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头,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肖白图:“兀那番贼,还谈个鸟,速速叫人放下武器,否则……”
“闭嘴!”肖白图笑嘻嘻地说:“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叫你们的首辅马士英来。至不济,把鸿胪寺少卿高梦箕叫来。耽误了两国邦交,你担待不起。”
“你……”温弼蒽脸色愠红,举起巴掌就要抽过去。
“且慢。”正这功夫,身后传来一声有些嘶哑的男音。说话的人披着斗篷,内里一身红袍,五十开外的年纪,鬓角略略斑白,正是当朝首辅马士英。在其身旁,还陪着鸿胪寺少卿高梦箕。
得,肖白图点名要找的俩人来齐了。
“有话便直说吧。”马士英盯着肖白图说。
见肖白图不认识马士英,一旁的高梦箕赶忙道:“这位便是当朝首辅,大学士马士英马阁老。还不快……额。”高梦箕本想说‘跪下见礼’来着,可转念一想又不对。这生番做下这等事儿,就差跟大明开战了,怎会跟马士英行礼?
“您就是马士英?”肖白图好奇了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老头是清癯了一些,倒也没尖嘴猴腮。下颌一绺山羊胡,整个人看上去倒是像坐堂的郎中。深吸一口气,肖白图说:“好吧,马大人。本人谨代表澳洲共和国政府,向贵国提出严正抗议。我们很难相信四个小时之内连续发生两起针对澳洲使团的行凶事件会是意外事件。您看到了,这些身份不明的暴徒深夜冲进澳洲使团驻地,显然是不打算留一个活口。因此,我有理由怀疑这完全是一场针对澳洲人的阴谋。我要求贵国政府必须严肃处理此事,给与澳洲共和国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我们澳洲保留采取进一步行动的权力。”
又是一通有些饶舌的话语。旁边的高梦箕怕马士英听不懂,赶忙附耳过去:“大人,这姓肖的是在威胁。说我大明若是不严惩凶手,他们就自己打过来……”
马士英摆摆手,示意明白了。沉吟了一下,说:“敢问,贵方死伤几人?”
“没有。”肖白图回答的很干脆。
“没有?”马士英冷笑一声,指着周遭遍地的尸体:“可我大明死伤无数,这又怎么算?”
肖白图笑了起来:“马士英阁下,我请问您一下,如果一群强盗闯入了你的家里,结果却因为您武艺高强而大部分死在您的剑下。按照大明律,这该怎么算?”
马士英眯着眼睛,好半晌才说:“经过如何,还有待调查,怎可听尔等一面之词。”
“哈!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首辅阁下,您亲眼瞧见了现场,没错,就是这儿。”肖白图扫视一周:“您觉着,一群手持利器的暴徒冲进来,难道是想上门做客的?”在马士英想要继续说什么之前,肖白图抢白道:“好吧,我觉着我们必须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已经毫无意义,事实真相就摆在眼前……首辅阁下,能容我与您单独谈谈么?你瞧,我现在很安全,根本不可能暴起将您挟持。”肖白图挣了挣绳子。
马士英皱着眉头盯着肖白图,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最终却一无所获。考虑了片刻,马士英背着手朝轿子走去:“把他押过来。”
“大人,要不要留两个身手好的……”
马士英摆了摆手,拒绝了温弼蒽的建议。片刻的功夫,马士英与肖白图一前一后坐进了轿子里。马士英深吸一口气:“有什么话就说吧,左右都是我马家的人,绝不会传出去。”
“你确定?”肖白图东张西望了一下,而后说:“好吧,那我就直说了。首辅阁下,事实经过如何,相信您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哪怕朱国弼是您的党羽……别这么看着我,朱国弼已经把什么都交代了。我要说的是,我们澳洲可以忘掉某些不愉快的事儿,只要您做出合适的处置。然后,作为回报,我们会送给你一样梦寐以求的东西……足以改变您自己乃至明朝的困局。”
听着这话,马士英微微笑了起来,带着一种不屑。而在肖白图下一句话之后,马士英态度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
281 时局如棋
281 时局如棋
马士英略有些浑浊的眸子瞪大了,陡然炯炯地看着他对面背负着双手的肖白图,似乎想确认方才那番话究竟是真是假。
肖白图那淡淡的笑意中,有自信,有从容,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感。看了半晌,沉寂了半晌,马士英依旧没拿准主意。政治人物,一言一行都要谨小慎微,就更别提这种足以影响政治生命的重要决断了。他在思索,在考量,评估着利益得失。
可不论他怎么想,也不可能现在就拿出主意了。
又沉思了半晌,马士英从袖口里抽出一个精致的炭火炉,外头包着厚厚的棉布,轻笑一声:“肖副使,以后如何自然是以后的事。当下,老夫只有一个要求。”
“请讲。”
“放下武器……”
没等马士英说完,肖白图已经大笑着连连摇头:“这不可能!首辅阁下,你我都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开始就说,建议我们开诚布公地说……您觉着,要是我们没了武器,还能在这南京城里保存自身么?除非首辅阁下打算把我们全都扔进监狱。”
“那倒不至于……尔等安全的事,自然有朝廷负责。”
“说句老实话——”肖白图咂咂嘴:“——鉴于明朝现今的混乱状况,我们对明朝的公信力很没有信心。”
“那就没办法了。”马士英好似无所谓地说:“今日若不将尔等缴械,老夫何以掩天下悠悠之口?”他盯着肖白图,轻描淡写地说:“肖副使不如回去与正使商量一下。今日之困局,唯有搁置争议,放下武器。尔等要相信,我大明还是有公道的。”
肖白图越听越不对味,怎么感觉眼前的大明首辅马士英跟后世的官僚没什么区别?就连语气都差不多!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甭说马士英了,就算蛤蟆天子亲口说放过澳洲人,第二天那帮东林君子准保闹翻天。
现在所纠结的不过是一个面子上的问题,而且他们早晚都得放下武器。惹了这么档子事儿,死了好些个人,要不拿出个姿态来,那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好吧,我会跟邵正使商量。”
马士英如同老狐狸一般笑了起来:“肖副使速去,不管成与不成,老夫都会在一炷香之后派人进去。”
说完,马士英轻敲了敲轿门。两个护卫立刻挑开帘子,将马士英与肖白图搀下来。
“松绑。”一声吩咐,一名护卫提着牛耳尖刀上来,三两下将肖白图松绑。
马士英冲着肖白图一拱手:“请!”而后招呼道:“温弼蒽!”
温弼蒽抖着一身甲叶子哗啦啦作响,三两步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