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团建计划
眼前人带着哭腔的声音震颤着鼓膜。
裴纪表情僵住，转过头，平日生龙活虎的顾安安委屈巴巴的盯着他，晶亮的泪珠不停在眼睛打转，鼻头都憋红了，也愣是没让泪水掉下来。
裴纪有一瞬间失神，蹙眉开口：“你怎么哭......”
话音刚落，顾安安像是回魂一般“啊”了一声，飞快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转过身，仿佛为了掩盖哭腔拔高了音量：“谁谁谁哭了？！我在剥洋葱，这洋葱特么太刺人了！”
边说，立马从菜盆里捞起洋葱包有模有样地掰开。
但越掰眼睛越酸，顾少爷紧咬下唇，原本费老大劲憋回去眼泪又溜出来，小鹿般的眼睛被浓浓的水雾遮挡，都看不清近处的东西。
顾少爷狠狠用手臂抹着兔子般红通通的眼眶，不能在死对头面前示弱！
几分钟后。
一只手拍了拍顾少爷轻颤的肩。
他缓缓转过头，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眼前是一盘热腾腾白嫩嫩的饭团子。
顾安安睁大双眼，吸了吸鼻子，不可思议地看向做饭团的人。
“你爸妈带来的那盘，我热了下。”裴纪目光静静盯着顾少爷那委屈得像麻团一样的脸，蹙眉说。
“......噢。”顾少爷呆呆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拿饭团，然后塞进嘴里把小脸撑得鼓鼓的。
软糯的米粒在舌尖打转，顾少爷哽在喉间的酸涩也慢慢被堵下去。
顾少爷一连吞了四个饭团子下肚，就像不停啃玉米棒的仓鼠。
观看全程的裴纪无语：“......你可真能吃。”
顾少爷吞着饭团，嘴角挂着饭粒含糊不清：“干饭都是人上人。”
裴纪做完饭后，让顾安安先把桌子布置好，端菜上桌。
顾父母闻着香味来到饭桌边，看到满满一桌的饕餮大餐，顿时吓愣在原地。
顾母捂着嘴，不可置信地指着桌上极具高级感的人参汤，菌菇鲍鱼，白松露和牛肉，惊讶道：“哇我家安安真是长大了！这些食材都很难做的呀！”
顾安安心情复杂，动了动唇，最后点头：“是的阿姨，这几个月他厨艺进步挺快。”
桌上的菜品不仅高级珍贵，而且极其养生。除了桌角那盘白嫩嫩的饭团子。
父母带来的小团子吃完了，顾安安还意犹未尽。裴纪这家伙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又亲手做了几个。
顾母立刻掏出手机，对着满满一桌子赏心悦目的菜品不停拍摄：“老顾啊，这可是安安第一次给咱们做饭，必须得拍下来！安安真的长大了！”
顾安安眨了眨眼。
顾父面带笑容望着拍照的顾母，以及厨房里那道清瘦的背影，说：“安安呢，他怎么不出来？”
“他说还在调酒，我去看看他。”顾安安说着，往厨房门口走去。
他走到门口，脚步不自觉放慢了些。
厨房里的人正眉目专注地调试着杯中暗红的液体，窗外的银月白爬进窗，那人精致的脸庞一半沉在暗影中，一半浸在月光里，静美得像一幅画。
顾少爷突然回想起刚刚将裴纪错认成哥哥的事，顿时挠了挠头。
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除了都会做饭调酒，能力出众，他的哥哥温润体贴，而裴纪......
顾安安半天找不出形容他的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裴纪，最后目光落在正在调酒的小手上。
明明是他的一双小手，却异常熟稔灵活地转动搅拌棒，调试液体的比例。
顾安安下意识垂头看了眼自己身体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
他想起裴纪曾用这双优雅得宛如艺术家的手拈过烟，签署过上亿合同，也曾在学校的时候见过他弹琴。
但这双完美的手下方，蜿蜒盘踞着一条的恐怖疤痕。
顾安安蹲角落垂头思索着，突然一个晶莹的酒杯递至他面前。
“尝尝？”
顾少爷还在思考那道疤，目光呆滞地接下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全数喷了出来。
“啊卧槽！”顾少爷小嘴一扁，脸皱得跟苦瓜似的，“呸呸，这是什么酒啊，太苦了吧！”
他抬头，看到“自己”那张俊俏的脸。
“尼格罗尼，上好的鸡尾酒。”裴纪说。
“好家伙，你是不是故意的！”顾安安眼泪都快被苦出来，龇牙咧嘴道。
“特地给你调试的，顾少爷好好品尝。”裴纪瞥了眼顾安安又恢复生龙活虎的小脸，然而拿着酒杯往客厅走去。
“品尝你妹啊啊啊！”顾少爷气得直跺脚，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把人揍一顿，这家伙真是逮着机会就报复自己！
背后传来熟悉的嚎叫声，裴纪嘴角轻翘。
*
两人和顾父母的晚饭吃得非常顺利，席间顾父母夸赞安安的厨艺进步神速，而且还会调酒，顾母还感动得差点落泪。
“来安安！多吃点哦，你太瘦了！小裴，你也来点。”顾母一会给裴纪夹菜，一会又给顾安安乘汤，两人的碗霎时间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裴纪慢条斯理地低头喝了口汤，倒顾安安发挥吃货本性，边啃饭团边吃菜，裴纪做的饭团子比他在高级日料餐馆做得都软糯，不小心又吃了三个。
顾爸喝了一口汤，啧啧赞叹：“安安这顿饭做的，的确有心了。”
顾妈与顾爸对视一眼：“啊呀，安安你最近转变可真大，难道是？”
顾安安和裴纪动作同时一顿：“？”
“难道是谈恋爱了！”
“......”裴纪淡淡抬头，“只是个人爱好。”
顾妈扫了眼儿子身上打理精致的衬衣，又看了眼低头扒饭的“裴总”，欣慰说：“小裴啊，安安和你成为朋友后成长了许多呢！不仅厨艺大涨，而且连穿衣打扮也比以前更细致了！以前啊，他总是喜欢套些宽松的麻袋在身上。”
裴纪微微挑眉。
顾安安下意识抗议：“不是布袋子啦，那是卫衣！”
顾妈：“嗯？”
顾少爷连忙闭嘴，一旁的沉默的裴纪淡定说：“卫衣偶尔还是会穿，只是觉得衬衣更正式些，裴......总也是这么穿。”
顾妈因为儿子的懂事心生感动，一把拉住顾安安的手：“裴总啊，安安的衣品终于被你纠正过来了！我和他爸可是努力了十几年都没成功。找时间，我一定请你吃个饭。”
顾安安干笑两声：“阿姨您客气......”
“就咱俩！”顾妈眨了下眼睛，低声说。
顾安安：“......”
顾父：“......”
*
饭后。
送走了两位老人，顾安安关上门长舒口气，总算应付过去。
他转头看着满桌子的碗筷，不解问：“你竟然天天都自己下厨，堂堂裴氏总裁居然不请私人厨师？”
在家里他父母都很少亲自下厨，一般是佣人下厨，或者喜欢研究做菜的哥哥以前也偶尔露两手。
裴纪坐在桌边，垂眸注视着自己调制的鸡尾酒，散漫说：“个人爱好。”
“？？？”顾安安总觉得裴纪话里有话。一个家产上亿的商界之神，每天沉迷在家做饭？
顾安安以为裴纪和他一样，娇生惯养衣食无忧，但没想到裴纪和他们那群富二代完全不同，自律又自立，警觉性极高。
甚至，完全看不到父母娇惯的痕迹。
沉思间，裴纪放下酒杯，站起身。
顾安安以为他要收拾桌子，想到某人做了一下午的饭，不想再欠人人情，一溜烟冲到跟前，伸手按住裴纪的手：“别动，我来。”
温热的触感紧紧绕住的手背，裴纪好看的眸子顿了下。
他抬头，顾少爷丝毫未察觉异样，理直气壮说：“洗碗我很在行！”
金贵的顾少爷快速拿起碗筷，正想往屋里冲。
裴纪看着顾安安气势汹汹的模样，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笑意：“嗯，你估计派不上用场。”
顾安安茫然：“哈？”
裴纪偏头看了眼餐桌旁银制的柜子。
顾安安目瞪口呆盯着机箱里滑出一个圆圆的机器人，伸出机械爪开始清理桌面。
“我去！家里什么时候有这玩意？”
“最近从公司拿了一个。”裴纪淡定说。平日他喜欢在家做饭，顺手把智能控件带回顾安安的家里。
顾安安两眼一闭，妈蛋忘了这家伙可是科技大亨。
顾安安环顾四周，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家里乱糟糟的游戏机衣服都被整齐叠放在一处，原本横七竖八的冲浪板斜靠在墙角。除此外，书桌上多了几个电脑，墙角几个冰冷又精密的智能机器人蹬着轮子清扫地板，把整个地板和桌面擦拭得宛如镜面。
顾安安挠了挠头，要不我给爸妈也订购一个吧。
*
临走前，顾安安又顺走几个饭团子。
回家路上，顾安安垂头看着手机，顾妈的赞赏信息又蹦了出来。
“安安宝贝你做的白露汤太棒了，下次还要做给妈妈吃哦！”
“酒也好喝！我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咪！”
......
顾安安看着妈妈一通肉麻的话，想起白天裴纪被自家妈咪rua的一脸生无可恋，顿时笑出了声。
他脑子里产生了个想法。
如果裴纪从小和他灵魂互换，在他爸妈的虎摸下，裴纪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想到裴纪温柔含笑的样子，顾安安一哆嗦。
好看是好看，就.....怪吓人的。
*
周末过得飞快，步入周一，顾安安如往常来到裴氏上班。
中午，开了一上午会的顾安安坐在办公室喝咖啡，趁着空闲时间掏出手机刷微博。
突然间一条“世界百强企业排名”吸引他的注意，据说是衡量企业影响力的标准。
他好奇点开一看，“最具商业价值的企业排名”，“最具领导力企业”，“最具创新企业”。
裴氏无一例外，雄踞榜首。
他往下拉，看到一条“百强企业幸福度打分”。
所有企业幸福度均分8.5。
顾氏8.5
裴氏2.0。
顾安安撇了撇嘴，2.0可是最低分，30万人评分，29万人打了最低分，裴总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接着往下看，一条裴氏匿名员工的微博弹出来。
“裴氏血汗工厂，恐怖资本家，虽然工资开得高，但进来的人都要拼命，不怕死你就来！！”
点赞转发过万，还搭配着各种打工人搬砖配图。
顾少爷放下咖啡杯，挨个点进评论，清一色都是表达对裴氏的怒骂。
他突然记起几天前来公司，员工包括高层大佬们看他的眼神都极其畏惧。他当时觉得诡异，现在有些了然。
思索着，顾少爷又输入了自家的“顾氏直播”，只发现了“暂无评论”四个大字。
“......”
“裴总，林经理有急事找您。”
一道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秘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林经理？”
顾安安思索着，这不是裴氏为数不多，颇有名气的女高层？他经常在网上看到她的采访——
下一刻，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位长相刻薄的女人。
西装干练，走路带风，处处透着女强人气场。
顾安安心下一抖，这气势难道是项目出了问题？
见林经理脚踩高跟鞋朝他走来，顾安安头冒冷汗，小手捏紧椅把手，扯出笑容：“林经理你有事吗？”
见“裴总”朝他微笑，林经理美目一紧，唰地低下高傲的下巴：“裴总，我......”
顾安安一惊，瞬间比她还要紧张，勉强维持笑意：“别紧张，林经理你说。”
林经理半天不敢说话。她今天是来请求裴总同意她的婚假。她苦苦熬了六年，今年34了，才刚刚找到男朋友，要知道在裴氏工作还有闲时找到伴侣，简直是奇迹。更别说裴氏老大裴总到现在还是黄金单身贵族，被所有女性觊觎的对象。
她已经过了花季年龄，也想其他女人一样享受片刻幸福的家庭生活，于是冒着被辞退的风险，来请求裴总网开一面。
见裴总沉默，林经理高傲的脸上闪着泪光，妆容都有些花了：“裴......”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拾起纸巾递到林经理眼前，林经理忍着泪抬头——
裴总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因为距离近，裴总的五官更显精致，清透的眸子丝毫不见平日的淡漠，反而多了莫名的亲切，翘起的呆毛还透着几分可爱：“你没事吧？”
林经理呆呆摇头，连擦泪的动作都忘了。
顾安安同情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林经理眨了眨眼，终于回过神来，但从没见过裴总这么温柔的语气，脸微微一红，
“裴总，我可不可以...请个婚假。”林经理紧张地抬手递上请假申请。
顾安安接下申请单瞥了一眼，眉梢微扬：“哇，恭喜找到真爱啊，好好休息。”
林经理怔怔地张了张嘴，以为自己听错了。
“假期批准。”顾安安拍了拍林经理肩膀，展颜一笑，仿佛带着阳光，“但是剩下几天要好好工作哦！”
林经理脸瞬间通红，羞愧地低头，热泪盈眶：“谢谢裴总！”
她在心里默默想，一定要努力工作来报答裴总的大度。
但......裴总今天心情如此好，难道也找到了真爱？
林经理关上门后，顾安安绷着的小脸一松瘫靠在椅背上，心里一阵疑惑。
裴纪平日怎么管理公司能把人搞得这么紧张。
想着他又点开了微博，铺天盖地的唾骂涌来，其中还有几位同行趁火打劫。
“裴纪就是个狼心狗肺的资本家。”
“毫无人性，迟早药丸！”
顾安安地铁老年人看手机，沉默几秒后，他召唤了李秘书进门。
“有件事想和你说下。”
*
晚上，裴纪因为开发新项目实在抽不开身，顾安安下班独自回到家，啃了几块饭团后，洗了个热水澡瘫在床上。
他举着手机玩了会游戏，实在困得不行想睡觉。
忽然想起有件事得和裴纪商量。
犹豫片刻后，他点开聊天框。
顾安安：给你说个事，你别生气。
裴狗：嗯
顾安安：我.....我给你的员工放假了一周。
盯着屏幕上半天未回的消息，顾安安有点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发。
顾安安：还......组织他们一起去海外团建。
反正你铁血资本家，不差这点钱。顾安安心说。
见裴纪半天没回，顾安安头皮发麻，裴纪是不是生气他擅作主张。
良久后。
裴狗：你上周说你很会管理公司，嗯还挺有方法。
顾安安愣了一会，想起自己上次信誓旦旦和裴狗说自己也能管理公司的事，瞬间怂成一团。
当时他只是一时气不过嘴快，没想到裴纪还记着，裴氏这么大的帽子扣他小脑袋上，他可管理不来。
但想到微博上那些恶言唾骂，顾安安又蹙起眉头。
裴狗：怎么，怂了？
顾安安：怂个P！公司明天就出发。管就管，不仅要管，还给你管的服服帖帖！
个鬼。
顾安安想剁掉自己的手指，这海口夸的......
裴纪：嗯，我等着。
发完消息后，顾安安举着手机眼皮开始打架，迷迷糊糊地，他双手一摊，进入梦乡。
只是垂下的食指蹭到了拨号键。
正在审查项目的裴纪手机响了。
被打断的裴纪轻了下眉，瞥向手机。
“来电，顾安安。”
裴纪眸光微闪，拿起手机按下了接通按钮。
等了半天，电话那边都毫无声响，裴纪疑惑出声：“喂？”
回应他的是一阵极浅极浅的呼吸声。
“......”裴纪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半晌后，他把未挂断的手机平放桌上，目光重新回到电脑。
不一会，电话里传来了小动物般软软的哼唧。
“裴狗的饭团真好次......”
裴纪淡漠的眸子不自知地柔下来。
他看着电脑里秘书发来的信息。
“裴总，再次确认一下，您真的打算带全公司的人去北海湾团建？公司支出倒不是问题，但咱们公司从没办过团建......”
“嗯，这就是第一次。”裴纪淡淡打断，“好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