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章(1 / 1)

迷航一六四二 土土的包子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淹没在口水中,龙椅上的崇祯皇帝,脸色慢慢缓和,逐渐红润起来。心情大好之下,准了‘群臣’之愿,谕旨一封,勒令孙传庭从速剿灭闯贼。而后挥挥衣袖,宣布退朝。

瞧着朝野上一群小人极尽阿谀奉承之所能,兵部尚书冯元飙恨得连连跺脚。与兵部侍郎张凤翔对视一眼,不由得摇头苦笑:“孙督……危矣!大明……危矣!”

对于孙传庭部的出关,明廷内部存在着严重的意见分歧。皇帝朱由检幻想孙传庭部出关,将同长江中游的左良玉部合歼闯军,力主孙部尽早出关;陕西籍的一些官僚也由于孙传庭征兵征饷加重了自己乡土的负担,抱着以邻为壑的心理赞同叫孙传庭早早出关。

孙传庭自己在冢头镇吃过败仗,明知农民军势大难敌,指望多争取一些时间练兵储饷,加强实力,尽量拖延出关的时间。其他一些大臣却内心忐忑不安,他们盘算过朝廷现有兵力主要是三个集团:辽东的军队虽然比较精锐,但抵御清兵已难以胜任,实在无法移调;左良玉部号称兵多将广,实际上畏敌避战,跋扈难用;可以用来对付闯军的唯一王牌,只有孙传庭统率的陕西官军。

孙传庭部倾巢出动要是真能取胜,自然是如天之福;但是,这种侥幸取胜的希望毕竟非常微弱,如果孙传庭部一旦被歼,明王朝的覆灭就注定了!

因此,兵部尚书冯元飙等大臣直截了当地向崇祯皇帝说明利害,指出孙传庭部在陕西不动的话,闯军要北攻京师或东下南京都难免有后顾之忧;如果李自成闯军打算先取陕西,孙传庭可以不脱离自己的后方基地,固守潼关,比孤军深入河南、湖广要有利得多。

兵部侍郎张凤翔说得最为恳切:“孙传庭所有皆天下精兵良将,皇上只有此一付家当,不可轻动。”

只是皇帝朱由检眼看闯军的烽火一天天蔓延,恨不得将它一口吞下,哪里肯听得下去?

孙凤翔对着自己上司一拱手,张开嘴喉头嚅动半晌也没说出话来。最后只是一声长叹:“但愿孙督此番旗开得胜,否则……”言语未尽,拱拱手,顺着人潮踱着步子走了。只留下冯元飙一个人伫立在宫门前无语望苍天。

否则?否则大明朝没了‘仅有的一副家当’,还拿什么抵挡闯军?拿什么抵挡满清?只怕不消数月,这惶惶大明就得消亡殆尽!

明廷内部有识之士知道这个道理,孙传庭本人更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当朝廷催促孙传庭出关的使者接踵而至的时候,孙传庭顿足叹曰:“吾固知战未必捷,然侥幸有万一功。大丈夫岂复能对狱吏乎!”而后怀着渺茫的希望,勉强上疏报告了出师的日期。

孙传庭迫于朝廷严旨东出潼关,眼瞅着李自成的闯军势大,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侥幸之上。

上次柿园之战虽然败了,但前期势如破竹,证明陕西兵还是能打仗的,只是由于偶然的原因才招致失败。加上闯军侍郎丘之陶来书希图投明,言官军若攻至,则其必捏造谣言以分闯军兵力;此外,在郧阳负隅顽抗的高斗枢也派人潜来,表示要配合作战。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孙传庭才觉得可以碰一碰运气。

只是这运气……

孙传庭披着大氅,伫立在大帐前,仰头望着阴云四合的苍穹,断无止住的雨势,不由得悲从心来:“莫非……真是天要亡我大明?”

自关帝庙誓师,八月初复洛阳。九月初八日克汝州,十二日下宝丰,十四日与闯军主力在郏县大战,一鼓而下,打得李自成溃逃六十里,直到襄城才止住阵脚。东出潼关以来,孙传庭这一路称得上是势如破竹。

可孙传庭的好运似乎就此到头了,甫一到襄城,当天晚上便忽然天降大雨!所有各营的帐棚营垒一齐都淋漓坍塌,不可居住。官兵有多一半都在露天地里,淋得水鸡一般,狼狈不堪言状;后方的粮草又因天雨路滑,不能如期解到。如今是既不能战,又不能攻!

孙传庭虽然连发令箭,催督后方火速运粮。可无奈这一场阴雨连朝不止,道路泞泥,连单人独马都不易行走。眼瞅着草粮告尽,军心摇动起来,孙传庭这会儿已然没了主意。

战?战不得!没有粮草,让营中军士如何与贼军搏杀?

退?更退不得!只要无功而返,自己肯定又会被急切的皇帝投入诏狱。而且,大军在外,贼军多骑兵,一个不好就会被贼军倒卷逆袭,搞不好这最后一副家当便要彻底葬送。

望着这连绵的秋雨,孙传庭一阵无力……河南连续干旱了几年,早就赤地千里,怎地偏生这么巧,自己两次进军,两次都会赶上下雨?莫非,这冥冥中真有天定?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孙传庭的思绪:“督师——”

孙传庭转头,发现高杰正对着自己躬身抱拳。

“哦……说吧。”

高杰抬起头:“督师,如今粮草不济,三军人马危在旦夕,倘再两日无粮,难免就要变生肘腋,那时如何是好?”

“恩……”孙传庭闭着眼睛不置可否。

“不如……不如……我等撤了吧。”高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细不可闻。

而正是这有如蚊鸣的声音,却惊得孙传庭瞪大了眼睛。就连高杰也要撤退了嘛?这高杰与李自成本是同乡,共同起事,后窃了李自成的妻妾刑氏叛投明军,与李自成可是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当日关帝庙誓师,高杰自请为先锋,这一路攻城复地,其堪称首功。

如今这个平素吵吵最凶,口口声声要灭了闯贼的高杰都要撤退了,看来事已不可为……

想到这儿,孙传庭回转了身子,看着帐内诸将,沉吟了一下道:“我等本欲灭贼以扶社稷,奈何天不遂人愿——”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也罢!此番无功而返,孙某定当上书请罪。但凡我陕西官军健在,这河南、湖广之事犹有可为。”

孙传庭话音刚落,帐内响起齐齐的呼气声。显然,大家都松了口气。莫说死战不退,便是再多两天,军中粮草一旦断绝,不消闯军杀到,官军自己就得土崩瓦解。

“后撤兹事,哪位将军愿为断后?”孙传庭的目光在几位总兵之间来回流转。

“这……”帐内几位总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断后?说的好听!这会儿断后就等于送死啊。

好半天,才有一人站出来应声:“督师,卑职愿为断后。”答话的却是河南总兵陈永福。

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账,便是孙传庭本人,对待手下各部也要分个远近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