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火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阮蔓, 我问你个问题呗。”孟野醒的早,用手拨弄着阮蔓耳边的碎发。
空气里一片安静。
没人理他。
孟野坚持不懈地继续骚扰正在他身旁熟睡的阮蔓,他一下摸摸她的耳垂, 一下又用手勾划着她肩头属于他的印记。
“阮蔓,醒醒, 都早上八点了。”他趴在她耳边说。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还是没理他。
杭城二中那个案子结束后,阮蔓和应雯租的那个房子, 房东要收回去当婚房。
在孟野的一在要求下,阮蔓索性直接搬过来和他同住了。
但她每天早上都会有那么一丝丝后悔。
“阮蔓,你听见了,你故意不理我。”孟野把手搭在她的肚子上, 硬是把头凑在她的肩头上说话。
阮蔓忍无可忍, 她把孟野搭在他肚子上的那只胳膊狠狠的往后一甩,然后翻过身瞪着他。
“孟野, 你能不能多睡会儿, 昨晚三点睡的, 才睡五个小时,你是都不用休息的吗?”
一连串的话劈里啪啦把他砸的晕头转向。
孟野往后挪了挪,嘴里小声嘀咕着些什么。
“你有本事大声说, 刚刚吵我清梦时不挺大声?”阮蔓的起床气自从和孟野住在一起后,日益严重。
“我就是想问你,我当初送你的那串手链,你还留着吗?”孟野把声音稍稍提高了些, 但依旧很没有气势,“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阮蔓无奈的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留着。”
“那你怎么不带了?”孟野凑上来,把她搂的紧紧的。
“氧化了,珍藏起来了。”
“这样啊,那既然你都醒了,就不要再睡了。”
“不睡干嘛?”
“我。”
“...”
“孟野,你可以滚出这个房子吗?”
两人一番折腾,起床时已经是临近中午了。
阮蔓打着呵欠从卫生间出来,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的孟野。男人的背影站的格外的挺直,脑后的黑发被风吹的稍有些许的凌乱。
最近他接电话的频率好像还挺高?
阮蔓倒没太在意,她往阳台那瞥了一眼,视线就落回到了餐桌上。
餐桌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粥。
阮蔓勾了勾嘴角,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前段时间组里有个同事,因为相恋多年的男朋友劈腿,工作差点都被她这个失恋给弄丢了。
至那以后,她便天天在她们普及“如何搜集男朋友出轨的100条小细节”。
其中一条就是频繁的背着你接电话。
想到这,阮蔓没忍住又往阳台那块看了一眼。
像是心有灵犀般,孟野透过透明的玻璃门也转头看向她,指了指桌上的粥,示意她快吃。
阮蔓收回了目光。
其实她一点也不担心孟野背着她有些什么,因为他的确在她们这段感情里给足了她安全感。
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一如既往。
刚回到杭城那几年,她想过,如果有一天真的和孟野重逢了,两人还能不能回到过去。
毕竟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
可是真正遇上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不用和孟野回到过去。
因为这个人在领着她走向未来。
和孟野重新在一起后,她很久没再抽过烟了,因为遇到什么烦心事可以和他说,他永远是自己最忠实的听众。
她晚上没有再失眠了,因为睡在喜欢的人的怀里,夜夜好梦。
就连头疼病也缓和了许多。
她在变好,他也是。
孟野拉开玻璃门往餐桌这块走来,坐在了阮蔓的对面。
“好吃吗?”他问她。
阮蔓点点头,垂眸看了眼孟野放在桌上的手机,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刚刚和谁打电话呢?”
孟野喝了口粥,说:“我妈让我有时间安排一下双方父母见面。”
阮蔓拿勺子的那只手顿了顿,心头一紧,“这么快,怎么有一种要结婚了的错觉。”
“就只是见个面,没大事。”孟野笑了一声,“你不愿意就先不见。”
“我没有不愿意...只是。”她把手中的勺子放回到碗里,“毕竟是我妈当年让你退学的..你妈妈应该会不喜欢她吧。”
孟野也不喝粥了,他认真地盯着阮蔓,“当年是我自愿的,真的,不要担心。”
见阮蔓没接话,他继续说:“再说,你妈妈已经有些松口了,不是吗?”
阮蔓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垂着头。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家是欠了孟野的,何曼君欠了孟野的。
自然而然,她也欠。
她现在这一刻非常不想和孟野继续这个话题,索性直接转了一个话题。
“我们晚上是不是要和刘睿阳他们一起吃饭?”
“嗯,不过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孟野卖了个关子。
她也并不追问。
——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就连风吹在脸上都是温柔的。
阳光斑驳的落在马路间,马路两边的建筑物飞快地向后划去,被抛在车后。
孟野驱车来到了一个小区。
阮蔓只看了看这小区四周的建筑,就知道这是哪儿了。
这个小区虽然是一年前建起来的,但是胜在地段好,小区周围应有尽有,房价一直居高不下。
她经常听到台里的人对这个小区赞不绝口,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
孟野领着她进了电梯。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15楼。
阮蔓到了门口才感觉到有一丝慌张,她望着孟野,声音有些不经意的颤抖,“你现在就要来带我见家长了吗?”
孟野扶着门框笑了声,“你进去就知道了。”
这栋小区都是一层两户型,他们这户是面朝阳光的那头。
阮蔓站在门边看着孟野输密码。
0922
这不是她的生日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门咔哒一下就打开了。
屋内的景色一览无余。
大门正对着就是客厅的阳台,阳台很大,是半露天的那种。
里面摆着两把摇摇椅。
一瞬间,阮蔓感觉回到了当年孟野在桥城住的那个房子,那个房子曾经的阳台上也有这样的一把摇摇椅。
只不过,现在变成了两把。
往里走,房子的装修风格都是按照她喜欢的那种样式来装修的,格局也是当下最抢手的三室两厅的户型。
“这是..?”阮蔓有些迷糊。
孟野走上前,拉着她往里走。
主卧是她喜欢的样子,就连房间的墙壁都被用心的粉刷成了淡淡的粉杏色。
主卧的露台上铺着一层毛毯,从窗户外透进来的阳光洒满在上面。
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
“这是我们的家。”孟野从背后搂住她,伏在她耳边柔声说。
明明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阮蔓眼里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往外涌。
她曾经也拥有过家,只是经不住时间的蹉跎,家变得支离破碎,而那之后的岁月,她都无比渴望再拥有一个家。
而他被家羁绊了那么些年,却愿意为了她,再给她一个家。
阮蔓转身将头埋进孟野的怀里,她把他死死的搂住,生怕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做过太多关于他的梦,那些梦无一例外,结局都不是最好的。
但她如今真真切切的抱着面前的男人,却只感到无比的安心。
“喜不喜欢?”孟野回搂着她。
“喜欢。”阮蔓的语调中还带着鼻音,“我真的很喜欢,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哪儿都行。”
他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嘴角是笑意。
“孟野,这个房子很贵吧?”欣喜激动过后,反上来的是后知后觉的心疼。
杭城这几年的房价飙升,尤其是这样一个好地段的小区,这样的户型至少首付也得不少钱。
但他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想把自己的所有都给阮蔓,最好的都给她。
她跟了他,就不能让她吃一点儿苦。
这是他十七岁就明白的道理。
“嗯,压力不大。”孟野耐心的和她说:“奶奶前几年就去世了,桥城老城区的那个房子卖了一笔钱,这些年还债就养成了攒钱的习惯,我也有一笔积蓄。”
“我家人也添了点,就还好。”
阮蔓拉着他的手,“我可以不要这么大的家的。”
“阮蔓。”孟野落了一个吻在她的发上,“这是我很早之前就开始想的事了,我得给你一个最好的家。”
晚上和刘睿阳一家吃完饭后,他们直接驱车回了新家。
孟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新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仿佛只等一个女主人入住了。
阮蔓没经住他的诱惑,在新家的第一夜就折腾到凌晨。
头一次,干完正事后,她一点儿也不困。
或许是因为来到一个新环境,还不太熟悉。
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巨大的惊喜让她一下子没缓过神来,阮蔓觉得自己的神经异常的亢奋。
从浴室先清洗出来后,她裹了裹身上的睡衣,往客厅的阳台走去。
凌晨一点,小区家家户户还亮着的灯已经不多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盏灯在等着归家的人。
如今,她也有人等她归家了。
阮蔓双手环在胸前,抬头望天,天上难得的有了一群亮闪的星星。
以往,在城区都很难看到这么多的星星。
她突然就想起了在桥城的夜,这是她去桥城前从未想过的,有一个地方能在她的脑海里停留上这么长时间的光景,并且有些事有些人她到如今还记得尤为清楚。
她记得那个笑起来憨憨的谭妈,记得那个上课特别大声的数学老师“老虎”,记得长袜子校长,也记得那个很多人一起跑起步来就会尘土飞扬的操场。
大年初一回桥城的那天,她和孟野有经过桥城一中的那个巷子口。
巷子口的“一段”早就被改成了当下兴起的一家连锁奶茶店,门口的生意依旧络绎不绝。
正如当年的“一段”那样,那儿又将成为不少人的青春。
当年一街两用的那条马路牙子,早已经做了整改,明令禁止一街两用,那条路踩上去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油腻感,
街对面的广场上依旧有大妈在挥洒着中年的汗水,只是音箱里早就换成了最新的流行歌曲。
卖手摇滚筒式爆米花的老爷爷没再出现过,因为现在的年轻人早就不爱吃这样的爆米花了。
一切都在往前走,她在走,孟野也在,他们当年的那群人都没法再回到十七八岁。
包括桥城,它也在发展的更好。
肩上突然多了一件衣服。
阮蔓稍稍一撇头,就看到了穿着黑T站在她身旁的孟野。
一如当年,他还是那么钟意于黑T。只是他的肤色白亮,身材也好,穿什么都显得好看。
身边的这个人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他的头发只擦了半干,水珠从发梢滑落,滴在他的肩头。
他随意的用手抓了抓湿发,转过头看向阮蔓。
那一刻,她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十七岁那个桀骜不驯的孟野。
“怎么站在这吹风?也不多披一件?”孟野语气中虽然带着一丝责怪,但还是替她牵了牵搭在她肩上稍有些滑落的外套。
阮蔓忽地一笑,“都四月份了,哪有那么凉。”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
是啊,都四月了。
春天也该彻彻底底的来了。
孟野倒没太在意这句话,他不知道从兜里往外掏着些什么。
他把那个东西抓在手心里,将两只手握成拳头伸到阮蔓的面前。
“猜猜,东西在哪只手上?”他眼里露出略有些狡黠的光。”
“左手。”阮蔓不和他兜圈子。
孟野倒也直接,把左手伸到阮蔓的面前,缓缓松开拳头,张开手掌。
一枚戒指躺在他的手心。
戒指上的钻石在夜晚里透着光芒,刺得阮蔓眼睛有些发酸。
她真没出息,今天已经哭过一回了。
但她控制不住从心脏延伸到身体各个角落的那种酥麻感,宁静的夜晚仿佛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孟野用另一只手拿起戒指,拿戒指的手难得的有些发颤。
他最近和刘睿阳他们计划了很多场求婚仪式,但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好。
但就在刚刚他从浴室出来后,看到了站在阳台上吹风的她的背影,他就觉得就是这一刻了。
他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刻。
“阮蔓,你要不要和我过一辈子?”
阮蔓抬头对上孟野的视线,那份目光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局促和紧张。
如果说十七岁的孟野是上天入地都不怕的那个人,那么如今拿着戒指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孟野,就和所有向心爱的人求婚的人并无两样,稍显的有些手足无措。
她笑了起来,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
“嗯,要。”
如果要选择一个人共度余生。
那么那个人只能是孟野,也只有是孟野。
孟野听到这句话,也笑了起来,像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得到了心爱的玩具般,脸上有着很多抹笑容。
从小到大,他从未对什么事如此紧张过。
这一辈子难得一次的紧张,他只给了阮蔓。
无名指上亮闪的钻戒。
是他给她一辈子的承诺。
明晃晃的月光洒在阳台上,就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春天的气息。
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了几只鸟儿,停留在阳台的护栏上。它们也不吵闹,也不害怕人,只是安静的看着身体靠着身体,站在那儿。
春风在他们的耳边打了个卷儿,划过发丝,划过脸庞,吹在他们的心头。
阮蔓看着面前那双桃花眼里满带着笑意的男人,扑面而来的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而多年前的那个暑末。
她抱着书本往教学楼走去的时候,风也是这么把她额前的碎发吹的扬起。
回头的那一刻,她就撞上了他的视线。
男生把校服松垮的套在身上,拿烟的手垂在身侧,
看向她的时候,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大概是从那一刻开始,孟野就想过,他大概这次要栽了。
而那双桃花眼,也在无数的日夜中,出现在阮蔓的梦里。
耳边仿佛有个人轻声对她说,“野是野有蔓草的野,蔓是野有蔓草的蔓。”
所以,孟野有阮蔓。
她回过神,踮起脚亲吻着面前的男人。
就让万语化作千言,千言化作日后千千万万个日夜。
夜晚,春风和他们扑了个满面。
他们正如同那野火一般。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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