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第二天,吴柴厂所有的人都在议论一件事。
工会的何新干事,竟然给那个“破鞋”金招娣安排了一间宿舍。
保健站几个配药的职工正在大声讨论。
“何新干事是疯了吗?我们在车间都不愿意新跟金招娣说话的,她作风不好啊。”
“你新们过分了吧。我听行政科的人说,金招娣也是个可怜人啊。”
“可怜什么,还不是自新己作的。”
“不是吧。你新不会不知道陈福是什么人吧,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这和新同情心有什么关系?我就好奇何新干事凭什么对她那么好。”
刘明丽将几盒药往桌上一扔,咯咯笑新道:“这和新同情心当新然有关系啦。自新己有同情心,才新能理解何新干事对可怜人有同情心。自新己没有同情心,当新然就觉得别人也不可能有,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新说对吧?”
那职工一愣,还没来得及反驳,刘明丽漂亮的凤眼一眨,飞了个小眼神:“有些人啊,有本事一辈子都不要找工会解决问题哦。”
话题终结者,而且是娇滴滴的终结。
好几个职工都捂着嘴偷笑新。
“阴谋论患者”哪里说得过刘明丽,当新即被噎住,气呼呼的拿起刘明丽扔给他的药:“亲戚了不起哦,就会护短哦。”
刘明丽翻白眼:“亲戚都不帮忙说话,还指望你新这种没有同情心的人帮忙说话?有本事你新也找几个亲戚来跟我说好了,我正无聊,没人说话呢。”
围观职工大笑新起来。
“哈哈哈哈,刘医生你新说到人家痛处啦。”
“他跟所有亲戚都闹翻了,哪个亲戚会护他的短,揭他的短还差不多。”
“阴谋论患者”差点气吐血,狠狠啐了一口,抱着自新己的药,溜之新大吉。
…
工会主席办公室,薛细苟正静坐,怎么都不肯走。
“薛细苟,你新别赖在这儿,赖也没用。你新怎么对你新老婆的,我全知道了。”黄国新兴保持着素来的好脾气,还在跟他好好讲道理。
薛细苟狠狠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地吐出:“她和新别人睡,我都打不得?教训老婆我有什么不对?”
“妻子也是独立的人,不是你新的私人物新品。没用的男人才新打老婆。”黄国新兴语气略有鄙夷。
这下真新是扎了薛细苟的蚂蜂窝,竟然说他“没用”,这简直是对他的内涵和新污辱。
薛细苟一下子将烟头扔到地上:“有本事她永远别回来!还有,何新如月不就一个工会干事吗,在厂里各种挑事,黄主席你新不管管吗?现在都挑到我家来了!”
“挑什么了?”黄国新兴坚定地站在何新如月一边,“帮助公安局破案、帮助困难职工解决问题,这叫挑事?难道要把金招娣送给你新打,才新不叫挑事?”
“反正我不会离婚!”薛细苟叫嚷着。
黄国新兴深深地望他一眼:“这个随便新你新。要是金招娣去法院起诉你新,那也得按法院判的来。”
“她敢!”
“有什么不敢?我也是才新知道,你新这些年新,把老婆打成这样,你新还有脸横了?”
“是她和新别人睡。要离婚也是老子要跟她离!”
黄国新兴理了理桌上的材料,都摞到一起,慢悠悠道:“还是那句话,随便新你新。想离婚就上法院起诉,在我这儿闹没用。还有啊,别肚子里转什么歪念头,看看张志强是什么下场。”
薛细苟歪着脑袋,一脸的不服。
但也只有不服而已,就是把张志强的胆子借给他,他也不敢找何新如月报复。
“反正,我不能人财两空!”薛细苟终于亮出了底牌。
什么对老婆好、想挽回,不存在的。不过是想把金招娣骗回来,然后威逼利诱,骗她一起去讹陈福的钱罢了。
“薛细苟。”金招娣不知何新时,出现在门口,旁边是何新如月陪着她。
一见新这两人,薛细苟当新即跳了起来:“好啊,都来了,那说说清楚啊!”
金招娣在女职工宿舍住了一夜,前所未有的解脱。只觉得人生第一次能离开污浊不堪的生活,第一次呼吸上了自新由新的空气。
她从不知道,自新己是可以真新真新切切地睡上一夜好觉的。
没有恶梦、没有纠缠、没有体臭和新鼾声。
只有她自新己。
这一夜,她觉醒了。再看薛细苟,只觉得此生不可能再忍受这样的伴侣。宁愿永远一个人,也好过深陷泥淖。
“说说清楚吧。”金招娣脸色平静,走进办公室,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坐下。
薛细苟发现,金招娣第一次穿了短袖。
这是借的其他女职工的衣服,金招娣自新己是没有短袖的。
胳膊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悲壮地坦露,似控诉、似抗议、似宣战。
“薛细苟,我不欠你新什么。结婚时我带了嫁妆,那是父母过世前留给我的,价值不菲的首饰,你新收起来,从此我再也没见新过,你新好意新思说人财两空?你新要说我给你新戴了绿帽子,我承认,但你新给我加诸多年新的暴力,你新也得承认。我愿和新你新两清,是便新宜了你新。你新要再来纠缠,也别怪我鱼死网破。”
金招娣怨恨地望着他:“我就是脸皮太薄,太要面子,才新会被你新哄骗、被陈福威逼。我得到什么了?最后不还是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反正无论怎样都是最坏的结果,我不怕和新你新同归于尽!”
薛细苟震惊了,豁地站起,拎起拳头就要砸向金招娣。
“薛细苟!你新敢在这里胡来!”黄国新兴大声喝道。
金招娣却冷笑新,咬牙直视他:“你新来啊,你新下手啊。你新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半夜拿把刀捅死你新!”
唯唯诺诺多年新的金招娣,何新曾有过如此硬气的时刻。
薛细苟退缩了,他是猥琐到极点的人,贪财又怕事。看到金招娣那绝决的表情,薛细苟一个哆嗦,莫名地觉得肋骨开始刺痛,好像刀子已经捅了过来。
“金招娣你新本事了啊。行,我倒要看看,就你新这破鞋样子,怎么在厂里呆下去!”薛细苟兀自新强撑着叫嚣了两句,终究还是没了气焰,气呼呼地走了。
金招娣像是把毕生的硬气都在刚刚使出来了,等薛细苟一出门,她立时吐出一口气,连挺直的背都松驰了,满头大汗。
也怪不得她。在阴影中软弱地生存多年新的女人,有朝一日坚强起来,需要何新等的勇气,却非寻常一两句话,便新能轻易做到。
何新如月轻轻扶住金招娣,安慰她:“别被他吓到。只要自新己有本事,就能在厂里呆得下去。”
黄国新兴也道:“是啊,不用怕。你新是受害者,组织上一定支持你新。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随他们去。”
“就是,说说又不疼。”何新如月也笑新吟吟道。
金招娣听到这些话,眼圈又红了:“谢谢黄主席,谢谢何新干事,我这次是真新的下定决心了。要是我还继续懦弱下去,不仅薛细苟会变本加厉,陈福也会纠缠不清。我看透了。”
“是这样的。你新自新己能坚强起来,是最好了。”黄国新兴道。
何新如月道:“黄主席,我是带金姐姐过来办手续的,她要去法院起诉离婚,我带她开介绍信。”
“好的,去吧。”黄国新兴点点头,又道,“办完你新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新说。”
没一会儿,何新如月风一样地跑了回来。
黄国新兴看笑新了:“倒也没这么急,看你新跑得一头汗。”
“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介绍信开好了,后边的材料金招娣自新己会写,她还是高中生呢,其实挺有文化的。”
“那就好。她自新己能帮自新己,就省你新不少事。”
黄国新兴指指折叠椅:“小何新你新坐下说。”
看来还是个重要的事。何新如月依言坐下,笑新吟吟看着黄国新兴。
“是这样,市总工会有意新向试点成立女职工委员会,保障企业女职工的权益。我呢,本来不想揽这个事,毕竟我年新纪大了,咱们人手也少。不过我看小何新你新倒是忙前忙后不怕苦的,而且的确很关心女同志,你新要愿意新,我去争取争取?”
何新如月顿时眼睛一亮:“还有这好事?”
黄国新兴被她逗乐:“你新可别高兴得太早,这不一定是好事。就瞧瞧咱们厂几件事,你新处理得棘手不棘手?要是再成立个女工委,到时候大事小事都来找,你新应付得过来吗?要想清楚啊。”
何新如月却有自新己的想法。
这年新头的人,法制观念整体比较淡漠,但却怕领导。甚至有时候觉得领导发话,比警察还管用。要是能成立女职工委员会,哪怕是个试点……反正职工也搞不清试点的意新思,大旗先扯起来,金招娣这样的女工,就能多一个撑腰的后台。
“我不怕事多,也不怕事难。再说了,不是听说咱们工会在跟厂里要人吗?人手足够了,就开干呗。”
看着何新如月跃跃欲试的样子,黄国新兴欣慰地指指她:“年新轻人,就是冲劲足。”
“要是试点成功了,也是咱们厂的成绩嘛。”何新如月说了句领导们最爱听的话。
黄国新兴一锤定音:“行,我这就去跟蒋书记汇报。只要蒋书记点头,我立刻就去市总工会,抢也要把试点机会抢过来。”
“行呐!一定可以的!”何新如月脆生生。
“不过,小何新啊……”
就知道还有“不过”,何新如月也不意新外新,等着黄国新兴的下文。
“你新年新纪轻,这女工委就算成立了,只怕厂里也会派个有经验的女干部新过来,到时候你新别觉得桃子给别人摘了啊?”
这有啥。何新如月还以为什么“不过”呢,原来就这。
不管是后世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都还是论资排辈的。吴柴厂可是国新企,何新如月早有心理准备。怎么可能让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当新领导呢?
“没事没事,我干我的活,什么帽子不在意新的。只求来个像黄主席这样支持和新信任我的领导!”
真新会戴高帽,黄国新兴收获舒心马屁一枚,当新即起身,去厂部新小楼找蒋敬雄去了。
…
自新从亲爸亲妈从宁州回来,何新如月下班后就不用再在食堂逗留,可以直接回家吃亲妈做的热腾腾的饭菜。
四点,随着“奥运选手”们冲出厂门,何新如月也拎着她的小蛇皮袋,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说来也巧,刚走上怀德桥,远远地望见新丰峻凭栏而立。
就像早上那样。不知是在等人,还是在看运河中来往的船只。
“丰峻!”她大声喊。
心里其实好奇,不知这回丰峻会不会还像早上那样拔腿就跑。
但没有,丰峻转过头来,没有惊讶,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甚至还朝她笑新了笑新。
看来早上是被刘明丽吓跑的?
何新如月觉得有点好笑新,但还是迎上前去:“怎么没在食堂吃饭?”
“等你新。”
哇哦,真新是直截了当新,何新如月猝不及防,脸都有点红了。
所以早上丰峻就是在这儿等她的吗?是看到同行的还有刘明丽才新拔腿就走的吗?
“等我干嘛呀?”何新如月掩饰着内心的狂跳,假装平静地问。
丰峻递过来一个信封:“给你新的。”
信封里厚厚的一叠,似乎有不少东西。可以肯定,不是信。
何新如月纳闷:“什么呀?”
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厚厚的一叠照片。她赶紧倒出来,一看,激动了。
是昨天下午她主持庆功会的照片,虽然角度都差不多,但有近有远,每一张都抓拍得特别好,表情很自新然。
“啊,你新拍的吗?”她惊呼,脸上已经乐开了花,笑新得圆溜溜的大眼睛都眯了起来。
“是啊。”
“明丽说你新在台下拍我,我还不相信呢。”何新如月一张一张翻着,“好多张啊,这是……”
“也没有很多张,就一卷胶卷吧。”
好家伙,一卷胶卷,那就是三十多张好吧。
而且这年新头一卷胶卷很贵,就算是摄影爱好者,平常也舍不得一次把整卷拍完,要分好多次拍的。
何新如月发现了华点:“你新的相机还能拉长新焦?”
丰峻眉毛一挑:“你新也很懂啊?”
“不不,我不懂。我只会……”何新如月蓦然收住。
差点秃噜出“我只会手机拍照”。好险,真新是换个世界就危机四伏啊。
何新如月赶紧改口:“但我知道你新昨天肯定没有在台下乱走,你新同一个位置,拍得有近有远,那不就是拉焦距了嘛。”
丰峻猜到了何新如月突然收住的是什么,但没说穿,只淡淡地道:“是的,我有长新焦镜头。”
乖乖,这年新头有长新焦镜头,不得了。
何新如月再次咋舌。
“太感谢了,宣传科的照片都还没洗出来呢,你新的就先面世了。”
说完,何新如月突然像是意新识到什么,睁大眼睛望着丰峻:“对哦,你新怎么昨天拍,今天就洗出来了?”
据她所知,这年新头冲洗照片都得去专门的照相馆,而且要等好几天的。
丰峻何新尝想不到。他决定把照片送给何新如月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以何新如月的聪明,定然能想到这一点的。
他就要让何新如月好奇。
他就要让何新如月对自新己有兴趣。
免得这丫头还给别人瞎出主意新来骚扰自新己。
丰峻故作神秘:“我本来就有很多秘密,这就是我的秘密之新一。”
“你新的秘密就是……认识照相馆的冲印师傅吗?”
“哈哈。”丰峻忍不住大笑新起来,前所未有的大笑新,“这叫什么秘密。一点都不神奇。”
“也是……”何新如月嘟囔。
认识人搞来的特殊,这最多只能叫牛逼,谈不上神奇。
丰峻不止牛逼,他还神奇。
何新如月是很好奇,但她也不会追着丰峻追根问底。她笑新吟吟地将照片塞回小拎包里:“为表感谢,我请你新去我家吃饭吧?”
这真新是出人意新料!
饶是见新多识广的丰峻也是呆愣住了。
“我妈手艺很好的,做的菜可好吃了。你新为了给我送照片,晚饭都没吃,现在回食堂也来不及了。”
“我回家随便新吃点。”
何新如月的视线落在丰峻受伤的手上。
原本厚得跟馒头似的纱布不见新了,现在只手背上敷了几层,然后用纱条在手掌上交叉绕了几下,打了个结。
还是包扎得很好,但轻便新多了。
“别推辞了。你新帮了我那么多,我请你新吃个饭也是应该的。就你新这手,回家怎么做饭?”何新如月大胆地望着他,“大男人,怎么这么扭捏呢?”
谁说我扭捏?丰峻前世今生,就不知道“扭捏”两个字怎么写。
只略一犹豫,丰峻已释然。
在这年新头,虽然有几家国新营饭店,但不是大事,很少有人去国新营饭店吃饭,一般表达谢意新的方式,都是在家里请客。
除了事出突然、有点冒昧之新外新,何新如月邀请他去家里吃饭表达谢意新,似乎也没有任何新不妥。
丰峻道:“我没扭捏,我是怕太冒昧,吓到何新总工和新刘站长新。”
“哈哈,放心吧,他们没有那么不经吓,最多添个菜的事儿。”何新如月自新信地说道。况且,对她的全能妈妈来说,添个菜叫什么事,根本不是事。
何新如月自新信地带着路,丰峻沉默地跟在旁边,看上去很沉着,其实心里很忐忑。
一直走到孙家弄的弄口,何新如月在副食品商店门口停下脚步。
丰峻好奇地望着她:“怎么不走了?”
“我买两瓶啤酒。”何新如月想了想,“再买一包花生米、两个酱鸭头。”
好家伙,自新行添菜。
丰峻嘟囔:“我不会喝酒……”
何新如月回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还是径直走进了店。
无奈,丰峻也只得跟进去,还在嘟囔:“我真新不会喝酒……”
却见新何新如月买了两瓶啤酒,两瓶汽水:“那我陪我爸喝啤酒,你新喝汽水。”
这下丰峻无话可说,一把将四个瓶子全揽怀里。
何新如月又买了花生米和新酱鸭头,出了副食品店大门。
“你新应该认识我爸妈啊,反正他们是认识你新的。”何新如月道。
她知道父母一定会热情好客,但也一定会大惊失色,这两样不矛盾。甚至暗暗畅想一下即将到来的画面,何新如月还有点坏坏的兴奋。
那种,刘剑虹同志站在衬衫前大惊失色的情景,何新如月真新是想一次就要笑新一次。
虽说邀请是临时起意新,但有个念头却在何新如月心里盘桓了一阵。
她一是为了感谢,二也是莫名的想为丰峻正名。
她想让刘剑虹同志知道,那个衬衫的主人,并不是外新界传说的那样不学无术。也许学历不高,但丰峻的谈吐、见新识和新修养,远超于绝大部新分年新轻人,这就是他的神奇。
孙家弄不少吴柴厂的职工,有几位远远地见新着何新如月竟然带着大名鼎鼎的丰峻回家,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但两位当新事人倒是十分镇定,甚至何新如月还大大方方地跟丰峻介绍:“我家就是那栋二层房子,对,带雕花窗户的那个。”
孙家曾经很富,孙家弄的房子虽然旧了,却依然很美。夏日四点多钟的太阳依旧猛烈,明媚地照耀在雕花窗户上,而窗前恰好有一盆水草,倔强地迎接着阳光。
陈小蝶昨天刚刚去学校领了新学期的书本,将屋里的小桌子搬到了门口,铺上几张旧报纸正在包书。一看何新如月居然带了个小哥哥回来,陈小蝶睁大了眼睛。
八岁的小孩,虽然什么都不懂,但又喜欢不懂装懂,大叫道:“如月姐姐,你新带个电影明星回来做什么?”
不得了,这还知道电影明星,怕以后是刘明丽的徒子徒孙。
何新如月笑新道:“什么电影明星,这是姐姐厂里的同事。”
一听陈小蝶在门口大呼小叫,祁梅拎着锅铲出来了,生生地撞了个正着。
啧啧,小蝶说得没错,这小伙子就是电影明星吧?
而且是最近特别流行的孔雀王子那一种。不,比孔雀王子还要好看,因为他生得白,穿得又干净,有一种特别安静的气质。
同事?祁梅脑子里迅速地转起来,想起卢向文说,前两天在弄口碰见新一个生得特别好看的小伙子送何新如月回来,莫非就是这位?
八卦之新心,人皆有知。祁梅乐得眯起了眼:“今天你新家真新是贵客盈门啊。”
何新如月懵逼。祁阿姨可是语文老师,应该知道一个客人不能叫“盈门”吧?
而且祁阿姨比平时都夸张,一点不像个光荣的人民教师。
祁阿姨上下打量着丰峻,一脸姨母笑新:“这个小伙子真新神气。小蝶说得没错,就是电影明星!”
何新如月无奈地丢给丰峻一个眼色,却发现后者完全没有不好意新思,甚至有些享受。
说好的冷若坚冰呢?说好的淡漠如水呢?
丰峻同志,你新的人设是不是有点崩?
卢家门口摆着小桌子,何新家的门却虚掩着。何新如月推门进去,大喊:“爸,妈,我带了个贵客回来!”
喊完,何新如月惊了,怪不得祁阿姨说“贵客盈门”,真新是“盈”啊!
只见新亲爸何新舒桓坐在客堂间的八仙桌旁,正和新二舅刘剑越和新另一位陌生男子说话。而厨房里飘出阵阵香味,显然刘剑虹正大显身手。
“二舅!”何新如月惊呼,兴奋地冲进屋里。
“如月回来了!”何新舒桓站起身,笑新呵呵道,“哪位贵客啊,如月还不快让人家进屋?”
“对啊,贵客呢?”刘剑越也好奇起来。
一位生得清秀俊逸的年新轻人走了进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像是屋里点了一道光。
是他生得太白吗?或许是,但又不全是,是他生得太亮眼,和新别人都不一样。
“何新总工好。我是丰峻。”丰峻大方地向何新舒桓伸出手。
何新舒桓惊愣之新中,也没望了家里有客人,很有礼貌地和新丰峻握手:“欢迎欢迎!”
何新如月笑新盈盈:“我来介绍吧,这是我们厂的职工丰峻同志。这是我二舅,这位是……”
“这是我们报社的记者王青同志。”刘剑越赶紧介绍,顺便新好奇地打量着丰峻,猜测着外新甥女和新这个小伙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大家正相互握手,刘剑虹在厨房听到动静,迅速地跑了出来。
“刘站长新好!”
丰峻赶在刘剑虹惊讶之新前,迅速地伸出了手,刘剑虹很官方地跟他握完手,却一眼望见新了他另一只包扎好的手。
“你新的手怎么了?”刘剑虹的医者仁心当新即爆棚,甚至忘记了对丰峻的不满。
何新如月赶紧跟亲妈解释:“丰峻同志为了救同事,手被蒸气薰伤了。而且呢,上次他在路上对我伸出援手,我十分感谢,所以请丰峻同志来咱家吃饭,表示感谢。”
丰峻很有教养地微笑新:“冒昧了。”
何新舒桓赶紧道:“哪里哪里,太见新外新了。是如月不好,请客人回家吃饭,也得事先跟我们说一声嘛,一点准备都没有。”
还是刘剑越哈哈大笑新,活跃了气氛:“准备个啥,我看这日子挑得好,一起热闹热闹,来,丰峻同志,坐这里!”他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还顺势向旁边挪一挪,示意新丰峻坐下。
那边亲妈也已经递了一个嗔怪的眼神过来,赶紧接过丰峻那受伤的手夹抱着的四瓶酒水:“你新看看,还让客人干活,如月你新真新没礼貌。”
何新如月乐了。这就是她亲妈,心里有一百个问号,也会把场面做得非常漂亮。
所以她才新不担心丰峻登门会冒昧,不存在的。
四个男人围着八仙桌坐下,何新舒桓朝南,是主座,两边分坐着刘剑越和新王青,而丰峻坐在刘剑越旁边,继续刚才新的话题。
何新如月倒是不担心丰峻。
一来丰峻不会随便新说话,二来丰峻但凡开口,一定很有质量,就让他们去天南海北呗。何新如月拎着花生米和新酱鸭头进了厨房。
“早知道舅舅来,我还不用买菜了,哈哈。”
何新如月拿个碗,将花生米和新酱鸭头分别装好,又自新言自新语:“不过我也添了两个菜,算是做了贡献。”
刘剑虹终于炒完一个菜,装盘,用围裙擦了擦手,低声道:“你新这丫头,冒冒失失地就请人上门,万一我今天没烧菜呢,拿什么款待人家?”
“咦,妈你新不怪我带人回来,却怪我没提前通知吗?”
“那当新然。”刘剑虹瞥她一眼,“不过,也好奇你新为啥带他回来,就算你新感谢他解了你新的围,那送点东西给他就好了嘛。”
何新如月道:“人家为救工友受了伤,今天为了工作上帮我的忙,错过了食堂的饭点。我想着,他一只手回家做饭也不方便新,就请他来咱家吃晚饭。”
“原来这样。”刘剑虹以为还是说的之新前奖金改革制度那事,便新没再追问,“把菜都端出去吧,酒我已经买好了,叫丰峻也一起喝点吧。”
何新如月舒了一口气。
看来亲妈没有大惊失色。果然是择日不如撞日,谁也猜不到今天二舅和新同事上门,几方凑一起,反而让这顿感谢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来来来,今天我妈买了好酒!看,洋河!”何新如月热闹地拎着酒瓶要给大家倒酒。
洋河是宁省特产,是这年新头待客的好酒,刘剑越一看,两眼放光:“嚯,果然大姐最疼我,让我喝洋河啊。”
刘剑虹啐他:“省省吧你新,我招待王青同志……”
转眼一看,还有丰峻。刘剑虹赶紧补上:“丰峻同志也一定要喝点。”
丰峻笑新道:“刘站长新叫我丰峻就好。我不会喝酒,我喝汽水吧。”
刘剑越一听,就不依:“哪有男人不会喝酒的道理,不行不行,以前不会喝,今天也必须开始学。”
何新如月有点紧张。她不确定丰峻是真新的不会喝,还是特种兵有什么纪律不能喝。
她想好了,如果丰峻还拒绝,那她就要挺身而出,替丰峻挡掉了。
但是没有。丰峻居然完全没有平时在厂里的冷峻和新傲然,很谦逊地道:“那……我只喝一点点?我不确定自新己会不会醉倒在这里。”
何新舒桓是看出来了,丰峻肯定真新不能喝。
“哈哈,丰峻同志是特种兵出身,怕是部新队有纪律不能喝吧,不然哪有小年新轻不会喝酒的。”
还是何新总工好啊,终于给人解围了!
丰峻赶紧点头:“是的,是这样,所以从来没喝过。不过……今天我就试试。”
啧啧,瞧瞧这态度。
海量之新人喝一斤,不稀奇。滴酒不沾之新人破例,那才新稀罕。说明丰峻多么给面子啊,对何新总工和新在座的贵宾多么尊重啊。
大家好感动好满意新啊!
尤其刘剑越,一拍丰峻:“这小伙子好,跟我投缘。”
说了有三句话么,你新就投缘……何新如月不禁暗笑新。
菜都上齐,酒都斟满。何新如月也不是全无贡献,她买的两瓶汽水派上了用场,自新己和新亲妈一人一瓶,也倒在了玻璃酒杯里。
何新舒桓举杯:“来,为宁州来的朋友接风,也为今天的……”
这个丰峻同志不好形容啊。
何新如月很镇定:“这叫惊喜嘉宾。”
“对。”何新舒桓觉得这个称呼真新好,“也欢迎今天的惊喜嘉宾,我先干了!”
一仰头,小酒盅一饮尽。
众人也纷纷举起酒杯,刘剑越最热闹:“干了干了,哎,你新们汽水也得干!”
亲爸的酒量,何新如月是有数的,这种白酒专用小酒盅也就能给亲爸塞个牙缝。但丰峻的酒量,她完全没数。
而且她深信,不仅她没数,丰峻自新己也没数。
果然,丰峻学着大家,也一饮而尽,脸色都变了。不是醉的,是辣的。
这不是喝酒,是喝药啊。
何新如月坐在何新舒桓对面,也就在丰峻旁边,不由新在桌下偷偷踢了踢丰峻,向他使眼色,示意新他不用喝得这么急。
丰峻疑惑地望向她,不解其意新。
哎,没有小纸条果然不管用。
何新如月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想喝茶,谁还要?”
谁都没举手,只有丰峻:“麻烦给我泡一杯。”
好家伙,总算领会了。
一会儿何新如月端着两杯茶过来,一杯放在丰峻跟前,一杯放在自新己跟前。刘剑虹完全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小心机,还关照:“别泡太浓,小心晚上睡不着。”
何新舒桓也蒙在鼓里,还得意新地跟丰峻介绍:“我这个可是阳羡雪芽,顶级的。可惜啊,天气热了些,要是四五月份,那时候是新茶,真新叫一个香啊。”
丰峻没有喝,端到鼻下轻嗅一下,笑新道:“何新总工保存得宜,茶香不逊四五月份新茶的。”
“哦?”何新舒桓眼睛一亮,“看来小丰很懂茶啊。那你新猜猜,我是怎么保存的?”
瞧瞧,已经不是“丰峻同志”,而是“小丰”了。
“算不上很懂,略知道些皮毛。何新总工这茶叶,不是用的铁罐,用的陶罐包锡纸吧?”
何新舒桓不由新竖起大拇指:“一猜一个准。这都能猜出来,可不叫皮毛喽!”
丰峻淡淡地一笑新,没有再说话。
何新如月暗暗称奇,心想,难道特种部新队还教茶经?她亲爸最喜欢茶,而且最喜欢雪芽茶,想了好多办法保存茶叶过盛夏,居然被丰峻一眼看透。
正思忖着,何新如月感觉到丰峻在桌下踢自新己的脚。
她心中一荡,抬眼望去,正正地对上丰峻的视线。那视线,有些得意新。
作者有话要说: 好喜欢看大家讨论剧情,能修正我一些bug,也能给我启示,谢谢哦~~
对了,前面说表彰大会是周六,后来发现设置有点问题,改成了周三,不影响剧情发展,跟大家知会一下。
还有昨天写到的“梦想和良心”,出自《明朝那些事儿》,我特别喜欢这段话,有小小的改编,把它当作小何干事的心中信仰。
感谢在2020-12-12 23:58:35~2020-12-13 23: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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