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夫君
彼时‘与子成说’门口已经聚了许多想要迎新人进门的人, 其中以徐霁为首,见此情形立刻就高声起哄,而一旦有人开头, 笑闹欢呼声顿时便蔓延开来,此起彼伏热火朝天没个尽头似的。
谢迁少有成为他人调侃对象的时候,而每一次,几乎都是同楚灵越相关。
谢迁就着这个亲吻的姿势实实在在地愣了好一会儿, 直等他听到徐霁遥遥喊说‘亲够了没有’的时候, 这才猛地一下退了开去。
“我、我……”谢迁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下一刻, 他却依稀看见楚灵越朝他伸手过来, 谢迁下意识就往后缩了一下,楚灵越觉察到他的闪躲, 左手后越直接掌住了他的后脑勺,然后低低说了一句:“别动。”
谢迁听了他的话, 而后耳鬓就感受到了一丝温凉,是楚灵越指尖擦过时的温度。
楚灵越轻轻缓缓地, 将盖在谢迁面上的红纱取了下来,遮盖在眼前的微茫刹那消失, 抬眼间似乎连眼前人的睫毛都能数得清楚,谢迁霎时又不争气地紧张起来。
而后楚灵越把红纱的一端递到谢迁手里, 自己牵上另一端, 退了一步, 再轻扯红纱, 扯得谢迁衣上的大雁似都浮动起来:“进府了。”
谢迁回过神来, 这才惊觉自己没出息,这反应也太愣了,看人家多淡定, 这样想着便同楚灵越一道提步往台阶之上走去,中途谢迁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楚灵越通红的耳廓。
而他们进门之后今天上午的仪礼便只剩了拜堂这一项,他们进大堂的时候双方父母三人已经在上方就坐,温遥脸色虽看着还颇有些勉强,但能看出来,她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了。
随后吉时一到,礼官便高呼三拜。
一拜天地,拜山河浩荡、日月恒光。
二拜高堂,拜椿萱并茂、年寿无疆。
三拜夫郎,拜琴瑟在御、白首不离,永世莫相忘!
可最后一拜就在谢迁稽首拜下去时,楚灵越却忽然在半空中扶住了谢迁的手臂。
谢迁疑惑地看过去一眼,就听楚灵越压低了声音十分郑重地跟他说:“谢迁,此时一叩首,大婚既定,便不能再悔了。”
从此以后,我便没有再放手的可能。
可谢迁自做下这个决定开始,只偶尔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除此之外是从未想过要反悔的,是以他答:“落子不悔。”
说完之后,便使出些力气,率先叩下了首去。
楚灵越指尖一蜷,眼眸渐深,随后跟着叩了首。
至此,礼官高呼:“礼成!入宴!”
此时正值晌午,婚礼一成便可开宴,谢迁和楚灵越也留下待客,不过谢迁喝不了酒、楚灵越说话冷场,是以也没什么人凑到他们面前来。
唯有平日里昆鹿学司里的一些同窗,譬如徐霁尤钦等人,寻常只见过楚灵越冷脸的,如今逮着机会,可劲儿逮着楚灵越灌酒。
一开始楚灵越也不怎么喝,可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机灵发现了窍门,发现只要劝酒时说上一句‘喝下这杯酒,新人百年久’‘一口喝了它,婚后美过花’诸如此类的话,楚灵越就能一滴不剩地都喝了。
谢迁那会儿在听温遇他们说话,回来发现楚灵越眼都有些直了,就赶紧找了个机会把人给顺走了,又是引得徐霁他们一阵嬉闹,说他这才刚成婚就开始护短了,以后不得腻歪死,谢迁才不理他们。
这宴席一直开到晚上,直等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今日婚宴方才渐歇。
下午宴席的时候他俩是换了另一套新服的,如今要进新房,又换了第三套宽袖对襟的喜服。
此时又有礼官一路送他俩到新房门口,谢迁抬脚就想进去,却被门口的花婆拦住了,花婆笑容满面,笑眯眯地说:“新人须改口,方能入洞房;从此双双夜,长留新人香。”
谢迁没听温遇说过还有这一道仪程,疑惑道:“改什么口?”
“哎呀世子爷,您说是改什么口啊?”花婆说着就使劲朝楚灵越那边瞅,“成婚之后,不得喊亲近点儿吗?”
谢迁闻言明白过来,他眉头抽了抽,回头又看身后跟着一片侍人,便打商量说:“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吗?不能私下改吗?”
花婆满笑着点头:“是的,这是仪礼。”
谢迁顿时无奈,他扁了扁嘴,偏头有些为难地朝楚灵越望去。
不过他见楚灵越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估计他应该也很尴尬,而且今天楚灵越耐着性子参加完了婚礼全程,中途没有任何不耐烦要离席的意思,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是以谢迁觉得自己这回得主动一点,让他来先开这个口。
他又看了身后众人一眼,然后咬咬牙,一狠心飞快地就喊了声:“夫君。”
楚灵越一听这个,眼睛微微睁大,好像是全然没想到,偏头的动作都似有些停滞。
“哎呦世子爷喊得真甜,来来,这是改口的铜锁。”花婆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又从荷包里拿出东西,“殿下,该您了。”
楚灵越骤然被点名,跟刚缓过来似的,他抬了抬眸,眼神往身后晃了一眼,随后动了动唇。
“迁迁。”
“嗯?”谢迁本来在等着看好戏,乍一听这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
可是接下来他却见花婆把配套的铜钥匙径直给了楚灵越:“殿下,这是您的。”
谢迁这才反应过来:“不是?这就完啦?”
“是啊。”花婆把路让开,“二位请。”
谢迁直到进了门都还不服气,回身瞪了楚灵越一眼:“你作弊!”
楚灵越眼里带笑地看着他:“那要我重喊吗?”
时候一过这意味就不那么一样了,就像他特别在意这个似的,谢迁一顿,答道:“倒、倒也不必。”
话音一落,花婆又端了两杯酒上来,谢迁再不喝酒,洞房花烛夜的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谢迁看着这酒就想起自己当初发酒疯的模样,酒品着实不太好,心里不禁就叹了口气。
可等他俩各自拿起酒杯在这一室红光之下手腕交缠时,楚灵越却给了他一个眼神,谢迁尝试着意会了一下,在交杯之时只以酒液沾了沾唇,并没有真正喝下去。
然后楚灵越将他自己那杯一口饮尽,又对谢迁轻声说:“喂给我。”
好人啊!
谢迁心里一喜,趁花婆不注意就把杯中的酒喂给了楚灵越。
到了此处,花婆功成身退,房内顿时就只剩了楚灵越和谢迁两个人。
谢迁笑眯眯地说:“谢谢!”
楚灵越起身往柜子边走,边走边说:“也帮你作弊。”
谢迁心里霎时平衡了下来,他背着手开开心心地将房间打量了一圈,惊奇地发现这里的布置居然跟他在赤令府的房间居然差不多,除了今夜处处都是大红的烛火和红绸喜字之外差别不大。
至此他也明白过来,从今日大婚到此处布置的一切,楚灵越恐怕也花过不少心思在里面,至少这些没有他的同意是办不成的。
谢迁回身,细细看了看楚灵越的背影,心想,这人若当真珍视别人,那人会特别幸福的吧。
“发什么呆呢?”
谢迁被楚灵越喊回了神,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已经又走了回来,顿时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不过转眼他又看见楚灵越手里多了个盒子,楚灵越将盒子递给他。
“这是什么?”谢迁接过,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着一支白玉簪,簪身细腻莹白,做工精细非常,一看就是好物件儿,“我还有新婚礼物啊?”
楚灵越摇摇头,眉目柔和下来:“是生辰礼,生辰吉乐。”
谢迁抬眼,眼里波光粼粼的,像是方才舔的那一口酒此时就让他晕乎了似的,霎时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楚灵越你对我太好了!”
谢迁生在元夕,是个很好的日子,他年年都过得热闹又喜庆,唯独今年,因着他突如其来的大婚,好像所有人都忘了今日也是他的生辰。
谢迁本来也不大放在心上,但他没想到楚灵越还能记得!不在意是一回事,有人记得他当然只会更开心。
楚灵越随后又说:“我备了明灯,就在院里,要点吗?”
谢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要的要的。”
说着就拉着楚灵越往门外去,此时守夜的人都已听从吩咐走远了,院里月凉如水,伴着红灯笼的烛光映得这夜都似有明辉。
谢迁从天井之中极目望去,除了满弦的明月,不远的夜空中也陆陆续续升起了许多载着心愿和祈望的明灯,竟是把斑斓星辉都比下去一截。
楚灵越站在一旁,看着谢迁安静柔软的侧脸,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世谢迁十六岁生辰的时候。
那年楚灵越经不过谢迁撒娇,在神枢府过完元夕之后夜间又去了赤令府参加谢迁的生辰宴,不过当时谢迁请了许多朋友。
宴后楚灵越本想趁他不注意离开,却又被谢迁拉着跟大家一起去了河边放天灯。
楚灵越对这些没兴趣,就说不想放,谢迁问他为什么。
他随口就说:“元夕节放灯许愿的人这么多,神仙哪里应验得过来。”
谢迁当时就笑了:“许愿又不是许给神仙听。”
“那许给谁?”
“许给在意你的人啊!”谢迁悄悄告诉他,“我每年生辰许的愿望都能实现,小时候还以为是我得天独厚,后来才发现,我前脚放了灯,后脚我父王就给我打下来,然后把我想要的东西以各种方式送给我。”
楚灵越闻言垂了眸:“那是你,我不用,再者今日也不是我生辰。”
“可是你不许,我怎么给你实现愿望啊?”谢迁少时天真直白,直接就道明了想法,“我今年不许了,我把我的愿望给你,好不好?”
楚灵越听到这似乎明白了谢迁话里的意思,可是他却不明白谢迁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是他就问了出来:“为什么?”
“因为我在意你,我想你开心啊。”
谢迁口中的在意,就跟他的家人朋友在意他的感受一样,可这话听在楚灵越耳里,却几乎是摇漾了他经久不起波澜的岁月。
后来他好像还是许了愿望,但许的什么他也忘了,那时年少懵懂,对于未来确实也没有太多渴求,总之应该是不太重要的事。
不过当时他故意把灯放得高高的,也按着谢迁没让他看清写的什么,气得谢迁挠了他好几爪子。
楚灵越回过神来,发现谢迁已经自己找着了天灯,正拿了纸笔蹲在院子里写写画画,背影看着可有得忙。
楚灵越走过去,也在他身后半蹲下,问他:“灯够不够?”
“够的够的,”谢迁说,“父王母妃一个,谢缈一个,你一个,我一个,刚刚好!”
说完他又在念叨:“今天我又生辰又成婚,多放几个没关系吧?肯定没关系的。”
“诶?不对啊,”谢迁说完想起什么,回头说,“那你母亲怎么办?你再去找一个吧,我一起放了。”
要是原来楚灵越肯定立马就去找了,可现在他想了一下,试着建议道:“要不……把我们的写在一起?”
谢迁想了想:“也可以哈,这样就挪出一个了,那好吧,大半夜的也懒得找了。”
计谋通,楚灵越暗自勾了勾唇角,这才又看清谢迁并没有在灯上写什么祈愿,只是写了名字以及画了对应的小像而已。
“不写愿望吗?”
“不写了。”谢迁说,“人要自在,也不能拘束了别人去,就当放个彩头,想要什么就自己去追寻吧!”
楚灵越点点头,也不强求他做什么,最后等谢迁画好之后,便默不作声地接过了画着他和谢迁的那个。
谢迁画得很像,两个小人并排站在一起,就好像多么亲密似的。
纵然他们现在已经是最亲密的关系了。
最后几盏小像天灯依次飘上夜空,同那些天灯渐渐汇合在一起,就像成了一条波澜的灯河。
等做完这些,两人才又回房,谢迁又把楚灵越送他的那个白玉簪好好收起来,而后回身,就发现楚灵越已经脱了外裳,看起来好像是要去沐浴的模样。
“!!!”
直到此时他方才意识到这件事,不论以后如何,今夜大婚,无论如何他们是要睡在一起的,因为明日一早花婆还会来叫他们起床,要进宫叩谢皇上。
可是这间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谢迁很小开始就自己一个人睡了,之前靠着楚灵越打盹儿是一回事,真正躺一张床上睡一晚上又是另一回事啊!
但他今天已经表现得很没见过世面很丢人了,这时候再怎么也不能怵吧?
此时恰好楚灵越问他:“你先洗?”
谢迁闻言立刻摆手:“不了,您先。”
楚灵越闻言也不谦让,转身进了屋后浴池。
趁此时机,谢迁又把屋子里里外外翻看了一遍,连床多余的被子都没有,可这个时节不盖被子隔天铁定风寒。
这绝对是天景帝那边故意的,天景帝知道他们这桩婚来得敷衍,所以这他娘的是要创造一切条件啊!
太过分了。
谢迁直到楚灵越出来再换他洗完,内心都还在纠结,可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谢迁表现得竟比楚灵越还淡定。
他走到床边抬抬下巴:“你睡里边还是外边?”
楚灵越本来是想着来日方才,不能得寸进尺,打算在榻上将就一晚的,可没想到谢迁居然这么说,他微一挑眉,答:“外边。”
“好吧。”谢迁见他选择了,自己就飞快地往床里边爬过去了,“那我睡里边。”
楚灵越看他都要挤进墙角了,忽然明白他也没面上那般镇静,楚灵越心里觉得他可爱,居然难得生出了一股想使坏的心思,他逐渐靠近谢迁:“你把被子卷走了,我盖什么?”
谢迁看他逼近了,咽了咽口水,赶紧把被子塞给他:“给、给你!”
楚灵越没退后,又问:“那你呢?”
“我不冷,”谢迁自己点点头,理直气壮地说,“我怕热。”
可他刚说完,他就隐隐发现楚灵越眼里似有笑意,谢迁顿时便反应过来楚灵越这是故意的!
“楚灵越!你耍我!”谢迁把被子往旁边一甩,然后用力推了楚灵越一下,“我发现你是越来越上杆子了!”
楚灵越猝不及防,被推得直接后仰,他下意识攥住谢迁的手腕,谢迁整个人就跟着往他身上倒了下来。
但谢迁许也是出于第一反应,手上立刻就抓了一下能抓的事物好让自己稳住。
可他没想到却只抓到了床边的红帐,而这红帐本也轻薄,他二人这一用力,竟整个直接都给掉了下来!
谢迁和楚灵越顿时被盖在了红帐之下。
谢迁立刻便想起身寻出路,但这红帐飘逸绵长,谢迁在里面薅了半天都没薅到头。
而他转头一看,却发现楚灵越好像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楚灵越近日应该很忙,今天宴上又喝了许多酒,谢迁记忆里他的酒量也并不多好,能撑到现在看来已是勉力而为,他顿时便放轻了动作。
而后他想着反正这红帐也能透气,所以他也就懒得管了,任由这红帐将他俩都整个盖住,在楚灵越身边寻了个合适的姿势也躺下了。
谢迁躺在楚灵越身边,静静看了会儿他被红帐映得有些泛红的侧脸,就像冷玉生光似的。
他蓦地想,这桩婚事来得再突兀,他们做下这个决定再是权衡之下的最佳选择,也不管他们以后会怎么样,眼下是真的不一样了吧。
以后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像以前以朋友论处么?
谢迁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模模糊糊间,似乎有人将他揽进了怀里。
隔日一早,花婆进门见到他们床上如此情景,先是惊了一跳,而后才心生欣慰:“果然是年轻人哪,这干柴烈火的。”
以至于直到后来进宫,谢迁都总觉得身边的侍女看他的眼神总是别有意味,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弄得他莫名其妙的。
而见天景帝也只是例行流程,因为他们这桩婚好歹也是天景帝赐下的,不过也只大致拜见一下,因为天景帝看起来也不是很想跟他们多扯,但还是叮嘱他们年少成婚,小两口以后要同心协力互相扶持。
谢迁听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陛下这是干嘛啊,一口一个小两口的,不过他悄悄瞧了楚灵越一眼,却见他好像并没什么反应,感觉适应得很。
等他们拜见完出宣和殿的时候,却又正好碰上徐霁的父亲安平侯徐尚清过来。
谢迁主动打了招呼,不过徐尚清似乎有事要同天景帝汇报,笑着同他俩说了一句‘新婚愉悦’之后就进殿了。
谢迁看着他的背影,脑子自主收下了自昨日起便听到麻木的新婚二字,此时他居然奇异地习惯了下来,只问身边的楚灵越:“徐伯伯近来不是不怎么参与朝务了么?”
楚灵越说:“听说是下个月的春闱,陛下点了安平侯做主考官。”
“原来如此。”谢迁点点头,而后似有所思,“那下个月春闱,现在已经开始报录考生名册了吧?记得往年是初九开始?”
“对,今年也是,正月十九截止。”
“那还有三天。”
“这怎么了?”
“我在想,庄之原会不会报名此次春闱?”谢迁分析道,“近年选官愈发严格,闱试是走上仕途最佳的选择,再则大比之中居于前列者,官职大都不会太差,用不了两年,指不定就能走进长浮京的权力中心;商而优则仕,庄之原能没有想法么?”
楚灵越从瞧不上庄之原的审美之后也十分瞧不上这个人,轻哼道:“他若有本事,就来试一试。”
谢迁却不这么想:“就算没本事还有手段哪。”
楚灵越蹙眉:“京都大比,是关乎个人前程和朝运的大事,岂容弄虚作假之徒。”
谢迁道:“也对,再者徐伯伯为人忠素耿直,他当主考官定会严加管制。”
两人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只另起了话题。
本来他们是还想先去一趟神枢府再回赤令府的,可没想到木萧萧竟在宫门口等着他们。
谢迁主动问:“何事?”
木萧萧答:“禀世子爷,禀殿下,王爷今日要动身前往北境,此时估计快到北门了。”
“什么?”谢迁眉目一肃,“什么时候决定的?”
“前日,已经禀报过陛下了,王妃说您大婚,便没告诉您。”
谢迁皱了皱眉头,同楚灵越示意了一下,也不乘马车了,直接飞身就往北门而去,楚灵越随后跟上。
他们赶到北门之时,谢无涯及其随行亲卫也才将将到达柳亭,谢无涯正在同温遇谢缈说话。
“父王!”谢迁高声唤了一声。
那边几人便朝他们看过来。
谢迁几步闪过去,还不待歇口气便急急问道:“父王为何走得如此突然,可是北境又有异动?”
谢无涯看他一眼:“毛毛躁躁。”
而后他见到谢迁身后随行而至的楚灵越,倒是没说什么,楚灵越行了一礼,他点头算是应下。
温遇从中解释说:“北境安稳,只是你父王身为北境大帅,如今年关已过,自然是要回北境坐镇的。”
“当真?”谢迁蹙了蹙眉,“可前些日子不是说楼月国其心有异?”
“只是猜测罢了。”
谢迁想了想,到底是不放心,今生许多事都不同,难免楼月那边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他道:“父王,我同您一道去北境。”
楚灵越一听他这话,顿时抬眸看来,身子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往前移了一步。
“胡闹!”不过谢无涯却立刻疾言反驳了,“昆鹿学司明日便要开学,你少想着逃课!”
“我不是想逃课……”谢迁就是放不下心,“总之您让我跟您一块儿去,我也有一段时日未曾去北境见见世面了。”
温遇看了楚灵越一眼,而后竟也难得冷下了神色,冲谢迁说:“昼夕,不要任性。”
谢缈此时也笑说:“你现在也不是孤家寡人,能不能别想起一出是一出?我说我想去还差不多。”
温遇又看了谢缈一眼:“萦烟,你也闭嘴。”
谢缈撇撇嘴,却也不再说了。
谢迁见状,也知此时贸然跟去并非好方法,他垂眸思虑半晌,心想此事得从长计议,此时便只好叮嘱道:“那好,父王,您去北境之后切忌掉以轻心,楼月虽小,但若不加重视,必成隐患;还有,您一定注意安全,吃穿用度不可马虎,只能用……”
“好了好了,我用得着你教?”谢无涯不耐烦地打断,“你这回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说着便想上马离京,就在此时,楚灵越忽然叫住了谢无涯:“王爷。”
谢无涯闻言蹙了下眉,但忍住了没说什么:“怎么了言疏?”
楚灵越没多说什么,只自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言简意赅地解释:“此令可号召神枢府修士,听令者都是我的部下,大约能用。”
谢迁闻言一愣,神枢府的调遣令,如此重要的东西,他没想楚灵越竟能说给就给。
谢无涯似也有些意外,不过楚灵越安心给,他自然也安心收,于是也就没有多加推辞:“好,多谢。”
楚灵越微微点头:“王爷不必客气。”
谢无涯转身便走,但走了几步之后又退了回来:“我方才就想说,你是不是也该改个口了?”
楚灵越直起身,在长辈面前一贯冷肃的人此刻居然难得怔愣了一下,像没太听懂似的。
直到谢迁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楚灵越方才反应过来,拱手行礼道:“是,恭送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