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质问(1 / 1)

悍将(水怀珠) 水怀珠 235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93章 、质问

  却说昨日容央回到帝姬府后, 回想着褚琬那句“你敢无缘无故打雁玉姐姐,大哥哥知道后,必定不会轻饶你”, 一度耿耿于怀。

  当日傍晚,又有百顺前来传话, 称褚怿下值后径自回了侯府, 今夜就不再过来就寝,如此, 更把梗于心头的那根刺往深处扎了扎。

  在褚怿心里, 自己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位置,容央一直是不明确的。

  她可以明确褚怿迷恋她,宠溺她, 甚至也开始慢慢地依赖她, 但她不能明确这些迷恋、依赖在他的世界里占有多大的比重, 是不可或缺,还是不过锦上之花。

  她不能明确什么东西是褚怿的底线,怎样的情形会令他动怒, 是以, 她根本想象不出褚怿在得知百味斋一事后的反应。

  她既无法相信褚怿真的会为林雁玉和褚琬对自己心生怨怼, 也无法说服自己褚怿能够对此事听之任之, 视如无睹。

  褚家是何等看重尊荣颜面的一个家庭, 他褚大郎君又何时做过忍气吞声的怂兢之辈, 她能拿帝姬的身份压住林雁玉和褚琬,却不可能压住一个傲骨嶙嶙的褚悦卿。

  这一夜,容央是守着那一盒硬邦邦的蜜糕度过的。

  次日起来,府里依旧没有半点褚怿要来的迹象,容央心灰意冷, 把新裁的冬裙换上,登车前去兴国寺探望明昭帝姬。

  明昭帝姬不在。

  容央站在小山上,晨风吹响满山枯败的梧叶,她在飒飒秋声里转头,看到褚怿曾经待过的那棵大榕树,一瞬间更难过了。

  褚家大军最早明日就要启程,雪青道:“既然都已来到寺中,殿下不如去普贤殿给驸马求个平安符吧?”

  上次去普贤殿,还是为金坡关一事给褚家祈福,容央道:“一点儿都不灵的,还求什么。”

  却到底是去了。

  大抵是各家大军相继出征之故,前来兴国寺礼佛的香客空前之多,容央应付完前来寒暄的各府女眷,拿着平安符往山下走。

  及至山脚岔口,碰上奚长生。

  今天的日头很不应景,是这汴京城入冬以来最暖最灿的一回,滺湙金辉从云间漫射而下,弄得草不灰黄,树也不再苍青。

  只有那少年的白衣清淡依旧,冷静依旧,不至于令人跌入春日回转的错觉之中。

  “奚长生!”容央亲自喊他,袖手站在岔口的一棵松树下,用眼神示意他过来行礼。

  奚长生本正拉长着脖子瞻仰那座可望而不可即的普贤殿,闻言一震。

  循声看去后,又是一震。

  容央的眼睛眯起来,示意的眼神已经不耐烦了。

  奚长生忙敛神过来行礼,继而展开脸笑:“殿下果然在这里!”

  这话倒讲得稀罕,容央瞟他:“什么叫‘果然’?”

  奚长生笑:“褚家军启程在即,殿下心系将军安危,自然要来寺中祈祷一二,这汴京城中,除去相国寺外,就数这兴国寺的普贤殿最是灵验了。”

  容央“呵”一声:“灵个鬼。”

  “……”奚长生盯着容央拿在手里的平安符看。

  容央扬着脸,默默把那两张平安符揣入袖中。

  奚长生这回看得更清楚了,意外:“殿下一求就求了两份?”

  容央一眼瞪去。

  奚长生顾自点头,解释:“是了,这回三殿下也要离京的……”

  “……”容央目中愠色收敛,脸转开,“你来这里又是干什么的?”

  奚长生蓦地赧然,讪笑:“本来也是想去普贤殿里拜一拜,不过现在倒不必了。”

  容央哼:“普贤殿从来只招待京中贵胄,你这种身份,进得去么?”

  奚长生:“……”

  容央:“所以呀,你当日救下皇后和小皇子时,就该及时跟官家请赏,争取能跨进御医局,留在圣人跟前做个大红人,届时,还犯得着在一座破殿面前拉长脖颈,跂踵而望么?”

  奚长生入宫助吕皇后成功诞下龙嗣,于容央而言,多少是个不大不小的疙瘩,这厢因着褚怿之事,情绪上来,话锋一时就有点收不住。

  果然奚长生听罢,脸色微变,然回过来的话却是:“官家有提过,只是我不要罢了。”

  容央狐疑。

  奚长生正色道:“草民的侄儿就是御医局的院判,我如果想进宫做御医,早就进去了,何必去官家跟前讨赏?”

  这个逻辑倒是正确,容央对他做不做御医一事本来并不大感兴趣,这厢倒是给他勾住了。

  奚长生解释罢,又行礼,这回乃是告辞,语气里有很明显的不快。

  容央跟上去:“你学医术,开医馆,却不愿入宫做御医,这是个什么说法?”

  奚长生察觉她跟来,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放缓步子走:“家中世代从医,不可不学,但行医并非所爱,故而无意入宫。”

  明明开着医馆,并医术卓绝,却还称行医并非所爱……容央扬声:“那你爱的是什么?”

  奚长生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在松影苍郁的小径上驻足,回过头来。

  晨风吹拂少年的白衣,容央对上他一双深波涌动的眼眸,警觉道:“干什么看我?”

  后面的雪青、荼白亦提着颗心屏气噤声,平日里就总担心奚长生会折服于殿下的盛颜,此刻看来,怕是不假。

  然这个节骨眼上,殿下是万万不能跟奚长生传出什么绯闻的啊。

  雪青、荼白疯狂示意奚长生停止表白。

  奚长生:“……”

  容央愁眉锁眼,正措辞该如何拒绝对方,冷不丁奚长生丢来一抹背影。

  ?!

  风中少年越走越大步,容央跟上去。

  “奚长生!”

  “草民在。”前者微微转头,再点下头,以示敬意,但脚下根本不停。

  容央跟得微喘起来,越想越放心不下,想捅破天窗严声警告,因至寺庙大门,周遭香客实在越来越多。

  二人俱是容色上佳之人,置身于人海里,本就惹人注目,何况又还是这一个在前走,一个在后追的情形,奚长生很快招架不住那一个个谴责的眼神,停在石阶上道:“殿下不要再跟着我了。”

  容央冷笑,心道谁稀罕跟着你,却是压着声下令:“去我车里一趟,我有话跟你讲。”

  奚长生立刻后退一级。

  容央横眉:“你什么意思?”

  奚长生垂眼:“给将军知道,恐是不妥的。”

  容央“哈”的一声:“你这个时候倒是记起我的驸马来了?”

  奚长生越听越懵,也越听越气,率性答道:“我一直把将军放在心里的。”

  容央一默之后:“……?”

  什么鬼?

  古松葳蕤的石阶上,行人络绎,目光流动,奚长生后知后觉刚刚那句话里歧义略大,张口欲解释,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解释起。

  两人正大眼瞪着小眼,荼白突然在容央袖口上一拉,瑟瑟道:“殿下……”

  容央转头,再顺着荼白的眼神往前望去,对上茫茫人海里一双黑沉沉的眼。

  奚长生也跟着转头,看到那人之后,愕然挢舌。

  ※

  马车调头,驶离熙熙攘攘的市井。

  辚辚车轮声荡在两侧车窗底下,容央贴着其中一扇窗坐着,敛目不言。

  褚怿坐在另一侧窗下,眉眼深冷,一声不吭。

  仍旧是那个坐姿,那份距离,但车中氛围已全然大变。

  这是容央第一次这么近、也这么真切地感受到褚怿的冷。

  甚至不止于冷。

  沉默的背后,还有涌动着的、随时可能贲张的怒焰。

  这是要兴师问罪,给褚家人打抱不平的前兆了吧?

  容央抠紧彩绣繁复的袖口,把求来的那平安符死死压在袖中,转脸往冬阳浓郁的车窗外看。

  景致切换,墙下人影已渐渐少了。

  耳后依旧是凝冻一样的沉默,压抑得令人感觉下一刻就要失去气息,容央知道暴风雨来临之前,天一般都是平静的。

  越平静,越可窥风雨之猛。

  那么稍后,他会如何来发作这一场雷霆呢?

  车轮在崎岖不平的古道上碾压着,褚怿终于开口,声音戏谑而淡漠。

  “喜欢他?”

  容央一震,转头。

  金灿灿的冬晖就照在他脸上,五官深刻的一张脸,冷得像烈日也化不掉的冰雕。

  容央懵然:“什么?”

  褚怿:“奚长生。”

  容央蹙紧眉,慢慢会意后,一大股冷意钻入后脊:“你在说什么?”

  褚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