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1)

在昏茫的夜中私奔 二川川 325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7章

  仲姨端起瓷碗,一边小口喝汤,一边从碗沿上缘瞄她,“……你今天,卷了头发?”

  沈止初脸色有点不自然,“……稍微弄了一下。”

  长直发垂在肩头,遮不住颈上的红痕。

  她日常在家都是穿低领的长裙或吊带睡裙,若今天突然穿个高领,更加欲盖弥彰。

  只能将头发稍微弄卷一点,挡住脖子。

  仲姨倒是一派淡然,放下瓷碗,拿餐巾擦擦嘴,才说,“还是有点没遮住,”她用手比了比,“前面这里,还挺明显的。”

  岂止是脖子,手臂大腿腰上,都有红痕或淤青。

  他是一点儿没收着力道。

  那场景和气息又浮现在脑海,沈止初脸上发热,低眼抿了口牛奶。

  仲姨笑道,“哎呀,不要害羞啦,正常的,你也这么大了。”

  她本想问:你们谈恋爱了?话到嘴边,意识到沈止初那个性子,必定又是要说出一番冷冰冰的言论,于是原话咽回去,只说,“开心就好。”

  午后,沈止初在书房看书时,接到了周灵雁的电话。

  “止初,宝华姐现在还在国外度假,四天之后的飞机,飞北城,我已经把你家的地址告诉她了。”

  “好的,谢谢灵雁姐。”

  “你应该也知道,宝华姐是业内出了名的性子慢,你俩一个慢一个话少,应该合得来,到时候有任何问题,你可以直接跟她讲。”

  沈止初应了,又道了声谢。

  周灵雁犹豫了好几秒,才又说,“阿正本来想做一回中间人,帮着你和宝华姐彼此熟悉熟悉,但我跟他说还是算了,他过几天就回港了,你不用在意他。”

  “……他现在还在北城?”

  “是呢,他也有好几个老朋友老同学,要见一见。”

  「老朋友」

  「老同学」

  ……

  极正常极日常的字眼,却让沈止初想起了今早跟傅予沉转述的娄小菲曾说过的话。

  正常人,总要有几个老同学老朋友的吧?

  她却一个都无。

  她是电影演员,平时不上综艺,站台活动也很少,于是在电影拍摄档期之外,经常有大量的集中的空余时间。

  在这日常生活中,她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读书观影和侍弄花草上。

  从来不像别的人,假期呼朋唤友去聚餐去喝酒。

  熟悉她日常的人,除了仲姨,就是娄小菲。

  今晚还要把一直对她怀揣着恶意的娄小菲给辞退掉。

  她的生活,如一潭死水。

  -

  同一时间,傅家老宅。

  傅之愚一通电话将向衡招了回来。

  品着茶,问,“沉沉昨晚在哪儿睡的?”

  向衡头一垂,毫不犹豫地答,“小少爷昨晚在使馆区边儿上的私宅过的夜。”

  “……你确定?”

  “确定。今早我去接的他。”

  傅之愚冷笑一声,“是么?刚刚,家庭医生来电话汇报,说沉沉给他打电话问女性生理期的注意事项。”

  “他是在私宅金屋藏娇?”

  “没有没有。”

  “……向衡,你不打算跟我说实话?”

  向衡头垂得更低,但声音却更有力了,“老爷,请您理解,现在小少爷才是我的老板,我不能对别人汇报他的一举一动。”

  傅之愚一怔,怒极反笑,“很好,你回去公司告诉他,让他今天务必回老宅,我有话要跟他说。”

  向衡领了命,回到公司,乘专用电梯来到顶层总裁办公室。

  有秘书刚送了文件进去,傅予沉正站在落地窗边,拿着那份“文件”仔细看。

  那是家庭医生发过来的“注意事项”。

  他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小腹冰凉;易困倦;因激素失调,易怒易伤感。

  向衡看他神色认真,还以为是他是在看什么机密文件,也没敢打扰。

  傅予沉仔细看完了,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有话就说。”

  向衡原样转述了傅之愚的话。

  傅予沉听了之后没有任何反应,径直说,“你派个信得过的人,回老宅收拾一下我的衣服和日用品,送到翠岸去。”

  向衡心下震惊,“……您这是?”

  傅予沉口吻平淡,“同居,听不懂?”

  “懂了懂了。”向衡忙点头,转头立刻差人去办。

  傅家老宅。

  看到向衡的助手,傅之愚还以为是带了傅予沉的口信回来,一问得知竟然是回来收拾东西,傅之愚顿时勃然大怒,“这混账小子是打算去入赘吗!”

  他怒气冲冲赶到集团大厦时,已经接近下班时间。

  猛地将总裁办公室大门推开,又重重摔上。

  叉着腰先缓了缓呼吸。

  傅予沉坐在办公桌后,平静无波地看着他,“您几岁了还摔门?”

  傅之愚几乎要被他气晕过去。

  傅予沉抬腕看表,“我要下班了,您有话请快点讲。”

  傅之愚把气儿喘匀了,坐到他对面,说,“咱们父子俩,好好聊聊吧。”

  顿了一顿,“……你对那位沈小姐,是认真的?”

  “认真,我要娶她。”

  傅之愚点点头,“……我前几天派人打听过,那位沈小姐,虽然职业水准是一流的,但听说,她寡言少语,不与人来往,这种漂亮又清高孤僻的女人,应该不太会想结婚。”

  傅予沉眼眸虚眯起来,第一次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了杀气,“轮得到你给她下定义?”

  「她」字咬了重音,这话触到了他的雷区。

  “你好不容易有这方面兴趣,我其实也不想扫你的兴。”傅之愚放缓了语气,慢慢道出自己的目的,“……可是,如果她不愿意,你又何必强求她进入婚姻呢?”

  “……那蒋家二小姐,你还是可以同步接触,”傅之愚神色自然,“结了婚,把沈小姐养在外边儿,也不是不可以。除了婚姻,你可以把爱都给她,两全其美。”

  荒唐。

  荒唐到傅予沉连怒火都没有了。

  他无波无澜,“您真是个好父亲,教自己儿子出轨。”

  “你考虑考虑,”傅之愚泰然自若,“我仔细想过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这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遍。”傅予沉比他还平静,“你如果敢派人去打扰她,傅之愚,我不会放过你。”

  傅之愚站起身,“婚姻不一定是最好的归宿,不结婚,也许你们能更长久一些。”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他自然是爱自己孩子的,要不然也养不出傅书夏那傻傻的性格,和傅予沉这狂妄的性子。

  只不过,不管他如何有权有势,这爱,也只能是出自他自己的方式和经验。

  满腔真心,但错洞百出。

  搁平时,傅予沉一定又能夹枪带棒损他一顿他失败的婚姻,可此刻,他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傅之愚走到门口,拧开门把手时,听到身后有疾速的破空声迫近,下一秒,沉重的木艺烟灰缸堪堪擦过他耳侧,重重砸在墙上,应声坠落,在地毯上翻滚了几圈。

  他深深舒了口气,开门走出去。

  门口站着一个神色有几分紧张的小个子男人,看到他,忙颔首,“傅导您好。”

  不做导演好多年,但大家尊重他的江湖地位,见面都要叫一声傅导。

  “汇报工作?”傅之愚略顿了顿,“现在别进去,他心情不好。”

  “啊?”小个子男人笑了笑,“不是的,小少爷要带我去个地方。”

  傅之愚也没多问,只说,“在门外等着吧。”

  小个子男人是一家小娱乐公司的执行经纪,名叫曾耀,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此前还从没见过傅予沉。

  今天突然被业内龙头集团的总裁叫来,诚惶诚恐。

  一直到坐上迈巴赫的副驾驶,他还不知道今天要去做什么。

  后座傅予沉处理了一会儿工作,抽出空来,问,“曾耀,你现在跟着圣娜?”

  曾耀忙侧过身,恭恭敬敬点头,“是的。”

  “圣娜脾气很差?”

  那岂止是脾气差,辱骂下属是家常便饭,发起疯来还会扇人耳光让人下跪。

  圈内这种秘闻不少,但都被经纪公司捂得严严实实。

  圣娜能赚钱,那小娱乐公司全靠她活着,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曾耀一时拿不准傅予沉这话的意思,但又不敢不回答,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这儿有个人,人品不太行,”傅予沉淡淡地说,“让她去给圣娜当一阵儿助理。”

  圣娜是大花级别,传闻中又极有钱,娄小菲不可能不动心。

  迈巴赫开到翠岸别墅区尽头时,娄小菲已经坐在书房沙发上等着了。

  沈止初只跟她说有人想跟她谈谈。

  她心里一时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任何人过来。

  娄小菲走出书房,站在走廊,看到不远处餐厅里,沈止初正站在餐桌旁,戴着园艺手套修剪花枝,桌上放着几个花瓶。

  那是她从前院花圃里采的花,水仙、非洲菊、马蹄莲,冬日里也开得很盛。

  她穿着件淡咖色的长裙,微卷的长发垂在肩头,就那么垂着脑袋,眼睫也低着,专心侍弄花草,很有岁月静好的模样。

  娄小菲顿时又是一阵妒火中烧。

  也不过就是长了张漂亮脸蛋儿,所以沈止初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获得这一切。

  而她呢,被她晾在这儿,等待不知是什么人的来访。

  余光察觉到前院花圃小径中有人影,她转过头,那双眼里的妒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却立时怔住了。

  傅予沉。

  身穿三件套西服和长大衣,高大俊美,贵气逼人。

  他来做什么?

  难道要跟她谈谈的人是他?

  娄小菲心跳猛然加快,连呼吸也忘了,怔怔地看着傅予沉踏上玄关,那高大的男人,却没有分给她一点眼神,径直往另一侧的餐厅走去。

  “您好,娄小菲小姐?”

  曾耀喊了三声,娄小菲才回过神,这才察觉到,这个小个子男人其实刚刚一直跟在傅予沉身后。

  “娄小菲小姐,我是曾耀,有事想跟您谈谈。”

  哦,原来要跟她谈事情的,不是傅予沉。

  而是面前这个小个子男人。

  其貌不扬,身上一股穷酸气。

  娄小菲的心情在一分钟内大起大落,带着怅然失落遥遥望向餐厅。

  却见傅予沉背对着这边,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把沈止初抱在身前怀里。

  娄小菲一步三回头,和曾耀一起去书房。

  那当然不是错觉。

  傅予沉从背后将沈止初抱住,慢条斯理地,单手将园艺手套的收口,一褶一褶卷开,而后手探进去。

  他骨节修.长的指,从她手背滑过。

  饶是手套再有弹性,也禁不住两个人的手同时待在里面,傅予沉一半手背露在外面。

  指腹在她手背缓慢地动,中指和食指时而探入指缝边缘,勾缠摩挲。

  沈止初被他完全拥着,脊背贴着他灼热的胸膛,那种温暖安全又充满侵略感的怀抱,让她难以呼吸,心脏几乎要跃出。

  一垂眼,就能看到他摩挲她手背时,指节一下一下鼓起,而从手套外印出的形状。

  明明只是摸了她的手,却好像……

  她又开始发抖。

  “……别这样……”她已经尽力稳住呼吸了,出口的声音却又颤又软,不像样子。

  这声音传导入耳膜,傅予沉脑子嗡得一声。

  全身血液立时往一处冲。

  他鼻尖埋在她耳侧,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哑声,“还要几天?”

  沈止初一时没明白,懵懵地嗯?了声。

  傅予沉指.尖猛地一下扣入她的指缝,重重揉摁了一下。

  意味明显。

  沈止初几乎要惊叫,眼眶湿了,颤声说,“六天。”

  搁平时,她一定会嘲讽他一番:尊贵的傅少爷,算数都没学好吗。

  可现在,她完全分不出神思去继续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