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换妾 宁寗 2593 汉字|11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3章

  孟松洵带柳萋萋去京城最大的酒楼珍馐阁用了晚膳后, 才回了武安侯府。

  两人方才穿过前院,便见不少家仆抬着东西匆匆而行,见到他们, 忙停下步子施礼。

  “这是在做什么?”柳萋萋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木箱子好奇地问道。

  带头的家仆深深看了孟松洵一眼, 迟疑片刻才道:“回柳姨娘,这些都是祭器,老国公爷、大爷和小公子的祭日快到了,大奶奶正同往年一样准备祭祀呢。”

  听得此言,柳萋萋颇有些惊诧,偷偷瞥向身侧之人, 心下蓦然生出几分懊恼, 觉得自己不该问这话。

  当年他也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两个至亲便接连战死, 边塞危机重重,他该抱着怎样沉重的心情,收拾行囊,顶着朝野内外巨大的重压上的战场。

  孟松洵垂眸看向低垂着脑袋的柳萋萋, 一下便看出她的心思, 薄唇微抿。

  “无妨, 我已习惯了, 斯人已逝, 不可太执拗于过去。”

  他抬手, 大掌在柳萋萋头上轻轻拍了拍, 似乎是在安慰她, 旋即脚步轻快地继续往前走。

  柳萋萋看着他仿若无事的背影, 不知作何心情, 咬了咬唇, 快步跟在了后头。

  行至轻绯苑前,孟松洵却是止了步子,神色温柔道:“你今日也累了,早些歇下吧。”

  “侯爷。”柳萋萋却是出声拦了他,默了默,问道,“开棺之事到底不易,侯爷可想到了好的对策?”

  孟松洵看着她紧蹙的眉头,知她心思重,怕又是在犯愁韦三姑娘一事,他含笑微微俯身,“此事我自有主意,你不必担忧,好生休息便是。”

  说着,动作轻缓地抽走她手中的锦盒,在她面前晃了晃,“这盒子放在你这儿我可不放心,便拿走了。”

  柳萋萋盯着他手中的锦盒看了半晌,心虚地抿了抿唇,他确实懂她,若他不收走,今夜她必燃此香。

  她暗暗捏了捏衣袖,冲孟松洵施了个礼,折身入了轻绯苑。

  是夜,见玉书玉墨伺候她睡下后出了屋,柳萋萋才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打开妆奁,拿出洗漱前悄悄藏在里头的绣帕,将绣帕展开,其内赫然是一撮香粉。

  孟松洵不知道是,如今她也学会长心眼了,早已偷偷用包了一些香粉藏在了袖中,就是防他将锦盒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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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香虽是有毒,但按那道士所说,偶尔用一回,当是没什么大碍。

  毕竟那道士想要的是钱,怎可能让光顾自己的贵客们轻易出事,断了自己的财路。

  柳萋萋用香粉打了香篆点燃,盯着那袅袅升起的香烟深吸了一口气,才复又回到床榻上躺下,阖上双眼。

  入梦前,她始终在心下念叨着她故去的阿爹阿娘,想在阴曹地府见着他们。

  再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红彤彤似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盛放的花海中正站着一对男女。

  过了这么多年,她分明已记不大清晰阿爹阿娘的模样,但见到他们的一刻,她却分外笃定,那便是生前极为疼爱她的父母亲。

  他们慈祥地笑着,冲她招了招手,柳萋萋鼻尖一酸,小跑着而去,在伸手触碰到母亲掌心的一刻,却倏然发现那双常年做粗活的手却变得细嫩洁白。

  柳萋萋疑惑地抬首看去,便见她的父母亲不知怎的变成了她全然不认识的模样,虽他们同样温柔地看着她,唤着她。

  可这不是她的爹娘!

  柳萋萋骤然惊醒过来,额上泛起了一层冷汗。她支起身子坐起身,回忆梦中之事,难得没觉得头疼难受。

  不得不说,那程大夫给的药着实有效,她的头疾相比于之前已好了许多,但往事仍像隔着一层迷雾,看不清,触不到。

  以往做的梦,除了很小一部分,大多数细节都会在她醒来后被她遗忘,但一回,她清晰地记得那两个陌生的男女似乎在对着她亲昵地喊什么。

  念念……

  柳萋萋抵着下颌,抱膝坐在床榻上,一双秀眉紧蹙着。

  她怎觉得,她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个称呼……

  两日后,永乐巷宅院内。

  正当肖成君兴高采烈地数着那些靠他出色的骗术获得的钱银时,一帮府衙的捕快却踹门而入,以毒害富家夫人之名,将肖成君当场逮捕。

  肖成君面露茫然,直到得知死的是那个买走灵犀香的李夫人时,却是连连喊冤,说这才几日,这么些灵犀香怎就可能要了命呢。

  这招摇撞骗的道士被带至大理寺后,大理寺便以韦三姑娘闺房中搜出同样的灵犀香为由,结合婢女的证词,怀疑韦三姑娘的死与此香有关,意欲验尸查证。

  然韦三姑娘与付二公子已行冥婚,合葬同一墓穴之中,若想开棺验尸,定然要挖坟掘墓,扰棺中人安宁,付家怎可能同意。

  但孟松洵压根没有征求付家意见的意思,当即便命大理寺的人携工具至付二公子墓前。

  付家女眷皆哭得死去活来,尤其是付夫人,几度要哭厥过去,意欲冲进去阻拦,但被侍卫们死死拦在了外头,付二公子的父亲付司业颤着手指着孟松洵。

  “武安侯,就算你享有爵位,但也不能胡作非为,做这般天理不容之事,我要上奏陛下,告你滥用职权之罪!”

  孟松洵却仍是不为所动,只负手道:“付大人想告便去告吧,本侯是不是滥用职权,验尸后自可见分晓。”

  说罢,抬手示意道:“挖!”

  四五把铁锹深入坟冢,掘起一堆堆黄土,付司业见劝阻不成,转而冲过去一把拎起韦通判的衣领,怒道:“我见你家女儿对我家二郎情意甚笃,这才好心提议让他们举行冥婚,黄泉路上有个照应。韦谌,你若恨你家女儿因我家二郎而死,只管将恨意发泄在我身上便是,为何还要扰死人的安宁!”

  韦通判猛然推开付司业的手,却是冷哼一声,“你心疼你家儿子,那我家女儿的命便不是命吗,你们付家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想为我笙儿讨个公道有什么错!”

  “你什么意思!”付司业闻言只觉荒唐,“我们付家何曾有对不起你们韦家的地方!”

  “你怎有脸说这种话,害死我家笙儿的香究竟从何而来,你付正琦真就一点也不知情吗!”

  韦通判啐了一声,恶狠狠看向那厢哭得泣不成声的付夫人,付夫人似是听到他所说的话,动作微滞,垂了垂眼眸,却是继续痛哭起来。

  “姓韦的,你血口喷人!”付司业怒不可遏,霎时便与韦通判扭打在一块儿,两家的家仆怎也劝不开,不知怎的,也开始动起手来。

  场面顿时乱成一片,恰在此时,就听一声“住手”,二十几个刑部侍卫冲进来,将正在掘坟的几人团团围住。

  一身着官服,缓缓从中走出,行至孟松洵年前。

  看清来人,孟松洵双眸微眯,面色寒沉,“沈大人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阻挠我大理寺办案?”

  沈韫玉恭敬地施了一礼,气定神闲道:“侯爷玩笑了,下官岂敢,下官不过是奉胡大人之命,请侯爷慎重考虑开棺一事。”

  胡大人?

  能差使得动刑部的,除了那位胡大人,还能有谁!

  孟松洵冷笑一声,“他胡钊壁虽贵为首辅,但也没有资格插手大理寺之事吧?”

  沈韫玉并不否认这话,只扫了眼以为有了倚仗,匆匆跑来,站在他身侧的付司业道:“胡大人并非插手,不过付司业与胡大人尚有些亲故,所以不得不帮这个忙。”

  亲故?

  这话说得倒是委婉,所谓亲故,不过是那付司业为图前程,狠心将庶女送给了胡钊壁为妾罢了。

  “付司业搬出的这个靠山确实是不小。”孟松洵缓缓敛起笑意,“不过本侯向来不吃这一套!”

  见孟松洵态度坚决,欲令大理寺的人继续挖掘,沈韫玉提声道:“侯爷,掘坟的后果您可想清楚了?”

  孟松洵用余光扫他一眼,哪里看不出他,不,是那位首辅大人心里打的算盘。

  胡钊壁忌惮他已久,怎会不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怎的,沈大人想让我保证什么?”

  往日在孟松洵面前,沈韫玉向来只有卑躬屈膝,言听计从的份,但今日他背后有当今首辅撑腰,自有足够的底气与这位武安侯抗衡。

  手中握有这份权利,沈韫玉说不出的爽快。

  “下官哪敢让侯爷保证什么。”他微微直了直背脊,笑道,“只挖坟开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侯爷既然做了,若查不出什么,自然该承担一切后果。”

  “哦,那沈大人觉得我该承担怎样的后果。”

  孟松洵眸光冷沉如冰,他挑了挑眉,自唇角溢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若掘坟开棺后查不出什么来,本侯便自请辞去大理寺卿一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