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急如风,向那麻衣老人击去。
麻衣老人身形一滑,梅吟雪强攻而上,哪知风漫天突地抢步挡到她身前。
梅吟雪道:“好好,你们两位都是大英雄……”
风漫天突地大声道:“跟我来!”
梅吟雪、麻衣老人齐地脱口道:“哪里去?”
风漫天沉声道:“我带你去见他!”
梅吟雪呆了一呆,大喜道:“真……真的?”
麻衣老人道:“不是真的!”
风漫天霍然转身,面对那麻衣老人,目中射出逼人的光彩,有如利剑一般刺在麻衣老人身上!
麻衣老人无动于衷,缓缓道:“绝情,绝欲,绝名,绝利!诸神岛代代相传的‘四绝戒令’,阁下难道已忘了么?”
风漫天道:“未曾忘记。”
麻衣老人道:“那么阁下为何……”
风漫天冷笑一声,道:“风某四十年前,心中已无名利色欲之念,但这‘情’之一字,却是再也绝不掉的,此番我带她前去,一切后果,自有我一力担当,不劳阁下费心。”
他目光瞬也不瞬地瞪着麻衣老人,麻衣老人的目光也冰冰冷冷地望着他,两人目光相对,良久良久,麻衣老人道:“你既要自寻苦恼,我也只得由你……”目光一闪,转向梅吟雪,冷冷道:“只怕你见着他后,更要伤心一些。”
话声一了,当先向门外走去,梅吟雪、风漫天跟着他走下山崖。只见他贴着山崖,向左一转,前行约莫十丈,突地顿住脚步。
风漫天一指他身旁的洞窟,道:“到了!”
梅吟雪喜极而呼,一步掠了过去,只见那阴湿黝黯的洞窟前,竟有一道铜栅,南宫平赤足麻衣,盘膝坐在铜栅里,头顶之上,扎着白布,布上血渍殷殷。梅吟雪心痛如绞,悲嘶道:“你……犯了什么过错,他们要将你关在这里?”
南宫平面上肌肉,立刻起了一种痛苦的痉挛,但双目仍然紧紧闭在一起。
风漫天道:“无论是谁,一入此岛,都要在这洞窟里坐满百日,才能出去……”
梅吟雪双手抓住铜栅,道:“你……你怎么不张开眼来……是我,我来了……”
南宫平双目紧闭,一言不发。梅吟雪双手一阵摇晃,铜栅“叮铛”作响,泪珠簌簌流满面颊,颤声道:“你……为什么不睬我……”
麻衣老人道:“你既已见过他一面,他既已不愿理你,此刻你总该走了吧。”
梅吟雪霍然转过身来,道:“好,我走,但我却要问你一句,你解了我的毒,救了我的命,是否就是因为他发誓答应你永远不再理我?”
麻衣老人冷冷道:“你倒聪明得很。”
梅吟雪凄然一笑,望向南宫平,道:“小平,你错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宁愿和你死在一起,死在你的怀里,也不愿被这双脏手救活!”
南宫平面色又是一阵痉挛,只听那麻衣老人道:“你离开此岛后,死活都由得你,此刻你却必定要走了!”
话犹未了,突地一指点向梅吟雪“肩井”大穴。
风漫天大喝一声:“且慢!”掌中木杖一伸,挡住了麻衣老人的手指。
麻衣老人道:“风兄,你如此做,你难道忘了……”
风漫天望也不望他一眼,冷笑道:“忘了什么?”
麻衣老人道:“你难道忘了此岛的禁例,以你两人之力,便想和诸神岛的禁例对抗,岂非做梦!若是惊动了大殿上的长老,到那时你两人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了。”
风漫天面色一阵惨变,缓缓垂下木杖。
梅吟雪道:“小平,你不是愿意和我死在一起的么?我们一起死了,也远比在这里受罪好得多,你若张开眼睛看我一眼,我死了也心甘情愿,你……”
哪知南宫平双目仍然闭在一起。
梅吟雪惨然道:“人生最大便是一死,你那誓言真有那么严重么?”
南宫平有如死了一般,麻衣老人冷笑道:“你一心想死,别人却不愿死哩。”
梅吟雪呆了半晌,突地反手一抹泪痕,道:“好!我走!”
麻衣老人道:“随我来!”两人一起向海边走了过去。
梅吟雪芳心寸断,再也未曾回头,目中的眼泪盛眶而转,却再也没有一滴流落下来。
南宫平只听她脚步之声,渐行渐远,紧闭的嘴唇,才微微开了线,颤声道:“吟雪,我……我对不起你……”两道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恰巧与颊上流下的眼泪混在一处。
风漫天木立当地,有如死了一般缓缓道:“但愿她能了解你我的苦衷……”
南宫平流泪道:“我知道她必将恨我一生,我也绝不怪她,但是……但是我多么愿意她知道我这么对她,是为了什么!”
风漫天目光遥望云天深处,一字一字地缓缓道:“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梅吟雪真的永远也不会知道么?如此刻已孤独地飘流在那茫茫的大海上,是生是死,都难以预测,只怕她也只是永远带着那一颗破碎的心,直到生命的末日了!
但是,南宫平、风漫天,这两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却又为了什么,要如此做法呢?他们不是曾经都有那种含笑面迎死亡的侠心与傲气么?
洞窟中的阴湿黝黯,几乎令人难以忍受,四面满长着青苔,到了夏日,蚊纳虫蚁,到处横行,更是令人难堪。
南宫平死一般坐在洞中,先些日子他神色间还会露出许多痛苦的情感,到后来他情感好像是完全麻木。
洞外浮云悠悠,风吹草动,他望也不望一眼,季节由暮春而初夏,初夏而盛夏,他身上的麻衣,早已变得又酸又臭,到后来几乎变成破布,他也全不放在心上,每日由那“兽人”送来的一盘食物,更是粗沥不堪,几乎令人难以下咽,他却甘之如饴。
这其间他心绪和意志的变化是多么强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颔下渐渐生出了胡须,他的确是苍老了许多。
自那日后,他便再未见风漫天,也未曾见过麻衣老人。朝来暮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日他静坐调息,渐入物我两忘之境,突听“哗”地一声,铜栅人开,那麻衣老人立在洞前,道:“恭喜阁下,正式成为诸神岛上一员。”
他口中在说恭喜,语气中却无半分喜意。南宫平木然站了起来,眼角也不望他一眼,麻衣老人道:“自今日起,阁下便可换一个居处了。”
南宫平跟着他沿着清溪,走向繁林,只见这一条漫长的通路上,没有一块乱石,没有一片碎叶,走了半晌,林势一开,一片宽阔的空地上,围着四行木屋,每行约有二、三十间,每间木屋的门口,都笔笔直直地坐着一个麻衣白发的老人!
这些老人高矮胖瘦不一,但面上的表情,却都是冰冰冷冷,全无一丝情感,有的呆坐望天,有的静着看书,数十人坐在一起,却听不到一丝语言之声,南宫平走过他们身边,他们看书的仍在看书,呆坐的仍然呆坐,没有任何一人转动一下目光,去看南宫平一眼。
麻衣老人将南宫平带到角落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