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哭
“对了, 俺现在已经开始学文化,想到是你教俺学,俺太高兴了。”
“将来俺还可以去学画画, 你长得这么好看,俺学会以后, 一定要把你画下来。”
“……”
床上烧的迷迷糊糊的男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说得林木木有些心烦意乱。
有文化,会画画, 又有钱,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这个男人总是什么事情都容易当真。
有这些又怎么样, 史诗确实这些都有,可还是避免不了的渣。
床上一会就没了动静, 原来是睡了过去。
而且是睡在她的床上。
虽然开了两间房,但想到这个男人还发着烧, 她若跑到另外一个房间去大睡特睡, 好像有些不大人道。
于是林木木就在床边趴着睡了起来。
本来在两个房间的人, 都被梦给整醒了。
这下半夜,一个躺着, 一个趴着, 竟还睡的相当踏实,一个梦都没再做, 便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日,程锦年先醒了过来。
虽然宾馆的房间都差不多,但他还是一下子就觉出了不对劲,这好像不是他的房间。
再一转头,看到了趴在床沿的女人。
哦, 对了,这是她的房间!昨天晚上,他好像迷迷糊糊地就躺在了她的床上。
可是这个女人宁愿这么很不舒服地趴着睡,也不肯到床上来。在百山洼的时候,那么多的夜晚他们都是睡在一个炕上的,现如今,她却还是不肯跟他躺在一起。不过,他不能奢求太多,这个女人对他的态度已经比刚刚再见的时候好了很多。
这样睡了半晚上,一定很累。
于是,程锦年掀开被子,想下床将那女人给弄到床上,虽然还满身的伤口,但他也不能让她就这么睡着。
谁知,刚一动换,女人便被吵醒了。
抬起迷蒙的双眼,直接对上了他的。
女人的眼睛真好看,就这样看着他,带着迷糊,也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温和。
“你醒了?还烧不烧?”
女人柔软的小手伸向了他的额头,搞得他心里不由一颤。
“哦,还好,烧退了。”
放下心来的林木木手却没有抽回来。
因为……被男人给抓住了。
男人抓着她的手,就那样痴痴地望着她。
望得她有点慌。
“那个,先起来洗漱吧,然后我给你换药。医生说每天都要换,这样不容易感染,伤口也会好的快。”
林木木说话间,将手抽了出来。
想到这女人能给他换药,程锦年听话地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完毕,回来后,见女人也已经收拾妥当。
林木木让程锦年坐到了床沿上,然后说:“自己把衣服脱了。”
这可不是昨天那染着鲜血的衣服,况且里边是包扎好的伤口,她觉得这男人自己穿脱衣服应该没问题,毕竟另一只胳膊好好的。
谁知,这厮因病傲娇起来:“你给俺脱。”
林木木见男人眼里隐着不易察觉的笑,肯定是故意得寸进尺。
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就由了他的得寸进尺,伸手去解了他的扣子。总是睡过的男人,抗拒不抗拒,这些动作做起来都没什么尴尬。
上衣脱掉后,露出了包在伤口外边的纱布,林木木将纱布一层层打开,在最里边那层纱布上先沾上药,待其湿透了,才慢慢掀起,这样不会弄着伤口。等药渗得差不多了,才缠上新的纱布包好。
程锦年第一次觉得受伤也如此幸福,因为受伤,昨天他看到了这个女人的焦急和担忧,因为受伤,竟得了这女人亲自对他的照顾。她换药的时候,小心翼翼,神情专注,生怕弄疼了他。鼻子里都是她发间的味道,扰得他即便是带病之身都浑身燥热起来,这种热自然不同于昨夜发烧的感觉。
将上衣给程锦年穿好以后,林木木便要起身,谁知男人却适时地用未受伤的一只胳膊一下子圈住了她。
病了都不忘耍流氓?
林木木直接打在了他的胳膊上,吼道:“放开,找死啊!”
男人不听她的吼叫,将她圈得更紧了一些,不要脸地笑道:“俺是想提醒你,活儿还没干完呢,还有腿上的药没换。”
“滚!”
程锦年松开手,放了林木木出去,自己则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敢逗这个女人。
林木木让程锦年回自己房间换了腿上的药,然后两人一起出去吃了早饭。
接下来才是真正开启这次临城发财之旅。
林木木将装着钱的包交到了程锦年的手里。
这男人虽然受了伤,但穿上衣服后根本看不出来,量那些抢劫的恶人也不敢从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手里抢包。
经过几方打听,林木木先去了临城的东边,见那里果然散落着一些大大小小的作坊工厂。
经过一番了解才知,这临城确实跟跟平城不一样。
虽然平城面积人口都比临城高出不少,但平城的生产性工厂主要集中在东边和南边,以南边为主,像李伟他们就是在南边,而西边和北边自历史上便以密布的林木著称,在未来的几十年发展中,这两个方向始终未见起来什么像样的工厂。
而临城则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皆有工厂,现在都已出现,也昭示着在前进道路上,这里只能成为四面环绕的工业城市。工业化使这个城市在往后享尽了福利,当然最后也吃尽了生态以及产业转型的各种苦头,不过那都是后话罢了,于眼前来说,这是个经济发展先驱的城市,这个城市会出现一大批先富起来的人。
林木木借着自己对未来的各种“预测”和“高瞻远瞩”,加上有一些跟李伟等人打交道的经验,搞定临城的各种工厂主和作坊主简直是手到擒来。
而临城日后之所以能够成为一座生意人往来的城市,自然是因为这里商品集中的程度很高,有自己的大型批发市场,只是现在还未成型,因其周边的工厂作坊规模都不大,产量也不高,所以还是以零散地卖到附近的一些城市为主。她甚至想,若不用回到三十多年以后的话,她会将自己在平城的模式尽早地复制到临城来,只是她迟早是要回去的,临城的发展注定与她无关。
几天下来,林木木将临城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摸了个遍,能看得上眼的产品几乎都被她收罗到手,合同签订以后,满满几大车的东西就陆陆续续发往了平城。
整个过程中,程锦年对这个女人简直是刮目相看。
在百山洼的时候,他只以为这女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长得白嫩迷人,就适合被男人放在家里,日日疼爱。
在平城再见到,除了还是那样白嫩迷人之外,这女人身上多了些光芒,那些光芒来自李伟等人的夸赞,也来自他自己直观的感觉。
现如今,亲眼见她跟各种人打交道,很多东西便更立体、更具体了些。她对未来有大胆的“预测”和乐观的“推测”,其有理有据和头头是道的分析,让各个老板热血沸腾,当即决定誓要多上设备,开足马力,加大生产。在这期间,她还原样复制,谈妥了跟这边的长期合作事宜,其条件于她的优势不亚于跟李伟等人的合作。
正是通过这几天的学习观摩,程锦年知道了批发和零售的区别,他还知道了量大和量少的价位竟是差别如此之大。
“要是在平城能有建材类的市场就好了,如果集中到一起,既方便,又便宜。”他的兴趣点还是在建筑上。
林木木耸肩,她在这个时代,时间、人手、经济、精力等都有限,短时间内做不到各个品类、各个城市去撒网,她只是想在有限的范围内,尽早地实现自己的“小目标”罢了。
这几天,林木木还是每天会给程锦年换药,当然换的仍然只是胸前和胳膊,大腿她还是不肯负责。
每换药一次,程锦年便心猿意马一次。
程锦年也总是想着法的去林木木的房间,但每次都会被其赶走。
习惯的力量确实强大,人一旦习惯了,心理上便容易放松,程锦年也不像刚来临城的第一个晚上那样,因担心女人的安危而睡不着了。
对林木木来说,本想着既然来到临城了,应该到处寻摸下,看看能否收到自己心仪的画,但考虑到平城那边,一车一车的货过去,赵玉刚领着下边的人根本忙不过来,又考虑到程大年这个男人在新老板那边的工作和其身上的伤势,便一切都作罢。
再说,她也意识到,用自己跑断腿的方式来找画确实效率不高,下一步她得发展自己的人脉网络以及成立自己的分支队伍,发现目标后,她再去过过眼。
于是,在将货的事情办好以后,林木木便决定打道回府。
在回平城的车上,林木木放松了许多,因为手里没有她的“老命”了。
尤其是想到此次回去,将货一倒手,她的前期目标就要大功告成,心里便激动起来。因对平城市场早就把握的门儿清,刨掉所有的成本,能到手多少钱她心知肚明。而且这次临城淘到的货,到了平城,一定抢手,因为稀有,对,在临城不稀有的东西,到了平城则是。现在交通和物流体系都还没建成,全国各地互通有无的情况并不普遍,所以基本上还是在哪山用哪柴。如今,她将在东山砍的柴运到了西山,总是会让西山的人疯狂一阵子的。
林木木兴奋地想着自己的目标,但对面的男人则在兴奋地想着她。
曾经让她倍感无语和尴尬的直勾勾的眼神,现在好像已习以为常,也能做到微笑以对。
这一笑简直戳透了程锦年的心。
他知道自己有个盯住这女人看不够的毛病,他这毛病以前只能得鄙视、厌烦,或者一个侧脸,如今她竟对他笑了?!
跟这女人出来的几天,虽有惊心动魄,虽然自己被拖伤划伤,但还是让他感觉激动无比,他觉得这是自这女人离开百山洼以后,他们最亲密的几天。他不知道回到平城以后,他们是不是又会回到过去,回到那些求也求不到,近也近不了的日子。
坦白说,在百山洼的时候,他就是想睡这个女人,想让她给他生个儿子,延续老程家的香火,同时生生世世把她绑在身边。平城再见,他还是想让她做媳妇,睡还是想睡,只是他知道,对这个女人来说,睡了也会跑,所以他仍想让她给他生个儿子,或许这样真的就不会跑了。可如今,生不生儿子在他看来都不重要了,他就是想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哪怕只是这样面对面坐着,哪怕只是一起赶路,一起聊天……当然,能一起睡还是再好不过的。
林木木一回到平城,赵玉刚犹如见到了救星。
在临城的时候,林木木是装满一车的货,就让其发一车到平城来。接着继续去谈,再装下一车。
这一车一车的货倒比林木木还先到平城,赵玉刚带着各位可是忙了个头脚朝天。林木木不在,他总觉得没什么主心骨,老怕哪里会出岔子。
林木木坐镇一指挥,赵玉刚感觉内心清净了不少,工作的秩序也井然起来。
除却指挥,下场干活的事儿林木木自然不会参与,人手不够,又安排赵玉刚去招了两个。她主要的兴趣在算账,她想尽快算出来,去送给自己那个小少女妈妈乔欢欢。
在临城折腾了几天,回到平城后又是一通忙乎,现在终于见了头绪和眉目。
人一松懈下来,情绪就容易波动。
情绪一波动,晚上就容易做梦。
今天晚上,林木木便做梦了。
她梦到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小山村,自己正被几个人掳在肩上,将要带她落入黑暗,她大声地喊:“大年,救我!”
果然,那个威武的男人出现了,眼里现着夺妻之恨的光,对掳她的人吼道:“放下俺媳妇!”
然后,他们便打做了一团。她见那威武的男人最终寡不敌众,被人摁在地上疯狂地打着……
最后,飞来的一把斧头,直接砍向了男人的脖子,当即鲜血横流。在本来不该有颜色的梦里,她看到了鲜血的颜色,是刺眼的红。
在梦里,那个男人死了,死的时候一直在看着她笑,露着洁白的牙齿……
她又梦到了临城,梦到了那个被摩托车拖着飞了出去的男人。
她大声地喊:“程大年,你赶紧放手!”她宁愿不要那包里的老命钱,也不愿看到那个男人出事。
可是那男人死死地抓住摩托车不放,她见在她面前的他慢慢变得血肉模糊。
她看到摩托车上下来的两个人,面露凶狠,手里亮出的弹/簧/刀,只一闪,便直接刺向了男人的胸膛。
她又见到了那刺眼的红,在男人的胸前。
在这个梦里,那个男人也死了,死的时候还是看着她笑,露着洁白的牙齿……
“程大年!”
林木木挣扎着醒了过来。
在梦里,她的喉咙一直梗着血一般喊不出来,但是,她还是想喊住他,不想看着他死。
林木木睁开眼睛。
原来是一场梦。
幸好是梦。
她一摸双颊,湿润一片。
她哭了?!
对,她确实哭了,在梦里她就哭了,因为那个男人死了。
林木木裹住自己坐起,直接倚在了床头。
她感觉自己的身上好像被人用斧头或者弹/簧/刀掏了大窟窿,就在心脏的位置。
心被掏了的感觉,真的有些空落落的,毫无所依。
要是那个男人此时还在后罩房就好了,还在的话,她要过去看看,看看他还活着,也就不会这样空落落了。
可是,他不在了……
林木木挪动身体下了床,走路的时候,身子有些轻飘飘的感觉。
她想到后窗那里站会。没猜错的话,应该只会看到黑乎乎的后罩房,不会有一丝人气,因为那里现在已经没人居住,所以估计连一个人影儿都不会有。
但是,她猜错了。
甫一站定,她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儿。那人影儿她以前看到过多次,后来便不再看了,她不知道那个人影儿只是偶尔出现,还是成为了每晚的常态。
林木木只觉手里忽然落下一滴温热的液体。
她竟然又哭了。
再站片刻,便转身回房间,快速找出了衣服,穿在身上。
她想去看看,那个男人是否真的还活着。她还想告诉他,不一定每段感情都得天长地久,他们可以曾经拥有。
当有个女人朝自己奔来,程锦年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木木?!
真的是她?!
住在后罩房的时候,早就习惯了每天晚上看看她的后窗,去了新地方以后,这习惯倒改不了了,所以,他还是会过来。去临城前,他不确定这女人是否想见他。从临城回来,他知道这女人一定又忙又累,所以不想打扰她。不管如何,只这样看看她的后窗就好……
直到那个穿戴整齐,但头发散着的女人跑到自己跟前了,程锦年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木木,你咋出来了?”
他问的时候,还是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因为见到这个女人太激动了。
更激动的事儿来了!
这女人竟然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娘来,心都差点跳了出来。
她竟然主动抱他?!
“木木,你咋了,出什么事儿了吗?”若没遇到事儿,怎么会主动抱他?
而且,她哭了?
程锦年感到了胸前的湿润。
“木木,你到底是怎么了?”
女人抽了下鼻子,问他:“你想要我吗?我是说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