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未完的棋局

“近卫首相，听闻贵国有一种非常流行的游戏，叫做围棋？”莫拉决定用一个近卫文麿比较熟悉的话题打开谈话。

“是的，这个游戏在日本十分流行，上至天皇下至百姓都十分喜爱。莫拉总理阁下您想要见一见么？”

“当然。”事实上，莫拉在重生之前一直都是围棋爱好者，虽然水平不行，但对围棋知识还是略知一二的。这围棋本是发源自中国，不过在日本得到了发扬光大，游戏规则大体是双方一人走一部，看最后哪一方占有的领地最多为胜者。因此不少人认为围棋暗合兵道，这也是为何莫拉选择这一话题的原因。

很快，围棋棋盘和棋子就被送了上来。

“元帅阁下会下么？”

“我在西班牙曾向一个日本官员学过一点。”莫拉随便编了个谎言。他一边说一边拿了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上小目的位置：“听说在围棋上造诣最高者被尊称为名人，不知现在的名人是谁？”

见莫拉第一颗子放在小目，近卫文麿也知道莫拉并不是完全的门外汉。“莫拉将军竟然也好此道，那便手谈一局罢。现在的名人乃是被成为‘不败的名人’的本因坊秀哉名人。传说他自担任本因坊之后执黑棋从未败过。”

“听说最近有两名年轻棋手一名叫木谷实，另一名叫吴清源在围棋界非常流行？他们比之名人如何？”

“本因坊名人的健康状况似乎已经开始恶化，因此他打算退出棋坛，而最后一战将由木谷七段迎战。”

他们这几句话之间，棋盘上就摆了十多颗棋子。毕竟他们都不算精通此道的人，走得虽快但也算不上多好。应当说莫拉生性小心，从棋盘上也可看出一二，他的棋速度不快还偏好实地。而近卫文麿的棋在思路上则显得有些支离破碎，一开始连走星位看着十分霸道，但是走了几步见莫拉在猛抢实地他也忍不住了，棋也往三路走了过去。

“哦？不知这盘棋将在什么时候开始？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亲临盛会。”这话倒是莫拉真心话。毕竟这盘棋的意义在围棋史上可以说十分巨大，作为一个围棋爱好者莫拉当然不愿意错过。

“这我倒是不清楚，有空我去问一问吧。”

“是了，刚才提到的另一名年轻棋手吴清源，据说本来是中国人？”

“不错，他是一个中国天才，不过日本围棋环境更好，也只有在日本这类天才才能发挥他们的天赋。事实上，日本的心愿也是希望中国富强最后能达到东亚共荣。”

“近卫首相，事实上，对于日中争端，我一直都十分关注。（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借这次出访，我也很希望能了解您的看法。”莫拉终于把话题引到了点子上。

“这次战争无疑是对我国在国际上的声望的一次巨大提升。”

“近卫首相，你我皆是聪明人，这次谈话也是绝对私人的，为什么不能坦诚相对呢？我非常好奇贵国与中华民国的战争就是是本着何种目的呢？”

近卫文麿的正准备放下棋子的手抖了抖，在空中悬了一会儿后，他还是收了回去。随着他把棋子放回了棋笥中，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似在思考的神情。这几天接触下来莫拉倒也对近卫文麿的性格琢磨出点规律来。只要这个近卫文麿遇到难题的时候他就不说话了，莫拉连忙趁热打铁说：“首相阁下这子怎么落不下来了？依我看，首相阁下对这围棋恐怕还不如我这个外国人看得通透。”

这话倒是把近卫文麿重新鼓动起来一点：“元帅阁下见笑了，我的围棋也只是随家父学过一些皮毛罢了。”

“这围棋暗合兵道。理解围棋就像理解战争，有时候你在某个局部赢了却把外势输了，最后拿到了丁点实地，外面却是对手的浩浩大势，那个时候全局失败也不远了。据说木谷七段和吴七段所倡导的全新的围棋理论就是要让每一颗棋子都结合全局思考。战争也不例外，如果连战争的目的都没搞清楚就徒然开战，那么最后除了两国人民死伤枕藉之外，贸然发动战争者所面对的只有失败。”

近卫文麿又叹了一口气：“世界大势千变万化，日本早已落后欧洲多年，现在若要崛起，除了战争再无第二个方法了。”

“但是现在的日本有实力征服全中国么？在这之前日本政府究竟有没有通盘考虑过成功的可能性以及可能付出的代价呢？况且即使日本政府征服了中国在战略上又能得到什么呢？我听说日本战国时代有一个号称‘军神’的大名叫上杉谦信，他所进行的每一场战争皆是为‘义’而战，但仔细研究他的战争不但是为‘义’而战，他的每一次战争都有着合理的战略目标。现在还说‘义’虽然迂腐可笑，但有合理战略目标的战争才有可能胜利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大概是因为从一个外国人嘴里说出本国的古代名人的感觉很奇怪吧，近卫文麿奇怪地看着莫拉眨了好几次眼睛才说：“既然莫拉总理阁下说到这儿了，我可以大概打个比喻吧。如果在贵国弗朗哥元帅坚持发动一场与法国的战争，莫拉元帅您除了协助还能做什么呢？”

“但是据我所知贵国的国家元首与军事领袖天皇阁下对这场战争并没有表态。”莫拉笑了笑：“作为政府首相，您必须要把战争控制在政府手里。要知道，所谓战争始终是为政府服务的，如果让政府被战争绑架的话，不但您的未来岌岌可危，恐怕连天皇阁下都会被您的不作为拖累。别忘了德国和奥匈帝国的皇帝们在一战后的遭遇。”莫拉决定打出最后的牌，他坚信面前这个近卫文麿还没有被法西斯情绪给迷晕双眼，他希望能说服面前这个犹豫不决的年轻贵族发挥他的声望和身份停止中国和日本的战争。从私心来说，他当然是为中国或者说中国人着想，从他的身份来说，一个和平的日本对西班牙的作用显然比一个快垮掉的日本更好。

听到这里近卫文麿也明白了莫拉的意思，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笑了笑站起来说：“看来莫拉总理阁下真是喜爱围棋，不如明日去日本棋社参观一下吧？”

莫拉盯着近卫文麿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他不敢确定近卫文麿到底有没有被自己的话打动，不过他也只能说到这儿了。他想了想说：“不了，明天我打算去拜访一下吴清源吴先生，如果本因坊名人的引退棋能在我离开之前举行的话我一定到场。”

最终，这场私人会面在一场未完的棋局中结束了。但这次会面到底对历史会有多少改变呢？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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