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半点建树也无。却反倒污马首辅为奸佞……”
“这么说,而农兄转而支持马首辅了?”
“非也。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王夫之摇头说:“马首辅颇有才干,又有魄力。然受限于眼界,最多将这大明变回万历之前罢了。过上百十年,天下又是一番打乱。别问我何故,李教授讲过这个问题。”
张允苦笑着应承:“生产力低下而导致的土地与人之间的矛盾……”
“你我都知道。大明这般下去不是办法。马首辅所推行之革新,于国只有眼前之利。便如李教授所说,不过是人丁锐减之后的重新洗牌罢了。真正想解决这个问题,唯有一途。”
“兴工商。”
“正是如此。”
一问一答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这个话题过于沉重,显然不是两个刚毕业的留学生能解决的。从四六年开始。马士英便靠着铁腕强力推行着改革。科举改了,渐渐的没了八股文,转而成了公务员考试。吏制改了,官吏之间的鸿沟被填平;税赋也改了。去年年初,马士英推行了削藩之策。径直拿宗室开了刀。听闻今年又要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军制改良成果初见成效,近五万的武毅军震慑之下,马士英裁撤了卫所,解散了大批良莠不齐的明军。
这期间整个大明的阻力与反弹情绪极大。先是有刘泽清秘密潜入军营,聚拢了部将兴兵作乱;跟着便是督抚自重,拒不接受朝廷之令。如今的大明王朝,真可谓处处起风波。唯独朝廷所控制的四省,在武毅军的刺刀威胁之下,彻底地推行了马士英的改革之策。
到了如今,靠着这些改革措施,大量的人才涌入,失散的税赋一点点收上来,朝廷的力量正一点点的变强。想想这些仅仅算是改良的措施就遭遇了这样大的阻力,王夫之设想中的社会改革又会引起怎样的动荡反弹?
“所以我要做学问。”王夫之决然地说:“作为先行者,我们注定无法改变什么。但我们可以将思想流传下去,让更多的后来人去做些什么。”
“而农兄好心胸……弟远远不及。”张允咬着嘴唇说:“此事也唯有而农兄可以坚持。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念想——报仇!”几年来,灭族的仇恨不但没有变淡,反倒愈发的刻骨铭心。
“人各有志……”
两个人说话的光景,远处跑过来一个人。浅蓝色的牛仔裤,帆布鞋,印着政法学院字迹的t恤衫。一溜烟地跑过来,而后将厚厚的一个本子递过来,笑着说:“两位同学,毕业了,写两句临别赠言吧。”
二人欣然答应,接过来认真地写了起来。
“邵延宁,看你这般神色,想来已谋到出路了?”张允笑着问道。
不过十七岁年纪的邵延宁腼腆地笑着:“昨天刚刚接到的聘用书,下个月十号去总理办公厅报到。”
总理办公厅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不过想想邵延宁的叔叔是外交部长邵北也就不奇怪了。
“说起来,通过公务员面试的还有好几个留学生呢……跟你们一起来的。”邵延宁熟稔地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直接让王夫之与张允愕然。
张允显得有些愤怒,王夫之倒是一脸的淡然。只是慨叹了一声,人各有志。不止是他们俩,事实上所有的留学生都预感到回大明之后,他们必将受到的冷遇。有些坚持的,也就硬着头皮回去了;心中坚持少的,更乐意留在澳洲这个让他们无比亲切的国度。
刚刚写完赠言,便有班长招呼着所有人来照相。排在梯次的队伍之中,众人心思不一。而后在摄像师‘一、二、三、茄子’之声中,留下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六月流火,空气中却飘荡着无数滋味糅杂在一起的离别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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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4 三杰
没有冬天的中南,六月流火。远在北半球的上海,却是沉寂在一片淫雨霏霏之中。似乎绵延的细雨,更加符合人们心中那离别的哀思,于是乎北半球的天空下,上演着一样的愁思,结果却不尽相同的故事。
黄浦江畔,外滩。
面前是奔流向前,汇入大海的黄浦江。隔着外滩大道,背后便是繁华的黄浦区。沿着全长三里的大道,一侧满是各式各样的大楼。哥特式、巴洛克式、罗马式以及中西合璧的建筑大楼,加起来不多不少整整五十二幢。生活在上海开发区里的人们,并不知道澳洲人为什么一定要建五十二幢风格迥异的大楼。为了糊口的他们,只是每天没黑没白地忙碌着,兴许偶有闲暇才会看一眼外滩,真心赞一声:“真美啊。”继而咂咂嘴叹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进去看看……哪怕是做勤杂也好。”
外滩的这些大楼,便是上海的中心。或者是澳洲人开的银行,或者是大明商人合伙开办的票号,再或者是各种日进斗金的贸易公司,吃喝玩乐的夜总会,住一晚顶得上角夫拉一个月黄包车收入的大酒店。对于他们来说,那是有钱人才能去的地方,是他们仰慕的所在。
他们最多,只是趁着巡逻的巡捕不注意,躺在外滩上挨着黄浦江的长椅上小小地休憩一番,看着奔流的黄浦江,看着夜色下霓虹万千,纸醉金迷的外滩,享受一下外滩的美景。或许这会成为他们的谈资,年节返乡的时候。骄傲地向同乡吹嘘着,自己总去外滩,熟的很。而后在同乡们羡慕的神色中,了如指掌地将外滩的典故,外滩的是非娓娓道来。
此刻,正是细雨绵绵,街上几无行人,便是拉黄包车的车夫也寻了小酒馆,要上一碗黄酒。佐上一叠茴香豆,静待着雨过天晴后的好生意。
偏偏这会儿,汇丰银行大明总部的大楼对面,那长椅之上。坐着一个土黄色军装的军人。他身姿挺拔,细雨打湿了土黄色的大檐帽与军装上衣的肩头,水滴顺着帽檐往下流淌,偏偏军人好似没有感觉一般,只是静静地坐着。时而提起双手,露出遮挡着的半截香烟,深深地吸上一口,吐出一团淡蓝色的烟雾。
隔着一条街的玻璃门里。一个样貌清秀的银行职员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推开玻璃专门,拢着双手招呼一声,而后比划着让军官进银行大厅来避雨。汇丰银行一向只做富人的生意,那粮票最小的面额至今还是一百两。虽然汇丰银行门口从来没有提及少于一百两不许入内,可迄今为止,脸皮这般厚的倒是少见。银行大厅内那些红木的家具。真皮的沙发,足以让泥腿子们望而生畏。便是乡下的小财主,进去之后也多半成了木头人,如同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