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可能世界万物都比较喜欢遵循墨菲定律。
张宥熙自认还不够成熟, 并不能很清楚地明确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恋爱。她现在只知道自己不喜欢哪种状态，如果感情上出现了一些让自己不太舒服的事情，那她的喜欢也能消失的很彻底。
她觉得自己这种状态不太对, 没想清楚就谈恋爱, 对双方都不负责。
但是偏偏是这样的时候, 接二连三地都出现了很多让她产生心动感觉的人。
倒也并不是她对谁有好感谁就一定会喜欢她，而是她本来就是很容易陷入爱情, 但要是碰到了对方也有那个意思的话，她就很难冷静了。
像小孩子那样不管不顾只要两个人彼此喜欢就能在一起的恋爱到现在的年纪已经不再合适, 结束一段感情带来的影响可能会比开始感情更加深远。
然而很多时候心动都是不讲道理的。
这一切很像是从哪部电影里截图出来的一帧画面。
抬头只能看见三两颗星星的小巷里, 偶遇到了有点危险气质穿着牛仔衣的日系中长发rapper, 他神情淡然, 吐出的烟雾柔化了整个人的眼神和轮廓。
他漫不经心地站在路灯下面, 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听见脚步声只是出于职业敏感回过头来, 却在对视的一瞬间眼里流露出了惊讶。
这幅画面带给张宥熙的惊艳程度，就像是一道划破天幕直击地平线的闪电割裂了泼墨般的天空带来的冲击感。
郑谛元认出了她，毫无疑问。
他似乎觉得她出现在这里很奇怪。
“前辈你好。”张宥熙是偷偷从里面溜出来的, 手上还搭着没来的及披上的外套，身上只穿着一件收腰的小裙子。
郑谛元用食指和拇指掐掉烟，很熟练地抛物线扔进垃圾箱里：“晚上好。”
金属门被关上之后，仿佛把那个嘈杂的世界给关在了里面。
深秋的寒气迅速从张宥熙光裸的小腿沿袭而上, 张宥熙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郑谛元不由道：“你要不先把外套披上吧。”
在张宥熙披外套的时候他也借着别过头的空隙往自己嘴里喷了一点口气清新剂。
做完这一动作，他再回过头，张宥熙也已经把外套穿好了。
但她白皙修长的小腿还是露在外面, 看着就冷。
郑谛元垂眸，略微走近就能闻到她身上已经被冲淡了很多的那种香水味道。
之前合作拍MV的时候就觉得她用的香水味道很清新, 也贴合她本人的气质，前调里的青柠香气很特别。
今天他却闻出来了后调里面的香橙花。
在这样的地方遇见，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声巧。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这样鱼龙混杂的club，只不过他们那时没机会说上话。
张宥熙对着他笑了一下。
郑谛元看见她冻红了的鼻尖，这副狼狈的模样倒是很像落难的富家千金，但他很清楚张宥熙不是影视剧里那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毫无防范心理的单纯小羊羔傻白甜：“你助理呢？”
张宥熙表示：“这是个人行程。”
郑谛元微眯起眼，还记得今晚正好是她的新剧首播，她还真敢一个人跑来club？
别不是来见男朋友的吧？
“你一个人？”他在猜这次的绯闻男主又会是谁，难道是那天她去要号码的那位？
张宥熙点头：“是啊。”
刚才还因为那副电影海报画面而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一下子就恢复平静了。
估计她在这位前辈心里更加没有好印象了。
在电视剧播出的时候不在剧组里待着独自跑来club，怎么理解都不是国民演员该有的敬业行为。
但她也真的不是贪玩旷工。
电视台那边出了点事，《偶然发现的一天》剧组给演员们开了五天的假期，他们准备就现有剧本再重新改一遍细节以应对这周的首播评论调整后续剧情发展。
可是这话郑谛元不问，她再解释也显得苍白无力。
倒还不如干脆就给这位前辈留下一个叛逆的印象，反正他是rapper，她再叛逆还能比他更偏离主流艺人的要求吗？
她可是看清楚了他刚才抽烟时露出来的纹身。
郑谛元只记得拍摄MV期间Hook的每个工作人员都把她看得特别紧张，但这会儿她既然能够自己跑出来，可见Hook也仅仅只能管住她的工作时间：“你开了车过来的？”
张宥熙点头，她一个人到club不敢喝酒，只是待在角落里看着别人在玩过过眼瘾：“停在旁边地下车场。”
“介意送一程吗？”郑谛元偏头，“我正好也有点事要提前回去。”
即便并不知道他的住址，但张宥熙还是应了下来：“好，没关系的。”
郑谛元轻笑：“那我就不麻烦我的助理还要重新出一趟门了。”
“小事。”张宥熙跟他并肩的时候嗅到了那股烟草味，并不刺鼻，但也说不上好闻。
郑谛元发觉她在偷看自己，也转过头：“怎么了？”
“前辈不说地址，我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张宥熙很自然地跟他对视。
其实是想自己开的郑谛元愣了一下，随即表情恢复：“哦，等一下我给你指路。”
这样也行，反正他说个地址大概率还是要靠地图导航。
张宥熙便转过头看着路面，避开昨天一整天下雨留下的小水洼。
倒是郑谛元因为偷瞄她直接撞上了路边安设的停车路障。
“阿西——”最后那个字硬生生被卡在嗓子里，郑谛元足尖发麻，瞥到张宥熙想笑又不敢笑的痛苦面具，末了自己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哈，还真是倒霉。”
张宥熙也跟着一起笑起来，她轻轻扶了一下郑谛元的手臂：“前辈小心一点。”
“真没公德心。”郑谛元瞪了一眼违章停在人行道上的车，刚才就是因为这辆车占了人行道无法让他们通过，他们才会走到马路边。
张宥熙瞄了一眼那辆其貌不扬的国产车：“不怕罚单吗？”
“深夜停在这里，清晨等交警上班了开走就行。”郑谛元知道大小姐可能没什么跟警察斗智斗勇的经验，她们家估计从来都没有那种停车找不到车位的烦恼。
张宥熙便感叹：“真辛苦啊。”
“所以有个时候警察队弄突击行动，在大半夜的时候来这种小巷子街道搜查，几个月查一次，警局一年的收入都有了。”郑谛元为她科普。
“警务公务员很难考呢。”张宥熙还记得那残酷的淘汰比率，“花那么多时间精力准备那么久的考试，到最后就是在做这个吗？”
郑谛元跟不上她的思路，便只道：“总是要生活嘛。”
“也对。”张宥熙想到了最近又开始聚集青瓦台请愿的民众，“我们国家纳税人的钱当然要用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怎么会话题扯到这上面？
郑谛元不知道该接什么话题，他只能听出来张宥熙是在讽刺，但他不太想开口问她，总觉得这样似乎就暴露了自己对社会新闻并不关心的漠然，他便笑了一下：“不愧是首尔大的学生。”
“张宥熙？”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张宥熙装作没听见一样地继续往前走，脚步加快了几分。
郑谛元却回头去看，发现是一群人从烤肉店里出来，他们还互相搀扶着，脚步虚浮的程度一看就是喝了不止一种料的炸弹酒。
张宥熙没理那边的喊声，但她的电话却响起来了。
郑谛元帮她提着包，张宥熙找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才惊觉刚才那个人的声音似乎很耳熟。
“胜基哥？”张宥熙接通了电话。
郑谛元目光转向烤肉店，果然扶着一个彪形大汉的高个子正举着手机在通话。
待他们走近才发现那个已经站不稳的大汉是姜虎东，而已经晕晕乎乎靠在李胜基另一边的是殷志源。
综艺节目里游刃有余的帅气前辈此刻不仅头发乱的像是鸟窝，眼底的黑眼圈和满嘴的酒气，瞬间让张宥熙的滤镜碎落一地。
“胜基哥，你回国了啊。”张宥熙看其他前辈都是晕到不适合打招呼寒暄的状态，她就先跟看起来比较正常的李胜基打了招呼。
李胜基目光扫了一眼郑谛元，在对方主动自我介绍之后点了点头：“你们……”
“偶遇。”张宥熙言简意赅。
郑谛元点头附和，从李胜基手里接过了殷志源扶着。
“前辈们在聚会吗？”张宥熙看见姜虎东差点栽倒想伸手去扶，李胜基不动声色地重新把姜虎东扶正。
他示意张宥熙不必上前：“前辈很重的，我来就行。你看看在雄哥来了吗？”
安在雄是他的经纪人，曾经在他出道早期因为长得很帅上过新闻。
张宥熙当然认识，她还记得李胜基的车牌号：“哦。”
她听话站到路边去等，李胜基就扶着姜虎东站在后面看着她。
郑谛元扶着殷志源，还得跟这哥打招呼：“前辈，你好，我是One。”
“The one哥？”殷志源眯着眼睛看，“你整容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帅？”
又一次被人认成郑淳元，郑谛元满是尴尬：“不是的，前辈，我是说rap的。”
“哦！”殷志源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很帅的孩子。”
他当过《Show Me The Money》前几季的主持人，后来在节目人气上来之后反而不再干了，没有主持过郑谛元参加的那两期，但不妨碍他记得热门选手。
“谢谢前辈。”郑谛元扶着这位差点又要吐出来的前辈。
李胜基看他们两个人都快一起摔到地上去了，不由得担心：“你还好吗？”
郑谛元点点头，站稳之后还是扶住了殷志源。
“哥，在雄哥来了。”张宥熙小跑过来，看见郑谛元面露为难，便上前帮他扶住殷志源的胳膊，“前辈，你还好吗？”
殷志源侧过头看她，似乎很努力地想认出她的脸：“啊，宥熙！刚才我们还提到你……”
“啊？”张宥熙有种路过办公室门口不小心听见正在阅卷的老师讨论自己名字的恐惧，想问又不敢问，就怕前辈们吐槽的是她生疏的综艺感。
李胜基把姜虎东塞进车里之后过来把殷志源接了过去，他示意张宥熙和郑谛元一起上车：“走吧，送你们回去。”
“我车还停在旁边停车场。”张宥熙道。
一方面她不是很怕李胜基，另一方面她确实不太想跟已经喝醉酒的前辈们待在一辆车里——气味太难闻了。
李胜基瞥了一眼车里已经瘫在一团的殷志源和姜虎东，果断道：“你坐副驾驶，我们开车送你到停车场。”
似乎没什么拒绝的借口了，胜基哥当然也不可能放她一个人走夜路。
张宥熙看了一眼郑谛元，他倒是没让她为难，上车的时候很爽快。
李胜基看着张宥熙坐进副驾驶，自己再坐进车里，七人座的优势这时候就展现出来了。
要是李秀根没被他老婆接走一起坐上来，这辆车也坐得下。
最后一排已经被姜虎东和殷志源占蛮，郑谛元坐的是跟李胜基并肩的位置，从他坐的角度刚好能够看见张宥熙的侧脸。
张宥熙不太适应酒味，她转过头问李胜基：“胜基哥，我可以开窗吗？”
“嗯。”李胜基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还没漏了调侃她，“是觉得味道不太好吗？”
张宥熙答非所问：“我还是别开了，前面开窗的话风都会往后面吹，到时候前辈们喝了酒再吹冷风都要感冒。”
李胜基伸手从车门旁置物的地方摸出湿巾伸手递到前面，刚好把纸巾搭在她头顶：“用这个捂住鼻子吧。”
“谢谢哥。”张宥熙笑着从自己头顶拿下来，撕包装的时候无意通过后视镜跟后座的李胜基对视，她这才发现即便看起来很正常，但是胜基哥的眼神不再像平时那么锐利了。
她还以为是这哥酒量好呢，原来只是酒品乖。
安在雄把张宥熙送到她车边的时候李胜基已经睡过去了，张宥熙下车前刚在犹豫要不要让郑谛元一起下车，安在雄就道：“谛元xi，我先送你回去吧，你家住在哪？”
郑谛元立即说了地址，张宥熙便也没提自己送他回去的事。
安在雄看着张宥熙坐进她自己的车里，然后跟在她的车后面一起出了地下停车场。
张宥熙从后视镜里看见这哥闪了一下前灯跟她打招呼道别就从另一个路口拐过去了，她顾不上再用灯光回应一下，只能先赶紧发动引擎冲过这个绿灯路口。
坐在前辈车里的郑谛元为了缓解尴尬只能时不时看一下手机，可惜现在通讯录里的人不是忙着在夜店蹦迪就是在工作室通宵写歌，暂时还没有一个人想起他来。
车里只能听见姜虎东和殷志源的哼唧声，李胜基一直是闭着眼睛的状态，郑谛元也不好仔细研究他是不是真的在装睡。
如果能这么一路沉默到家也好，可偏偏李胜基缓了一下之后又睁开了眼睛。
他皱着眉喝了几口水，然后才转头看着郑谛元问：“One xi，你刚才是在跟张宥熙约会吗？”
郑谛元摇头：“只是偶遇。”
他是真的只想出去透个气抽根烟，谁知道今天晚上是不是那根筋搭错了还让张宥熙送他。
大小姐的前辈该不会是以为他们有什么吧？
李胜基点点头：“这样啊。”
他嗅到了郑谛元身上的烟味，又很快地皱了一下眉，然后打开了窗户。
郑谛元想起来刚才张宥熙跟他的互动，有点不明白这哥打开窗户的举动，难道他不怕后座的两个前辈生病吗？
李胜基也只是自己对着风吹了一分钟，然后又把窗户关上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炸弹酒就是把很多种烈酒都混在一起掺着喝，特别上头。文在寅自传里面提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