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是体育课。(1 / 1)

烈酒煮青梅 藕粉圆子 3133 汉字|3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一节 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

  天暖风滞,很多同学嫌外面太阳晒,纷纷溜回了教室。

  上回逃课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了,陆梦溪不敢再逃体育课,便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

  头顶恰好有个树荫,挡住了炎炎烈日。

  收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学校是不允许带手机的。不过大家私底下还是会偷偷揣一个,藏好了不让老师发现。

  陆梦溪看看四周,确定没人看见之后,才把手机拿出来。

  易洲的来电。

  她接通,听见易洲淡漠的语声:“许阿姨帮你预约了造型师,你放了学早点出来,陈师傅会载你去造型工作室,抓紧时间,别让所有人等你。”

  陆梦溪想起他早上冷然的那一眼,心内有些抵触,“我不去。”

  易洲声音发沉:“怎么?陆小姐现在就连我这个哥哥的面子都不给?”

  陆梦溪闻言简直想笑。

  他何尝把自己当做她的哥哥了!

  “我爸就我一个女儿,我没有哥哥,少拿这个身份来命令我。”陆梦溪心里来气,语速飞快,“说了不去就不去,有本事你叫人来把我绑走。”

  易洲轻轻一笑,声线凉薄:“你给我等着,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陆梦溪直接挂断了通话。

  理智回笼,又有些懊悔。

  她不该激怒易洲的……他那个神经病,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时,裴越泽提着一瓶矿泉水朝她走了过来。

  “你热不热?外面这么晒。”他问。

  陆梦溪平复了一下心绪,说:“还好,这里有树荫挡着。”

  裴越泽将手里那瓶矿泉水递给她,陆梦溪正要接,他忽然收了回去,把瓶盖拧开来以后,才递到了她面前。

  陆梦溪道了谢,慢慢抿着矿泉水。

  裴越泽像她一样,在操场边低矮的台阶上坐下。

  他身高腿长,坐在那样矮矮的台阶上,手脚都没处安放,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局促。

  陆梦溪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天空明净,一碧如洗。

  操场上没什么人,她轻声告诉他:“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裴越泽微怔,低笑道:“你也不早点说……害得我连准备礼物的时间都没有。”

  “以往每年过生日,爸爸都带我去放烟花。他工作忙不过来的时候,就陪我直接在家门口放了;如果他工作没那么忙,就会开车载我去江边放烟花。”

  “有一年去了西郊的山顶,那天晚上有星星,但烟花比星星还要明亮。”

  陆梦溪撑着下巴,慢慢描述着记忆中的美好画面。

  “后来我就有一个愿望,就是以后一定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烟花,最好是在夜幕下的山顶。”

  陆梦溪想问,“这个愿望你可以帮我实现吗”——差点就问出口了,好在她及时收住了话声。

  裴越泽坐近了一些,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陆梦溪。”他唤她的名字。

  “我发现我挺喜欢你的,你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一直以来,近乎于心照不宣的一件事就由他这样直白地说了出来。

  陆梦溪的心跳得飞快,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应。

  就在这时,下课铃响了。

  陆梦溪起身回教室,裴越泽一把捞住她的手。

  她挣了挣,他攥紧了不放。

  继上回教学楼失火,他抱着她飞奔下楼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有肢体上的接触。

  陆梦溪觉得裴越泽攥住的那只手,连同整条手臂,都在发麻。

  裴越泽接着说:“如果将来有人陪你在山顶看烟花,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陆梦溪听见自己“嗯”了声,眉眼微微垂下,轻声轻气地说:“我要回教室了。”

  裴越泽松开了她的手。

  她掌心发烫,飞快地跑回教室。

  还是下课时间,教室内一片喧闹。

  陆梦溪回到自己的座位。

  齐婷婷说:“梦溪你英语作业写了没?借我对个答案。”

  “哦,好的。”

  陆梦溪应下,怔怔地望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才迟钝地从抽屉找出英语作业。

  “给你。”

  “谢谢。”齐婷婷瞟了她一眼,“梦溪,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陆梦溪摸了摸自己的脸,“啊?太阳晒的吧。”

  齐婷婷一边对答案,一边碎碎念:“梦溪你要记得防晒啊,我妈说不防晒会变老的。”

  -

  放学时分。

  陆梦溪挥手跟同学道别,过马路去学校对面。

  易洲没叫人来把她绑走。

  他亲自来接她了。

  他看上去斯文矜贵,手劲儿却大得很,一路拽着陆梦溪来到车边,打开车门,直接把她塞进了副驾驶。

  陆梦溪悄悄揉了揉手腕——被易洲拽住的那个地方隐隐作痛,明天肯定有淤青。

  易洲也没多话,直接载着她上路。

  很快就上了高架路段,驶向过江大桥,车速慢慢提了上去,桥梁两边的景物飞快地往后移动。

  就在这时,对面车道的大卡车忽然方向一转,径直朝他们这辆车驶来。

  陆梦溪看见易洲猛地转了下方向盘,车头顿时调转,下一瞬就冲向了桥梁边上的护栏。

  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冒了很大的烟。

  陆梦溪觉得自己的肢体都被拆分了,周身钝痛,痛得她想哭,却只能无声地呜咽,眼皮渐渐发沉。

  意识终于陷入模糊。

  “陆小姐……陆梦溪,梦溪,别睡,你先别睡……”

  是易洲在跟她说话吗?

  她渐渐听不清了。

  -

  陆梦溪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遍体周身的疼痛感已经消失了,只是觉得四肢绵软,没什么力气。

  努力了一会儿,总算坐起来了。

  她想下床走走。但手背上有留置针,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她慢慢地打量着病房内的陈设。

  这里的布置很像温馨的酒店,有宽大的衣柜和用以会客的沙发,还有专业投影的幕布。

  如果不是吊瓶和那些医疗仪器过于显眼,陆梦溪还想不到自己在医院。

  墙角有一盆绿植,绿植后面有一扇门。

  门是打开的,从陆梦溪的角度望过去,还能隐隐约约地看见门内的人影。

  “妈妈……”她试探着喊了声。

  很快,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男人从门内走了出来。

  “溪溪!”

  他见她已经坐起来了,就找了件薄薄的线衫,披在她的肩上。然后去接了一杯热水,自己先喝了一口,觉得温度合适,才递给了陆梦溪。

  “先喝点水。”

  陆梦溪望着他喝过的那个纸杯,迟疑了一会儿才接过来。

  “你是不是又不记得我是谁了?”他道。

  陆梦溪微微怔愣,脑中就像按下了一个开关,车祸后的记忆如同漫天大雪一般,一片片地纷至沓来。

  她揉了揉太阳穴,不太确定地唤:“裴越泽?”

  裴越泽听她这个口吻就知道她的记忆还没有恢复。

  他静默了一会儿,忽然沉郁道:

  “我不是裴越泽。”

  “我是裴越泽的哥哥。”

  陆梦溪眉心蹙起,看了他一会儿,眼波微微流转,欲言又止。

  “那裴越泽人呢?”

  裴越泽倾身撑住病床的边缘,笼罩着陆梦溪,眸光湛湛。

  “你找他干什么?”

  “溪溪,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了,你忘了裴越泽,跟我在一起好不好?裴越泽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

  陆梦溪面无表情,说:“我想下床走走。”

  裴越泽便往边上让了让,帮她按了呼叫铃,让护士给她换药拔针。

  陆梦溪掀被下床。

  躺太久了,骤然踩到了实打实的地面,还有些不习惯。

  陆梦溪站不太稳,伸手搭着病床边的矮柜借力。

  裴越泽连忙上前,半扶半抱地环着她的腰。

  陆梦溪睨他一眼,眉目清冷,“你别碰我,我不喜欢你。”

  来拔针的护士惊呆了。

  她听见了什么惊天八卦!

  集团太子和夫人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护士手忙脚乱地收拾棉签药品,步履飞快地离开病房。

  ……是非之地不能久留!

  万一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小裴总恼羞成怒,拿她撒气怎么办……

  病房内,陆梦溪接着说:“我只喜欢裴越泽。”

  裴越泽紧抿着唇,敛住笑意,声音不由自主地温柔下来:“溪溪,你喜欢他什么?我也可以做到的。”

  陆梦溪疏冷一笑,“你做不到的。”

  “为什么?”

  陆梦溪指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幽幽道:“我就喜欢他这里有问题,还总爱犯病。”

  裴越泽陷入沉思:“……这样啊。”

  这时,顾医生过来查房,看见已经下床行走的陆梦溪,就详细地询问了她此刻的情况,包括身体有无不适,精神状态是否良好。

  陆梦溪都很配合地回答了。

  最后,顾医生又说:“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话,您也可以不说。”

  陆梦溪点头,“嗯,请问。”

  顾医生便问:“您为什么要服用那么多安眠的药物?”

  陆梦溪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解释道:“当时太久没睡了,头很疼又睡不着,找到药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清醒了,只想赶紧吃了药睡觉,没仔细数到底吃了多少。”

  “那,为什么要喝酒?”顾医生又问。轻缓温和而小心翼翼的口吻。

  陆梦溪说:“我不知道那是酒……我以为只是普通的饮料。”

  在边上旁听的裴越泽默默地想,等回去了,就把家里所有的酒搬到车里去,不能再让溪溪误喝了。

  等等——

  “溪溪,你想起来了?”裴越泽骤然意识到这件事。

  陆梦溪“嗯”了声。

  裴越泽问她:“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就在你说,你是裴越泽哥哥的时候。”陆梦溪一字一句、缓慢答道。

  裴越泽:“……”

  -

  为了安全考虑,病房的窗户设计得很窄小,而且只能打开一个很小的角度,几乎不能和室外空气流通。

  陆梦溪打算下楼透透气。

  VIP病房有专属的楼梯通道,陆梦溪就从这边一路下楼,渐渐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烟味。

  她扶着楼梯把手往下看,看见楼梯拐角那里站了一个人。

  只有背影。

  短发,肩膀宽阔,应该是个成年男人。他微垂着头,周身烟雾缭绕,看上去有一点点……丧。

  陆梦溪也就随意一瞟,继续下楼。

  那人可能听见了脚步声,警惕地侧首回望了她一眼。

  二人视线交错。

  陆梦溪顿时一惊:“席礼?”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她已经认出来了。

  这个面色苍白、脸颊凹陷、跟她一样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几乎瘦脱了形的男人,就是席礼。

  席礼后背一僵,迅速别过脸,快步下楼。

  陆梦溪第一反应就是拿出手机,拨通了裴一萱的电话。

  裴一萱很快就接起来了:“喂,嫂子?”

  陆梦溪理了理思绪,“一萱,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你现在在忙吗……”

  她话还没说完,席礼又从楼下跑上来了,一把抓过她的手机掐断通话。

  陆梦溪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把手机抢了回来。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裴一萱回电话了。

  陆梦溪正要接,席礼便扣着她的手腕制住她的动作。

  “你干什么!”陆梦溪瞪了他一眼,冷声喝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