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鱼,我所欲也
周鱼鱼排在人家后面端冰粉,她逞能端了两碗,白芝端一碗跟在她后面。
只是她前面不知道谁打翻了一碗,“啪嗒”一声瓷碗碎裂。
周鱼鱼忙着跟白芝介绍碗里的佐料,听这声音吓了一跳,脚一抬就踩到了地上的水,一打滑就要摔下去。
“鱼鱼!”
白芝拿另一只手抓她,谁知道人没拉住,反而连着她一起扑通坐下去。
冰粉噼里啪啦倒了一地,惹得惊叫连连。
“周鱼鱼!”
顾之戈冲上去一把拉起她,左看右看。
陈汶易和军师几乎同时一左一右拉起了白芝。
白芝被两人架起来,还有些蒙,只听陈汶易责备起来。
“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手都划伤了。”
白芝的手掌被碎片划破,正流着血。
白芝虽然被吼得有些委屈,但也不敢出声。
“是我是我,是我不小心,不好意思。”周鱼鱼连连道歉。
“周鱼鱼!”人群中突然有人喊。
闻声望去,一个有些壮的男生站在一旁,惊喜地看着周鱼鱼。
“蔡正武!”
陈汶易和军师带着白芝去处理伤口了,顾之戈一边喊老板一边帮忙收拾地面,周鱼鱼摸着腰肢和蔡正武说话。
“可以噻你,越长越好看了,北京还是养人哈。”
“应该是我养她才对。”顾之戈坐了过来,伸手搭在周鱼鱼的椅背上,十分嚣张的样子。
周鱼鱼白了他一眼。
“男朋友啊!”蔡正武昂头。
不等周鱼鱼回答,顾之戈直接伸出手,礼貌笑道:“顾之戈。”
“蔡正武,我是周鱼鱼……”
“我知道。”
蔡正武干干一笑,却看到了顾之戈手背上的疤,眼神一惊:“不得了了哟周鱼鱼,这是你打的啊?你啷个还这么凶?”
“不是我打的,我哪儿打过人?”周鱼鱼睁眼说瞎话。
“不是她,是做实验不小心。”
蔡正武凑过来:“什么专业啊?”
“机械工程。”
男生啧啧嘴,有些好奇:“可以,你们这个专业……”
这蔡正武本来就话多,顾之戈也是个会说的主儿,两人侃天侃地侃大山,倒把周鱼鱼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她听见对面的傻小子特别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嘴里的冰粉都差点儿喷出来。
“顾哥,你既然是老北京,那你们祖上是不是周口店北京猿人啊?”
顾之戈忍住想要回他“你全家北京猿人”的冲动,干笑一声:“不是的。”
最后周鱼鱼都听不过去了,连催他走。人家还不情不愿地,一走三回头的模样,嘴里直念叨让顾之戈不要忘记下次带他到北京转转。
周鱼鱼白眼都翻上天了,指着顾之戈:“嘿,我说你……”
“周鱼鱼,你莫欺负顾哥哈,你这么凶。”蔡正武又杀了个回马枪。
周鱼鱼深吸一口气,跳起来要打他,被顾之戈一下按了回去。
顾之戈伸出手臂把小姑娘圈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似笑非笑:“怎么样,还敢和顾哥我提分手吗?”
嚣张啊!放肆啊!张狂啊!
周鱼鱼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这哥们儿怎么样?”
顾之戈挑挑眉,并不松开手:“是个爷们儿。”
“那你还吃他们的醋。”
顾之戈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声音都软了些:“我是气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周鱼鱼躲了躲,连忙求饶:“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以后什么都跟你说,那你也要答应我,离她远点儿!”
少年松开手,双手抱胸:“她?谁?”
小姑娘又龇牙咧嘴上来打他:“你说呢!”
顺手将人抱在怀里,顾之戈轻轻亲了她一下:“行,我以后见到林棉就绕道走。”
周鱼鱼才哼哼唧唧地笑了。
小情侣腻歪一阵,另外三人也回来了,现在时间刚刚好,几个人就在码头买票上了游船,吃了点儿东西就直奔二楼看表演。
演出已经开始了,几个人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周鱼鱼一眼就认出当初那大叔了,舞台上他和几位汉子身穿白色汗衫,腰系大红色腰带,打着赤脚,前后排列站好,整齐一致地做着划船的动作,伴随领头者一声高亢的歌声,川江号子就喊起来了。
“嘿唑嘿,我们穿恶浪哦!”
“嘿唑嘿,一起迎激流哦!”
“嘿唑嘿,大家齐心协力!”
川江号子是方言,军师其实听不太懂,却红了眼眶。他终于知道大家带他来这儿的目的,那位大叔的样子和爸爸并没有非常像,只是身形和眉眼相似,笑眯眯地大声唱歌的样子,和他爸爸像极了。
表演结束后,大叔过来招呼大家坐下休息,桌上摆上些零食小吃,喝茶赏夜景。
“吃吃吃,这些都开胃,你们小年轻多吃点儿。”大叔热情地吆喝着。
众人也笑嘻嘻地接话。
只有军师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人家。
大叔咳了几声,转头看着他:“男娃儿家家的,哭兮兮的像啥子样子!你要记到,不论遇到啥子事情,都不要放弃。就像我,原来是朝天门的纤夫,那个时候就干点儿体力活养家,结果国家发展越来越好,现在也不需要我们这些纤夫了,我就下岗了。”
此刻游船正经过洪崖洞,夜晚的洪崖洞橙光莹莹,吊脚楼群高高低低,依山而建,映得嘉陵江面层层叠叠,若隐若现,让人仿佛置入仙境。
军师抬头看了眼,哽了哽,刚想接话,只听大叔一拍桌子又接着说:“结果天无绝人之路!我还可以在这个船上唱点川江号子,每天喝点酒看看嘉陵江江景,现在觉得,我真的混得可以。”
其他人都笑,军师也低低地笑了。
大叔喝了口茶,拍拍军师的肩膀:“小伙子,要做出成绩来,让你爸爸看看,让他为你骄傲。”
就这么一句话,军师压抑这么久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他不想让人看见他哭,起身离开。
没人去追,大家都知道要给他时间发泄。
顾之戈转头看夜景,江风吹得他心神荡漾,有点儿不知所以。
“我们大重庆怎么样?”周鱼鱼凑过来贱兮兮地问。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笑了笑:“好看,一方山水养一方人,难怪你这么好看。”
周鱼鱼娇嗔:“又开始臭贫。”
他却一本正经:“来这儿不敢说假话,怕人打我。”
周鱼鱼哼了一声:“现在晓得我们为什么那么凶了?”
那边大叔听见了,慌忙接话:“对头对头,不仅要长得乖,还要凶,这才是我们重庆的妹儿!”
顾之戈给大叔添茶,一脸无奈:“叔,您就别助长她气焰了,已经够凶的了啊!”
大叔哈哈直笑,黄豆吃得嘎嘣嘎嘣响。
夜渐渐深了,大家各自回了船上的房间休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汶易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睡意,翻来覆去,还是起了身。
船舱很安静,他到处转着,走到了船头。
“你能不能去睡会儿,算我求你了。”白芝的声音突然响起。
没有人接话。
陈汶易眼皮一跳,静静走了过去,只见军师坐在舱板上,白芝蹲在他旁边。
“白芝,不瞒你说,我在部队这一年最爱的事情就是睡懒觉,每天早操哨响的时候是我最恨的时候,我恨不得自己生病了,能再睡会儿。”
他转过头看她:“但是,我现在睡不着了。我总觉得,这是我爸在惩罚我呢,在惩罚我把高中三年还有这一年的懒觉全部给他,让他睡一会儿,我来守着这个家。”
他声音哽咽了,眼圈也红了。
白芝也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军师你别这样,你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军师抽抽鼻子,抱着自己的膝盖:“我不能像以前那样了,我要踏踏实实的,好好熬过这一年,争取得到名额考军校,让我妈过好点儿。”
“好,你说得特别好。但你能不能先休息一会儿?”
他摇摇头,这次是真哭了出来,结结巴巴:“可……可我睡不着,我一闭眼就想到我爸……”
陈汶易正想出面一同安慰,却看见白芝泪如雨下,一把抱住了军师:“没事,没事,有我在这儿呢。”
“你别紧张,放松点儿。”白芝抹抹眼泪,拉过他抱着膝盖的手。
白芝牵着军师,坐在旁边,轻轻开口:“还记得咱们学校广播站每次放学放的歌吗?我唱给你听,你睡吧。”
军师歪着脑袋,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
看昨天的我们走远了
在命运广场中央 等待
……
白芝唱着,军师慢慢闭上了眼睛,脸上的泪痕未干。
身旁人呼吸均匀,终于是睡着了,白芝也不敢动,抬头看了看天空,月明星稀,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陈汶易看见军师的头靠到了白芝肩膀上,她微微一颤,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他突然喉咙发干,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第二天一行人去坐长江索道,游客不多,周鱼鱼和顾之戈站一边,另外三人站一边。
“他们怎么了?”顾之戈悄悄问周鱼鱼。
周鱼鱼“嘶”了一声,低声回道:“我也不晓得啊,气氛怪怪的。”
顾之戈懒得继续问了。
周鱼鱼只好找了个话茬:“芝芝,你转专业的事儿怎么样了?”
白芝眼睛从窗外风景移回来:“挺难的,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说。”陈汶易接话,语气听不出喜怒。
白芝看了他一眼:“好,谢谢学长。”
重庆一行之后,大家又都投入了各自的生活中,忙碌却充实。
帖子的事情似乎没有人再提起,当初顾之戈找人帮忙,本想找到发帖者的IP地址,谁想到那个发帖者好像有防备,怎么也查不到。没有办法,他只得后退一步,查到了管理员的IP地址,联系管理员删帖。
“那个管理员那么好说话吗?”周鱼鱼问过顾之戈。
顾之戈正在一旁画着他的电路图纸,随口回道:“那当然了,我这口才。”
看小姑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顾之戈默默瘪嘴,真要那么容易就好了,当初自己可是拿了全部奖学金出来。
自那之后,周鱼鱼和邹虞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了,一直没有交集,直到大三下学期。
到了大三,不少同学就开始参加一些活动了,为之后打好基础,也通通人脉。
早就说当地知名记者李可要来,可周鱼鱼没想到他会来自己的教室。
“各位同学好啊!”李可打招呼。
李可在圈子里一直很有名,跑过汶川灾区,写过边疆风光,手持笔杆子,言辞犀利,社会认可度很高。
这样的人物,大家也崇拜不已,一阵欢呼。
李可和大家问了好,又回答了些大家的提问,最后才说明了来意。
“我这儿有个活动,在重庆的一个小乡村,条件不是很好,我希望当地的情况如实报道出来,让更多的人去帮助那里失学的小朋友。因为时间紧急,我需要一些有过类似经验的同学和我一起,有类似深入贫困地区经历的又有兴趣的同学来这位学姐这儿报下名。”
李可指着门口,陶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报名表。
陶颖现在在李可所在的电视台当实习生,周鱼鱼是知道的。
有不少人上去报名了,周鱼鱼也去了,要知道能和李可这样的名记者一起共事,是非常难得的实习机会。
“我们需要有类似经历的同学哈。”陶颖提醒。
很幸运,周鱼鱼在高一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一个送温暖的爱心下乡活动,当时她去的就是贫困山区。
周鱼鱼报了名,低声和陶颖说话,笑嘻嘻的。
一抬眼就看见座位上的邹虞看着自己,周鱼鱼心一跳。
当天晚上,周鱼鱼和顾之戈打电话。
顾之戈预测:“她第二天就会来找你。”
周鱼鱼夹着手机笑笑:“那我怎么办?”
“你少来!你肯定早就想好了,还跟我装。”
周鱼鱼乐得直拍大腿。
刚想再问些什么,只听那边天津喊了句:“顾哥,主席找你。”
周鱼鱼的警报拉响:“顾之戈!”
“山东!”
山东的声音雄厚:“哥,林棉找你,你叫我有啥用?”
顾之戈“嘿”了一声:“给你机会追人家还不愿意,你就帮我个忙,跟她说我搬到外面去住了。”
山东这才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去了。
那边周鱼鱼良久才懒懒地说:“哟,行啊顾哥,大义灭亲哪!”
顾之戈跷着二郎腿啐她:“去去去,亲什么亲,要亲也是你亲。”
周鱼鱼:“……”
邹虞是在上镜课之后来找周鱼鱼的,两个人都穿着正装,脸上也化着淡妆,有种双方会谈的架势。
“周鱼鱼,你跟陶颖很熟?”
“还好吧,她是我学姐。”
邹虞也不拐弯抹角了:“你和她说说,虽然我没有去山区的经验,但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
“是,你是很有能力,但你来找我是不是找错了?”周鱼鱼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喝咖啡。
跟顾之戈在一起久了,别的没学会,贱兮兮的本事倒是学得像模像样的。
“我和她不熟。”
周鱼鱼点点头,若有所思,过一会儿才道:“邹虞,我记得当初在艺考的时候,我每次看见你在课堂上泰然自若、口若悬河的样子都觉得好羡慕,心想这个女生真的好厉害。直到—你在论坛造谣,才让我觉得自己当初太单纯。”
邹虞听罢脸色一窒:“周鱼鱼,谁说那是我……”
“好了,咱们专业也就这点人,这都一年多了,早就有人告诉我了,之前的照片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我和校友聚会的那些照片不就是你找人收集的吗?”
邹虞吸了口气:“我是看了些你的照片,可帖子不是我写的,更不是我发的。”
“行,你不承认也行,那咱们今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周鱼鱼起身要走。
“等等……你……到底怎么才肯帮我?”
“很简单,承认你做过的事情。”周鱼鱼笑。
邹虞这个人,有自己的骄傲。她很优秀,但为了自己的未来,她可以放下一切。
她站了起来,双手叠好,恭恭敬敬地向周鱼鱼鞠了一个躬:“周鱼鱼,对不起,之前的照片是我无意看到的,之后是我找人特意拍的你。”
“那发帖人是谁?”
“一个计算机学院的男生,我不能说。”
“不说算了。”她又要走。
邹虞脸一僵:“我的一个追求者,我利用了他。”
周鱼鱼跷着二郎腿,默默听完这一切,还是不说话。
良久,她才问道:“邹虞,我到底怎么你了?你要这么针对我?”
邹虞看着她:“因为当初艾老师和我说了一句,她觉得你身上这股韧劲我没有,要我向你学习。”
艾老师是当初她们集训的时候的正音老师,周鱼鱼被她骂得最惨。
“就因为这个?”
邹虞点点头。
她吞吞口水,正准备又说,周鱼鱼开口了:“行,那就这样。”
其实周鱼鱼还是挺欣赏邹虞的,一来她确实基本功扎实,在专业上无人能比,二来有她在,自己也确实更有竞争的动力。
再旧事重提挺无趣的,周鱼鱼没那个闲心。
陶颖也知道邹虞的能力,带上一个好学生也不算坏事儿,而且活动多一个人也没太多影响。
事实证明,这一次山区活动的确很有影响力,在李可的带领下,关于山区的报道,不仅登上了报纸头条,甚至还做成了电视节目,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这片土地和在这里生活着的人。
周鱼鱼也因为这次活动出现在大众视野,获得了一些关注度,后来又参加了一些小型主持人比赛,因为表现不错圈了一波粉。
大四实习,周鱼鱼被推荐去参加一档新人主持人大赛节目,因为她本身就有了关注度,加上积累过不少经验,最终闯入了决赛。
这次大赛的前三名有进入当地上星卫视工作的机会,这样的好机会谁都不想放过,都咬紧了牙关往前冲,周鱼鱼几乎住在了电视台。
顾之戈那边也没有闲着,依旧捣鼓着他的电子作品,因为在全国机械创新设计比赛中,他和室友们组成团队参赛拿了个银奖,几人一毕业就进了一家大型电子公司,每天忙得脚不着地。
偶尔,顾之戈还是会抽时间来看周鱼鱼,两个人见面了也是待在一起各自忙着手头的工作,不说话也很满足。
过关斩将,周鱼鱼和其他四名参赛者来到了总决赛,争夺前三名。
第一轮,周鱼鱼和一个男生对决,考题是图片现场讲解,时长60秒。
面对图片上的港珠澳大桥,周鱼鱼立意颇深,她不仅放眼于珠海三角洲的快速发展,更阐述了这座大桥的深层意义,它不仅加快了三地之间联通的速度,更拉近了两个特区与大陆的距离,这种意义是划时代的,将对手成功PK。
接下来的新闻评述的精彩表现也让她顺利晋级,目前场上还剩两人。
周鱼鱼和邹虞,决出一二名。
下场准备时,周鱼鱼呼着气放松,突然看到了观众席上的顾之戈,他坐在那里,给她比了一个心,她一下就笑了,也没那么紧张嘛。
最后的三分钟演讲,邹虞先上。她站在舞台中央,侃侃而谈自己的出色经历,不管再艰难的情况也坚持了下去,表达了自己想要成为一个媒体人,为大众传播事实,挖掘真相的决心。
三分钟完毕,台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轮到周鱼鱼上台。
灯光有些亮,几百位观众坐在下面,他们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也包括顾之戈。
周鱼鱼笑了,慢慢开口:“各位好,我是主持人周鱼鱼。其实主持人这个名词对于曾经的我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我几乎想都不敢想,因为那时候的我连普通话都说不好。是我的学姐让我被这个职业璀璨的光芒吸引,引领我走上这一条路,也感谢我的家人,在我身边一直支持我。
“我是一个平凡的人,但作为一个主持人,让我变得不再平凡!是它让我见证了无数值得铭记的时刻,国之大事,众生百态,质朴真情,每一帧画面每一句台词都让我热泪盈眶,我愿意用我手中的话筒去传递我最真实的感受,保持着对这个职业的敬畏之心,用初心对待每一个新闻事件,为真相说话,为事实发声……谢谢大家,我是主持人周鱼鱼。”
颁奖完毕之后,比赛主持人采访周鱼鱼:“那周鱼鱼,我听说今天你的男朋友也来了?”
周鱼鱼娇憨地笑了,伸手指顾之戈的方向,导播切了镜头,观众席一阵起哄。
主持人也是不嫌事儿大,甚至直接把顾之戈请到了台上。
顾之戈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站到周鱼鱼旁边。
“小伙子挺帅啊!介绍一下自己吧。”
“大家好,我是顾之戈,来自北京。”
主持人点头,又开始挑事儿:“听说你跟我们节目组的金主爸爸有点儿关系。”
这话一出,大家都是一乐。
顾之戈还点点头:“是的,我是咱们赞助商华新企业的机械工程师。”
“不得了,这么年轻就是工程师了,那我们周鱼鱼同学可真有眼光。”主持人还接着调侃。
“我有眼光,我有眼光。”顾之戈慌忙回道。
观众又是一阵大笑。
“那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两个人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对方说的?”
这么一问还真问住了两个人,这一环节也没彩排过啊。
顾之戈看着周鱼鱼,她抱着银色的奖杯只是笑,笑眼还似当初那个小姑娘。
“你好,周鱼鱼,我叫顾之戈,很高兴认识你。”
周鱼鱼拿起话筒,抬眼看他,他成熟不少,但眉眼依旧少年。
“你好,顾之戈,我的‘鱼’生,请多指教。”
番外一
小鱼吃虾米
周鱼鱼的预产期快到了,但是她依然坐不住,挺着个大肚子到处跑,她已经快一周没有出门了,再不出门她会被憋坏的。
熊静实在害怕她出事,便跟着一起去。
“哎哟,妈,你就别担心了,我没事儿,就是出来买杯奶茶,能有什么事儿?”周鱼鱼念叨着。
熊静摇头:“那可不行,你忘记上次你出去吃火锅被逮住的事情了?我必须得守着你。”
“哎哟,妈……”周鱼鱼还想接着说。
熊静掏出电话:“鱼鱼不听话,我打电话给儿子……”
听到顾之戈,周鱼鱼立马缩了:“好好好,跟着就跟着,别让他知道了,不然又得抓着我念,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熊静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两人踏进奶茶店。
奶茶店的人见是孕妇,慌忙让了位,周鱼鱼伸手:“不用,你们喝,我打包回去。”
奶茶小哥给周鱼鱼推荐了不少,她嘴馋不已,就随便点了一款,刚伸手接过,想起熊静还在这儿。
“妈,你尝尝,这可好喝了。”
“不用不用,我都这身材了,不喝这玩意儿。”熊静摆手。
“哎呀,你试试嘛,很甜的,我儿子可喜欢喝了,你尝尝。”周鱼鱼不死心。
熊静一脸黑线:“怕是你喜欢喝吧。”
还是拗不过,熊静只得尝了一口,点了点头:“嗯,好喝。”
周鱼鱼笑,刚想自己喝,她肚子里的儿子就不配合了,阵痛来袭。
“不爱喝就不爱喝嘛,你踢我干什么?”周鱼鱼咬牙。
“哎哟,鱼鱼咋了?”熊静慌了。
周鱼鱼手里的奶茶掉在地上,朝她笑了笑:“妈,叫顾之戈。”
那天,被出租车拉走的时候,周鱼鱼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我的奶茶我的奶茶,生完后一定要喝奶茶”。
顾之戈赶到医院时,身上的西装都没换下来。今天是他们公司新产品发布会,他刚准备上台,就接到了电话,什么都顾不上就赶了回来。
“怎么样了?”顾之戈冲进产房。
“顾之戈,你个瓜娃子(笨蛋)!”周鱼鱼躺在产床上,声嘶力竭地叫着。
顾之戈腿都软了,一下扑到她床前握着她的手,声音颤抖:“鱼鱼我来了我来了,别害怕。”
周鱼鱼疼得满头大汗,直接吼他:“你来干啥子!你走你走!都是你!”
“啊……好好好,我走。”顾之戈也吓蒙了,语无伦次地要走。
周鱼鱼抓他抓得更紧,疼得他几乎要叫出来。
“顾之戈,你是个猪吧,我要死了!”
产房里不止周鱼鱼一个人,但就她一个人发出石破天惊的叫声。
几个家长也急得直转圈,一直在旁边支着儿:
“鱼鱼啊,呼吸呼吸!”
“幺女儿没事儿没事儿,爸爸在这儿。”
……
一群人就像无头苍蝇围着周鱼鱼。
周鱼鱼痛得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眼泪涟涟,伸手抓顾之戈,虚弱地哀求:“顾之戈,我不想生了,我要回家。”
顾之戈眼圈也红了,抽抽鼻子,居然当了真:“不生了不生了,我们回家。”
说干就干,他竟然拉着周鱼鱼要起来。
几个家长都快疯了,疯狂压制住他。
“儿子儿子,淡定淡定!”熊静喊。
“生生生,顾之戈你旁边歇着去,尽捣乱。”林晓萃也一头黑线,把他推到了一边。
正好医生也进来了,轰走了几人。
“已经开了五指了,再等一会儿就可以了。”医生出来宣布。
几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顾之戈更是紧紧绷直了身子,靠在墙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鱼鱼终于被推进了产房。
等到孩子呱呱坠地之际,一直绷着一根弦的一群人才终于大呼一口气。
墙边的顾之戈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直接拿着西装抹起泪来。
林晓萃早就眼泪哗哗了,现在才坐在位置上哭起来。
周年也在一旁抽泣。
熊静看着这一切也湿润了眼眶,抽抽鼻子。
于是乎,周鱼鱼被推出来一睁眼就看到一群人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周鱼鱼声音有点儿虚弱:“干什么,我还没死吧。”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闭嘴,闭嘴。”
一群人叽叽喳喳,只有顾之戈不说话,眼圈红红的。
“顾之戈。”周鱼鱼突然喊。
几人这才给顾之戈让出一条道来,让他走上前来。
看出来他哭了,脸色也不太好,周鱼鱼这时倒是笑了,温温柔柔地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我没事儿,你别哭。”
感受到她的体温,顾之戈终于反应过来,死死捏紧,默默回了句:“咱以后都不要孩子了。”
在给儿子取名字这个事情上,大家分歧有点儿大。
熊静觉得要取一个霸气一点的名字,展示顾家风范。
林晓萃却觉得一个内敛又有内涵的名字才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就为这事儿,两家人开了几次家庭会议了。
周鱼鱼抱着儿子开口:“我没什么意见,小名我已经想好了。”
“什么什么?”几个人凑上来。
周鱼鱼一脸正经:“虾米,顾虾米。”
众人:“……”
“那我觉得还是顾谕比较好。”林晓萃说。
熊静摇头:“顾天龙有什么不好听的?”
一直没说话的顾之戈突然说话了:“爷爷有取名字。”
说到这个,大家都不说话了。
顾老爷子在半年前去世了,八十岁的高龄,也算喜丧。
“顾声希。”
大音希声,顾老爷子的用心大家都知道了。
周鱼鱼也抬起头:“就听爷爷的,虾米就叫顾声希。”
那天晚上,把顾虾米哄睡之后,周鱼鱼突然问:“顾之戈,你有没有后悔过?”
顾之戈拿着iPad听相声,抬起头来:“后悔什么?”
“如果我们当初真的一毕业就结婚,而不是订婚后拖个几年,说不定爷爷就能看见虾米了。”周鱼鱼有点儿伤心,抽了抽鼻子。
说起这个,两个人都心情沉重,但顾之戈还是放下手里的东西,默默从后面抱住了她,细声劝慰:“那时候我忙着边工作边读研究生,你刚到台里,实在没有时间考虑结婚,就算结了那时候我们也不会有心思要虾米。爷爷去之前告诉我,我能把你拐到顾家他已经很高兴了,咱们也算尽孝了。”
周鱼鱼一愣:“也是,爷爷估计早就想叫我孙媳妇儿了。”
顾之戈双手捧着她的脸,一本正经:“我还记得,你搬来的第三个月,我爷就和小区的爷爷们说遍了,你是他的孙媳妇儿。”
周鱼鱼:“我该说谢谢吗?”
顾虾米百日宴那天来了不少人,周鱼鱼在一群人的注视之下把穿戴得可可爱爱的奶娃娃抱出来的时候,底下人都忍不住“哇”了一声。
白芝第一个冲上去,就差没把娃抢走了。
周鱼鱼打趣她:“喜欢啊,等你家军师读完军校,你俩也生一个。”
白芝不接话,只娇羞地打她,接着玩虾米去了。
待客有两家父母忙着,虾米有白芝看着,周鱼鱼一身轻松,刚想去找顾之戈,他却一手拉过自己,往阳台走去了。
外面清净不少,两个人靠着栏杆。
顾之戈看向旁边的绿植问:“周鱼鱼,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在这里摆上一排盆栽吗?”
周鱼鱼想起,本来这阳台上是没有花草的,居然是他养的吗?
“为什么?”
顾之戈拉住她的手,笑了笑:“因为每次在阳台听相声,教你念书的时候,我都会偷看你,我怕你看见,就挡一挡。”
这个理由让周鱼鱼失笑,她抓抓顾之戈的鼻子,装作凶狠。
“好啊!原来你老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周鱼鱼心里突然被甜蜜填满,嘴里却还不饶人。
“没错,喜欢你这件事上,是我蓄谋已久。”顾之戈笑得一脸宠溺。
番外二
明天,你好
其实白芝和军师第一次亲吻是在重庆的游船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军师睁开眼睛,眼前夜景阑珊,江风清冷。
手里还握着软软的一只手,军师愣了愣,转头看了一眼。
白芝正靠在他的肩膀上,橘黄色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睫毛轻颤,呼吸均匀,睡得正酣。
鬼使神差地,军师慢慢凑了过去,在小姑娘脸蛋亲了一下。
他动作明明很轻,可白芝还是很快就睁开了眼,吓得他猛然一抖,往后仰了仰,像个孩子般支支吾吾:“那个……我……白芝,我刚刚……”
白芝眨眨眼,伸直一根手指指他。
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护住了脸:“不要打脸,不要打脸。”
“你睡蒙了?”白芝疑惑。
“没有。”军师一脸正经。
那个吻后,两人心照不宣,默契地保持沉默。军师回了部队,白芝也回了学校,两人虽然都在湖南,但是见不了面,这事儿也就一直搁置了。
按理说义务兵当满一年,第二年就可以考军校了,然而名额有限,需要有人推荐。
所以军师自那之后就再不偷懒,训练认真,拼命表现,这一使力气多了,饭量也大了,训练又多,慢慢地就练了一身腱子肉出来。
以至于白芝再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
“你……你这身体够壮的啊!”白芝拍拍他的臂膀,捏了捏。
军师嘿嘿一声:“还好吧。”
“可以可以,有军人的气质了。”白芝乐呵呵地把手上的书给她。
考军校也要考文化课,军师高中三年都是混的,他的书都不能用,就找白芝借她的书看。
“我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能来问你吗?”
白芝有些无奈:“我高中成绩也就那样。”
军师昂起头,露出一排大白牙:“那我不管,我就爱找你。”
话虽无心,听的人却一下脸红了,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军师周末只有半天假,不敢待久了,挠了挠头抱著书转身离开了。
这天,军师让白芝来拿书,上次的书已经看完了。
军营在郊区,周鱼鱼抱着一大堆新的复习资料过去,没想到到了门口,人家根本不让进。
现在正是中午,湖南的冬天有点儿冷,今天早上甚至还飘了点儿雪花,地上有点儿湿润。
白芝给军师打电话。
“喂。”
“你在吃饭吗?我……好像来早了。”
“你等着,我马上来找你。”
吃着饭的军师噌地站起来,从食堂狂奔出去。
白芝在门口站累了,干脆蹲下来,把自己的毛线帽往下拉了拉。
军师一来就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兔子蹲在门口。
“累了吧?”他凑到小姑娘眼前,黝黑的脸色露出一排大白牙,笑得眼睛弯弯的。
“还好,不好意思啊,是我来的时间不对。”白芝站起来。
“哪有,是我拜托你。”军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慌忙接过。
现在看着他,让白芝有些恍然,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傻小子了,一身英挺的军装,在这斑驳的雪景之中,尤为亮眼。
刚准备说些什么,突听一声尖厉的哨响。
集合了。
军师草草打了个招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回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又飘起了雪。
他手上还抱著书,只能放到楼里的过道里,再冲回操场集合。
这么耽误下来,纵使他跑得再快,也是迟了。
“吴咏,一百个俯卧撑!做完归队!”
“是!”
白芝不敢进去,只能在门口看着,只听震天动地的口号声中,战士们整齐划一,分队列进行着训练。
军师在旁边一个人做着俯卧撑,尤为认真。白芝有点儿内疚,早知道自己就不这个时候来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军师做完归队。
“轻装五千米越野,立马准备!”指挥官又喊了一句。
“是!”
这一声回答,吓了白芝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战士们就已经装备整齐。
一声令下,一群迷彩服士兵冲了出来,白芝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五千米越野训练是步兵的基础训练项目,优秀的士兵二十多分钟就能跑完全程,所以军师第一个跑完回来看见白芝还在门口时,愣了一下。
早就有管理人员让白芝离开,她又站开了些,连说自己不会乱跑,只是看看。
军师也不敢说话,只看了她一眼,继续归队。
白芝被这一眼看得心里一跳,脸蛋开始发热。
白芝回了学校,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室友婷雯问她怎么了。
白芝下意识地摇头,但又突然转过头:“婷雯你说,如果你看到一个人,突然心跳加速、满脸通红是怎么回事儿啊?”
婷雯敷着面膜头也不回:“只要不是感冒发烧,那就是心动呗,喜欢呗,害羞呗。你看见谁了?”
“啊……会吗?可他是……”
白芝脸都皱成了一团,明显不敢相信。
“白芝,你不会说的上次你给我介绍的那个学长吧?你可是把他介绍给我的,你别不是反悔了吧。”婷雯斜眼。
“不是,你别想多了。”
白芝想不通,只能早早上床睡觉。谁知道她一闭眼,脑海里就全是今天军师跑过来的样子,还有他的那个眼神。
好像有点儿帅,她彻底睡不着了。
第二天是周末,她痛定思痛狠下决心,把军师约了出来。
军师出来需要请假,白芝在广场中央等他。
今天雪花更大了,飘在空中像一片片轻盈的羽毛。
军师抱着一堆书过来,耳朵上戴着一副耳套。
“我正想把之前的书给你。”
白芝没有接,她咳了咳,看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地开口:“军师,我昨晚梦到你了。”
“啊?梦到什么了?”
白芝突然脸红:“之前在游船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
他一下没反应过来,抠抠脑袋。
“哎呀,就是我突然发现你好帅,心里有点想法,昨晚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说出来,想问你,愿不愿意当我男朋友?”白芝说完害羞地转过身。
“我的女朋友怎么现在才发现我帅?”军师凑到她跟前,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
白芝突然就被逗乐了,眼前这个人,即使变成了一个强大的战士,其实就是个小孩子。
“请多关照,男朋友。”白芝笑了,踮脚凑了上去,在他脸上留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那是他们认识的第七年,成为朋友的第六年,也是成为恋人的第一天。
番外三
请回答,白芝
周鱼鱼还是白芝?
陈汶易不太清楚,也很模糊。
他一直都知道,白芝喜欢自己,所以她会在每一次补习时,时不时抬头看自己,就这么看着,也不说话。
他也装作不知道,怕她多想。
他也知道周鱼鱼喜欢顾之戈,所以会在图书馆时时刻刻戴着耳机,里面是顾之戈的声音。
他更知道,顾之戈喜欢周鱼鱼,不然也不会在她晚上学习完之后,故意在操场打篮球,然后跟在后面送她回家。
是的,他全都知道。
对周鱼鱼的这份喜欢,他还是想藏在心里,想着可能随着时间消逝,这份悸动会慢慢消失。
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陈汶易没有察觉到,直到有一天,他翻出了白芝送给自己的漫画。
那本漫画很薄,已经有些皱巴巴了。
打开一看,扉页用着夸张可爱的字体写着—陈汶易,天选之子!冲鸭!
满满的中二魂,这姑娘看来没少看动漫,难怪画得这么好。
陈汶易笑,慢慢翻着,竟入了迷,在各种各样的场景里,漫画里的自己几乎变成了孙悟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在她心里自己居然这么强大,陈汶易不由得苦笑。
带白芝去处理伤口时,她疼得直皱眉,陈汶易心里也跟着烦躁。
看着她和军师依偎着坐在船上,他觉得自己更焦躁了,但为什么焦躁,他不敢去想。
再回去就更睡不着了,脑海里全是他们刚刚相偎相依的画面。陈汶易心里焦躁,干脆起身去买了包烟。
虽然知道现在军师情况特殊,白芝也是应该多照顾他的,但陈汶易莫名觉得不舒服。
其实他是不会抽烟的,总觉得这东西无用又无趣,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些用处了。
他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军师和白芝一起回来。
“回来了?”陈汶易问。
“嗯,睡得好吗?”白芝先答。
“还不错,这儿的环境很好。”陈汶易指了指四周。
白芝点了点头,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我回去歇着了,不然鱼鱼会吵我的。”白芝回了房间。
瞬间,只剩两个男生相对。
“还好吗?”陈汶易问。
军师眼神从脚尖处移上来:“没事儿,不用担心。”
又没话了,气氛有点儿尴尬。
他抬脚要走,陈汶易叫了一声:“等会儿。”
军师回过头来。
“你……和白芝……你们……”问了半天却问不出来了。
“你想说什么?”军师问。
陈汶易吸了口气,还是放弃了,摇了摇头。
那天在索道上,三人站在一起,气氛诡异。
夕阳透过玻璃,彩霞漫天,好似一个巨大的流心蛋黄,看着旁边女孩的侧颜,和那次大巴相比,多了几分柔和清美,他突然就定下了心神,看向别处。
既然如此,那便公平竞争吧。
上个生日礼物送了一大堆书,陈汶易纠结着这次送什么。
纠结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办,陈汶易干脆请了假去湖南,什么礼物都比不上自己去看她来得实在。
一路上很顺利,越靠近陈汶易就越紧张,心都快跳出来。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他止不住安慰自己。
直到到了白芝学校门口,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站在门口给白芝打电话。
“喂。”那边接得很快。
“白芝,生日快乐。”
“哈哈哈哈,谢谢学长,你现在怎么有时间?”
陈汶易看了眼她学校的大门:“生日礼物我给你邮来了,你来学校大门拿吧。”
她愣了会儿,然后才道:“好的。”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陈汶易觉得好像天上的月亮都出来了,也没等到她出来。晚风瑟瑟,有点儿萧索,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川美找到白芝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白芝,脆弱又孤独,就像一只小刺猬,对谁都竖起了尖利的硬刺,唯独对自己显露出柔软的一面。
终于等到熟悉的身影,她变得更爱笑了,头发居然剪短了,别了一个珍珠发卡,和她的同行女生一路上嘻嘻哈哈的。
“白芝!”陈汶易大声喊了一句。
白芝望过来,眼睛明亮,突然就愣了,和那女生说了几句,然后冲了过来。
“你慢点儿。”陈汶易喊着,却也上前接她。
“你从上海赶过来的吗?”白芝问。
陈汶易点头,伸出了双臂:“生日快乐!”
看着他伸出的手,白芝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然后拍了拍他的手掌,豪爽道:“谢谢了学长,辛苦你了。”
她没有抱上来,陈汶易蒙了,干干地收回了手臂,尬笑了几声。
“白芝,这是谁啊,不是你那个兵哥哥啊。”同行女生钻了过来,贱兮兮地笑着。
白芝摆手:“行了行了,别贫哈,这是我高中的学长陈汶易,认识一下,这我朋友婷雯。”
“学长你好,初次见面。”婷雯伸出手来。
陈汶易不失礼貌,伸手回握。
三个人一起去吃烤肉,热油滋啦,肉香四溢,陈汶易坐在两人对面。
“给,这个黑椒牛肉,还有这个里脊,你多吃点儿。”白芝一直忙着给二人烤肉夹肉。
“可以了,可以了。”陈汶易伸手接过。
“别客气,我生日我请客,你不是最喜欢吃牛肉吗,使劲吃。”白芝手上的动作不停。
婷雯抬头:“你怎么知道人家最喜欢吃什么?”
白芝夹肉的手一愣,然后咳了几声:“我心地善良啊,连你爱吃什么都知道,好吧。”
“也是。”婷雯点头。
正在这时,白芝的手机响了。
“喂,干吗?”
“吃烤肉。”
“陈汶易和婷雯啊,袁志啊,他有事儿吧,我问了的。”
“嗯,知道了,你好好学习,记得休息。”
白芝根本不避讳,整个对话被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上次来找你的那个兵哥哥?”婷雯打趣道。
白芝摇头:“他就是拿回手机了无聊,别管他。”
她在说军师,陈汶易知道,他低下头,没有说话。
两个女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白芝起身去上厕所了,然后,她这个厕所就上了半个小时。
其间,婷雯一会儿问他的专业,一会儿问他的家庭,话就没有停过。
陈汶易不愿多说,只能简单回答,眼神一直望着厕所的方向。
“我最近也想去上海,不如我们加个微信吧,到时候我还能问问你。”婷雯拿出了手机。
陈汶易终于忍不住说:“对不起,我对你没有兴趣。”
话语太过直白,婷雯的脸一下就白了,她张了张嘴,呵呵笑了几声。
白芝姗姗来迟:“哎呀,不好意思拉肚子,我来结账,咱走吧。”
大概觉得难堪,婷雯招招手就走了。
“欸,婷雯!怎么就走了?”白芝喊了句。
“你想把我介绍给她?”陈汶易冷不丁问了一句。
白芝转过头来,一脸讪笑:“那什么……婷雯挺好的,我也是为你好,你看你到现在都一直单着……”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有问过我的想法吗?”陈汶易突然发了火,大声吼了出来。
白芝都吓蒙了,认识他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他发火。
“我……不介绍就不介绍,你别生气。”
听她这没当回事的语气,陈汶易更加烦躁不已。
“那……走吧。”见他不说话,白芝只得转头要走。
然后,他的手就伸了过来,直接将她拉进了怀里,抱紧。
白芝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
“白芝,你别走。”陈汶易脑袋埋在她肩窝里,瓮瓮地说着。
这气氛实在奇怪,白芝也不知如何回应,只得伸手拍了拍他,没有回答。
那天陈汶易连夜回了上海,走之前留了一句话: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白芝回去看,才知道是刘禹锡的《竹枝词》。
她猛然就反应过来,陈汶易的反常是因为什么了。
正巧,婷雯还在一旁不停地抱怨:“白芝,你那学长什么人啊?我一个女孩子也不能委婉点儿嘛,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谁爱要谁要去。”
“他不是这样的人,你别说他。”白芝反驳道。
“那你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婷雯反问。
白芝回答不出,她只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白芝和军师结婚的时候,是给陈汶易发了结婚请帖的,乳白色的请帖,一对新人笑得开怀。
烫金的小字滚烫,陈汶易摸了摸,突然就落下泪来,哭得没有声音。
本来想骗她自己在外地回不来,陈汶易想了想,最后还是赶回了北京。
还是那些小伙伴,大伙儿都笑得开心,军师亲吻白芝的时候,下面的人欢呼声不断。
陈汶易躲在一边,远远地看见他们一起照了大合照,那个曾经怯生生喊着自己学长的姑娘终于在其他人怀里熠熠生辉。
手机突然响了,是他妈妈。
“小易,你又跑哪儿去了啊?什么时候回北京啊?”
“怎么了妈?”
“妈妈还能有什么事儿,这次这个女孩儿是真不错,斯斯文文的,你来看一眼好不好,算妈求你了。”陈母实在没法子了。
陈汶易看着远处欢闹的一群人,笑了笑,终于松口:“好,我回来。”
“真的?哎呀,小易,妈妈不会骗你的,这姑娘是妈妈好朋友的女儿,叫婷雯,你回来……”
“还有事儿先挂了。”陈汶易没心思再听。
军师带着白芝已经端起酒杯和其他人敬酒了,他说完祝酒辞,刚要一杯干下,白芝却拦住他:“等会儿。”陈汶易的电话打来了。
“陈汶易,知道你忙,但还是要喝我们一杯喜酒。”白芝在电话里说。
陈汶易靠在树上,忍住微微颤抖的声音:“好。”
“陈汶易,回来咱们单独喝!”军师在那边喊。
“好嘞。”
那边欢呼声敬酒声声浪迭起,陈汶易吸吸鼻子:“白芝,新婚快乐。”
“谢谢学长。”
眼泪终于决堤而下,他蹲了下来。
对不起,我最后还是变成了金正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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