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动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了看她，她报以甜甜的一笑，在他的小脑袋瓜顶摸了摸，不自觉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随意对人下跪。”
“……可他是王爷，亦是我们的东家。”
“冲哥儿……王爷勿怪……”
钱大娘再度对着楚凌云福了福身，面上带着一抹歉然，隐在夜色里，从声音中传达出来。
“王爷为何会跟来？”
管彤的声音里透着疏远与质疑，还有一份不快。
“本王不是跟着你来的！”
楚凌云冷簌簌地回了一句，脊背挺直，昂然迈步走进院子，无不显示着上位者的姿态，然，随即出口相问的话却透着一份暖意。
“钱大娘，钱大爷呢？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王爷关心，好一点了，这不因为明天就要秋收了，他便早早歇下了，争取明天早一点起来……怠慢了王爷！”
在钱大娘小心翼翼地回话时，楚凌云已经兀自朝着屋子走出。
两间土筑正房，加一间偏房，再就是与偏房隔着一个过道的一排小茅棚，就是这一家庄户人家的全部房舍。
这样的农舍，一样是靠山而建，一幢又一幢，成排而建，在白天看得很分明，与楚凌云所建的庄院遥相对应，隔着一条小河，还有大约两百米宽的阡陌纵横的田野。
这样的地形地貌，管彤把它归纳为丘陵，有山有水，有田有地，是最能滋养农家人的地理结构，是大自然公平的赐予人类的，可为什么，有人会那么富有？有人会那么穷困？
这种贫富悬殊的现象，似乎一直都存在，管彤不理解，却也无法解说，难道？真的是每个人一生下来，就注定被分成三六九等？
管彤来源于最底层，由然的对最底层的老百姓充满了怜惜之情。
不过，在她的第一世，一家人只要不是懒惰成性的，日子完全可以过得丰衣足食，自得其乐，因为拥有着土地，心里踏实，根本用不着去羡慕富有之人的生活。
用其父亲的话说，他们也很富有，精神充实、心里踏实、每天动一动胳膊腿，还保持了健康……
转念之间，管彤面上呈现的怜惜之情瞬即隐落。
“我们过得很好，不希望被人无端的打扰……”
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管彤的脑中拂过小女孩的事迹，小小的人儿，活得特别坚强、阳光，与她人相较，她并没有觉得缺少什么……
此时此刻，管彤突然觉得，她的那点怜惜之情，或者说那点同情，似乎是在证实她的富有，她可以去俯视地向他人施予同情。
如果不是同情，而是真切的关爱……
“管彤，钱大爷染上了湿气，双腿及双手都会有不同程度的痛感，遇上阴天或下雨天，这份痛感便会加重，特别是双腿，甚至走路都困难。”
“哦……”
管彤还沉醉在自己混乱的思绪中，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声。
“管彤……”
“啊……怎么了？王爷为何与我细说这些？”
“本王觉得你或许……”
“王爷，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能耐。”
“嗯，是本王想多了！”
“……其实，王爷若是有心，或许是可以帮到钱大爷的。”
“本王已经特别带来御医给看过了。”
“王爷有心了！”
管彤福身一拜，显示出实打实的真诚来。
楚凌云拂袖，气势凛然地道：“他们是本王庄子上的庄户，本王做点什么，用得着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来赞叹？”
“……王爷……”
管彤愣了愣，旋即嘻笑着道：“王爷误会，小丫头片子只不过是有感于王爷身为天潢贵胄，却还懂得俯下身子来，去关心庄户人的身体健康，令小丫头片打从心底里佩服。”
管彤说着，对着楚凌云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楚凌云再次拂袖，再次冷簌簌地道：“别在本王面前惺惺作态，你……”
“我是想说，王爷若真有心，可以试着改建一下庄户们的房舍……像现在这样的房舍，靠山面水，山清水秀的，的确是风水宝地，但这屋子里的地面，还有这开着几道口子的土墙，还有这屋顶……这样的房子住着，能不湿气重么？
还有，现在还是秋天，天气还不怎么冷，若是到了冬天，寒意深深，又是雨又是雪的，会不会冻死人啊？”
“……姑娘，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我们作为王爷的庄户，有王爷的关怀，日子还好过一些，每年冬天，可能有冻死的，却不会有饿死的，其它庄子上就……”
钱大娘说起这一点，语气中满含感激与荣幸，吧啦吧啦的，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钱大娘，且听听这丫头怎么说？”
楚凌云扬了扬手，出声打断她的话，双眼凝视着管彤，好像在说：“你说啊，本王会用心听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金钱的价值
“……王爷，我……想说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通透，而且，这明天就要秋收了，即便王爷有心给庄户们重建房子，也不能即刻进行，要不，我们先回去？”
楚凌云凝神细思，闷声应道：“……好！”
“是……王爷到了？”
钱大爷早就已经醒了，静静躺在床上，隔着门听了一个究竟，本就觉得失礼了，知道他准备走，这才着急忙慌的走到堂屋这边来。
话还没落音，踉跄着“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王爷，小的失礼了！”
“钱大爷快请起！”
……
管彤与楚凌云举着火把，踏着月色，延着田坎返回去时，管彤不觉就问了：“钱大爷他们多大年纪了？”
“……三十有余了吧！”
楚凌云不确定回了她一句，迷惑地看了看她的后脑勺，心道，“一个小丫头片子，问起这些做什么？”
“那……他们就一个孩子？”
“前面生的，好像没等长大，就夭折了。”
“这样啊……那钱大娘的心也够硬的，现在这个，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了，还舍得对他又打又骂的！”
“这有什么，整个大夏国里，出生的孩子能长大成人的，用你那百分率计算，可能还不到百分之五十，也就是一半，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日子……哎……”
“怎么了？这样的日子难道就不过了？”
说实在的，楚凌云觉得，走在他前面的管彤，那小碎步儿迈得实在太缓慢了。刚开始的时侯，他真想一把将之提起来，施展轻功，早早越过这一道道逼仄的田坎。
可，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走上一段后，楚凌云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内心也归于一片宁静。
“也不是不过……只是，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换作是我，我可能会忍不住问：这样活着，终究是为了什么？”
“……活着是为了什么？大概，对于庄稼人来说，他们没有时间问，也没有心思问，他们会认为——活着就是活着，还能为了什么？”
“……”
管彤想了想，突然不出声了。
“小丫头，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在人的一生里，到底是制订一个目标，然后朝那个目标而奋斗好？还是什么也不想，就那么顺其自然地活着，实实在在地过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