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心坚硬(1 / 1)

金丝囚鸟 若水未央 286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5章 心坚硬

  说时迟那时快, 拾夏扑上去夺下阿桃的剪子,扔的远远的,而后抱着阿桃低呼道:“皇后, 冷静一些,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 等陛下回来,玉芙殿的宫人还有活路吗?”

  阿桃本还挣扎着,但拾夏的话提醒了她,闻言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问拾夏:“问秋和黛儿,他们是真的被调去其他宫殿了吗?”

  拾夏愣了一下, “她们,她们…”

  “她们还活着吗?”

  “还活着,”拾夏怕阿桃再次做出傻事,忙如是说,可过后又弱弱地补充, “问秋还活着,黛儿,被打了二十板子, 没熬过去。”

  阿桃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她轻声呢喃:“那么,公主回来, 是来杀我的吗?”

  “杀你?”嘉宁冷笑,“我杀你做什么,什么用处都没有,还脏了自己的手。”

  嘉宁起身将面纱带好,对拾夏说:“天快亮了, 我得走了,你跟我一起。”

  “我?”

  “当然,她什么都知道了,你还有活路?”嘉宁就这么当着阿桃的面说,丝毫不避讳,仿佛阿桃不存在一样。

  拾夏担忧地转头看了一眼阿桃,后者迷蒙地摇头。

  阿桃现在脑子很乱,万事理不出个头绪来,但她绝不会去伤害拾夏。

  “退一万步说,她就算没有这个心,等燕珩回来后,两人对峙,按照燕珩的脾性,你作为贴身宫女,能留下性命?”

  嘉宁这话说的没错,拾夏左右是待不下去,她咬着唇想了许久,正在踟蹰不决时,感觉有人搡了搡自己的肩头。

  是阿桃。

  她整个人像是将丢了魂魄找回了两分,轻启朱唇对拾夏说了两个字,“…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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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东升,嘉宁和拾夏找到庄嬷嬷,想带她一起走,无奈庄嬷嬷道:“老奴年纪大了,哪儿都不能去了,就守着这幢宫殿吧。”

  几经苦劝无用,拾夏跪在地上,哭了又哭,还是嘉宁当机立断,拉着拾夏往素锦门去。

  拾夏低着头,一路无话,紧跟在嘉宁身后,心跳极快,哪还有心观察其他。

  可嘉宁还能保持清醒,她带着面纱方便察看宫内情况,只见路过的宫门看守都增加,机警的直觉告诉嘉宁,事情不太对劲。

  果然眼瞧素锦门就在眼前,从西边疾驰一队兵马而来,高声道:“陛下就要回宫了,下令严守各宫宫门,只进不出!”

  拾夏骇然仰起头,下一秒又被嘉宁摁下,拉扯着她迅速转身,按照原路往回走。

  “怎么回事?”拾夏嘴唇颤抖,“即便是陛下回宫,也不会严禁出入,没道理。”

  “凡事皆有道理,”嘉宁回身偷瞄那红漆斑驳剥落的朱门重重合上,心狠狠一坠,已经百炼成钢的她,也没来由地膝盖发软。

  不好!定是出事了。

  嘉宁内心如是道。

  这天日头极大,虽然已到了秋天,带回热的天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睛,嘉宁和拾夏闷头往回走,可往回又能去哪里?

  当下可真是没了主意。

  就在此刻,有人唤了一句:“阿宁。”

  嘉宁抬起头来,只见阿桃领着庄嬷嬷等几人,迎面而来。她已经换上了一声湖蓝襦裙,齐整的云鬓上别着俏丽的珠花,唯有两只红红的眼睛显出她昨晚经历过大起大落。

  拾夏也看到了阿桃,刚开口要说话,却见阿桃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唇边,拾夏将话语咽了下去。

  两人跟着阿桃来到一偏僻处,庄嬷嬷带着余下人在四周看守,阿桃才放心地说:“珩郎…”

  她怔了怔,下意识的习惯还是改不掉,即使阿桃现在对他满是惧怕和怨念,但还是忍不住叫燕珩为郎君。

  “我才刚得了信,他中午就进东都,宫内戒严了,连我的玉芙殿都增派了人手。”阿桃道。

  “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拾夏焦急地问。

  “好像,”阿桃垂下眼眸,道:“好像他受伤了,可能是怕再出意外…”

  嘉宁和拾夏对视一眼,心想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更细致的只能等燕珩回来才知道。

  “现下可不能硬闯宫门啊。”拾夏说了句大实话,这也是阿桃找寻过来的原因。

  两国之间的恩怨纠葛暂且分不清白,但阿桃不会对嘉宁坐视不理的,可能是出于同情,但更多的是出于赎罪的心理。

  阿桃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嘉宁一把。

  在此节紧要关头,阿桃竟是头脑最冷静的那个,她道:“既然出不去,就暂时不出去了,拾夏跟我回去,阿宁...”

  阿桃还是习惯叫她阿宁,真好似交心朋友一般,嘉宁听得刺耳,咬着唇,别过头去。

  阿桃勉强一笑,也不怪嘉宁给自己的尴尬,沉声道:“阿宁还是回艮岳苑…”

  这倒是真话,嘉宁可不能回玉芙殿,不然燕珩回来见多了个不认识的宫女,定要有所察觉了,问秋和黛儿就是前车之鉴。

  “既然如此,那就不去艮岳苑,”拾夏对嘉宁说,“公主,去灵隐宫。我打听过了,灵隐宫没有被捣毁或者修葺过,你那信物定然还是在灵隐宫。再者,陛下不信神佛,甚少去那边,你躲在那儿,比较安全。”

  阿桃听二人的对话,明白了嘉宁潜逃回东都的目的,拾夏说的不无道理,阿桃道:“那你就去灵隐宫。就说是我的命令,我给太皇太后在灵隐宫移了一株青松,你专门去打理照料的。”

  一切安排妥当,嘉宁还不动窝,似乎不情愿承阿桃的恩。

  此时,庄嬷嬷来催促,道:“陛下到朱雀门了。”

  竟这样快?不是说受伤了吗?

  阿桃等不及了,跺脚道:“公主,你怎么这样死心眼呢。我要是害你,费这么大周折做什么,昨晚就叫出来让侍卫把你抓走,不就好了!”

  “那你为什么帮我!?”嘉宁不甘心,仰着下巴问道。

  阿桃被她问住了,按道理来说,她是景国人,该是跟故国站在一边的。

  但也正因为阿桃没读过什么书,内心始终保持着善良,人之初,性本善,便是如此。

  那些被分割出来的阶级、国别、上下之分,在阿桃这里都没有作为一个“人”来的重要。

  既要作为一个人,那对于弱者就有天然的偏袒,对于自由就有天然的向往。

  是以,阿桃道:“我没你们这么能说会道,引经据典,但我想,公主你其实明白的。”

  她看嘉宁的眼睛,轻声道:“虽然我们相处时日不多,但我想你该懂得,我是怎样一个人。至于我为何要救你,你心里有答案,要不要信任我,你心里,其实也有答案。”

  嘉宁不再避讳阿桃,与她在日光相对而立,须臾,她挪开眼神,松了口风,“好,我回灵隐宫避一避。”

  总算开窍了,阿桃由衷地笑了起来,回头吩咐庄嬷嬷,“你亲自送她过去吧。”

  庄嬷嬷带着嘉宁离开,一边走,嘉宁回头看了阿桃一眼,只见她朝自己挥手,嘉宁的嘴角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

  暂时将嘉宁保护起来,阿桃与拾夏匆匆回宫。

  内侍一遍一遍的通报,燕珩进承和门了,燕珩过芙蕖池了,阿桃在殿内简直坐立难安,来回踱步,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燕珩。

  往日的恩爱犹在眼前,阿桃却不敢回忆,因她不知道那些到底是真是假。

  当知道燕珩一面隐瞒自己禁锢自己,一面夜夜欢情,阿桃只觉得一阵心惊胆颤。

  就在这时,殿外传报:“陛下回来了。”

  阿桃头皮一紧,立在原地,阖宫宫人纷纷去前面跪地迎接,她却像是脚上灌了千斤重一般,完全动不了。

  “皇后…”拾夏绕到阿桃跟前,这才发现她面色惨白,额上竟是密密的汗珠。

  “您坐下来吧,坐一会儿…”拾夏扶着阿桃坐在椅子上,走廊下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阿桃握住拾夏的手,也越握越紧。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朦脓的日光里走过来,连语气都带着熟悉温柔。

  “阿桃…”

  是他!

  阿桃瞪着眼,看清了来人,真是燕珩。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燕珩的问话那般不真实,仿佛来自天边。

  可不是不真实吗。

  阿桃自嘲,她身边的一切,有真实的吗?

  太平的年景,华美的宫殿,和睦的后妃,慈祥的祖母,都是假的。

  而燕珩呢?

  阿桃疑惑地望着燕珩,她的脑袋嗡嗡直响,乱哄哄的,仅剩的精力都集中在燕珩一张一合的嘴上。

  可他说什么,阿桃已经都听不见了。

  只是看见他,阿桃就通身遍寒,更别提燕珩亲昵地揽过她的肩头,阿桃的心底突然生出强烈的排斥感。

  阿桃忍受不住这种感觉,扭着身字脱开燕珩的手,起身往旁边一站,避开他的怀抱。

  燕珩一愣,仍旧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尴尬地空抬着,他缓缓收回来,看着阿桃。阿桃定了定神,这才扬起脸,看清眼前的燕珩。

  只见他唇无半点血色,胸口的衣襟处有些许血迹,许是赶路太急碰到了伤口。

  他受伤了,传信来的人也是如是说的。

  若是以前的阿桃早就心疼地不成样子,必是要先把敢伤燕珩的人骂一顿,而后再哭唧唧窝在他怀里问疼不疼,最后还得燕珩反过来哄阿桃才是。

  可此时,阿桃心里已经有了隔阂,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她僵持了许久,想着拾夏与庄嬷嬷等人安危都在她一念之间,若是被燕珩察觉出一丝异样,怕是凶多吉少了。

  于是,阿桃微微吸了口气,对燕珩道:“怎么受伤了,伤口深不深?我找宫女来给你换药。”阿桃说是要装得和往常一样,可她毕竟是个少女,又无多少心机,如何能瞒得过燕珩。

  只一句话,燕珩便听出不对劲。

  还没等阿桃转身叫人,他大手一挥,圈住阿桃的腰身,将人拉到怀中,温热触碰在耳垂,他低沉着声音问:“阿桃,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男主已经很可怜了,也知道他其实是个好人,但该虐还是要虐(推眼镜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