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颗青桃 “带你去个地方。”……
眼前的少女瘦瘦小小, 一副没长开的样子,说话时轻声细语,不太敢和人目光交流, 怯生生的。
邬言微第一眼见到,就蛮心疼。她当然知道女孩的遭遇, 这也让她的怜惜感更甚。
此时见到应时今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连忙澄清:“他那个人, 你也应该清楚,怎么可能会多说半句话。”
应时今心中早已经认定的答案,此刻却被否认, 一时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惊。
邬言微见眼前的小朋友, 心理的活动好像都表现在脸上, 有些失笑:“他是不是没给你介绍我是谁?”
应时今解除误会, 还是很护着褚柏舟的:“他有说言微姐很厉害, 是江城大学第一名呢,已经在省台主持节目了。”
邬言微看她满脸认真的望着自己为褚柏舟解释,一点没有之前胆怯害羞的模样,又想到一贯冷漠的褚柏舟,会为了她找自己帮忙, 心中有些了然。
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摆出严肃模样:“他一定没说清楚,我是秦老师的学生。”
见她露出不解的神情,邬言微是真的对褚柏舟这吝惜说话的性子头疼了:“秦老师是柏舟的母亲,目前在国外做交换学者, 大概再过一个月就回来了。”
说罢,她露出抱歉的表情:“我当年就是跟秦老师学的播音主持才考了这个专业。柏舟还是第一次找我帮忙,所以我应下之后给秦老师打了电话, 她告诉了我你之前的遭遇。”
“抱歉,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
应时今第一次被人这样郑重其事的道歉,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只吭哧吭哧憋出一句,“我谢谢你能教我都来不及。”
邬言微却狡黠的眨了下眼睛:“真想谢我,就好好表现,争取在主持人竞赛里打败其他人。”
应时今下意识想说自己不可能赢得,突然想到面前的人可是专程来教自己,要是那样说的话,她一定会很失望吧。
可她又实在不会昧着良心讲话,最后也只能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全当含糊的应答。
邬言微没有为难她,只说:“那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中午我们继续。”
应时今重重点头,这次答应的大声许多。
虽然明知不可能,可她性子一贯执拗,以前甚至被周围人说过古怪,有些事即便知道最后结果是徒劳的,也不会放松半分,仍旧愿意付出百分之一百甚至两百的努力。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褚柏舟很是抑郁。
吃惯了应时今每天荤素搭配绞尽脑汁给他做的营养餐,这几天被她随意两个菜就打发掉,实在开心不起来。
小豆芽现在从早到晚不是在背词就是在练习站姿仪态,一句多的话都不跟他说。
褚柏舟坐在沙发上,戴着根本没打开的耳机,一副在练习听力的样子,实则注意力都放在了正站在一旁对着一群玩偶练习的应时今。
应时今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尤其是说话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时,更是越讲声音越小,怕被他听到。
可见他一直垂头看着书,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她偷偷松了口气。
渐渐的集中了注意力,也就不再分心注意他了。
倒是褚柏舟,发现应时今偷瞄自己时,嘴角轻轻扬了扬,又在她彻底忽略自己后抿了抿。耳朵又不受控制的听着她字正腔圆的讲那些自己都能背出来的话语。
没错,这些天下来,他每天听上两耳朵,闭着眼都知道她下句要讲什么了。
书上的内容一个字没看进去,他心里跟着她轻灵的声音一起说着主持串场词。
应时今倒也会背,只是邬言微让她最后两天试着想象周围坐满了人,还给她拿了十几个玩偶,让她摆在身前,假装是观众。
她看着这些娃娃一双双正对着自己的眼睛就紧张,仿若身临其境,十分有站在一群人目光下的感觉,这让她总是会大脑宕机变得空白。
正讲完对上个节目的总结,要用一句古诗引出下一段节目时,应时今对着面前的十几双眼睛卡了壳。着急的脸都开始红了时,突然听到耳边一道救命的男声——“青山一道同云雨。”
她连忙道:“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刚刚得到提示时太过兴奋,只顾得上讲台词,现在说完才回过味来那是褚柏舟的声音。
她睁大双眼扭头看向还挂着耳机的褚柏舟:“你你你......”吃惊到一时不知是该指责他偷听自己练习,还是该疑惑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词。
褚柏舟见她惊到合不拢嘴巴,干脆也不装模作样了。
将手中的书往沙发上一丢,皱眉看她:“就这么几句话,有这么难?”
对他来说这是件难以理解的事,于是认真提议:“要不下午去给你买一盒‘记得清’?”
最近“记得清”常在他们学校门外打广告,据说能补脑,提高记忆力。
褚柏舟对此是十分嗤之以鼻的,觉得这就是智商税,但对上应时今忘词时脸红到好像要把自己埋进地里的小可怜模样,他觉得这种安慰剂也不是不能买。
明天就要上场了,应时今实在压力巨大,原本刚刚没表现好,发现全被他听去,就十分羞恼了,这会儿听到他这样说,心里突然就委屈起来。
她难得有了小脾气,还没有控制住:“对啊,我就是笨啊,就这么简单的东西,我都觉得难。”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进自己的房间。
她罕有的提高嗓音,倒是没有吓到褚柏舟,反而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让他心底被触了触。
看着被碰上的房门,褚柏舟犹豫一下,还是起身,走到她门前,敲了三下:“不练了吗?”
刚讲完,就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接着紧锁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只见应时今两眼红红的,像个小兔子,脸上却写着坚持:“还要练的。”
他敲门时,应时今正忍不住爬在枕头上流眼泪。
她倒不怪褚柏舟,就是怪自己,为什么练了这么久,还会忘词,觉得自己都对不起这几天一直来教自己的邬言微。
原本正在自怨自艾,结果一听到他的话,瞬间就振作起来了。胡乱用手背蹭掉脸上的湿痕,要回去重新联系。
她已经努力朝前走了九十九步,绝不可能在第一百步时放弃。
还有一晚上的时间,一小时没练好就练两小时,两小时没练好就晚上不休息。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能未战先逃。
褚柏舟看着她脸上写着的坚定,愣了愣,随后轻笑一下:“带你去个地方。”
“可我还要继续......”
应时今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捉起手腕,大跨步朝门外走:“不会耽误你的。”
说罢他一马当先走在前方,应时今被他拉着,一路两三级的跳下楼梯,轻快的脚步声响彻在老旧的楼道中。
褚柏舟打开了一辆自行车,长腿一跨,支在两边,侧头望向他:“坐上来。”
应时今望了他一眼,见他下巴朝后座扬了扬示意,终于听话的侧坐在上面。
“抓住我的腰。”褚柏舟说罢,不等她反应,就踩起了脚踏。
应时今大概是被之前他骑摩托车弄出了阴影,立即紧紧抓住他腰两侧的衬衫。
却在他驶出了一段距离后,发现车速并不快。
入秋的江城,白日里仍有几分燥意,晚间温度降下来,也不免有几分湿闷。
此时坐在褚柏舟的身后,驶动的车,流动的风,翻动的裙边,好像也带走了她连日来的紧张与压力,高悬的弦月,明明灭灭的繁星,为她带来了几分惬意。
“我们去哪?”
“你猜?”
“我猜学校。”
应时今当然猜对了。
褚柏舟拿着竞赛队的通行证,畅通无阻的一路将车骑进已经关了门的校园。
“这会儿来学校干嘛?”应时今忍不住在他锁车时问道,“你有东西落在这里了?”
褚柏舟看她一眼不说话。
应时今却把他的表情读的明明白白“只有你才会有这种丢三落四的事”。
她只得闭嘴不言,闷着头跟他走。
直到褚柏舟将她带到学校的小礼堂门口,她才反应过来:“你是要带我到这里彩排?”
见他毫不犹豫的拿出钥匙,她更是震惊了:“你居然有这里的钥匙?”
说罢她紧张的拉住他要开门的手:“你不会是偷拿的吧?算了,快回去了,要是被人抓到该怎么办啊?”
她十分怕给他惹出什么麻烦。
褚柏舟见她紧张到说话都用气音,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人的模样,无奈道:“这是我们竞赛队的训练场,你说我为什么会有钥匙。”
哦,他是队长,所以才会有钥匙。
应时今顿时把心放下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
连忙像被烫到了一样松开,耳尖都变得通红。
褚柏舟也有些不自在,连忙转移注意力,开了门,打开灯,朝舞台中央扬了扬下巴:“去,到那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