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绯闻高高挂
不记得自己怎么跑出凤府,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竟也还记得先去琴社取回蔚染那把断琴,然后便匆匆赶回了晓晴楼。起舞电子书回到蔚彤院,席地而坐,为自己倒了杯水,手没命地抖着,茶水洒了遍地都是,缓缓地抱紧自己的身子,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凉得骇人。
“爱妃,你还记得寡人吗?”多么可笑的句子,多么冷淡的语气。爱妃,多么一个嘲讽的词汇,哪一个王妃会遗忘自己的夫君。他说话时阴冷决绝的语气,孤傲冷酷的面容,现在想起来都让人不禁打个斗。也管不上蔚染今夜是否会归来了,我起身拔腿就往椒离院跑。
到了那才知晓,渐离已经离开很久了,说是去燕国见一位重要的朋友,傍晚的时候本想与我辞行,可那时我已出门。事情就是这么巧合,我苦笑地蹲坐在椒离院的门口发呆,脑海里一片混乱,试着理出一些思路,结果越理越乱。
发现手指上缠着挂线,提起来才发现买的那些药材都还在,试着平复了下心情,算着天色并不太晚,先给他送过去好了。来到枫宜院门口,见里面的灯光都暗了,四龙子身子弱,婢女们也都跟着他早睡下了,垂下头本想明日再来,却见那院门竟无上锁。推门进去,左转进到四龙子的房门口,里面的灯却亦是暗的。
犹豫了片刻,思量着既然自己还有命活着从凤府出来,秦王大概还没有杀我的打算,其间自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等到渐离回来是来不及了,知晓我情况的人也只有四龙子,白天谈事有侍女瞧着不方便,如今月黑风高时候正宜。想都不想直接推门,本还为如何进去为难,谁料那门竟是虚掩着,按此情况看,他就像是早就知晓了我今夜必定登门拜访一般做好了安排。
他的房间极暗,大抵是怕风寒入侵,四面的窗户都封得紧。跨进门槛,小心翼翼地摸黑走了几步,伸着手探着身前的障碍物,搬开了张桌案,慢慢地摸到了四龙子的床前,方才稍微适应了黑暗,约莫看清了床上的人此刻正背朝外躺着,是否睡熟不得而知。
我喊了声他的名字,却不敢太过,怕惊醒隔壁的侍女,扯了扯他的锦被,见仍无反应便想推推他,然他睡得太过里面,我不得不脱了鞋爬上床,俯在他耳边又喊了声他的名字,他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揉了揉眼说了声:“来了。”
昏暗的光线下,他苍白的脸容看上去更加的虚弱,推他的时候已经察觉他的体温冷得不似常人,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或许方才他根本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迷了过去。若是我突如其来地闯入叫醒他,他会不会从此就这样睡死了过去。
他转了个身平躺在床上,一抬眸正好迎上了我向下俯视的目光。他平静的黑眸似是在笑,那里面宛若流淌着清冽的止水,灿若明珠,黑白分明,魅惑无方。他慢慢地道:“姑娘这么晚了,闯入在下的房间,不会是为了送药那么简单吧。”
我也不隐瞒,直接问:“你对我的事知道多少。”他轻轻一笑,唇角勾过潋滟的笑,晶莹白脂的肌肤在暗夜仿佛在发光:“你说呢?”好一个四龙子,一句反问就把难题抛给了我。凭我的直觉他对我的事比起渐离应当是只多不少,不知为何这么想,但那时还是决定赌一把,于是把遇见秦王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的面色很安静,沉下细长的眼睫,像是认真地倾听,等我说完后,他过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静观其变。”对,就这四个字,静观其变。他的解释是,秦王此刻的心境未必会比我好,跑了王妃,可不是小事,他需要时间冷静下来思考,顾全大局,权衡利弊,答案三天内必定见分晓。若此刻我卷家当跑了,无疑是自寻死路,让他下了杀我的决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得知秦王暗中咔嚓我的可能性不大后,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我疲惫地□身子,脖子好似扭到般酸痛不已,捶了捶疼痛的部位,舒缓舒缓筋骨,才听见身下四龙子幽幽的声音:“你还要保持这样的姿势说话吗?”我一愣,才发现方才说的唾沫横飞激动万分之时,居然骑到了四龙子的身上,而且暧昧地坐在他的腰上。脸红了一红,幸幸地爬了下来,又听见他略带好笑地说:“我无所谓,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脸红归脸红,然而还有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令我迷惑不解,“秦王为何在凤府里出现,这跟我被强掳进凤府有关吗?”四龙子回应道:“大抵是没有关联的,许是巧合,唯一能解释的那可能就是缘分。”缘分?与秦王?我宁可不要。
忽而又想起一人,我问道:“四龙子,你可知晓一个叫弘凤兮的人?”他想了片刻,清如止水的眸光微微荡漾,怕是晓得了几分,随后语气淡淡地道:“秦王不久前召了位第一护卫,兴许是他吧,不过我还不确定,等我明日调查之后再告知你。好了,我要睡了。”说罢,挥了挥手,不用说又是送客。自打到了这,我第一十一次被灰溜溜地驱逐出来,基本上他认为没你什么事,就摆手送客,此人还真是无情,唉。
走在回蔚彤院的路上,思索着三日见分晓,秦王杀我的可能性大概比召我入宫的可能性要低,至少不会没了性命,稍微放了心,入宫就入宫罢。人就是这样无知,为了保存性命,什么爱情、自由都可以放纵不管。
回到自家院落,却见里面漆黑一片,方才出门前明明才点亮的灯,离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就熄灭了?踏进门,忽而听闻里面有窸窣的碎响,难道是遭贼了,也不可能。晓晴楼中卧虎藏龙,光是渐离与四龙子十大名剑中的二剑坐镇就声势浩大(虽然一个成天往外跑,令一人整一个病猫),岂是区区一个毛贼敢染指之地,壮着胆子问了声:“是谁……在那?”
片刻之后,仍无人应声,我操起扫帚当剑使,瞧见黑暗中一片阴影,方要下手,却听闻蔚染冷漠的声音骤然响起:“是我。”走近了几步,才发现此际天寒地冻地蔚染竟然靠在墙角,只穿着单衣,也不生火,连忙放下扫帚过去扶他到炕上坐着,结果被他狠狠地打掉了手,手背肿得老高。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比以往微弱得多,淡淡地道:“你去睡罢,不要管我。”好心没好报,这蔚疯子,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却才记起屋里太黑他看不到,又摸索着走到桌前去点灯,灯方亮起却被什么暗器擦过倏然又灭了,身后又响起一个冷冷拔剑出鞘的声音:“进屋去,不然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这蔚染又在搞什么名堂,瞥了眼身后,他的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映着窗外飘渺的月光显得分外幽深诡异,那把剑身上流淌着寂静的波光,锋芒毕露,看起来他不像是在说笑。然而此时退却的话,之前好不容易杀住他的气势,又前功尽弃,开了先河,指不定接下来他又要对我耍什么手段。若此刻不退,没准那把剑横竖就把我给分尸了。
我不禁暗暗叫苦,这晓晴楼里怎么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存在啊!要么是阴晴不定、深不可测的四龙子;要么是臭名昭著、执剑威胁的蔚疯子;别以为高渐离好,若是在睡觉时接近他,那横竖就是死。
脑袋飞快地转了许久,最终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狠狠地一拍桌,见他也愣是被我慑了一回,心中暗爽,便开始我的大计:“蔚公子,不如我们约法三章如何?”黑暗中的人影像是微微一愣,接着收回了剑,似是在听我继续说下去。
我忙道:“蔚公子常常发火,无非是为了芝麻蒜皮之事,贱婢也自知有所过错,却不知错在何处。不如请公子提点提点,例如告知贱婢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如何,贱婢定当遵守便是。”我这话一句一个贱婢说得倒是顺溜,自是因为九年的宫女生涯不是白混过来的,曾眼见多少与自己同龄的宫女因不晓得如何变通,生生的葬送在狠毒的嫔妃手中,这蔚染的心计自不可与后妃同日而语。
他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缓缓地起身,顺着炕沿爬起坐下,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痛吟。又过了大约半刻,他才慢慢地开口,嗓音略微沙哑道:“好。我的要求不多,第一,夜里无论听闻有何响动不准出来;第二,不准随意动用我的东西;第三,听话行事。”
“就这么简单。”我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他轻声笑道:“就这样简单,却不好办到,你若是遵守好了,我便不会随意怪罪于你。”我淡然一笑:“成交。”
翌日清早,睡得踏实便起晚了,起身披了件外裳揉着眼睛往外走,一瞧炕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整一个豆腐块儿,上面放着几件衣裳,大抵是换洗下来的,蔚染也不知去哪了,看这整洁的样,何再须我费心操劳整理,真是居家男人的典范,不觉啧啧称赞几句。昨夜放在墙角修好的琴也不见了,大概他是去晓晴楼了。
拾起衣服就往屋外走,每日无非是重复同样的劳务,打了盆井水,将衣服丢进木桶里,脱了鞋一脚踩进去,这一回却见脚下冒出殷红的血迹,再一踩那血冒得更多了,不大的桶里清水很快被沾染得污浊不堪,愈踩那水变得愈红,骇得我直冒冷汗。赶忙蹲下来,将衣服取了出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才瞧见那身衣衫的肩头隐隐泛着一块红印,难道蔚染受伤了?而且伤得还不轻。
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匆忙奔去晓晴楼,方一进门便被李生拦了下来,正好我急着找人直接揪住他,没好声气地道:“有没瞧见蔚染?”他伸手一指角落的包间道,“在那会客呢。你要做什么,姑娘?”
李生在身后呼喊着,也没来得及答理他,忽的若一阵风快步上前去,恰巧遇见了自会客间内走出的客人,只见那客人大约三十上下,生得是一副好皮囊,剑眉方脸,气宇轩昂,锦衣华服,煞是气派。那厮小二已高喊道,蔚染公子收十万金,升牌。
本还诧异那小厮说得是啥,却见到墙上名花榜上蔚染的牌子升得与排名第三的渐离等同的位置,暗忖这位客人倒是出手阔绰。渐离常年在外浪迹四海,让蔚染超过也不足为奇,何况只是并列第三。
有些姑娘公子已经忿忿不平,按耐不住抱怨了几声,这蔚染与渐离不同,素来清高自傲,为人自然是不受待见,却公然超上了神一般钉钉板板名花前三之列,招来纷争议论是必然的。只是,在那指指点点的人群中,有一人与众不同,他的脸容宁静地坐于其间,执起白脂茶杯,轻轻地品了口茶,眼睫微垂,似乎周身发生的事皆与自己无关,也不在意。那样的沉静与从容,宛若止水般静谧而纯粹,无喜亦无忧。
他,就是所谓的名花第二,纤华公子,亦是我口中声声唤道的四龙子负屃。他站了起来,敛容朝我一笑,算是问声好,便独自安静地离开了晓晴楼,白衣翩跹,走得那般洒脱飘逸。见他可下床行走,我也放心了些,据渐离所说四龙子自身略通医术,擅于使毒,看来不假,如此一天便能让柔弱不堪的身子行动自如,药材却是过我手的普通药材,那么他的医术似是不是一般精通那么简单了,直觉肯定渐离在对我隐瞒了什么。
怎这么久那蔚染还不出来,掀了帘大步进去,他却依然那么孤高冷漠地席于案前,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如今完好如初的断琴,眼眸微抬看了一眼风风火火进来的我,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我差点没以为是我的耳朵出了毛病,这蔚家公子竟会对人说此一句,不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罢。
走至窗边掀了外帘一瞧,这初生的太阳依旧高高地挂在东边的天空上,好吧,我承认不是蔚染出问题了,是我的耳朵有毛病。不过还是不觉偷笑,敢情这小子挺珍惜那把琴,何必因一时之怒毁了,好在我请到了最好的琴师还将它修复得不错,此刻他内心大抵是感动得汹涌澎湃吧。
在他面前跪坐下来,为他和自己皆斟了杯茶,道:“恭喜得升名花三甲之列,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一口将茶饮尽,才瞧见那蔚染的神色不太对劲,对了,其间出了些乱子,竟然把来此寻他的目的给忘了。
我放下茶杯,开口道:“蔚疯…公子,你近来的身子可好?”他将茶慢慢地喝尽后才道:“为何如此问。”早知他是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说出来,这小子嘴硬得很,直接扑过去,将其压倒在地,趁他还处于迷茫状态,快准狠扑杀成功。
他的肩上被我扯裂开了一块,手里攥着布条,不管他惊异得一副好似要失身于我的模样,接着又见着他的湿了血单衣,狠狠的拽开来,隐约露出一小块斑红的肩头,殷红错落的肌理下,白骨深深可见。
“你!”我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是那伤外行人见了也清楚得很那是伤得极重极重,他竟然还可以平静自若的接客弹琴。他本是被我这举动吓着了,才任由我随意摆弄,如今被我见了伤也没说什么,只是拉紧了衣裳抿紧嘴唇,不发一言。
从见了伤口的那一刻,他心知肚明,而我亦是。我们昨夜都在同一个地方,用自己的眼睛见证了了一场屠杀,而他是那场屠杀发起的黑衣人,而我仅仅只是一名看客,唯独不清的是他是那幸存的五名黑衣人中的哪一个。
那伤,是暴雨梨花针所致。昨夜离我最近的黑衣人倒下之时,我清楚地看见了他颈上的伤口就若这样殷红错落,白骨嶙峋。那针伤本是极细极小,肌理会腐烂成这种程度,就很明显那针上有毒,而且是剧毒,虽不会立刻毒发身亡,却会让肌肤一点一点的溃烂,肚烂肠穿而亡。
方才巨大的扑杀声,招来了不少人的围观,个个皆对我指指点点,本以为那蔚染的伤会因我而人尽皆知,哪知招来的却是不少□唾弃厌恶的目光。我招谁惹谁了,这鄙视的目光让我发狂,再望了一眼蔚染他冷漠的冰蓝色的瞳孔似乎在泛着笑意,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臭鸡蛋落在我的头上,蛋壳清脆地裂响,一坨坨蛋清蛋黄慢慢地从头上流下来,有一点流进了眼睛疼得张不开眼。我咬牙切齿,若不是七年公主的好修养,我必定跳起来跟朝我扔臭鸡蛋的人誓不罢休。好吧,我承认,我这人不老实,当公主的时候像个乖乖女,出来久了性子就野了,随心所欲不受拘束地才够自在,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结果这时蔚染那小子还嫌不够,来个雪上加霜对我说道:“你都那么随便的把我扑倒了,怎么不过来把我扶起来。”声音倒是前所未有的媚到骨子里,引得人直发冷汗,敢情这蔚染就跟我这么杠上了,不让我好过他会死。外面的□与时剧增,里三层外三层的层层叠叠,全是那蔚染的后援团,想不到那蔚疯子自命清高,却招来一群难缠的蜜蜂和蝴蝶。
在她们愤怒而龌龊的思想里,必定把方才发生的事想成:那婢女示爱不成,兽性大发直接将其扑杀,玷污了他们心中伟大而神圣的蔚公子!我吐!
他抖了抖衣襟站起来,经过我身边时,俯下来低低地说了声:“这就是你违反约定的下场。《约法三章》第二,不得随意动用我的东西,我的身子也是你随意乱摸的嘛。”嗳,道理是不是太牵强了点啊。然而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了以往的冷漠,反而是带着一种看笑话的心理在欣赏眼前的一番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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