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搭一唱(1 / 1)

这后宫有毒 繁朵 6897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93章 一搭一唱

  这种事情不能拖,稍微松松手,尘埃落定,旧事重提就显得刻意算计,而不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了。

  故而次日一早,江氏就去了宫门求见,甚至没递帖子,只请宫门口的人帮忙转告绚晴宫,说是有急事要见云风篁。

  敏贵妃的名头这两年都很好用,没多久,浣花殿就遣了人过来,将江氏接进去。

  “可是为了遂安长公主殿下?”母女会面后,云风篁让左右退下,开口就问,“这事儿还没公开,不想就惊动娘您了?”

  江氏道:“岂止是惊动?我如今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她微微倾身过去,用近乎耳语的音量将来龙去脉同女儿说了一遍,“……我觉得二十一这法子很是可行,你看呢?”

  “二十一哥……”云风篁蹙起眉,沉吟道,“这法子……他要是当真受得了膝下空虚,那自然是极好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指不定陛下心里都这么期望他呢?毕竟,他能做驸马,固然有我的缘故,最终决定的却是陛下。他是先帝嗣子而非亲子,最清楚是不是亲生的区别!要是驸马因为遂安不能生,另外纳妾或者抱养嗣子,天下人少不得议论他没保护好嗣妹。但要是驸马不离不弃的,成就一段金玉良缘,天下人纵然惋惜遂安的苦命,岂能不觉得陛下火眼金睛,给遂安物色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好郎君?”

  “这对于咱们家也是好事儿。”江氏点着头,“咱们家门楣不高,众所周知!这两年虽然你费尽心思提携,那起子不争气的东西,一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是二十一,到底年轻,也没做出什么了不得的成就来。虽然说靠情义成名比起实打实出将入相的能耐终究是不如,然而对整个谢氏的家声来说,却是能够抬风评的。”

  云风篁瞥她一眼,低声说道:“其实,在我看来,谢氏靠着情义成名,却比靠着出能干子弟成名还稳妥。须知道如今不希望谢氏得势的,可不只是庙堂上的那些高门大户。”

  就是淳嘉本身,也是不希望谢家太兴旺出色的。

  显赫三朝的纪氏倾覆后,君臣目前都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这点上早有默契:绝对不能出现第二个纪氏!

  所以谢氏立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设,真的比子弟能干强太多了。

  至少这么着不会引起新的敌人,甚至会得到更多的友谊。

  “但这么做的话就有一个问题。”云风篁缓缓道,“就是二十一哥绝对绝对不能对不起遂安长公主殿下!甚至,哪怕遂安长公主殿下对不起他,他也得给殿下机会!这一点,他可想清楚了?”

  想靠当情圣来换好处没问题,关键一旦被发现不是那么回事……那随之而来的反噬,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倒是没想到遂安殿下会对不起他。”江氏噎了噎,说道,“其他的我都反复盘问过了,他说他一早想好了。不过我瞧遂安的性-子,可不是那种胡闹的?”

  “那可不一定。”云风篁凉凉的说道,“人心易变,谁知道往后呢?不是我看不得遂安,只不过这种事情,要么从开头就不要说不要做,一旦将话传出去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各样的事情都要考虑周到才是!不然的话,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江氏沉吟了下,道:“我也说他年纪还轻,须得好生想想。一辈子膝下空虚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还得一直哄着遂安殿下,让外人都知道他们的恩爱和谐……但我看二十一的意思,是觉得仕途比什么都重要。”

  顿了顿,“他甚至拿你来说服我,说虽然你也是迄今没个亲生骨肉,但谁敢说你过的不如意了?而且他活着的时候不肯过继嗣子,等去了之后,家里还能不给他塞个嗣子以逢年过节的洒扫祭拜?”

  “甚至用不着那么久。”

  “遂安也是人,二十一做得到一辈子不要孩子,遂安也不一定呢?”

  “到时候她哭着闹着非要嗣子不可,宫里还能不帮她说话?如此二十一不就有人承欢膝下了?”

  云风篁沉吟道:“他要是当真将仕途看的这般紧要,那倒是不错……家里这许多兄弟,可算有了一个上进的。只是兹事体大,还是让他考虑周全了再说。而且,大伯父大伯母那边,还有祖父祖母,未必肯答应。这些他考虑过没有?”

  江氏道:“我也想到的,让他自己想法子去解决。他也是答应了的。”

  声音一低,“但他如今贵为驸马,只要下定决心,家里也没法子他的。况且他这么做的好处叫家里想明白之后,少不得许多人还要支持他。”

  云风篁哼道:“那些个混账东西!平素里瞧着还好,谁知道关键时刻没有一个顶用的!往常我还觉得谢氏团结和睦,纵然有些龃龉龌龊,到底都是一家人,齐心协力的,追上那些世家名门的,也没多少难度。这会儿才知道,人家世代簪缨的不容易!”

  吐了口气,让江氏,“娘回去让他再想想罢。就算他已经想好了,咱们也不可能说一口答应,显得多巴不得他这么做、完全不为他着想一样。哪怕他真的心里只有仕途,不在乎其他,这么看着,少不得也会觉得咱们只关心他往后能不能为咱们所用,全不关心他自己一样。总要将姿态做足了。”

  江氏道:“我也就答应今儿个进宫来给你说一嘴,怎么可能已经同意了?主要还是怕一拖二拖的,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不可能的,那可是先帝留下来的庶幼-女,陛下如今面上不显,心里不定怄成什么样。”云风篁摇头道,“你就看着吧,他这回心里定然是动了真怒了。虽然他平常没多少功夫去亲自关心先帝那仨女儿,但也是一直记挂着的。其实陛下生父体弱多病,按我套的口风,当年扶阳端王还活着的时候,长年卧榻,统共也没怎么心疼过陛下。他虽然也没见过先帝孝宗,但对孝宗还是很感激的。当初对纪氏下手那么狠,多少有着孝宗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铲除纪氏的影响。”

  “若非对孝宗先帝的这份感情,他也不会一次次容忍明惠大长公主了。”

  “云安跟遂安虽然是庶出,论起来比明惠低了一头,可也因为是不那么得宠的庶女,自来乖巧柔顺。当初下降前,她们的生母还专门请陛下另外赐了封号,以示认可与尊重。”

  “这样一个乖巧听话不惹事的嗣妹,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跟地方被害了一辈子,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别说他了,就是我,才知道的时候也是气得不行!”

  “当然,为了天家的面子,这事儿可能场面上先出一个结果,但私下里……”

  她哼笑道,“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

  江氏说道:“那也是活该!你是看得开了,我才敢跟你说这真心话:这生育对于女子何等重要?这也就是遂安是金枝玉叶,咱们家门楣低,也还是赶着二十一心系仕途,愿意哄她一辈子。不然的话,少不得要看着姬妾或者不相干的人的子嗣,享受她跟驸马的一切!这要是她一早不能生也还罢了,可她是着了暗手。这要是我女儿,我怕不能活活气死!”

  云风篁在子嗣上头的确不是很纠结,闻言淡然说道:“正是这个理儿。陛下如今对于这件事情是非常上心的,但你也知道,他一向沉得住气,具体怎么想怎么打算的我也没问,反正不可能说糊弄过去就算了的。二十一哥如今是越发的长进了,他说的很对,查找真凶这事儿,咱们家也好,我也罢,都插不上手。而且就算查找出来了,那也于事无补。总而言之,只要他确定自己能够熬得住一辈子不偷嘴,家里出个情圣对谁都是好事,我难道还会拦着?”

  江氏会意的笑了起来,回去之后就让人告诉谢无争,说宫里娘娘不同意:“娘娘说你才比她大多少?她如今是没亲生骨肉,但也在精心调养着身子骨儿,时不时的请太医诊脉,想趁年轻博一博呢!你还不是自己不能生,何必为了一时意气,将后半辈子的天伦之乐都赔进去?反正有娘娘在陛下跟前,纵然郑凤棽云溪客他们能有流着皇家血脉的子嗣帮忙敲边鼓,难道那些人跟陛下跟前说话的分量,能同娘娘比?”

  她叹着气,道,“我昨儿个看着你斩钉截铁的样子,也是觉得气恨不过咱们家吃的这个亏,所以也就答应了。结果今儿个被娘娘好一顿埋怨,说你糊涂,我一个长辈怎么能够跟着你一起犯浑?这子嗣何等大事,哪里是仕途能够比的?再说你本来也算是简在帝心的人,年纪又轻,干嘛这般心急?慢慢儿来,只要你能力足够,还怕没有出将入相的机会?”

  “娘娘说的是正理,你且回去罢,以后也不要再提这话了。”

  “哦,还有,娘娘说了,陛下这次动了真怒,是一定会给殿下个交代的。”

  “所以你也不要太担心,陛下到底是记挂着殿下的,再者殿下如今不能生也不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导致的,陛下明察秋毫,又有娘娘在侧,怎么可能让殿下太吃亏?”

  “依我看,你啊还是先哄着殿下,等过个一年半载的,这事儿风头过去,纳妾也好,外室也罢,这孩子还是亲生的好。”

  “不然你看宫里两位太后娘娘。”

  “陛下那样的都是极好的养子了,可听说啊慈母皇太后仍旧是意难平!”

  “你年轻,可能还体会不到,到了我跟你娘这样的年纪,真的没有什么比自己孩子更重要的。”

  “宫里娘娘嘴上不说罢了,心里何尝不想有个亲生骨肉,不拘男女,到底也能放放心心的疼爱一番,不像如今养了诸多孩子,却没有一个是亲生的,这会儿掏心掏肺,谁知道长大后会不会是个狼心狗肺?”

第94章 罪魁祸首

  江氏唉声叹气一番毕,端起茶水润了润嗓子,总结:“这事儿娘娘不答应,我也不能答应你。一个家族想要长久兴旺,既不是靠着高嫁女儿联姻高门来的,也不是靠着个别子弟的受委屈来的。何况你在兄弟俩排行并不高,要牺牲,也合该是各房的长子长孙先出头,哪里轮得到你一个排二十一的子弟?总之不要再说了,你且回去陪殿下罢,我权当你昨儿个过来什么都没讲,只是为了之前的事儿请个罪就走的。”

  “……”堂下谢无争沉默着,目光晦暝,看不出来具体的情绪,片刻才道,“婶母,一个家族的长久兴盛固然不靠高嫁女儿也不靠个别子弟受委屈,可筚路蓝缕之际,总是要有人委屈的不是么?再说这事儿,也谈不上什么牺牲不牺牲的。”

  “因为坦白来讲,这事儿最直接的后果,或者说带来的好处,是侄儿的。”

  “有情有义值得托付这样的声名,不管是在仕途上还是在待人接物里头,能够带来多少好处,婶母应该很清楚。”

  像江氏,以四媳的身份越过上头三位嫂子,成为谢氏实际上的冢妇,按说会被认为是极强势又没规矩的妇道人家。

  可就因为她将谢风鬟当亲生女儿养的这一件事,经过一番经营,反而成为了贤妇典范。

  不但让三个嫂子无可奈何,众人交口称赞,甚至还一度福泽亲生女儿云风篁,打小就被戚家聘为准冢妇。

  谢无争所以坚持,“所以侄儿昨儿个过来的时候就说了,这是一个不情之请。婶母,这不是侄儿大公无私为家里牺牲,也不是侄儿顾全大局主动受委屈,这是,是侄儿想求您,求娘娘,助侄儿一臂之力!”

  说着,撩袍跪下,重重叩首!

  “这……”上首的江氏一怔,连忙起身来扶,“好好的说话就是了,自家人何必如此?”

  虽然如此,她却还是不肯松口,理由是云风篁不同意,觉得反正有自己在,谢无争没必要这么急功近利,拿往后几十年的天伦之乐来赌,“娘娘说你要是执意如此的话,那么就先告知家中诸长辈,若是你们祖父祖母还有你父母都点了头,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话看似妥协,但实际上不过是搪塞罢了。

  因为北地千里迢迢的,就算飞鸽传书,来回通个气的光景,估计风波就过去了。

  那时候再提什么不是长公主亲生的孩子不要的话,那就不是情深义重,而是赌气,很有对皇家,对淳嘉不满的嫌疑,这可不是邀名的手段,却是自寻死路。

  这个道理谢无争当然明白,他苦笑了下,劝江氏道:“婶母,娘娘的好意,侄儿心里都清楚。但婶母请想,如娘娘这样,因缘巧合入宫,深得上意平步青云的机遇,古往今来几个人有?而遂安殿下为人所害,将终身无所出的变故,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撞见的。错过了这一次,您觉得咱们可能再有下一次的机会吗?不是侄儿要谶论娘娘,但就算娘娘可以长长久久的陪伴天子,如今宫里的情形,又岂容乐观?”

  “娘娘膝下养着陛下的长子长女,中宫也有三皇子、楚王,而且与中宫同为昭武伯府嫡女的顾贵人,也有孕在身!”

  “现在皇嗣们年纪还小,娘娘帝宠在身,皇后娘娘也不敢怠慢。”

  “等将来,皇嗣们都大了,帝女也还罢了,左右是要下降的。可是皇子,没有外家支持,前程能有多少保证?”

  “侄儿不是说想劝娘娘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但秦王身为陛下长子,又是娘娘这样的宠妃抚养长大的,听闻如今陛下在诸多子嗣里,最疼爱的就是秦王跟昭庆公主。”

  “甚至连娘娘膝下打着嫡子名号的楚王都不如!”

  “您说将来中宫膝下长成之后入主东宫,能容得下娘娘娘儿几个?”

  “是,娘娘手腕很是厉害,陛下也是真心实意疼爱娘娘,而且娘娘又抚养了七皇子,这位七皇子的外家是殷氏,对他十分宠爱……可是婶母,当年孝宗先帝贵为天子,尚且因纪氏郁郁而终!咱们却何必让娘娘独自面对这样的风霜刀剑?!”

  “本来娘娘在宫里就是独自爬上去的,家里迄今一直都在拖累娘娘。若是这会儿还瞻前顾后的不敢放手一搏,却有什么资格,享受娘娘的种种提携?又谈什么日后为娘娘分忧?!”

  “您是明眼人,该知道当今天子乃是圣明之君,不是那种后宫说什么就信什么听什么做什么的人主。”

  “所以纵然盛宠如娘娘,也不是说能够心想事成的。”

  “到了真正位高权重的位子上,娘娘能够做的其实不多。”

  “否则的话,别怪侄儿勾起您的伤心事:为什么翼国公府世子妇是前不久才难产逝世的,而不是在娘娘得宠那会儿就有了三长两短?”

  江氏被他说的一时间无话,定了定神,才道:“你如今约莫是气昏了头,故此我跟娘娘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但你冷静下来就该明白,我们是为你好。你还年轻,将来还有好多年的日子,真的犯不着一个冲动就给自己背上这样的枷锁,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谢无争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婶母,有很多事情,都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若是咱们家从来没有过的机遇也还罢了,有了却不珍惜,往后余生,那就都是遗憾了。”

  说着再不多言,起了身,朝她拜了拜,低声道,“侄儿叨扰婶母许久,该告退了。”

  “你这……唉!”江氏欲言又止,站了起来,扶着条桌,很是为难的样子,但最终只是目送他转身离开,直到背影不见,也没将他叫住。

  片刻后,她捏着额角问江艾:“我是不是说的太决绝了点儿,这孩子该不会真的就这么心灰意冷了吧?”

  “要是这样就被打消念头,那说明就不是很坚定。”江艾安慰道,“这么着,那就跟娘娘说的一样,冲动过后,少不得就后悔了。他自己后悔不打紧,带累了整个谢氏还有娘娘的声名可怎么好?所以啊,二十一公子若是当真这么息事宁人了,却也是件好事。反正这事儿该怎么处置,娘娘不是早有章程?”

  江氏有点儿可惜:“咱们家像风篁那样果断又有远见的子弟竟然没出第二个,好容易二十一聪明了一回,却因信心不坚放弃,也实在叫人太可惜了!”

  “娘娘那样的人物,就是高门大户里何尝不是凤毛麟角?”江艾笑着道,“咱们家能出一个,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倒也是。”江氏想想又有点儿高兴跟自豪,“而且还是生作我的女儿……真是想想就觉得上天待我不薄!”

  因为谢无争离开时的背影太萧索沉郁了,江氏就觉得他基本上不太可能振作起来,听着江艾的安慰,也就做好了此事不了了之的心理准备。

  这个时候她再次郁闷为什么就早了那么半年给谢细雨成亲?

  但凡晚个半年,云风篁肯定会将遂安说给谢细雨!

  谢细雨是没有这个脑子想到这样的法子来扭转局势,变坏事为好事的,但是!

  只要江氏想到了,她就能压着这儿子这么做!

  可谢无争不是亲生儿子,江氏也好云风篁也罢,行事说话,自然有着种种需要避忌的地方。

  于是江氏感慨着,命人给宫里传了个口信,告诉云风篁谢无争被自己一番言语打击之后情绪十分低落,看起来短时间里都要很消沉了。

  而他冷静下来的时候,估计事情的风头都过去了。

  总之这一趟是白高兴了。

  云风篁接到消息倒没有觉得很难过,因为她一早想清楚了,情圣,尤其还是跟皇家当情圣,不是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

  要么不做,做了就不能改……所以,这会儿就能让谢无争放弃,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于是将这一插曲抛之脑后,继续张罗着坑明惠大长公主的事儿了。

  淳嘉动作很快,这既是为了遮掩皇家的脸面,也是因为他的确比较怀疑明惠的那些近侍。

  也就这天下午快傍晚的时候,遂安长公主为奸人所害,将终身无所出,同明惠大长公主近侍为真凶这俩消息,先后脚传出!

  一时间前朝后宫都为之震动!

  皇后气的不行,倒不是为了遂安长公主吃了这么大的亏生气,而是愤怒这么大的事情,淳嘉也好,遂安也罢,包括云风篁在内,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跟她说一嘴的……

  所以皇后还是在消息传开之后,各方过来找她打听来龙去脉时她才知道的。

  作为一个中宫这真的是……

  一言难尽。

  关键是她还不敢说什么,因为想也知道,这会儿从皇帝到云风篁到遂安的心情肯定不怎么好,而且有心情不好的理由。

  “你们说这真是明惠近侍所为?”愤懑之余,顾箴强迫自己岔开注意力,问左右,“本宫怎么觉得有些蹊跷呢?明惠她们姐妹仨,也算是本宫这些老人看着长大的,什么性-子谁还不清楚?明惠可不是会这样对待妹妹的人。”

  “可庶人纪晟走的那样惨烈,兴许大长公主殿下受到了刺-激,大不一样?”左右猜测,“这是陛下亲自督促查出来的真相,陛下一向对大长公主有所回护,总不至于拿先帝庶出幼-女的子嗣缘分,去坑害先帝嫡女罢?”

  顾箴一怔,就很勉强的笑了笑:“说的也是。”

  心里却想着谁知道淳嘉做不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他可是将先帝的岳家都给铲除了的。

  是的,顾箴怀疑,罪魁祸首是淳嘉……

  不止顾箴这么想,连太皇太后都专门将皇帝召到庆慈宫,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害了哀家的娘家,害了哀家的侄女兼儿媳妇,又间接逼死了哀家的侄孙女兼孙媳妇、孙妾……还不够?如今还要挑拨哀家三个孙女儿不和,甚至让遂安没了子嗣缘分???

  遂安可是最乖的一个!

  饶是淳嘉城府深,面对这样的质疑也气的不轻,当着太皇太后的面,他镇定自若的反驳且解释了,但太皇太后冷冰冰的,一脸的不信任。

  祖孙俩最终不欢而散。

  一肚子火的皇帝出了庆慈宫就匆匆忙忙赶到浣花殿上,挥退左右,同云风篁骂太皇太后老糊涂:“朕要想针对先帝骨血,云安、遂安不说,明惠能有今日?!”

  “太皇太后偌大年纪,稀里糊涂的一个人,您何必跟她计较?”还好敏贵妃及时安慰,“您想想看,这位是孝宗亲娘、邺国公的同胞姐姐,还是陪着神宗先帝一路风风雨雨过来的人,就孝宗一个亲生儿子,却叫他为外家所制,英年早逝不说,连男嗣都没有一个!这样的宗亲长辈,您能指望她什么?”

  这纯粹就是靠神宗孝宗两代皇帝还有纪家躺赢的好吧?

  不然换了任何一个出身高门的贵女,但凡实打实的陪着丈夫经历过一次夺储,还能眼睁睁看着孝宗落到那样一个结局?

  就算太皇太后是那种被娘家洗-脑多了,一味偏袒娘家的人,可按照这会儿大部分人对子嗣的看重,让唯一的儿子绝了嗣这操作……云风篁也是真的看不懂。

  哦,考虑到这位很可能是靠命好躺赢过来的,没准庶人纪晟谋害六宫时,她还真的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那还真不是一般的惨。

  孝宗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无能的娘。

  云风篁逮着太皇太后一顿数落,就说淳嘉:“您说您这样英明神武,跟她那样的糊涂东西计较个什么劲儿?”

  “听你说着,朕都要觉得太皇太后十分可怜了。”淳嘉被她逗笑了,伸手将她揽到膝头,含笑说道,“不过太皇太后其实也没你想的那样无能,不然,又怎么会同摄政王联手,跟朕过不去?”

  “被摄政王三言两语说昏了头嘛!”云风篁把玩着腰间宫绦,懒洋洋说道,“反正妾身觉得,但凡她能干些,这后宫这些年会是现在这样?都不说孝宗那会儿的陈芝麻烂谷子了,就说您登基以来罢,纪氏大权在握习惯了,贪心作祟,她长居庆慈宫那些年,难道也看不清楚?却也不知道帮忙劝着点儿纪氏为人臣子的本分……陛下您说,太皇太后就算有能耐,又能能耐到哪儿去?”

  她不屑的笑了笑,“要妾身说啊,这位最能耐的就是命好。不然,听说当年神宗先帝那会儿,诸皇子夺储可是十分激烈的。凭她自己可没法入神宗先帝的眼罢?”

  就好像袁楝娘那种,也亏得淳嘉是直接当皇帝,要是夺储赶上这种需要操心的妻妾,除非背后站着相当有价值的势力,不然哪个容得下?

  淳嘉低头亲了亲她面颊,没接这个话,只叹息着道:“也就来你这儿能够松快会。”

  云风篁本来就要提谢无争夫妇的补偿了,闻言就将话咽了下去,摸着他面颊含情脉脉道:“妾身平素也不能为陛下分忧,能够叫陛下觉得浣花殿可以略作休憩,妾身已经……”

  话还没说完呢,外间就噔噔噔的来了人禀告,道是遂安长公主的生母,沈太嫔亲自过来找皇帝了。

  正嬉闹着的帝妃动作同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