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反常(1 / 1)

娘娘负责躺赢 花气薰人欲破禅 4216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0章 反常

  弘昼虽然淘气些,素日放纵些,但不是个傻孩子。

  相反,他很聪明,从额娘的态度里看到了些与往日不同的事情。

  于是用过饭后,兄弟俩在弘昼的小书房里准备练字前,弘昼就拉着弘历问到底怎么回事。

  弘历捡着能说的跟他说了,两个人在屋里先溜达了两圈当做消食,弘历又教弟弟:“从前阿玛见三哥对我们没好脸色不高兴。所以从此后咱们对六弟,自然也要格外好,阿玛才能高兴。弘昼,以后你也不是府上最小的孩子了,要知道让着他。”

  停下脚步,认真道:“一定要让着六弟,懂吗?”要让着阿玛喜欢的年侧福晋的儿子,这话弘历不能明着说。

  但他知道,弘昼是明白的。

  因为弘昼只呆了片刻,就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慢吞吞问他:“四哥,为什么这府里的阿哥,谁都比我们强,我们总要让人别人呢?”

  弘历觉得像是给人抽了一鞭子似的疼,也顿了半晌,才也慢慢道:“那我们就要自强。”

  耿氏原是不放心弘历,想再来劝劝的,偏生走到门口,还没打帘子,就听见弘历教导弘昼,和弘昼问出的这样一句话。

  真的是在她心上捅了好几刀。

  她都不敢见两个孩子,转身奔回自己的内间,捂着脸流下泪来。哭弘昼小小年纪懂得世态炎凉自己不如人,哭自己的心肝宝贝在四爷眼里就是比不上旁人。又想起以往自己颓丧或者难受,总会往凝心院排解。

  这一想,又想到了她那无辜被关禁闭的钮祜禄姐姐,简直是苦的没法说。

  青草青苗都吓死了,围着自家格格安慰。

  可惜耿氏实在是叫儿子不哭不闹,但懵懂苦涩的话伤透了心,咬着被子角哭了足足大半夜,才把近来的郁闷焦躁哭了出去。

  这一哭出去倒是挺痛快,第二天早上就坏了菜。

  耿氏的眼睛红的,脂粉都遮不住。

  弘历弘昼起来用早膳,见了都吓一大跳。

  弘昼直接问:“额娘,是不是你家里有人死了?”

  耿氏七窍生烟问儿子是不是有毛病,还罕见的打了儿子脊背两下。

  弘昼十分委屈:“这世上哪日不死人呢?我是见三哥的哈哈珠子有一回死了爹,就是这样的红脸和核桃眼呢。”

  耿氏气的无话可说。

  倒是弘历在旁安慰道:“耿额娘,您不好这样去见嫡额娘。”

  耿氏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这孩子这是又乖又聪明。

  福晋昨日才让钮祜禄氏闭门思过,要是今日自己这个素来跟钮祜禄氏交好的格格,哭的这个样去请安,岂不是打福晋的脸,还以为她多委屈似的。

  耿氏招手叫青草:“赶紧去趟正院,只跟福晋告罪,说昨晚五阿哥吃的多了些闹肚子,今晨我不放心,要等着送走了阿哥再去请安,只怕要迟,请福晋恕罪。”

  她也不敢直接请假,好像是钮祜禄氏关禁闭我也不去请安似的。

  好在她了解福晋的性子,果然青草带回了福晋身边的赤雀道:“福晋说今日本无大事,倒是阿哥们无小事,耿格格索性不必往正院去了。冬日吃坏了肚子可是不好,福晋说请格格上心照看,瞧着五阿哥着实好了再送去前院念书,若还不舒服,倒不要勒掯阿哥们一味读书的好。”

  还道若阿哥吃了备着的丸药还不好,就去正院领牌子去前头请大夫要紧。

  福晋在关怀庶子上,向来做的不差。虽说她未必信耿氏的说辞,但该问候关怀的都会做到。

  赤雀传话的时候,代表的是福晋,耿氏也起身垂首应了。

  等赤雀传完话,又请赤雀进去看看阿哥,赤雀忙笑推辞还要回去赴命,改日再跟阿哥请安,不肯露出一点正院不信耿氏的样子。

  耿氏微笑:甭管福晋信不信这个借口,但两下里面子都有了,福晋也不会在乎每个人都真心实意的跟她一条心。

  她也不忍耽误孩子们的功课,到底是卡着点把孩子们送走了。

  弘历弘昼一边一个仰头看她。

  “我们念书去,额娘可别再哭啦。”

  “耿额娘,您别哭伤了身子,我带着弘昼好好念书骑射。”

  耿氏的泪险些又要落下来,略弯腰一手揽住一个:“好孩子,你们要争气。”

  怀着这样白毛女小白菜似的苦心思,等耿氏后日见到宋嘉书,见她一脸平静里带着滋润的时候,耿氏都快要炸毛了。

  她那晚的眼泪里,也有不少是哭给她苦命的钮祜禄姐姐的,结果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哭的上不来气,人家活得挺滋润。

  宋嘉书就觉得,耿氏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小青看着误入歧途爱上凡人的白娘子一样,又幽怨又愤怒。

  直把她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耿氏跟她吐了好大一通苦水才算完,又酸道:“听说了吗,就算没讨到名字,爷也不肯委屈了他的心尖上的六阿哥,亲自给起了福宜的名字。”

  宋嘉书按了按她的手腕:“好了,我知道你心疼孩子委屈,可孩子委屈,做娘的可以心碎,但不可以心乱。否则行差踏错,孩子们就要委屈一辈子了。”

  耿氏长叹:“我总说不过姐姐,也总知道你是对的。可到底……”

  “看的破时忍不过。”宋嘉书很能明白耿氏,哪怕真有光灿未来,这一路的崎岖和伤痛,终究是要自己受着的,又没人给替。

  她劝道:“俗话说得好,人生来是苦虫,要没有吃不了的苦,才能没有享不了的福。没有人是称心如意一世的。其实这上头,弘昼的性情倒更好些,虽有苦,但不会一直苦在心里,自己还会去找快活。咱们做额娘的,不能反不如孩子,日日苦着脸,孩子心事也就重了。”

  耿氏也就是见了宋嘉书,又多难受了一会儿,其实本质也不是矫情的人,很快收起了幽怨,八卦的劲头又来了。

  不过这回八卦比较要命,耿氏就拉着宋嘉书坐在凝心院的回廊那说。

  也不嫌冷,非得坐在廊下,确保能举目四望没有人偷听,大门里进来一只猫都能看见才放心。

  “你在院里两日没出门,年侧福晋也两日没去请安。”耿氏声音压低了声音:“听说六阿哥病了两日,大夫说六阿哥娘胎里弱的很,要当心再当心。”

  宋嘉书垂眸。

  耿氏揪着袖口上的风毛道:“这都是废话,咱们做额娘的,对孩子是恨不得掏出心来,还能怎么当心?”

  “福晋也不肯多担一点六阿哥的干系,直接给年侧福晋放了十日的假。”

  纵然有一身厚衣裳,再加上手炉脚炉,正月的风还是硬的很,刮得人脸面都疼。

  耿氏加快语速:“其实原也不与咱们相干,只是府里人多嘴巴也坏,只怕咱们为了自家的事儿笑一笑,都有人说是幸灾乐祸六阿哥病了,只怕爷和年侧福晋也不能高兴。”又抱怨:“得了,从今儿起,都夹着尾巴做人吧。”

  宋嘉书淡淡道,冷着一张脸学给耿氏看:“无妨,你就学着爷那张脸。”

  耿氏又乐了。

  要命的八卦说完,两个人回到屋里,守着熏炉喝茶吃点心。宋嘉书还叫人从火盆里扒拉烤栗子靠芋头出来,请耿氏吃。

  宋嘉书喜欢栗子番薯的天然甜香,耿氏觉得干巴巴吃没意思,就要了蜂蜜白糖,先沾了蜂蜜,再用蜂蜜的粘稠裹上厚厚一层白糖,她才满足的放到嘴里。

  只看着她吃,宋嘉书都觉得自己血糖飙升,赶紧让人给她换普洱茶,耿氏还不乐意:“姐姐自己做的蜂蜜橙子茶怎么不给我冲着喝呀。”又嘱咐白宁:“多给我加点糖汁儿,那茶喝着爽口又润肺,什么都好,就是酸了些!”

  宋嘉书:……

  ——

  等两人用过午膳,福晋处来请钮祜禄格格去算账。

  福晋也用了她们两人不少时日,知道钮祜禄氏算账极快(感恩天朝的数学教育),耿氏则是眼神好,对繁复的礼单账单最合适,也就不再每回都叫两个人,而是看着要忙什么,决定叫谁。

  宋嘉书自然要去,就每年拿福晋拿几百两银子,也不能白拿呀。

  耿氏只能拍拍裙子自己回淬心院呆着。

  路上还跟青草说:“咱们回去也弄点烤的东西吃。”

  青草心道:格格您不是想吃烤的,就是想吃甜的。也就是冬日衣裳不显人长胖,格格快看看你的手腕吧,又有两只从前的镯子带不上了!

  耿氏回了屋子,无聊的坐了一会,也不想做针线,她还是想聊天。

  前两天给她闷坏了。

  正在无聊,青草走进来道:“武格格在外头,问格格可有空闲?”

  耿氏一挑眉:“上回还知道打发人问问,这回直接上门了呀?”

  前日她没去请安,午膳后武氏处的丫鬟就来问信儿,说武格格想登门拜访。耿氏当时那双眼睛,连福晋处都不敢去,哪里愿意见人,回绝了说照顾了阿哥一整夜,实没有精神。

  结果今日武氏问都不问,自己就来了。

  青草问道:“要请进来吗?”

  其实耿氏这里来往的人不少,一来耿氏是个爱八卦的爽脆性子,二来自她跟宋嘉书开始帮着福晋做些琐事,就总有府里下人求到她们头上。倒都不是大事,耿氏也愿意通融:不然谁给她传播八卦呀。

  但这回,耿氏粉白的脸一放:“请进来干什么呀?绣房的人能多给我绣两道花边,膳房的人知道多送两道点心——武氏她有什么用处啊?估计是有事求我,进来喝我的茶吃我的点心,我还得倒贴一回。”

  又扔下铿锵的两个字:“不见。”

  青草:……

  饶是她这样忠心的丫鬟,都得说,自家格格真是,真是务实到有点势利眼哦。

  耿氏这里继续抱着手炉发呆。

  宋嘉书则很快从正院出来了,身后跟着白宁抱着几本账目。

  起初福晋让两人帮着算账对账,都是坐在福晋侧间的小耳房里头现场工作。等两人越发熟手,福晋也肯信任,就放她们回去工作,话说的也和气:“可怜见的,到底是在我这里,要口茶喝都不便宜,倒是你们回去自在些。”

  这也是实在话,宋嘉书还喜欢趴在床上算账,写一会儿字还要起来溜达一下——在福晋那里自然不能,还是回自己屋里随意。

  方才福晋还略说了两句关她禁闭的事儿,宋嘉书也借此表达了一下,她一颗红心向着党中央,坚持以府里的规矩为指导方针,明白福晋的苦心。

  福晋还特意给她拿了一匣子补品,里头是个拼盒,一盏燕窝,一包阿胶,一盒鹿茸,还有些切好下锅就可以炖汤的山参片。也算是对她无辜被关,也很识趣的表扬。

  宋嘉书回到凝心院门口,正好跟从淬心院吃了闭门羹,怏怏往回走的武氏撞了个对脸。

  武氏原本有些不高兴的脸也调整到了欢喜模式,抢先见礼:“钮祜禄姐姐好。”

  宋嘉书回平礼的过程,武氏的目光已经从白宁手上抱着的账目上溜了一圈了,然后笑道:“原想跟姐姐说说话,只是姐姐今日似乎不得闲……”她还没预约得闲的时候,宋嘉书就点头道:“是不得闲,那我忙去了,武格格慢走。”

  武氏险些噎死。

  在门口等着接自家格格的白南也看了个正着,等关上院门,白南接过白宁手里的一半账本,嘴里就道:“格格就不该给武格格好脸!从前当格格好欺负,踩着您讨好李侧福晋,如今见咱们院里日子好过了,又想赔声下气的来跟格格好,哪有这样的事儿!”

  白宁倒是有些犹豫:“格格也太生硬了些,自打那回后,竟是再不肯跟武格格有一点往来。就算不喜欢也该过一过面子情,免得添个仇人呢。”

  宋嘉书摇头:“难道从前十年跟武氏没有面子情吗?她踩我讨好李侧福晋的时候,犹豫过半分?这种人一分情面也不必留,省的叫人看着,觉得我好欺负似的,什么事儿都能抹过去——若是自己像个包子似的,旁人自然愿意咬一口。”

  正好在茶房里拎了热水过来的白霜听了一半,连忙问道:“包子?格格午膳想用包子吗?这得早去膳房跟大师傅说。”

  宋嘉书跟白宁白南笑成一团。

  白霜也不明白,只得进来兑热水让格格浣手。

  等满脑子都是包子的白霜出去,白南才小声道:“武格格是踩过格格,可从前耿格格也是为着阿哥面圣的事儿,不理睬过格格的,怎么格格还肯跟她依旧好起来呢?”说着忍不住道:“耿格格有时候也有些势利。”

  宋嘉书码了码手里的账本,边排着算账的顺序边道:“人这一世,能跟谁走一辈子呢,有缘分走一程,缘分尽了就该散,只要是好聚好散就罢了。耿格格是磊落人,她哪怕远了我,也不曾背后加减一二言语,这就够了。”

  自己又不是万人迷,还得要求耿氏牺牲儿子的利益,也要跟她亲密无间。

  甚至正是因为耿氏的现实,宋嘉书如今才能放心的跟她走近。因为两人心里都清楚明白的知道底线,合适的时候共走一程,有余力的时候扶一把彼此,到了该散的时候,也能心中无愧的散场。

  要耿氏真是那种要死要活,觉得宋嘉书辜负了她‘姐妹情深’的人,宋嘉书早跑路了。

  同在府里为妾室,有各自的儿子,搞什么义结金兰同生共死啊,那根本是做梦。

  宋嘉书见白南还在思索,就一锤定音:“以后别说淬心院的长短,我正喜欢耿氏这个性子。”

  白南连忙应下,她虽然嘴快但很听话。

  之后的几天,武氏又来过淬心院和凝心院两回,宋嘉书和耿氏都说忙着没见,武氏也就认清现实不来了。

  很快,宋嘉书和耿氏就庆幸还好当时没见武氏!

  因为等年侧福晋来请安时,武氏对年氏献宝道:“妾听府里积年的嬷嬷说,富贵人家的孩子虽然尊贵,但常有小鬼看不过去,背地里拧一下戳一下,所以孩子才易生病。想来侧福晋的孩子自然是因为尊贵才娇嫩,妾听说,若是讨些贫苦人家的零碎布头,缝起来做了衣裳,可保平安,正是所谓的吃百家饭穿百衲衣,这样孩子就会健壮。”

  年氏出身好,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