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解释了,那宫主……怎么说呢……实在不好说,越解释,越奇怪。
我不免想了一回我生前什么样子,鬼照不出镜子来,我又是个厉鬼,自然没有女鬼会主动接近,也不知道是否好看,我也忘得七七八八了。
据说做了鬼,生前的记忆会淡忘得越来越多,厉鬼除了怨气,别的忘得更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反正忘了的我也不知道忘了。
不多时我们便被带上了宫殿里,大殿上推门而入,我刚准备阿谀奉承一番,眼前剑光一闪,下一秒我被姬尘影眼疾手快拉在身后,便见一人执一剑,剑刃抵在了姬尘影的脖子上。
“有话好好说!”我忙喊道。
眼前这人和那些女子一样,只是衣着更加华丽,面纱掩面下眉目流转风情,头饰微晃发出脆响。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好大的胆子,还敢登我重楼殿的门?!”
这嗓子……
这么多年,一点未变。
初次见他时,我还是个少年人,头一次见男子生得眉目比女子还美,且也是头一次见男子衣着罗群、头戴步摇的。
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
也是个厉害的。
神草宫宫主名白芨,是个男子,喜女子打扮,也确实比许多女子都要美,只是性子不如女子温婉……
姬尘影不动也不说话,白芨将剑刃逼近他脖子几寸:“说话!”
“宫主有话好好——”
“问你了吗?”
我摇头,退了半步。
我实在不擅长对付他这样的人,更何况如今这裴毅还不如十六七时的自己呢。
姬尘影摇了摇头,万不得已似的这才说话:“有何不敢。”
好嘛。这位也不是好惹的。这下有戏看了。
我又退了半步。
“你脸真大。”白芨冷冷道:“看来当年我就不该让你活着爬出万棺墓。”
……嗯?
万棺墓?姬尘影也去过万棺墓?
我突然想起姬鸿影形容过的那句话,他说姬尘影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
我以为那只是个形容,难不成还真是坟墓?
“现在后悔晚了。”姬尘影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我后悔无妨,现在还有机会杀你。你呢,你若是后悔了——”
“不曾后悔。”
白芨愣了一瞬:“我曾叫你想明白了再来告诉我,如今你来,是想明白了?”
“你杀你师父是为了报他将你当作药人的仇,还是私心,全为了云家的那个小子?”
☆、我他妈就是云齐
云家的那个小子……
我去看姬尘影的那一刻,他正对白芨几乎是横眉冷目地、极其刻薄地说:
“与你无关。”
“哼,你杀我门下门徒,怎么与我无关?”
话虽这么说,可我却见白芨收了剑,转了身:“说吧,又来我这做什么?”
我还在方才他二人的对话里,猛然回过神来,愣愣的:“呃,哥哥昨日受了伤,我们来求药草。”
白芨仔细打量我一眼,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来:“薄情如你,当年如何追悔,如今还不是换人了……”
我听他语气有故事,只是脑子一团浆糊,有些无措。
姬尘影?杀自己师父?为了云家的什么人?
我怎么全然不知,云家还有谁和姬尘影交好?那我当年是杀了他认识的人吗?
白芨兀自惆怅了一会儿,来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云……云家人我认得。”差点说漏了嘴,余光瞥见姬尘影的目光看了过来。
“是问你名姓!”
“呃、呃,裴行简。”
“无尘峰裴家?”
“是。”
“无趣。”白芨说,“你刚才说你认得云家人?”
“是,云家的云齐是我同门师兄。”
“这么巧……”
“什么?”
白芨盯着裴毅那张脸,好一会儿才冷冷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是真理,只是我有不得不知道的理由。
我他妈就是云齐。
你们在背后这么嗦啰我,经过老子同意了吗?
“还请宫主开恩,哥哥他伤势不轻。”
白芨打量旁边的姬尘影,似乎在考量他当真伤得重一般,忽然笑了:“那你们便自个儿去取。”
我听他语气不对,他已经从腰间取出一条鞭子缠住了姬尘影,将人牢牢缠住,姬尘影也是怪,他那速度我早就见识过,此刻却不躲。
我刚要上前,脚下传来异样的感觉。
地面微颤,随即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越来越大,也就是在刹那间裂开了一道足够两人一同下坠的口子。
白芨眼睛眯了眯,松开了鞭子一甩。姬尘影在那一瞬间消失在口子里,落了下去……
“姬尘影!!”
“忘了还有你,”我还未来得及转身,白芨竟然已经在我身后,速度也是极快的,凑在我耳边低语一句,伸手推了我一把:“去陪你哥哥。”
无边的黑暗袭来,我唯一的念头就是——
裴毅的身体,他不会浮空术啊喂!!
不过我其实无需担心,我这一落不仅没落多久,还被人接住了。
“伤到没有?”
“没……”落地我便草草从他怀里滚下来,尴尬道:“哥哥好厉害。”
大概是,恭维已经刻在骨子里了,呵呵……
他大概也是听多了,习惯了,居然还点了点头。
我这才把视线转向周遭,荒芜又漆黑,只能看得清楚极近的人,比如方才的姬尘影。
抬头,上面也是一片漆黑。
“这是哪里?”看这个落地的时间,密道哪里会有这么深的。
想不到的是姬尘影回答我:“万棺墓。”
“万棺墓?!别逗我了,我来过万棺墓,离神草宫几百里地呢。”方才还在重楼殿上,怎么可能落下来就是万棺墓。
“这里确实是万棺墓,只不过白芨把整个神草宫搬到了上面。”
“……他疯了?”
姬尘影摇摇头。
又不说,我有些郁闷,他这个闷葫芦的性子我真是有些招架不住。
干脆席地而坐,同他说:“哥哥,你坐下,既然落在了万棺墓,一时半刻也出不去,咱们聊聊。”
他便坐下来。
“哥哥,有些事我不明白,你看看能不能替我解解惑?”
“你说。”
“我曾问过哥哥,师从何处,哥哥倒也没撒谎,只说师父已经离世,方才听宫主说,是哥哥你杀了他,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吗?”
这罪名给他扣的,若是真的,弑师,可堪与我灭门一战了,想不到还是个同道中人。
不过我倒不觉得是真的,一来看宫主那个德行,可信度不堪,二来,我心里始终觉得姬尘影城府深沉,但人不坏。
“若是没有误会,”他像是斟酌着,询问:“你……如何看待……”
如何看待他弑师?真是问对人了。
“重要吗?我当——我云齐师兄当年不也是背负骂名,都说他狼心狗肺灭云家满门?灭门是事实我信,狼心狗肺我不信。”
“若是别人有错,我们无错,单凭外人几句风言风语就得忍气吞声?该我们受着?凭什么。”
黑暗里他似乎低头笑了笑,我看不真切。
“所以,你究竟……?”
“……我拜入他门下一年,承他所授剑法,也曾以为他是个好师父。”
☆、药人
姬尘影的叙述从他少年时起,彼时他刚从万棺墓里爬出来,至于从前为何在墓里,他只说从前不当心,被人害,别的一概不提了。
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