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风 嗯,现在答应了。
年轻的男人正拽着许知非的胳膊不让她走, 突然听到刘睿阳的一声怒吼,手一下子松开了来。
没带一丝犹豫,刘睿阳冲到了街对面。
丁航他们反应过来后也想冲过去, 却被孟野拦住了,他摇了摇头。
对面的年轻男人像是没想到事到临头被一个未成年的小毛孩插一脚, 转头朝被护在身后的许知非说着些什么。
许知非把刘睿阳拉到一旁说了几句话后,原本浑身竖着刺的刘睿阳却突然沉默了下来。
他侧开身,给年轻男人让出一条道后, 转头走了回来。
像是担心刘睿阳,许知非回头看了两眼他,才跟在年轻男人的身后走了。
原本处在打雪仗中的欢乐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大家都不明所以。
天色逐渐在时间的流逝中变暗, 桥城冬天的夜晚来的很快, 没有什么过渡的时间,夜色就瞬间笼罩了下来。
是孟野率先打破了沉默:“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付晨打着哈哈道:“你家就一个板凳, 怎么坐?”
到最后, 大家还是直接在外面找了家馆子, 决定临时凑合一餐,等过两天再去孟野家吃一顿年饭。
包间里。
大家谁也没开口问刚刚那事,一个劲地扯着些开心的话题逗刘睿阳开心。
“阳子, 你姐是不是要回了?”丁航抛出一个话题。
“嗯。”刘睿阳明显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怎么,你想她了?”
丁航连连摆手:“别别,你姐那智商完全碾压我好吗。”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憋着不难受吗?”刘睿阳瞥着桌上的每一个人,除了孟野之外的每个人都被他刚刚的那一声怒吼给吓了一跳。
没人见过刘睿阳这副模样。
孟野之所以懂,是因为如果有这样一个人拽着阮蔓, 他可能就不止怒吼那么简单了。
“刚刚那男人是谁啊?”付晨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挑开了问。
“许知非的前任。”刘睿阳灌了口酒,又添了一句:“她的白月光。”
“是不是叫...陈鹤年?”付曦歪着脑袋想了很久,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
刘睿阳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瞟了付曦一眼:“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
大家一下子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付曦身上。
付曦说:“陈鹤年你们都没听过吗?我们省六年前的理科高考状元,以713分考去的首都大学。那年不是我们小学毕业升初中,他也是桥城一中毕业的,整个桥城大街小巷都挂满了横幅,你们竟然忘记了?还有省城下来的记者采访他啊。”
经过付曦这么一说,付晨也想起来了。
“是不是学校红榜上那个一直贴着的人?”桥城一中的红榜上每年都在更新不同的人,但独独有一个人,被一直贴在上面。
“对对对。”付曦疯狂点着头,“我记得当时报纸上也贴了他的采访,真的很帅啊,那张脸很有辨识度,而且当年的阵势那么大,我今天看到了一个侧脸才对上号,果然真人也很帅。”
“不过,陈鹤年是知非姐的前任?”话题重新绕了回来。
“他们高中就在一起了。”刘睿阳疯狂过后又变回到了那张冷漠脸。
“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丁航随口问了句。
“因为我喜欢许知非。”
“....”
孟野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操?”丁航把刚喝进嘴的酒喷了出来,“不是吧阳子,知非姐比你大四五..六岁啊。”
“那又怎样?女大三抱金砖,我不就抱两金砖吗?”
“人知非姐能放着那极品前任不要,喜欢你这小屁孩吗?”丁航这会儿开始化身知心大姐姐,耐心地开导着刘睿阳,“你说说你这,虽然知非姐的确好看,但是你想想,等你上了大学,你们就不在一个城市了。”
“那又怎样?”
丁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理智点,许知非比你姐都大,就算她同意了刘姨能同意?”
“这是我自己的事,关我妈什么事。”刘睿阳不以为然。
阮蔓不动声色地听着,脑海中却突然想起那天许知非坐在自己对面时说的那句“早恋是不对的,年级第一和倒数搅在一起像什么话?”
这句话应该同样也在含沙射影她自己。
年级第一应该是陈鹤年,倒数应该是她了。
他们早恋被老师发现过吗。
然后呢。
可能因为两人阴差阳错的相似之处,阮蔓突然对许知非的故事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心。
“想什么呢?”孟野伸出手在阮蔓的面前晃了晃。
“没想什么。”阮蔓摇摇头,“就是在想刘睿阳是不是真的喜欢知非姐,毕竟他们隔了六岁。”
“据我对他的了解,应该是认真的。”孟野把手伸到桌子底下,牵住了阮蔓放在腿上的手。他用大拇指摩梭着她的手背,突然凑近她低声说:“六岁又怎样,就算你比我大十岁,二十岁,我应该也还是会喜欢你。”
“只要心在一起,年龄距离的什么都不是差距。”
一顿饭吃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别提是在那个年代,更何况是在桥城,这个人们的思想还不太能跟得上大城市的展的城市。
姐弟恋本就不被人看好,更何况还相差六岁。
丁航把利弊和刘睿阳分析了一通后,见他依旧执着,只能暂时闭了麦,选择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兄弟。
吃完饭后一行人没有急着回家,愣是在大马路上瞎逛了两圈,磨蹭到九点多才有回家的想法。
中途刘睿阳接到了许知非的电话,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送阮蔓回家的艰巨任务就落到了孟野头上。
虽然刘睿阳在,他也会送她。但这得天独厚的二人相处时间,孟野自然也不能落下。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先是知道了孟野的故事,然后又好巧不巧的知道了刘睿阳的心事。信息量太大,阮蔓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消化着这两件事。
桥城是没有夜生活的,尤其是在这样下着大雪的夜晚。
除了偶尔下夜班晚归的行人之外,整条大街上很少再有像他们这样大晚上不回家在外面瞎逛的学生。
夏天那会儿街上还有热闹的夜市,现在反倒因为今年的这场大雪,很多烧烤摊都被迫提前关门回家准备开始过年了。
巷口的路灯投下的光亮在雪地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圈,靴子在雪地里踩的嘎吱嘎吱响。
孟野伸手拍了一下阮蔓的脑袋:“你今晚老走神。”
像是不满又像是好奇。
“今年过年你怎么过啊?”阮蔓突然停下脚步,问出了她刚刚在想的问题。
大街小巷里的店铺都充满着浓浓的年味,她这才突然想起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孟野呢?
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年的?在每个家庭欢聚一堂一起看春晚的时候,他又在哪儿呢?不会是在红灯区里醉生梦死吧?
“在家,不去哪儿。”孟野说完又添了一句,“可能大年初一去老城区给我奶奶拜个年。”
“你会遇上...他吗?”阮蔓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孟成军的名字。
“应该不会。”
“你呢?不回杭城?”孟野伸手在兜里掏着烟,掏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今天和阮蔓在一起待了大半天,愣是一根烟都没抽。
阮蔓摇头:“我妈挺忙的,回去了也是我一个人。”
“那你除夕来我家。”不是问句,是不给她讨价还价余地的陈述句。
“刘姨除夕夜那晚..”
没等她说完,孟野打断了她的话:“刘姨除夕夜得值夜班,刘睿阳他姐出去玩,所以刘睿阳也来我家。”
“我就不去了吧,不太好。”
孟野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想什么呢?你外婆家不是没电视,来我家一起看春晚。”
“嗯..那行。”阮蔓应道。
“对了,寒假你没什么事吧?”孟野像是随口一问。
“没事,怎么了?”
两人从巷口拐进去,往巷子里走着,隔壁的老式居民楼里时不时传出来几声狗吠。
孟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我补课。”
从小他的成绩就还不错,但自从孟茴死后,他就尤为的抗拒学校。
但他依旧每天都穿校服,这身校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己还是个学生,他再抗拒也得融入进去。
“补课?”阮蔓重复了一遍。
“对,我得和你考同一所学校,再不行也得同一座城市。”孟野无比坚定。
在她还没有认认真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时,他已经抢先一步,开始考虑他们的未来了。
是从什么开始想的呢?
大概就是在山上的那天晚上,阮蔓和他说“孟野,想想吧,你的未来是你自己选的。”
他努力活下去,孟茴应该也会替他开心吧。
所以他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好。”
阮蔓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拉住他了。
她成功了。
只要她在一天,她就不会放开他。
紧接着她又谨慎地问了一句:“你不去..红灯区找你朋友了吗。”
虽然已经离去红灯区过了一个星期,但她的感官还是没能忘记那里的场景。烟雾好像还围绕在她的身边,刺激着她的嗅觉。
头顶传来两声懒散的轻笑,她抬头,看见孟野又是那副懒散样子:“我有去找他们的功夫干嘛不来找我女朋友。”
“....”
“我还没答应你。”
阮蔓抿着唇,有些无言。
“行。”
孟野往后退了两步,微微弯腰垂着头和她平视,继续说:“下午的确被丁航那小子打断了,那你现在回答我,答不答应。”
那种觉得自己疯了的感觉又上头了。
活了快十八年,头一次问一个女生三次,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心跳越来越快,伴随着下一秒几乎就要跳出胸腔的那种紧张感。比他妈考试还紧张,虽然他考试时大多数时间都习惯性的提前交卷。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阮蔓听见自己说:“嗯,现在答应了。”
少年时的心动大概就是那无数次犹豫,无数次退缩,无数次踌躇不前。
却又只在某一次,就在心底无比笃定。
就像那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