第77章(1 / 1)

换妾 宁寗 2629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77章

  苏临轩不明白柳萋萋为何问这个, 他摇头道:“这我便不知了,我只夸了句这芸签好看,余祐便将此物赠予了我。”

  见柳萋萋的面色似有不对, 孟松洵蹙眉问:“怎么了, 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柳萋萋捏着穗子,扯唇苦笑了一下,“只突然想起了哥哥,从前哥哥帮我打穗子,便很喜欢将中间的穗子编起来,藏在里头。他说, 这样, 我便能认出哪些是他打的……”

  她垂下眼眸,“这也没什么特别的, 许是我多心了。”

  孟松洵看着她这副低落的模样,知道她是想哥哥了,他抬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视线转而落在那芸签的穗子上, 凝眸若有所思起来。

  翌日, 孟松洵将近几日关于赈灾款贪污案和刑部历年冤假错案的调查结果整理上呈给了天弘帝, 其中便夹有甄铎关于先皇后一案的那份供词。

  三日后, 天弘帝才偶然翻到这份证词, 一时间勃然大怒, 下令命孟松洵重查此案, 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接到旨意的第一时间, 孟松洵便去大理寺狱见了胡钊壁。

  昔日风光万千的首辅大人, 此时正蓬头垢面地坐在阴暗狭窄的牢房中, 闭目养神。

  听见开锁的动静, 胡钊壁缓缓睁开眼,抬首看去。

  “武安侯是来看下官笑话的?”

  孟松洵提步入内,闻言冷声道:“胡大人有今日这般结果,不是自己造成的吗?”

  胡钊壁扯唇自嘲地一笑,“是,我确实是自作自受,果然,人若太贪心,总有一天会遭反噬。”

  言至此,胡钊壁微敛了笑意,他紧盯着孟松洵,眉宇间却透出几分狠厉,“不过,就算我知道自己会有今日的造化,也绝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就算让我再选一次,我也会选择毫不留情对顾家下手!”

  他话音未落,一只大掌便骤然扼住他的脖颈,将他抵在墙壁之上,他抬首看去,便见那位武安侯眸色阴鸷沉冷,面含杀意。

  “顾家之事,果真是你所为?”

  “是我做的又如何。”胡钊壁丝毫不惧,他昂着脑袋,睁大了双眸,纵然难以呼吸,却仍嚣张不已,“有人铁了心想陷害顾家,我不过顺势成全了他们而已。”

  有人想陷害顾家?

  孟松洵剑眉蹙起,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这话是什么意思?”

  满脸通红的胡钊壁复得了喘息,他猛咳了几声后,嘲讽地看向孟松洵,“难不成武安侯觉得,顾家出事是下官所为?武安侯可太看得起下官了些,下官哪里有那样的本事。既有人想要顾家死,下官不过顺手推舟,做了些手脚。”

  孟松洵双眸眯了眯。

  果真如柳萋萋所想,顾家和先皇后一事,胡钊壁并非主谋,其后恐还有人在。

  “你做了什么?”他沉声问道。

  “也没什么,只让我们如今深受陛下宠爱的顾大人,帮我做了个证,证明那顾渊嗣开给皇后娘娘的香汤里确实有毒。”

  胡钊壁已知自己的下场,根本没打算隐瞒此事,就算要死,他也不希望顾长奕还能继续快活。

  他不知想起什么,蓦然笑道,“我原还怕顾长奕不答应,准备拿什么威胁于他,他却比我想象得更加爽快。果然啊,人都是自私的东西,顾长奕早就不甘心屈于顾渊嗣之下,同样是顾家,他们顾家只能被称为小顾家。陷害多年的好兄弟时,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实在可笑。”

  对于顾长奕此人,孟松洵从未觉得他在顾家之事中处于无辜的境地,却没想到为了取代顾家,他罔顾顾家人的性命,竟连这种做伪证,诬陷毒杀之事都做得出来。

  孟松洵压了压唇角,旋即又问:“当年你可有查出先皇后究竟因何而亡?”

  因着年岁久远,当年的证据几乎已湮灭难寻,案卷上的记载寥寥无几,或从胡钊壁口中,能寻到些许蛛丝马迹。

  “查出来了。”胡钊壁答得干脆,并未有隐瞒,“是香,是先皇后燃在殿中的香。”

  “那香是谁燃的?”孟松洵追问。

  “是那个诬告云妃杀害先皇后的宫婢,但先皇后死后不久她便也触柱殉了主,恐怕武安侯是无法审问她了。”

  胡钊壁似笑非笑地看着孟松洵,“十五年前案子,留存的证据已然不多,武安侯想要翻案,可谓难于登天,下官好心奉劝侯爷一句,还是尽早放弃得好,陛下命你调查此案,也不过一时兴起罢了,日子久了便也忘了,毕竟陛下他从来都是薄情之人,不然当年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将先皇后之死推到了顾家身上。”

  孟松洵深深看他一眼,沉默了片刻,只道:“本侯如何,不劳烦胡大人担忧了,胡大人好自为之。”

  他折身正欲离开,便听胡钊壁的声儿再次响起。

  “侯爷想必也已知云妃并非自缢之事,那您觉得是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悄无声息地入后宫杀人,此人甚至可能杀了先皇后,说不定还有顾家……”

  胡钊壁眉梢微挑,唇角含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此案远比您想象的更复杂,侯爷可要千万小心啊……”

  孟松洵薄唇紧抿,并未再说什么,只蹙眉提步离开了牢房。

  此时,京城顾家。

  顾家前院堂屋内,顾长奕正负手来回踱步,面上尽显不安。

  顾夫人见此,忍不住道:“老爷,究竟出了何事,让您急成这般……难不成,那贪污赈灾款的事儿,您也有所涉及?”

  “胡说什么!”顾长奕一声厉斥,“男人的事,你一个妇人莫要插手,回你的屋去!”

  顾夫人被顾长奕的气势所摄,吓得缩了缩脖颈,也不敢还嘴,乖乖带着婢子回了后院。

  大抵半柱香后,便见一个家仆快步而来,顾长奕急切地上前询问:“如何?”

  那家仆气喘吁吁道:“小的亲眼看见武安侯入了大理寺狱,好半天才出来,也不知审问了谁。”

  闻得此言,顾长奕面上的不安愈发浓重了些,那贪污赈灾款一事他并未参与,原以为此番朝局波动,自己定会安然无恙,却没想到先皇后那桩陈年旧案竟会被重新提及。

  若那胡钊壁对孟松洵交代了什么,该如何是好。

  顾长奕复又无措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旋即吩咐道:“赶紧备马,我要进宫面见陛下。”

  他决不能给孟松洵向天弘帝告发他的机会,他得先下手为强。

  身为冶香官,顾长奕本就是宫中常客,入乾华殿也比旁人更加顺畅,孟郝也并未拦他,径直带着他入了内殿。

  内殿昏暗,只燃着一盏幽幽的烛火,隔着层层帐幔看不真切,顾长奕隐隐嗅到一股陌生的香气,疑惑地蹙了蹙眉,但并未深思,只拱手施礼。

  “陛下。”

  内殿传出一个慵懒的声儿,“这个时辰,顾爱卿怎突然来了,可是有要事要禀?”

  天弘帝话音未落,便听“扑通”一声,顾长奕已然跪倒在地,高声道:“陛下,臣有罪!”

  内里慵懒的声儿里多了几分惊诧,“顾爱卿这是怎么了?”

  顾长奕伏在地上,做出一副无可奈何又悲痛的模样,“十五年前,臣……臣……臣曾受胡钊壁胡大人胁迫,被逼承认顾渊嗣顾大人欲加害孝贞皇后娘娘,在她的香汤中下了毒。”

  “顾大人的意思是……你当年做了伪证!”天弘帝的声音里顿时带了几分怒意。

  顾长奕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陛下,臣也是无奈为之,胡大人以微臣家人的性命威胁,臣不得已才……但臣确实犯了错,才使顾大人无辜蒙冤,还请陛下责罚!”

  他敢道出此事,便是有几分把握,觉得天弘帝并不会重惩于他。

  毕竟他以独门香方吊着天弘帝的命,天弘帝依赖于他,若想活,就不会让他有所闪失。

  这也是为何上一回顾长骤做了那般丧尽天良的事,天弘帝也丝毫未降罪于他的缘由。

  正当顾长奕对此想法深信不疑之际,却听天弘帝沉声道:“顾爱卿能主动道出此事,朕很欣慰,念在你服侍多年,也会从轻处置,免除顾爱卿的死罪。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顾爱卿此番只怕是不能继续留在京城了……”

  不能继续留在京城。

  闻得此言,顾长奕脑中哄地一下。

  这和他设想的全然不同,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跪地磕了一个响头,“多谢陛下开恩……其实微臣死不足惜,只担忧陛下龙体,微臣往后不能时时陪伴在陛下左右,只望能有更合适的人,替臣为陛下调制香方……”

  “这个,顾爱卿便不必担忧了,已有人给朕推举了更好的人选,说来,此人你还认识呢?”言至此,天弘帝蓦然看向身侧,“爱卿,还不快和顾大人打个招呼,你们从前不是至交吗?”

  顾长奕万万没想到,屋内居然还有一人。

  他惊诧地抬首看去,便见一个身影缓缓自床帐阴影内走出来,站在了烛火笼罩的光亮处。

  看清那人的一刻,顾长奕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眸。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