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形象扭曲了起来,渐渐隐去,周围又变成了混沌的黑暗。
“你还要继续战斗,你不能倒下,因为……”
“喂,你们!”基德触到了一片虚无,“为什么……”
“为那些爱你的,活着的,死去的,也为了克德兰。”
“啊!”基德猛的睁开眼睛,原来刚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他看到,自己似乎正躺在一间老旧的木屋里,周围除了木墙外,什么也没有,只有挂在天花板上的蛛网和窗台墙角的苔藓在陪伴着他。
基德慢慢坐直身躯,发现自己披着一面战旗,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经过了细心的包扎处理,尽管仍有些隐隐作痛,但是已经没有了太大问题。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只觉得有些晕乎乎的。支撑着站直身体,吃力地推开木门,基德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一位红衣少女,静静的坐在一棵树下,点着篝火,两把断剑抱在她的胸前,身上落满了洁白的雪花。
——下雪了么?究竟自己昏迷了多久,现在外面的森林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一片白霭茫茫,就像童话里一般,梦幻,却又带着淡淡的迷茫。今年的冬季来得格外的慢,但一来到,便足以叫人为之惊叹,它为大地盖上了一层素白的被子,仅仅是几天时间,没有过渡,没有预兆,大雪便已降临。
“涅…涅莉?”
那位红衣少女慢慢回头,抖落下头顶的霜雪,“你看起来已经脱离危险了。”
“是…是的。”基德忽然打了个喷嚏,“你为什么不进屋里来呢?外面这么冷。”
涅莉凝视着手中的断剑,默默地回答:“因为,我更喜欢呆在外面。”
——什么奇怪的回答啊?基德看着她一个人守在外面,天上又下着雪,北风那么呼呼的刮着,再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女孩子吧,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够厚脸皮的呆在屋里呢?
“那我也喜欢呆在外面,咱们正好。”基德说道,“是你救了我对吧?”
涅莉一句话也没说,像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睛微闭,长长的秀发低垂着拂过脸颊。
基德撇撇嘴,道:“还真难沟通啊,不过比我家安妮可文静多了。我可想她了,跟你说啊,我妹妹她是一个……”
涅莉仍然表现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基德只好自认讨了个没趣。他看到涅莉似乎有些忧郁,在雪地里,在寒风中,就像霜打的花朵,更显得她身体的娇小。尽管基德知道涅莉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但还是忍不住进屋,将已经破了几个大洞的战旗拿了出来,轻轻披在了她的背上。
涅莉想要拒绝:“你……”
“你什么啊,你就别老是成天都那么一个人担的样子了,这让我一个男人很没面子啊!”基德忍不住说道,“你是因为不开心么?”
涅莉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难道是我很讨厌么……”基德有些丧气了。
“不,没有呢,相反,你其实很好。”涅莉冲着他浅浅笑了一下,但仅仅是稍纵即逝,“我只是不太会说话而已。”
基德抓了抓头顶凌乱的金色卷毛,有些疑惑:“你平时都不和其他人说话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人会跟我说什么。”涅莉简单回答。
“啊,原来做断剑骑士的大团长这么惨啊……没人说话,换作我可受不了。”
篝火的火焰在寒风中轻轻摇曳,明亮而温和的火光映亮了少女的脸颊,增添了几分红润,也增添了几分忧郁,这究竟是怎样一种令人矛盾的感觉。是什么让这样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孩穿上了盔甲,拿起了武器,化身为一名斩断罪恶的骑士?
“不是我选择要成为大团长,而是别人,而是命运选择了我。”涅莉平淡的说道,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
“这样吗?也难怪成天忧郁啊……”基德忽然站起来,走到涅莉面前,朝她伸出了手,“来,如果你不会和别人说话的话,我可以教你啊!”
“不用了。”涅莉把头埋进了臂弯里,“我想休息一下,你自己说就好,我听着。”
“什么啊,又是这种奇怪的回答,什么叫‘我自己就好’,这样会显得我好傻哎!我会很尴尬的。”基德揉了揉额头,表示没有办法了,涅莉她虽然剑术出神入化,但说话实在是有够笨的了。
“这样吗。原来你害怕尴尬,对不起。”涅利慢慢抬头,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发牢骚的基德,幽幽的说道,“那么,你是不是忘记告诉我白泽尔的事情了?”
基德一愣,“呃…大概是的。”
他将自己遇到白泽尔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涅莉,包括白泽尔讲的关于“七大罪骑士团”的事情,也就是人们所谓的“赫流沙公爵遇刺事件”。白泽尔告诉基德的内容似乎有很多奇怪的疑点,当初基德自己也有些疑惑,现在再转述给涅莉,经由她一指出,基德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
“奇怪,你是说,原罪出现在了‘圣山帝都’么?”
“是啊,怎么了?”
涅莉托了托腮,思考道:“原罪为什么要放走他呢?”
“也许,原罪碰巧刚吃饱晚饭,懒得追了吧。”基德不经大脑冒出了一句烂话。
涅莉没有理会他,“其次,地树神是怎么盯上白泽尔的呢?又为什么非要抓他呢?好奇怪……”
基德也摸不着头脑,道:“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但是讲不清楚,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吗?”
“嗯。”涅莉点了点头,似乎还在纠结什么问题,“难道,是因为他的身世…不对,那也说不通…明明,只是能看到奇怪的影子而已。”
基德更加糊涂了,连忙问道:“什么身世?什么影子啊?”
涅莉似乎有些苦恼,眉头紧锁,好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基德觉得涅莉有些不对劲,似乎回忆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哪里不舒服吗?”
“不,没什么。别提这件事了,我只想休息了……”涅莉叹了一口气,再次把头埋进了臂弯里,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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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 告别
又是好几天过去了,基德的伤口已经慢慢痊愈,不再需要成天绑着绷带了。关于白泽尔描述上的疑点,以及什么身世、影子的问题,涅莉始终没有再提到过,似乎是在刻意的回避着什么,基德虽然很好奇这背后的因果关系,但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在某个午后的时辰,阳光第一次从云朵中穿透了出来,照耀在了白色的大地上,为世间增添了几分温暖。
“是时候该走了。”涅莉走进木屋向基德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再会吧。”
“喂,怎么能说再见就再见呢?”基德急得边嚷嚷边跺脚,“明明才刚成为朋友不是吗?”
——在这说短暂也不短暂,说长也不长的几天光景中,基德每天晚上都会看到涅莉一个人孤独地抱着断剑坐在篝火旁,从未走进过木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