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师尊的载体(1 / 1)

师尊和他的魔道猫崽 提灯乱撞 2956 汉字|0 英文 字 3个月前

第69章 师尊的载体

  沉香熄灭的一瞬间,一袭挺拔黑袍的男人恰好赶在这一刻化出身形,出现在阵里。

  贺轻侯几乎吓瘫在地上,如蒙大赦,西子捧心般揉着心口。

  还好……还好回来了。

  他险些以为郁承期要把自己留在阵里!!

  就在这时,他余光一瞥,发现聚魂鼎也发生了变化,整座大阵翻天覆地般的产生巨变。

  阵光炽烈猩红,犹如滚滚大火烧起来。

  宋玥儿第一时间惊道:“阵法变了?!是不是师尊的魂回来了?!”

  “……郁师兄,郁师兄把师尊带回来了!!”

  宋玥儿的声音里带着不可抑制的颤音,她太过激动了,以至于忽略了,郁承期的手也是颤的。

  郁承期背后浸出了一层冷汗,半晌才回过神,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没有迟。

  他赶上了。

  他把师尊带回来了……

  郁承期绷紧的脊背终于稍稍放松下来,闭了闭眸,深深呼吸,来不及细想顾怀曲为何愿意跟他回来。

  苍白的薄唇微动:“……贺轻侯。”

  贺轻侯从刺眼的阵光中缓过神,干涩道:“啊,属、属下在……”

  “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他嗓音沙哑,好像刺骨的寒针。

  眉间难以形容的沉郁。

  “不得有误。”

  “……是。”

  ……

  死而复生,并非一朝一夕可成。

  当年郁承期复生,只用了短短三个月。这种特殊的能量全都来自于通天大阵,可如今顾怀曲只有一个聚魂鼎,时间便一拖再拖,不知何时才能有个尽头。

  重生之日,好像遥遥无期。

  一转眼,春复夏,夏复秋。

  四季更替变换,这座偏僻大殿的门永远紧闭着,每个夜里,都有重重阵光透过殿窗,映出诡异轮转的猩红。

  在这一年之中,敬山君听到风声,手下的魏雪轻已经叛入帝尊手下,他自知事态暴露,索性及时叛逃到了鬼界。

  鬼界与魔界就此结下梁子,细数桩桩件件,矛盾重重。鬼界抢先一步,企图与仙界联手,抗衡魔界。

  可仙界又岂会不辨是非?

  郁承期早在那次擅闯了山海极巅以后,便在私下与仙界有了往来。虽然只是简单的几次联络,谈不上关系缓和,但好歹也让仙界明白了——鬼界一直在从中作梗,他们等待坐收渔翁之利,已经很久了。

  郁承期虽不挑明,但仙界只要着手一查,很容易便会知道——

  这些年中仙魔两界许多的矛盾,追根究底,查到源头,都与鬼界有关。

  至此,三界之间算是按兵不动,相互掣肘猜疑。

  倒也安分了不少。

  转眼又一年。

  郁承期已经将魔宫之内的异党彻底连根拔起,根除殆尽,将整个魔界的势力彻底收入囊中。

  两年来,魔界与鬼界边境碰擦不断,郁承期似乎根本无意与鬼界和平共处,对鬼界的报复已经势在必行。

  两界关系就犹如绷紧的弓弦,岌岌可危。

  而日复一日的,郁承期也从未停歇过对魔界的整治。

  他好像很有野心,又全无野心。

  在旁人眼里,他好像可以为了整顿魔界而不择手段,凶恶不仁。可到了夜里,又有人时常见到他走入那座偏僻的大殿,好像漫无目的,有时会带上一堆古籍去里面看书,有时甚至会在里面小憩,不知究竟在惦念什么。

  两年前,贺轻候得了命令,因此三五不时就得去殿中加固阵法,经常会在那里见到郁承期。

  他们的帝尊总是坐在那一把黄梨木的椅子上,面前摆着厚厚几摞书。

  要么神情焦虑,眉头紧皱。

  要么神色放空,向后靠在椅背上出神。

  贺轻侯不敢上前搭话。

  因为倘若他一张口,必然会得到质问——

  “管好你自己!本尊交给你的任务,到底何时能完成?”

  完不成,那他就得死。

  再继续拖着,他还是得死。

  贺轻侯悻悻躲远了,整日说不出的幽怨。

  也就是在某一日,郁承期又逼问起往事。

  他知道贺轻侯有所隐瞒,却很难猜出他到底隐瞒了多少,又为什么隐瞒。

  从前他不能深究,是因为他修为尚未恢复,没有光明正大的登上帝尊之位,而如今,他想要谁生不如死,好像就只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贺轻侯也深知如此。

  于是自称已经和盘托出——

  他说,他其实只是不想再看见魔界重蹈覆辙。

  当年帝尊经棠与仙主吟风,关系匪浅,可他们的性情实在相差甚远,一个偏执疯癫,一个深明大义,最终才会沦落到那般境地。

  而如今的郁承期和顾怀曲……其实和当年的吟风经棠很像。

  “尊上,属下都是为了您好。”

  “您与那位让清仙尊,其实……”

  其实势不两立,是最好的。

  他险些又说出惹得郁承期不悦的话。

  顿了一顿,没再继续下去。

  他不觉得当年仙魔两界相互憎恶、兵戈相向,有什么不好。当年的经棠帝尊野心勃勃,若非受了仙主吟风的影响,或许早就踏遍六界,成了六界之主。

  世人都以为吟风经棠是天生的宿敌。

  其实不然。

  吟风只是帝尊经棠路上的绊脚石,如果没有他,经棠早就该风光无限,受万人朝拜。可最后他却死在了吟风的剑下,成了一缕冤魂。

  如今的郁承期在走经棠的老路。

  倘若他冥顽不灵,始终过不去这一关。

  那最后的下场,与当年那个经棠……又能有何不同呢?

  “……”

  尽管他言语未尽,但郁承期听到此处已经觉得厌极了。

  他不是经棠,顾怀曲也不是吟风,却都有着这一身洗不掉的修为与血脉,好像怎么解释都显得无能为力似的。索性不谈了,懒洋洋放下手,讥讽地抬眸看向贺轻侯:

  “……除此之外呢?”

  “贺轻侯,前些日,本尊无意跟魏雪轻问起了当年的事,才知道六年前本尊第一次离开山海极巅的时候,之所以那般顺利,根本不是靠那个女人里通外合。”

  “可你不是说,山海极巅内只有她一个眼线吗?”

  “贺轻侯。”他纤长有力的手指缓缓捏着骨节,语气透着渗人的寒意,“你又骗本尊?”

  “属属、属下岂敢?”贺轻侯高大的身形娇弱得不成样子,目光闪躲,“当年山极巅的确只有这一个眼线……可属下也从未说过,是魏雪轻从旁助力,将您放走的呀。”

  “那是何人?”

  “……”

  贺轻候犹豫了一番,回答他:

  ……是顾怀曲。

  其实当年早在带走郁承期之前,贺轻侯就曾私下与顾怀曲见过一面。

  那时的顾怀曲的确疏远了郁承期,想过杀了郁承期,可他犹豫不决,不曾下手。

  就在那时,贺轻侯却告诉他:魔界的人也是人,既然他顾怀曲深明大义,便不该让他们的帝尊死。帝尊一死,魔界群龙无首,长久下去,更会生灵涂炭。

  何况郁承期是他的弟子,郁承期怎么可能对他恩将仇报,又怎么可能会害了他的同门兄弟……

  顾怀曲身为他的师尊,难道就不愿意信他么?

  ……后来事实是。

  顾怀曲信了。

  或许顾怀曲早就在等这一天。

  他迟迟不肯对郁承期下手,既是于心不忍,也是在等一个不必杀郁承期的理由。

  只要有一个理由,无论是否足够有力,他都会动摇。

  归根究底……他舍不得。

  贺轻候那次的游说格外的轻松简单。

  顾怀曲只沉默了片刻,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答应放郁承期离开山海极巅。

  可在那之后呢……

  郁承期又做了什么?

  他毫不知情,只满心恶意报复。

  他将他的师尊绑在暗室,羞辱了整整一月。

  后来甚至还为了那个空无一字的墓碑,对他恨之入骨。

  而顾怀曲……原来早就知道他要回归魔界,更知道他还活着。

  所以他才会有一座无字墓碑。

  所以顾怀曲才会无动于衷……

  “……”

  郁承期喉结微动,闭了闭眸,略微仰起头,有些无力地向后靠去。

  ……他知道自己错了,顾怀曲也错了。

  他们一个错在不信任,一个错在不说话。

  若是他能多相信顾怀曲一些,顾怀曲也乐意依赖他、把一切都告诉他,他们之间,又怎会有这么多恩怨……

  郁承期闭着眸,静静沉默了良久。

  殿内的阵□□势如火,聚魂鼎里翻涌着看不清的浑黑。

  半晌过去,他又想起魏雪轻。

  ……那个女人,满身虚假,只会出卖旧主的叛徒,当年不仅险些构陷魔界,如今更是毫无价值可言,两年以来什么也没做成,就算想要网开一面,都没法替她找出一个理由。

  留着也无用。

  他低沉开了口:“去派人,将魏雪轻杀了吧。”

  ……

  四季轮回更替,转眼到了第三个年头。

  魔城正值冬季,大雪纷飞。

  顾怀曲魂魄复生的这一日,来得十分突然。

  正值早朝,满殿魔族重臣垂首肃立在殿中,阵阵朝议声回荡如古钟。殿外,忽然有女婢闯入大殿,一抹格格不入的淡色裙摆急急慌慌跑进来,直接扑通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朝着那遥遥坐在玉阶宝座上的男人高喊:

  “尊上!!贺左使……贺左使说大阵要成了!事情紧急,请您立刻就过去!!”

  此言一出,周围立时掀起一阵低声喧哗。

  魔宫众人皆知那座大阵的存在,却没人能猜到它究竟用来做什么。郁承期闻言,骤然起了身,快步朝着偏僻大殿赶过去。

  他步履匆匆。

  推开殿门的一刻,果然看见殿内的阵光与符纹全都变了!

  聚魂鼎浮于半空,异样的震颤旋转,红光从中盛放漫透,仿佛有什么蓄势待发,正要从中破茧而出!

  阵风强劲呼啸,贺轻侯正站在中心,以法力勉强压制着。

  他一身重紫绡衣被风刮得猎猎作响,额角有汗水滑下来,焦急地回头朝郁承期喊道:

  “尊上!!顾仙长的魂魄就快凝成了!!成败就在此一举,快去找个载体!快!!”

  郁承期心脏蓦地一窒。

  心底好似有熔岩翻涌,快要破土涌出。

  他喉结滚动,盯着聚魂鼎的眼眸略微一动,立刻转身,黑袍如浓墨拂涌而起,心急如焚地迈出大殿。

  载体,载体……

  顾怀曲的肉身已经烧成了灰烬,没了原本的身体!

  他一时竟想不出。

  他该用谁……来做顾怀曲的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