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舒服吗？”

　　“凑合。”

　　“这里呢？”

　　“往下面一点。”

　　“是不是这里？要大力点吗？”

　　“嗯， 再使点劲。”

　　“你到底有没有感觉？”

　　“没有。”

　　唐乔乔“啪叽”拍打了一下沉约的小腿：“没感觉，那你嚷着要使点劲干什么？”

　　“你不使点劲，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感觉？”沈约摊在躺椅上，双腿伸直搁在垫子上， 看着唐乔乔的双手像弹钢琴似的在他腿伤按摩舞动。

　　唐乔乔皱眉嘟囔：“不应该啊， 都针灸按摩这么多次了， 怎么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难道是她的灵力注入的还不够多， 还是吃得还不够补？

　　沈约有点心虚， 其实是有感觉的，他最近每天晚上都能感觉腿部传来阵阵轻微的麻痒感， 好像回到了青少年时期长骨头的阶段。

　　但是他不想告诉她，因为唐乔乔好像格外关心他腿恢复的进展，好像一旦治好了， 就要做出一个决定一样。

　　“我想请刘医生过来给你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唐乔乔慢悠悠地开口， 刘医生是国内唯一一个曾经全程参与了沈约腿部治疗过程的医生， 对他的病情非常了解。

　　“你别得寸进尺， ”沈约蹭地坐直身体：“我说过很多次，不看医生。”

　　“让刘医生做个检查， 我们也好知道你的腿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有没有恢复一些。”她现在虽然灵力在身，但也无法透过肉眼看到他身体内部的变化， 术业有专攻嘛， 还是找医生靠谱。

　　更重要的是， 过几天她就要去外地拍戏，王妈又什么都不懂， 找刘医生来帮助他做一些复健，她也放心一点。

　　沈约：“不见，不做。”

　　唐乔乔也不服软， 口气硬邦邦的：“那我以后不做东西给你吃了。”

　　沈约哑口无言，他很想有骨气的说不吃就不吃，可是他偏偏没有。

　　他沉默片刻，说道：“就算你想请，只怕也请不来。”

　　“为什么，他不是你们家的家庭医生，一直为你们家看病的吗？”

　　“曾经是，”沈约自嘲地笑了笑，“只不过后来因为我骂他是庸医，他就说再也不来了。”

　　刘医生和沈家认识已久，尤其和沈约父亲关系好，曾经是国内顶尖的医生，哪怕现在退休了也常在一些知名医院挂牌看病。他喜欢研究疑难杂症，这种高级别的医生都有点牛脾气，希望病人一定要听他的话，如果敢和他闹，他的脾气会比病人更冲。

　　当初沈约车祸瘫痪，看遍全世界依然无果，回到国内后，刘医生又提议要使用自己研究的方法给他治。

　　可是沈约那会儿已经万念俱灰，饱受折磨，不信任任何人，便和他当面大吵了几次，尤其是骂了几句他是庸医害人之类的话，刘医生被气得撂狠话以后请他来他都不来。

　　于是，造成了今天的僵局。

　　唐乔乔听完前因后果，凉飕飕道：“你活该，换成我，我也懒得搭理你。”

　　“最好别理我，让我一个人待着，我还清静。”沈约赌气似的撇开唐乔乔，双手抱着腿，吃力地从垫子上移了下来。

　　唐乔乔被他幼稚的举动气笑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能请得动刘医生，你就让他检查。”

　　“你先请来再说。”沈约凉凉道。

　　唐乔乔：“等着吧。”

　　唐乔乔兴冲冲地跑去找王妈，沈约说刘医生和他家认识很久了，而王妈在沈家做了十多年，应该对刘医生比较熟悉。

　　和王妈聊了聊后，唐乔乔得知原来刘医生并不是京城土著，而是陕西人，十几岁的时候才跟着父母迁居到京城来的。

　　王妈还说，记得刘医生以前来给沈老先生例行检查时，经常谈起老家，说在京城吃不到地道的陕西菜。王妈还专门给他做过几次，不过都不大合他的口味。

　　唐乔乔打了个响指，有法子了。

　　她亲自给刘医生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男人声音温厚。

　　“刘医生您好，我叫唐乔乔，是沈约的妻子。”

　　刘医生听到对面是个声音软糯的陌生女人，还以为是哪个病人摸到了他的私人电话，听到对方自报家门之后，有点惊讶。

　　“沈约那个臭脾气，居然也有女人会要？”

　　唐乔乔：……

　　可不是嘛，她也是这么想的。

　　刘医生：“是不是沈约终于服软了，肯要我去给他检查看病了？”

　　唐乔乔笑道：“不是，是我想请您吃饭。”

　　“只是吃饭？”刘医生讶然。

　　“对呀，您也算是沈约的世叔了，按道理我应该请您吃个饭的。”

　　刘医生有点犹豫。

　　唐乔乔：“您一定得来，不然老太太那里我不好交差。”

　　“好吧。”刘医生也想见一见这个能入得了沈约眼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中午12点多，刘医生来到了别墅。唐乔乔到门口迎接他。

　　刘医生头发半白，但精神矍铄，年纪虽大但还穿着印有卡通人物的外套，像个老顽童。

　　刘医生也在打量唐乔乔，他一见这个女娃就喜欢，不仅是长得漂亮，更透着一股朝气活力。

　　刘医生来到餐厅，望着空空如也的餐桌：“准备请我吃什么？”

　　唐乔乔：“您稍坐。”

　　过了一会儿，唐乔乔就端上了餐盘放在刘医生面前。

　　只见餐盘上赫然是一大碗的葫芦头泡馍和两个架起来的腊汁肉夹馍。

　　刘医生本以为唐乔乔请他吃饭，怎么也得是个豪华晚宴，却没想到居然是他家乡的小吃。

　　唐乔乔笑得甜甜的：“刘医生，我知道您是陕西人，特地为你准备的。”

　　刘医生看了看餐盘，又望了望眼前笑意盈盈的女人，拿起筷子伸向了葫芦头泡馍。

　　葫芦头泡馍和牛羊肉泡馍以及粉汤羊血并称为“陕西三大泡”，葫芦头就是肥肠，因为煮熟收缩后形状神似葫芦，才得此名。

　　相比其他两大泡，葫芦头泡馍做起来更为繁杂。因为仅仅是猪大肠和猪肚的清洗就格外地费工夫。肠肚至少要经过捋、刮、翻、摘、回翻、漂等十几道工序才能彻底清除掉内部的脏污。

　　这还不算完，等到把大肠、猪肚反复冲洗得颜色发白之后，再将洗干净的大肠下入空锅中烘烤，彻底烤干肉质中带着腥味的水分，再冲洗几遍，这样做出来的大肠和猪肚就不会有一丝腥臭味。

　　肥肠、猪肚洗净后下锅用中小火焖煮至软烂，捞出晾干。

　　葫芦头泡馍的汤底也格外讲究，砸开猪大骨露出满满的骨髓，和猪肉、老母鸡下锅一起熬，加入桂皮、大香、草果、八角、茴香等香料一起熬煮两个小时，汤底一直要熬成浓香的奶白色。

　　汤里泡的馍，唐乔乔做的是陕西传统白吉馍。

　　这个白吉馍的特色是底部要烤出漂亮的花色，钢圈、虎背和菊花心一个不能少，颜色金黄，外皮酥脆。

　　烤好的白吉馍掰成黄豆大小，放入大瓷碗中。放凉了的熟大肠、熟猪肚、猪肉和鸡肉切成斜刀状，整齐地码在馍馍上，烫一把水粉丝，也一并摆入碗中。

　　沸腾的高汤反复淋泼在肠肚和馍馍上，再放入调好的调味汁以及一大把鲜嫩的蒜苗丝、香菜，再用滚烫的汤汁再泼一遍即可，喜欢吃辣的可以加一勺红油辣椒，更加够劲。

　　刘医生夹起一大块肥肠，闭上眼睛细细品了品。

　　大肠煮的极为软嫩，肥而不腥，十分有嚼头。大骨、鸡肉熬出来的汤底浓香醇厚，鲜味已经浸泡到肠肚里，油而不腻，真是太鲜美了。

　　每一块馍馍和每一根粉丝都吸饱了汤汁，入口十分软绵。

　　这一把蒜苗丝更是点睛之笔，极其鲜嫩，夹起伴着肠肚一起吃，清爽解腻。

　　刘医生埋头苦吃，连吃了大半碗葫芦头泡馍才暂缓进食速度。

　　他又拿起腊汁肉夹馍，半开口的白吉馍中间夹着满满的卤肉。

　　卤肉是将五花肉放入高汤中，和炒出的糖色以及十几种香料焖煮两小时而成的。卤出来的肉色泽红润，煨得极为软烂，拿在手里颤颤巍巍，油亮汪汪。

　　肉夹馍不能全用瘦肉，就得是肥瘦相间，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刘医生咬了一口肉夹馍，肉汁瞬间迸发在口腔里，香味四溢，而白吉馍外层酥脆无比，咬一口都会掉渣的那种。

　　太过瘾了！

　　唐乔乔念着刘医生年纪大，怕吃多了容易积食，所以只端上来一碗葫芦头泡馍和两个肉夹馍。

　　没成想刘医生一口气吃了个精光，连汤底都被喝得干干净净。

　　只见刘医生放下碗，长长舒了一口气。

　　“爽快！”

　　他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纯正的家乡美食了，不禁问唐乔乔：“你也是陕西人？”

　　唐乔乔含笑摇头。

　　“那就奇怪了，你怎么做的这么地道，这味道就像是几十年的陕西老师傅做出来的。”

　　唐乔乔笑道：“您只说好吃不好吃吧？”

　　“当然好吃，”刘医生十分感慨，“我这几年没怎么回老家，这里又总是找不到称心如意的陕西菜馆，但是今天你做的这个葫芦头泡馍味道绝了。”

　　唐乔乔：“我还卤了不少肠肚和卤肉，等会儿给你带回去。”

　　“小丫头，你这么讨好我这个老头子，肯定有事吧。”

　　“既然您这么问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还不是为了楼上那位，”唐乔乔眼睛往楼上抬了抬，“我想请您为他检查一下身体，但是我又知道他之前得罪了您。”

　　刘医生好笑道：“所以你就专门做美食来讨好我？”

　　“有没有效呢？”唐乔乔调皮道。

　　刘医生佯装叹了口气：“吃人嘴短啊。”

　　“哈，”唐乔乔闻言拍掌笑道，“您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