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季雨菲知道此刻谢宜江定然极为难受,便只得再次隔着被子摸了摸他的脚,心中有句话则想问又不敢问:不知谢老夫人过世是不是意外。
屋里便再次沉默了一阵子,然后三公主勇敢地打破了它:
“除族是什么意思?”
谢宜江惊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再看一眼虽然没吱声但同样一脸不明所以的清妹妹和景姑姑,也是,她们仨哪里有这等观念,毕竟都是在皇家,便忍着心酸给她们解释:“除族就是…父亲是我们谢氏宗族的族长,他开了祠堂当众把我和二叔他们一家,二哥、三哥他们,通通都从族谱上给除掉了!”
“从此以后,我也好,二叔他们一家也好,跟祖母和父亲他们,跟其余族人…都再无半分干系了!”
“甚而至于,祖母的拜祭和下葬…我们几个,也都无份参与了!”说到后来,谢宜江的声音都颤抖了。
这才是最令人感到痛苦的事情吧?老人家过世,子孙们却连送别她的机会都没有,这在这个世界,那可是最大的不孝啊,季雨菲只能把手隔着棉被放在谢宜江的脚上,来表示自己为他感到难受的心情。
但三公主这个末世人显然对此没法感同身受,毕竟她自己还能在自家父皇下葬前夕出走,是以听了谢宜江的话,也只是多问了句:“那你爹你娘还有小阿勉他们,都还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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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谢宜江点点头,便松了口气,朝季雨菲说了句:“还好,不是我想象的最坏的后果,原来还有这么一招,不错,老谢想得周到!”
“所以公主你是觉得…”觉得这还不够糟糕么?谢宜江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三公主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还好,清妹妹看着都不知该怎么安慰自己了,虽然隔着棉被,也能感受到她手心的热度。
“这有什么呀?”三公主觉得这事比自己想象得轻多了:“不就是把你从什么族谱上去掉了名字么?那又怎么样?”
“可是从此后,我就…跟父亲他们,再无半点干系了!父亲跟我,祖母跟我们,其实就是断绝关系了!”谢宜江还是觉得伤心。
“这有什么可伤心的!”三公主依旧一脸的不在乎:“你爹这是想办法尽量地保存你们谢家的实力呢,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们不会相互影响,这你都想不通?”
“不,公主,个中原因我自然想得明白,只是…当时父亲是在祖母的灵前宣布这一消息的,还特意吩咐人把我拦在了府门外,想到连祖母她老人家最后一面都不能见…何况,这事定然是祖母和父亲一起做出的决定,他们俩担了骂名,如今在京城里,大家想必都传得很是不堪,定然在说,谢家贪生怕死,为了保全家族,竟然不惜断尾求生…”
“贪生怕死如何?断尾求生又如何?”外头突然传来了谢玉珠的声音。
第八百一十四章 割舍(中)
伴随着一股冷风,厚厚的棉帘一掀,谢大小姐大步跨了进来,一进来就直接奔着谢宜江而去,嘴里还继续说着:“所以你现在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你让祖母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一边说一边手也抬了起来,一副要扑过去打他的生气样子。
季雨菲在谢玉珠进来时就站了起来,如今见她这样,赶紧上前几步拦住她:“谢姐姐!”
“婉清你别拦我!”谢玉珠的声音开始渐渐哽咽着低了下去:“我要打死这个不懂事的家伙!”
“姐姐!姐姐!”季雨菲一边示意旁边扬着眉毛在围观一般的三公主上前来帮忙,一边赶紧帮谢宜江说好话:“宜江一晚上在发烧,他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姐姐!”
这话一说,三公主还没有动静呢,谢玉珠忽然就停下了手,抱着季雨菲哭了。
这一哭,谢宜江也有了动静,挣扎着要下炕,谢玉珠眼角看到,便放开了季雨菲,哭着走过去打了下自家弟弟:“身体还虚,下炕干什么?”
“长姐,我…”谢宜江知道,要论对祖母过世最伤心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位明明排行第三却坚持要自己和三哥都称呼她为长姐的人,从她出生开始到及笄后,长姐可说是一直跟着祖母长大的,祖孙俩感情至深。
小的时候,自己和三哥都对长姐这个称呼表示不服,长姐便抬出了祖母,说她是唯一由祖母带大的,又是唯一的谢家小姐,自然得叫她长姐,祖母知道后竟然也乐呵呵地同意了。
如今最疼爱她的祖母就这么突然过世了,自己还算是跪在府门前给祖母磕了头,可是长姐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想到此,谢宜江再也忍不住,顾不得自家清妹妹在旁,坐在炕沿抱着谢玉珠无声地哭了。
“你还有脸哭!”谢玉珠还在哭着打着,旁边收到季雨菲示意的三公主看了下,没事,下手不重,旁边的景姑姑见状便拉了拉她,三公主便默默地站到了她身边,怪不得流苏和阿杰不进来,这场面是有点尴尬。
谢玉珠打了几下后便抱着自家弟弟哭开了,姐弟俩这一哭,便是好一阵子,旁边三人都不知该怎么劝,便也就随他们俩了,好在之后白流苏端了茶进来,后面跟着的葛俊杰又拿了净面的热帕子,才算是勉强止住了这场痛哭。
两人都擦了脸,季雨菲怕谢宜江身子受不住,便低声劝他依旧坐回炕上去继续靠着,谢宜江表示不用,气得谢玉珠又说他:“让你坐回去就坐回去,你不是现在还发着烧嘛,逞什么能!还想继续累着清妹妹不成!”
说到这里,想到了景姑姑她们,赶紧又起身给她行了个礼:“姑姑,我这不成器的弟弟,让您受累了!”又要给报信的白流苏两口子行礼,急得那两人赶紧逃一样地出去了。
“哎哟玉珠这是哪里的话!”景姑姑也赶紧止住了她:“你们都喊我一声姑姑,快别见外了!”
之后谢玉珠便也没再客套,让谢宜江重新上炕半靠着,自己坐在了炕沿,三公主见状,也利索地上了炕,刚过来没几天,她对这热乎乎的炕头依旧保持着好奇心,季雨菲便给景姑姑搬来了一把椅子,自己挨着三公主坐在了炕沿。
眼看大家分头坐了,谢玉珠便擦着眼泪问身旁的谢宜江:“祖母她老人家…可有什么遗言交代?”
谢宜江沉默了下,然后从自己的胸口掏出了一封信,颤抖着递给了谢玉珠:“这是当日我上门拜祭被父亲假装打出来时悄悄给我的,让我带给二叔,是祖母的亲笔信。”
谢玉珠双手接过,不免又是一番落泪。
景姑姑见状,沉吟了下,试探着问了句:“此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