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香飘飘卤肉店 开张啦

　　柳树胡同口第一间的民房最近被粉刷一新, 挂牌营业了。

　　来往附近的居民总是忍不住放缓脚步，伸脖子瞅瞅。

　　呦，屋里墙刷的忒白忒亮。

　　啧, 这一排排木头柜子往里搬上面还有玻璃？

　　咦, 不是供销社代购点啊，这啥？香飘飘卤肉店？私人的！？

　　啊……闻起来好香！

　　是的, 这就是附近居民对这家新来的店的全部感受，大家光知道现在改革开放了, 去黑市买菜不会被抓了, 偶尔也能遇个农民老伯挑着框子来卖卖水果蔬菜, 但这私人开的店, 对这附近胡同的居民来说还是头一回。

　　粉刷收拾了几天后，一大早, 香飘飘卤肉店门口两边挂起红色喜绸，放起鞭炮，将附近遛弯的人和居民都吸引了过来。

　　穿着蓝色棉服的大娘问道：“这写的啥？开业……？”

　　“大酬宾！意思是便宜”另一个老汉抽着旱烟说道。

　　“这靠不靠谱啊？听说这家店是私人开的啊”

　　“不知道, 说是让做生意了，这搞资本化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贵的离谱”另一个中老年男人说道。

　　“各位同志们大爷大娘们可以进店看看哈, 新店刚开前三天, 我们这里面的卤肉卤菜通通8折, 香喷喷的猪头肉, 麻辣辣的豆干, 吃起来又好吃又下饭”童大川笑眯眯的站在门口招呼客人。

　　童溪端了一个托盘，里面放了两个大海碗，装着切成小块的麻辣豆干, 藕片，笋丝等, 用签子插着发给附近围观的人让大家先免费尝尝。

　　有那么几个爱占便宜的大婶大娘们一听免费品尝，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都尝了一口，不过推推搡搡半天，还是没人敢进门。最后还是那个抽旱烟的老头拿着烟杆背着手慢悠悠的走进去，其他人一瞧，也立马跟上几个凑热闹。

　　大家挤进店里一看，墙果然粉刷的雪白，三面摆上木质柜台外层还有一层玻璃，铁质的托盘上依次摆出鲜香的卤猪肉头，卤猪蹄和卤猪耳，素菜有看起来就色泽金红，干香麻辣的几样豆制品，还有藕片，笋干等，泡椒萝卜和花生等，东西虽然不是很多，但看起来就很诱人。

　　大家再仔细看了看玻璃上还贴了价格标签，倒是明码标价一目了然啊。

　　进来围观的人都咽咽口水，这么几大块肉摆在面前，大家多久没见识过了？

　　“猪头肉3块钱一斤，快赶上国营饭店了，不过不要票唉，要不给我家那口子买点下酒？”有个脖子上围了花丝巾的大婶心动的嘀咕道，她和老伴都是厂子里的退休工人，有退休工资，儿女都算争气，不用他们补贴，所以买起东西来爽快很多。

　　“用票买的生猪肉才7毛5，前黑市那不要票也就1块2啊，这就是加工一下就贵了那么多还不贵啊？”另一个大婶撇撇嘴，她家里压力大，可舍不得吃这么奢侈的东西。

　　站在柜台里的孙菊香紧张的拽了拽衣服，她是个寡妇，一个人带着婆婆和两个孩子艰难的生活，好不容易有机会找上现在的工作，店家说了，头一个月试用给25块工资，转正后就给她35块，这可跟工厂里的工人工资差不多了。

　　虽然这是私人的店，还让她签了5年保密合同，不能擅自离职泄露店里配方，但她还是想努力试试。

　　店家也说了，5年后这技术她可以自己开店不限制她，这么好的事可没处找。

　　孙菊香听到两位婶子的嘀咕后赶紧解释道：“我们卤肉店的价格是很实惠的，这生肉做成熟肉，斤两上会缩水，我们这卤料也是用了好几十种大料，可香着咧”

　　这年头供应少肉非常不好买，凭票的根本抢不上，就是市场不要票的高价肉也很难买上，部位也不能挑，都一个价，不会像后世一样，五花肉贵，猪头猪蹄便宜什么的。

　　“能买上肉就不错了，还不用我们自己清洗收拾，人家也确实放了很多料，我们自己家想做还凑不齐呢，同志给我切一斤我拿回去让老伴尝尝看，吃了好的下次再来，称要给足啊，还有那什么优惠的，给我算算”围着花丝巾的方大婶上前一步说道。

　　孙菊香赶紧手脚麻利的拿出东西称好，然后拿起菜刀帮忙切好拌好打包，全程态度的都别好。

　　这让平时买东西受售货员白眼的顾客心里感觉很有好感，不错不错，我们就是买个东西，又不欠钱，何必看脸色啊。

　　抽旱烟的老头也要了一些泡椒花生米和麻辣豆干，后面围观的人家里条件好的也陆陆续续开始一点点买了起来，孙菊香忙的团团转。

　　开业第一天是周六，童大川笑眯眯的负责算账收钱，童溪把免费试吃的东西发完后也站到一边。

　　“生意好像还行啊，不过真没想到，卖的贵的肉怎么大家都抢着买，几毛钱的素菜反而买的人少？京市的百姓都这么有钱吗？”童溪悄悄戳了一下童大川。

　　童大川笑着说道：“因为肉难买啊，我这还是从乡下生产队定的，平时他们想买高价肉都不容易买到”

　　童溪恍然大悟。

　　别看这里是首都，哪怕改革开放了，这肉类的供应也还是跟不上。

　　应该要等到农村改革，分产到户之类的，估计才有效果。

　　“我跟小庄生产队队长的儿子谈了合作，办养猪场，你看大家那么缺肉，这市场可是空白的很”童大川显然心情很好。

　　童溪默了默，票证供应时代，哪个市场都一片空白啊。不过二堂哥跟人搞养猪场计划不错，她记得以前看过报道，七八十年代的万元户人家就有养猪起家的。

　　还不到一个上午，店里所有跟肉有关的全部卖完了，童大川骑着自行车去乡下找肉源，童溪赶紧进内间厨房再捞一部分卤肉出来。

　　他们买的这间店铺是个套间，外间大概25平方作为店面，里间15平方左右被改造成了厨房，平时清洗收拾都交给孙菊香的婆婆曹婶子收拾干净送过来。

　　忙忙碌碌一整天，童溪收拾好离开店铺的时候庄桦已经骑着自行车在路边等她了。

　　童溪欢快的跑过去抱抱他。

　　“我身上是不是一身卤肉味？”

　　“嗯，很香，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啊，今天看了一天肉反而不想吃肉了”童溪坐在后座上。

　　“去吃蛋糕，有一家接待外宾的餐厅，他们家蛋糕特别好吃”庄桦骑着自行车离开胡同，拐向公路。

　　“既然是接待外宾的，我们能进去吗”

　　“我弄到了外汇卷”

　　两人到了庄桦说的地方，是一家西餐厅，装修很精致，进去之后还有人在弹钢琴，里面坐了不少外国人。

　　童溪看了看菜单，点了几份精巧的西点。

　　“这里外国人好多”童溪悄声的说。

　　“最近跟漂亮国建交”庄桦也低声回复她。

　　“哈哈，今天卤肉店的生意还不错，虽然当初起名字的时候叫香飘飘很不好意思，但是效果还不错啊”说完两句悄悄话，童溪坐直身子兴奋的庄桦说着白天的情况。

　　“恭喜恭喜，火锅店那边装修进度也不慢，很快你就要更忙了”庄桦今天一整天都呆在小别墅那边帮忙盯装修，张学知跑手续去了。

　　童溪笑了一会，又神情有些紧张的念叨：“教育局家属院楼的设计图我昨天交给赵教授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采用”

　　她没有按现在常用的筒子楼设计，一层住一排人，每家都30-40平方小的不行。而是按后世一梯四户设计的，大的90平方三室两厅，小的有70平方两室两厅，以及50平方左右的小套间，可以满足不同家庭的需求。

　　私密性和大小户型都跟现在的房子有了很大的区别。

　　这个任务赵教授是分配给她和其他两个同学的，最后谁的设计图纸能脱颖而出还真不确定。

　　“你的设计很方便，他们肯定会喜欢的”

　　“我的成本也高啊”

　　虽然听说现在陶瓷技术已经有了突破，蹲便坐便量产化了，可是要每家每户都装上陶瓷洗浴，压力也不小。

　　“放松心情，周一就知道了”

　　蛋糕已经端了上来，庄桦往童溪跟前推了推。

　　童溪拿起叉子，吃了一口，唔……好吃！

　　围着花丝巾的方大婶拿着新买的卤肉回了家，她家就在胡同里面，隔一条巷子，进门后一看，嘿，不但自家老头在，大孙子和小孙子也来了呢。

　　小孙子小宝年纪小，一看到奶奶就黏了上来。

　　“奶，你买了啥东西，我闻到香味了”

　　小孙子这么一说，大孙子也扭头看了过来。

　　方大婶干脆去厨房拿出盘子，把买的一斤切好的猪头肉拿出来，这胡同口新来的店买卤肉不但给切好还给拌好，可是省了不少事。

　　东西端出来后，两个孙子和老伴都赶紧坐在餐桌前伸脖子，方大婶一放上桌，几人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慢点慢点，还没到饭点呢”方大婶嘴里这么劝着，还真舍不得不给孙子们吃。

　　“奶奶，好吃”小孙子抽空说了一句，又赶紧往嘴里塞。

　　“肉哪有不好吃的？”方大婶笑道。

　　一斤肉被三个人风卷残云吃饭，方老头擦擦嘴，才想起来说道：“这不一样，卤的入味，肥而不腻，自己家可做不出这味道，我也好几十年没吃到啦”

　　老爷子记得年轻的时候，50年代左右，还不用公私合营凭票买东西，京里好几家百年老卤店，那滋味，每天下工后买一点下酒下饭，塞神仙呐。

　　“味道好吃，价格也不便宜，我们买生猪肉也就1块多，这都要3块了”方婶子看不惯老头的回味样，打击了他了几句。

　　“值，值，在哪买的？下次有机会再买点”方老头笑呵呵说道，他以前是厂里的高级技工，工资90多块，就算退休了，收入也不低，老伴也有退休工资，两个儿子儿媳全家都是工人，偶尔几次奢侈消费还是吃的起的。

　　“奶奶还想吃！”两个小孙子也抱着方大婶撒娇。

　　方大婶开始犹豫了，最近买说是新店开张可以打折，2块4就能买一斤，可是比别的时候买划算，这儿子们还一口没尝到呢，要不再买一点？

　　最后经不住两个孙子们闹腾，她还是带着老伴和两个孙子又奔去卤肉店准备再买一点。

　　周末守了两天新开的卤肉店后，童溪就把店交给孙菊香负责，让她记好账，自己又回归学校。

　　学校上周就已经期末考试完，但是他们跟导师一起负责的项目都还在做，所以学生们也没立刻放寒假回家，像童溪就打算年前那两天再坐火车回去队里一趟。

　　赵教授的办公室里。

　　“你这个想法很不错，我也跟教育局的领导都沟通了，他们都喜欢你这个设计”赵教授拿起童溪画的图纸说道。

　　童溪露出微笑，有机会拥有大房子，大家都会喜欢吧。

　　“现在京市的大型招待所都在改进安装你设计想安装的这种厕所，以后的时代肯定是会越来越方便呐”赵教授感慨道，他们这些留学的老家伙，出去见识过国外的繁华后，在30年代的时候就提出让全国人民用上陶瓷马桶，可是受技术所限制，这都要80年代了，才终于看见一丝曙光，也是唏嘘。

　　“不过你这里还有问题，不够合理”感慨完，赵教授又把童溪图纸中的问题一一指出“你拿回去修改好，年前定好图纸，年后就要开工了，到时候作为你第一次独立负责的项目你要多跑跑工地，及时跟进，有问题也好修改，我们不仅要做设计，建筑质量和安全也是我们需要上心的”

　　“我知道了，赵教授”童溪记住需要修改的地方，愉快的离开学校回小院里。

　　庄桦虽然没有接独立项目，但他跟着导师做京市国际机场的设计也是非常忙碌。

　　“我改完图纸过几天就要做火车回去过年了，你……过年怎么办啊”童溪在书房边改图边小心问道，庄桦好像没说过自己的安排。

　　“唔，看看我妹妹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应该会跟她一起过年，我爷爷和我父亲那边工作忙，应该没空”庄桦轻描淡写的说起“你放心回去过年吧，郊区的房子和内城的小别墅修建装修我会帮你盯着，卤肉店我也会时不时过去看看的”

　　童溪开始心疼起庄桦来，他确实不缺物质条件，可是他也真的很缺家人的陪伴。

　　她不清楚他爷爷和父亲是做什么研究的，但能忙到全年无休，左不过是一些国家重大机密研究，为了国家这个大家而没办法注意自己的小家。

　　童溪都忍不住想叫他跟她一起回老家过年算了，但是想想他妹妹，虽然她至今也没见过他妹妹有来小院，但他还是抱有希望在等待吧。

　　“我过完年初八就回来，这边还有很多事呢”童溪扭头看他一眼下定了决心。

　　“好”庄桦微笑起来，他也要有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