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珍宝(1 / 1)

白月光竟是我自己 小小椰 2811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二十六章 珍宝

  昆明池宫变三日过后, 皇帝终于带着军队,启程回京。

  随行的还有穿着囚衣,以铁链束缚蹑行其后的罪臣。

  皇帝身边的心腹皆是松了一口气, 早先几日,陛下虽未过于外露情绪, 却满身充斥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夹杂着要摧毁一切的感觉。

  比直接发怒还让人震颤。

  现在, 好歹陛下总算是要回京了,没有继续把自己关起来。

  虽然如此, 但皇帝还是一路亲手抱着柔嘉的身体,将她抱到了御驾上面, 与他同乘, 仿佛她还活着一般。

  只是她再不会对他笑了。

  冬日天寒,皇帝又在柔嘉的衣服上放置了一些香料, 所以她现在倒是满身馨香, 比活着的时候更甚,毫无腐臭的趋势。

  旁人见皇帝坚持与薨逝的临安公主在一起, 也不敢来劝,只要陛下不拿他们发火, 所有人就自当没有看见。

  到了京城后, 负责调查苏家之事的人向皇帝禀报查得的事务。

  自从之前徐琴的险恶用心被揭露之后, 皇帝就预感此事背后的水恐怕没有表面这般浅。

  若是没有家主的默认,单凭一个徐琴,又如何敢胆大包天地算计自己的继女, 甚至想把她卖掉。

  皇帝只要一想到,自己都不敢碰触的人,放在心里最隐秘角落的珍宝, 竟然差点就被卖到那些肮胀之处,他就恨不得亲手将徐琴碎尸万段。

  于是前日,徐琴随同德亲王,太傅一起,被定了车裂之刑。皇帝又另派内卫协同金吾卫一起彻查苏府之事。

  谁知,今日听到的消息,更令人心惊。

  侍立在御书房外的内侍,只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一片东西倒地的巨响,身子忍不住缩了缩。

  负责禀报的内卫统领,见皇帝怒极之下,将龙案上的东西掀了一地,立马跪下道:“陛下息怒。”

  皇帝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以来,苏容臻一直过着一种非人的生活。

  夏日无法消暑,冬日没有厚衣,一日三餐,皆食糠咽,四季晨暮,都被困于方寸。

  除了徐琴以外,苏容臻的父亲,弟妹,都是直接加害人。

  她那时该有多绝望,多无助,明明之前她是一个生活得多么精致的姑娘,却被迫遭受这种生活。

  不知道她有没有恨自己,恨自己身为帝王,竟然也不肯去救她于水火。

  皇帝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哪怕只要往下想一点点,心里都是无法忍受的痛。

  仿佛被人活生生在心脏剜下了一块肉一样,心口糊成血淋淋的一团,再也无法愈合。

  案上已经没有东西再来给皇帝砸,他便攥紧五指,用尽了全身气力,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流出血来,皇帝也似浑然不觉。

  皇帝强忍着心口翻腾的气焰,冷声问内卫统领:“还查出了其他什么么?”

  内卫统领谨慎地回答:“属下在调查的过程中,疑似还发现了苏永世和徐琴当年谋害已故苏夫人的痕迹。”

  婉姨!婉姨当年的死竟然也不是一个意外。

  皇帝觉得,自己即使再听到什么,也不会觉得吃惊了。

  苏永世一家所行之事,本就不是常人可以做得出的。

  皇帝依稀记得,苏容臻的母亲是一个和善亲切的女人,是他母妃的闺中密友,对他亦是很温柔。

  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被如此残忍地谋害了性命,死得不明不白,被迫抛下了不到八岁的幼女。

  就连皇帝想起,都觉得十分惋惜与悲伤,更别提苏容臻了。

  她那时年纪正小,就不得不失去母亲的怀抱,身边都是豺狼虎豹,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皇帝实在忍不住斥了苏永世一家一句:“非人哉!”

  虽然皇帝现在就想直接让他们一家人下地狱,但是他还得先容他们再活些时日。

  他要等到他的小臻回来,给她一个拥抱,再将这家人交给她亲手处置。

  他要让曾经欺凌过她的人,全部跪在她的面前,乞怜求饶,要让她亲自决断这些人的生死,无人能阻。

  只有这样,皇帝的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点。

  至于她心口仍旧残留的伤痕,他会一点一点,用世间最纯净温柔的春风细雨,给她弥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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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容臻那日去了车行,便租了一辆马车,去了长安南部最近的一座小城,城阳。

  城阳虽然不大,但胜在离京都不远,来往人马繁多,十分繁盛。

  苏容臻望着马车窗外的景象,怔怔地想到,这还是皇帝为她封的封邑之一,之前他说待到有时间了要带她来巡游,没想到,她来到这里竟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苏容臻先随便找了个客栈安置了下来,想着再慢慢打算。

  她付好了房费,走进了房间,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一路风尘,身子很是疲乏,她先是不管不顾地在二丫床上睡了一小会,才想起自己脸上的黑迹未洗。

  她生得貌美,是人间少见的丽色,自然知道这人世的险恶,便留了一个心计,在逃出别庄之后,用手沾了泥土胡乱抹在脸上,遮挡了原来的白皙,看上去灰头土脸。

  现下看来,的确有效,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骚.扰。

  不过住在客栈,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她总不能每日都污着一张脸,这里人来人往,三流九教都有,长此以往,钱财够不够另说,怕是也会被人盯上,招来祸患。

  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京,手里的金银也要省着点用。

  次日早晨,苏容臻出门为自己添置衣裳,顺便找找有没有可以供长期租住的僻静院子。

  买完衣服的一转身遇到了一对母子,正在被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大声呵斥着。

  “你这个破落户,怎么又拖着这小崽子到了我的门前!还让不让我们赌.坊做生意了。”

  苏容臻大致听了一下,好像是赌坊门前人流量大,所以这个妇人挑着担子在门旁卖她缝制的绣品,但被赌坊老板发现了,嫌弃她寒碜,影响他们店面形象,要赶她走。

  那妇人被凶神恶煞的大男人吓得浑身颤抖,赶紧牵着幼子准备离开。

  但赌坊老板却不干了,非要拉着他们给了赔偿才让走。

  苏容臻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对那老板说:“这位大哥,你看他们孤儿寡母也是不容易,能否稍微宽谅一些,赔偿我替他们付了。”

  这母子两人一看就没有带什么银钱在身上,赌坊老板不放人,她就当做好人一会,替他们了了此事。

  好不容易将老板打发了,苏容臻欲离开,被卖绣品的妇人叫住了:“实在感谢这位姑娘的帮助,我这里有些绣品,您若是有看得上的,尽管拿去。”

  苏容臻自是不会要,妇人又热情邀请她去她家一坐。苏容臻推辞不得,便跟着去了。

  到了她家中,才发现只有他们母子两人。妇人见状解释道:“孩子的父亲多年前和隔壁的寡妇私奔了,便一直是我拉扯着孩子长大。”

  又问苏容臻是哪里人。

  苏容臻说:“我是京城人氏,前些日子去了城郊小住,正欲回京时,城门却封了,便顺道来了城阳。”

  这是苏容臻一路以来统一的口径,也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说自己在京中尚有亲人,小有家力,让旁人不敢随便打她的注意。

  妇人听说苏容臻住在客栈,正在寻找合适的院子租住,对她说:“不如姑娘和我一块住吧,我这里尚有一间小房间,近年也没什么人住,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姑娘住,也不收您的银钱。”

  妇人的院子虽小,但清净干净,又没有旁人,确实是个好选择。

  苏容臻转念一想,便答应了,不过银钱她还是要给的,不能白住。

  妇人,也就是陈大娘,立刻欢喜地替她铺好了床铺,拉着她的手道:“以后总算是可以有个说话的体己人了。”

  苏容臻回客栈取了本就没多少的东西,当天下午便搬进了陈大娘的院落,开始了她新一段的生活。

  与陈大娘渐渐熟识以后,她摘下了脸上覆的面纱。

  近日来,她就算是睡觉时,也始终带着面纱,此刻陡然揭开,真是清水出芙蓉,皎皎如月照。

  她嫣然一笑,陈大娘面上一片震惊。

  陈大娘没见过什么市面,最多只远远地望见所谓的城阳第一美人,那个美人后来听说给京城的某个官员做了妾。

  她还暗叹,就算出身不高,也可以凭着美貌余生富贵荣华。

  但那从前的城阳第一美人,在苏容臻面前,竟是不及其光辉万一,黯然失色。

  只觉得,她比画册上的玉女仙子还要好看。

  “姑娘确实出门要注意,您这般容色,被心有不轨的人看到了,的确危险。”

  从来还不理解苏容臻总带着个面纱出门,今儿见了,只觉得她面纱带得还不够厚。

  若是那城阳第一美人能凭美貌攀附权贵,那苏容臻岂不是要一步登天。

  陈大娘不敢再往上想了,她很喜欢苏容臻,倒只愿她余生安安稳稳,美.色被人觊觎,有时候不一定绝对有富贵,反而会艰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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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容臻在陈大娘这里住了几天,几次随她出门,一直在顺便打听京城的消息。

  其实,与其说是京城的消息,倒不如说是皇帝的消息。

  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也就旁敲侧击地问一下。

  这天,她听人说:“听说陛下因公主薨逝悲痛欲绝,要为她举行国葬呢。”

  苏容臻悄悄地掐紧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