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芙蓉而帐暖(1 / 1)

秦始皇妃 舞纤罗衣 3491 汉字|2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8章 芙蓉而帐暖

夜幕彻底黯淡下来,我恍惚地想了很多事,缓过神才发现已走至了椒离院门口。(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两名清秀的侍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见是我便跪下来揪着我的衣襟哭泣起来:“祢祯姐姐,公子他……公子他出事了……”

渐离一向待两位侍婢向来不薄,且两位侍女年龄尚小,亦都把他当作亲生哥哥看待,此情此景若不是渐离伤得可能命不久矣,也不会若此焦急不安。

我即刻跑至内屋,渐离正仰面平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意识到是我来了,发白的唇依然轻轻地微笑。炕里的火烧得极旺,然而他却仍是脸容惨白,手脚冰冷。

我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在他的颈部掖了掖,手指触碰到他的身子都是不似常人体温的冰冷。他斯文秀丽的面容此刻紧紧地皱在了一起,长长的睫毛低垂,湿漉晶莹,自然不是泪水,而是强制着体内滚滚寒流噬体的剧痛,而浸满全身的汗。

我将手探进了被子里,摸到了他湿透的单衣,仿佛是刚自水里捞出一般,仿佛还能挤下水来。赶忙将他的身子扶起,靠在自己肩上,缓缓地褪下他上身的衣物,交给身后的侍女。他虚弱而白皙的脸容,骇人得透明,仿佛下一刻便会化为一缕青烟,消散而去。

这与我初次遇上他时的病情一模一样,本以为是那荒原之上,冰天雪地,才致他突发疾病,然而以此看来,这病根本就是常年在身上落下的顽疾。

让侍女取来了烧酒,强行给他灌了下去,却没有多大用处。烧了大量的热水,一遍一遍地擦拭着他的身子,亦是不顶用。我紧握着他冻得僵硬的手,感觉着他体内的血液像是在一点一点的迟缓下来,而后慢慢凝固,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你们都出去罢……”淡定而飘渺的女音自身后响起,回头一望,只见冰美人儿椒图拖着及地的白纱裙,缓缓地立于苍凉的夜色之下,纯洁的白纱与污浊的黑夜交相辉映,衬得她更加冰冷若霜,却不知为何心中竟觉得悲凉无比。

她的唇始终是紧抿着,瘦尖的下巴削瘦宛若能将人的心刺出血来,出尘而冰冷的气质,冰清玉洁,亭亭玉立,衣袂飞舞,宛若仙子驾临。

她立在门外,与我静静地对望,却又似在看着我怀中的渐离,冰雪飘渺的美眸,竟流出了泪来。良久之后,她淡淡地开口,只对我说了四个字,“我有办法……”

我小心翼翼地将渐离放回榻上躺好,对她施了一个礼,便令那两位侍女一并退了出来。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无意中望向屋内,椒图竟面对着渐离,顷刻间脱光了衣裳,那光洁□□的后背如白雪般逞亮,亮得令我的眼瞬间失了明。

对于椒图而言,渐离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我不得而知;然而对于渐离,椒图这两个字即意味着新生,屋内渐离淡而低沉的□□和喘息化作了风中的绝响,一遍一遍地回荡在夜空之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油灯的火光被夜风吹得飘忽不定,亦将芙蓉吟溢的内屋衬得一室温暖。

方退了出来,一转身便望见白衣胜雪的四龙子,优雅从容地立于一棵树下,对我敛眸沉吟一笑,算是招呼。连日以来,我已甚久未见过他,究其原因也不好说,既然他不是吟风,对我而言,在这里众多人中,与他的感情算是最浅薄的。

椒图从未来过晓晴楼,自然不可能晓得渐离住在哪儿,大抵就是四龙子给她指引的路。至于四龙子为何知晓椒图会来此地,也只能用心机颇深、幕后操盘全局、事事了如指掌来解释了。

我走了过去,走近一看,才发现四龙子的脸容亦是苍白若雪,他几乎无法凭自己的双腿站立,而是孱弱的扶着那棵树干,勉强站着低声喘息,鼻翼上渗着涔涔汗珠,凌乱的湿发粘在脸颊上,将脸容的线条衬得秀丽妩媚。

我连忙扶他在草地上坐下,替他用丝绢拭去脸上的汗水,暗叹这太宸宫的龙子怎么个个都是病秧子,这回还搞得同时发病不成?他的腰身弱不禁风,摇摇欲坠,却强撑着淡淡的微笑,我几欲怀疑下一刻他就会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不过我不是自恋之人,不会因为他的一个微笑改变什么,不会相信一个曾经对你薄情寡义的男人,更不会因他病弱不堪,便同情心泛滥。与温柔体贴的渐离不同,对我见死不救的他,根本勿需我一视同仁看待。说我小人也罢,说我自私也罢,我相信谁也不会那么伟大,会对曾经置自己生命而不顾的人关怀备至,若不是蔚染,我早就死了。

那么,就当作我早就死了罢,现在在你面前的是鬼,所以帮不了你。

他依然云淡风轻地笑着,苍凉的夜色将他白皙的脸容映得更加苍白无力,将他幽深的黑眸衬得更加深邃无光,而他却似毫不在乎自己的身子般,安静沉容地深望着我,那温情的眼眸里仿佛在静静地述说着一个哀伤的故事,一个我已经遗忘的故事,那一片清澈透明的眸子里,似有若无地映着淡淡的忧伤。

我不言,他亦不语。

夜风微凉,单薄白衣下他孱弱的身子微微发抖,唇角却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弧度,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来都是优雅从容,平静镇定,仿若无论什么都是事不关己,无论什么都不会影响他的心境,亦不可能令他方寸大乱,这也包括他极度衰弱的身体。

无论对谁,他都是残忍的,对他人是,对自己也是。

一个连自己的都可以残忍对待的人,是何等可怕,我心有余悸地望着面前的他,心竟然软了下来。这样的人,如若连别人都唾弃了他,该是多么悲哀。十恶不赦之人,即便对人残忍,却依然关心着自己;而他,像是全世界都抛弃了他,甚至连自己都可以不屑一顾地对待自己的生命,那活着的意义又是为何。我看见他漆黑的眼眸里,是对人生的一片空白。

我慢慢握起他微凉的手,轻轻地笑着,是的,我已经决定原谅他,我会教给他何谓是爱人,何谓是爱己。

他先是一愣,而后依着我的样子也笑了,对了,就是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带着真挚的感情,多么美好,多么纯净,这才是上天赋予我们微笑的真谛。为何他只会那样淡而无情的微笑,是谁教会了他那样落寞却自以为从容的笑意。那样的他,让我感到心疼。

手心的温暖,悄悄在紧握着的两只手里蔓延,静谧而细腻的情感在此刻升华,却浑然不知。

他缓缓抬眸,眸中萤光闪闪,黑白分明,含情脉脉地凝望着我,薄唇轻扬,深情款款地轻声念道: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采葛》是描写一位男子与情人才分别一日,便感到无比的思念之情,度日如年,情思殷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初听清他出口的诗词时,我的脸倏地蹿红,如此三更半夜,对一个姑娘念出如此直白的情诗,怎会不让人胡思乱想,浮想联翩。

月夜下,他子夜色的黑眸,闪烁着淡定的光芒,忽明忽暗,手指优雅地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苍白的脸容依然在风中安静地微笑。他暧昧不明的话语,深不可测的眼神,令我突然迷失在了此间,无法揣测深层的含义。

他,这是在表白,还是其他……

容不得我多想,他的身子已像一面破损的风筝,轻轻地坠落到了地面。我连忙过去扶起他,将他的头稍稍抬起枕在膝上。他紧闭着眼眸,唇角溢出了点点血光,却始终不忘镇定自若的微笑着。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动了动,我赶忙握紧了,他的唇一张一翕仿佛碎语般静静地说着什么,我努力地听着,却没有听清。他的黑眸闭得很紧,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汗水涔涔地自耳际渗了下来,湿漉了黑亮的秀发。他指了指腰间的药粉,我会意点头,赶紧喂给他吃下去。

等了片刻,他已然没有了动静,疼痛已止住了,大约是睡去了,然而我却无法搬动他的身子,又无法将他只身弃在草地上而不顾,亦只好慢慢等待着他醒来。夜风愈来愈凉,我紧了紧衣裳,实在受不了冻,便起身进椒离院内取了些柴火,点燃,红彤彤的火光映着他平静的睡容,不知为何,竟让我感到分外安详。

就这样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望着天空渐渐显出了些微亮,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已醒了过来,脱下外裳罩在我的身上,我正欲推辞,他却微微一笑:“在下的身子已无大碍,倒是姑娘身子薄弱,小心着凉。”

我将信将疑,只见他轻缓地勾着唇角,重重地朝自己胸口一击,闷声一想,那样大的力度,没事人都有可能被打吐血,然而我想要阻止已来不及。做完这些动作,他谈笑风生地说:“姑娘可是看清了,在下的身子确实已好。”

我忙点头道是,他的医术与用药我还是很放心的下,伸出手握住他的双手,一来为取暖,二来以防他又做出什么残害自己身体的事。

他道:“姑娘,不如与在下一道吃下早餐再走吧。”我还在惊奇早餐在何方时,他已步入椒离院取来了锅与碗,搭了简易的炤台,借着生了一夜的篝火,煮着一些青菜小粥,热气腾腾,说实话,味道比我煮的要好上许多。

又连续添了三碗,吃完后又想着继续添时,四龙子接过碗帮我加饭,道了声:“祢祯,再吃下去,你可就嫁不出去了。”我撇了撇嘴,舔了口唇道:“要你管。”其实在心里念道,若是嫁不出去,就要你负责,谁让你煮的东西那么好吃来者。

吃到实在撑得不行了才放下碗,发现锅里也正好空了,瞥了眼沉容笑着的四龙子,他不会恐怖到连我会吃多少米,都算的出来吧!这人的心计到底有多深啊,不过撇去这点不看,倒是个好好良人的典范。

也不知为何,在他的面前总是很放松,即便是很不淑女的样子,也无所谓,而他也不介意这副模样的我。躺在地上打了个饱嗝,张开手呈大字形平躺在草地上,望着深邃的夜空发呆。他安静地在我身边坐下,与我望着同一片天空,却在考虑着不同的事。

他说:“祢祯,其实我方才吃的不是解药。”心脏徒然一震,我侧过脸望着他埋藏在阴影里的脸容,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那是毒药,对常人来说一吃下去,见血封喉,即刻毙命。”我大约记起司镜曾说过四龙子用的药方,不是解药,而是剧毒,原来还以为司镜搞错了,原来竟是真的。

他道:“我体内的阴阳咒一发作,便会体弱无力、四肢形如瘫痪,直至毙命,故必须配以毒药与其相生相克,我才得以存活至今。”

我问:“阴阳咒是谁给你下的?”他缓缓地抬眸看着我,叹息一声:“是我自己。而且,此咒无解,除非……”

除非……

我的头开始眩晕,努力地看清身前的人,眼前的四龙子竟裂成了十几个人影,轻柔的夜风却骤然变得疯狂如飓风般席卷而入,呼啸着似要将我的脑袋撕裂摧毁,痛不欲生。

我只记得他来到我的身边,附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句:“方才的粥里,我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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