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黑暗中的激战(1 / 1)

碧空 霞鳞 4553 汉字|3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八十一章 黑暗中的激战

这注定是一场被载入史册的战争。从历史和政治上说这是李雪鳞踏出草原的第一步。单纯从军事上说这是辽东进行过的最大规模夜间骑兵会战。

夜战比绝大多数人想象的更加离谱。先你很难分辨敌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朔夜一支火把除了让你暴露在敌我双方的刀口下不会有更大的帮助。尤其是对于进攻方来说。因此国防军所有人都没有点火也没有穿戴除了隐蔽性极佳的迷彩军装外其他任何能标示敌我区别的东西。

敌我不明就意味着基本别指望能够让部队成建制地接受指挥。双方混在一起时多余的干扰往往会起反作用除非是面向群体如“进攻”、“撤退”之类的最基本命令。

夜袭有一条普适准则——投入的部队能少则少。毕竟人少的话还可以听得到号声。如果几万人一起冲营那就像把盐撒进水里。想在战斗结束前指挥得井井有条?先拧一下大腿看是不是在做梦吧。

张彪的年纪比李雪鳞大十岁军龄比顶头上司大十七岁对于这些战场的规律自然早就烂熟于胸。在将部队投入前他已经做了点安排。这也是李雪鳞移交的指挥权里唯一能起到点作用的东西。

就在通拉嘎声嘶力竭地要找到他的万夫长万夫长找千夫长……这样一层层将乱做一团的军队剥离得有些条理时他们听到了雷声。

这些草原上的战士几乎本能地判断出“雷声”的规模——至少四万匹战马。按照昨天侦骑带回来的情报敌军一人三马那来的至少就有万余人。要是在平时万余人冲进七万大军里任他手眼通天也是个死。但这是什么时候?七万人有一半连裤子都没穿另一半则要在黑暗中拉着自己的同伴才不致撞上什么东西。敌人真是魔鬼!集齐了所有对苏合军不利的条件选了最好的时机来屠宰这头壮硕的蛮牛。

通拉嘎也听到了像是死神脚步般隆隆逼近的“雷声”而眼前的乱像非但没有出现平息的迹象反而因为敌军的来袭变得更为激烈。有的士兵拿起弓箭朝着雷声的方向跑却突然现自己连目标在哪儿都不知道。而等他们从黑暗中冲到面前徒步的苏合战士挡在马前会是个什么下场连草原上的野兔都知道。

通拉嘎在这过了寅正处于黎明前最后的黑夜里恢复了作为大军统帅应有的判断力。

“现在统一听我命令!前方对就是敌军来的那个方向出五千人上马!别傻站着等他们来杀!冲过去把敌人截杀在半途!”

只是五千人的话事情还比较好办。苏合的武士们不怯战。有了能够协调所有人的指挥官面对国防军正面冲锋方向的人群迅跑到栓马的木桩旁也不管马主人是谁骑上再说。此时也没人和他们计较。虽然战马对于这些游牧民来说很多时候感情亲如兄弟但先的五千人等于是敢死队。他们的真正任务大家都心知肚明——拖延时间让剩下的苏合军队能够完成集结。

通拉嘎下令五千人出战实际纵马跃入黑暗中的足有七千人。他们可能分属于相隔千里的部族之间也有可能曾爆过争斗。但关键时刻这仍是一支有牺牲精神的顽强军队。

通拉嘎想起了什么紧接着下令:“再出三个五千人向另外三个方向进攻!天亮还没遇到敌人就回来。”

他的命令被通过最原始的手段——人肉接力——一声一声传了下去。很好理解的意思。没有多废话三个万夫长跑到了队伍前头自愿各领一支。说是五千实际上每个方向出击的又有六七千。大营的兵力一下子被抽去了四成。

通拉嘎看看稍微恢复了点秩序的人群以及人群周围大大小小的篝火、栓在远离火堆处的战马下了交战前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同时更是后果最致命的命令:

“把火熄灭一半。全体上马!”

两万余人从营地出也在平地卷起了雷声。虽然声势比不上国防军的浩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最先接敌的不是向东北方出的那队。战斗先在西北方打响了。

“这些家伙怎么知道俺在这儿?”当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李铁胆知道自己的两个旅无论如何都会被现了。他当机立断对参谋长钱雄道:“全体压上!趁着敌人没回过神把他们打回老家去!”

苏合万夫长惊愕地现前方在星空映衬下原本一成不变的地平线突然活了起来。等他意识那波浪样起伏的线条是黑衣骑兵们头盔的轮廓时一杆骑枪已经穿透他战马的头颅从横膈膜处将他与坐骑钉在一起。这是种远比失血更痛苦的死法。当胸腔和腹腔的内脏相互挤压移位除了绞痛还有数不清的恶心呕吐乃至膀胱鼓胀的感觉会出现。

那位国防军的汉人上尉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刺死了一个苏合万夫长。骑枪在进入目标体内后折断了。他拔出马刀横在身侧细长弯窄的刀身在这朔夜没有足够的光线可反射简直像一条隐形的鞭子。他使马刀的方法很标准。没有多余的劈砍格挡和卸掉攻击的动作也局限在最小的幅度但在进攻时前臂大幅挥动在战马的帮助下给马刀前端带来更大线度。窄长的刀尖以时6o公里劈开空气用尖厉的“飒飒”声标示出死亡之弧的存在告诉目标正大出血的部位到底在哪儿。

上尉的刀上几乎没有血迹——每次砍死砍伤一人挥刀的余势将血珠都甩了出去。他左手下意识地动着操纵马匹渐渐慢了下来让后排的枪骑兵从身边呼啸而过像铁刷子一样从苏合人身上剥下一层层血肉。

“没错就这样。压垮他们!把他们往回赶!”位于集群中后方的李铁胆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只能依靠声音“盲目指挥”“轮替进攻不要停!”

如果这是在白天轮替进攻是相当轻而易举的事。但被黑暗包裹着一不小心就会把枪尖送进自己弟兄的后背。事实上这种情况也不是没生过。但师长的命令是绝对的。哪怕明知道有骑枪向着后背奔来士兵们仍然减让出进攻位置将生命交给战友和运气。

面对一支在黑夜中也不会混乱的军队原本还想建功立业的苏合人撑不住了。他们是彪悍的勇士但也是爱惜生命的牧民。当胜利的希望十分渺茫军官又当场战死时逃跑往往成为排在第一的选择。

面前那些隐身于黑暗中的敌人似乎有着源源不断的突击部队。明明他们的骑枪设计成入物即折木杆碎裂时的“喀喇”声响成了一片但每一次苏合的战士们想一拥而上打近身战总会有一道新的枪尖之墙拦在他们面前。说是拦还不确切。那是生命的收割机会移动的死亡线。在这黑夜弓箭根本没有用武之地马刀也只能留在混乱的肉搏时用骑枪就成了杀伤力最大、攻击距离最远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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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向西北方向进攻的苏合人用五分钟时间和两千多具尸体的代价弄明白了一件事:敌人为这场夜战做了充分的准备而且人数也不少于这仅剩的三千多人。求战的狂热让位于求生的理智后这些苏合人做出了他们今晚最整齐的一个战术动作——后转拼命跑。

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应当拦下李铁胆的苏合人现在成了国防军的前锋在几乎完好无损的两个旅驱赶下向自己的大营冲去。

通拉嘎听到西北方的马蹄声转向这边来时就知道事情要糟。拦截敌军的战斗不可能这么快结束;如果没碰上这些人也该在天明才回来。而现在仅仅过了一盏茶的工夫。

简单的答案连他那简单的逻辑都能毫不费力地推导出来。通拉嘎脸色铁青对刚刚整起队形的一个万人队吼道:“宝音带着你的人马去把他们拦下!决不能让敌人冲进大营!敌军人没我们多一定要给我撑到天明!”

当这个万人队被派出去通拉嘎现在能直接指挥的部队只剩下一开始七万人的半数都不到。而东北方的战事如何谁也无法透过黑夜看个清楚。但至少有一点值得欣慰——他们没像西北方败得那么快。

黄杨的两个旅因为要绕到正南方时间耽搁了一些。但是就在离敌人大营不到一里地时里面冲出了两支规模都不小的苏合军队。一向东南一向西南奔去。无论哪一支都离他太近了被现只是早晚的事。

黄杨转念极快。见没有避开敌人的可能立刻命令传令兵用铜喇叭吹起高亢的进攻信号。

当这段与上甘岭、长津湖边一模一样的节奏响起时两队苏合人都愣了一下立刻又明白过来同时杀向这边。

与阻击李铁胆的那个万夫长一样他们也看到了黑夜中不可思议的景象唯一不同只在于这些人因为昨天侦骑的提醒以及刚才的号声立刻判断出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只胡乱放了几箭苏合人的血肉之躯狠狠撞上了国防军的铁枪头。

苏合人的前两排队伍在几秒钟内同时消失而国防军的前排也响起几声闷哼有人栽倒在地。

“莫救!兵贵神!”黄杨拦住想下令救人的契丹族副师长寒着脸道“当此时唯有直取敌酋级!号手听令——吹进攻号不许停直到我等突袭得手!”

嘹亮的铜号再一次响了起来。苏合士兵们却觉得这又是黑狼王的某种妖术。那些隐藏在夜色中的骑兵突然加。不但加还舍弃掉不能行动的同伴以标准的锥形突击阵向他们冲来。锥头部位这次罕见地没有用重甲骑兵。从锥头到锥尾从将军到士兵二师这两个旅清一色骑枪像一颗正钻过牛油的子弹将刚刚汇合到一起的两支苏合军队再次切开。头部穿过拦截线后逐渐增大的尾部就像骑枪上深深的血槽将苏合人之间的断层分得更开一点迸出更多鲜血。如果这两支万余人的队伍是在台上打得你死我活的拳手那国防军刚才那一下就类似于用格斗爪将对手开了膛。不仅开膛还彻底腰斩。

黄杨被夹在队伍正中间穿过阻击线后不用看也知道苏合人的阵形和他们的战术企图已经被粉碎构不成多大威胁了。而全推进的这两个旅不用他下命令自动将外层消耗了骑枪的部队替换到中央和队尾一道围绕着尖锥的绝对死亡线再次形成。

通拉嘎这时才觉自己犯了个要命的错误——为了让苏合士兵们上马迎击他熄灭了太多火堆。但敌人进攻的度远远过预期这边部队集结的度却远远低于预期。结果是空有三万多大军竟让敌人占据了度优势同时又没有阻止他们袭来的手段。

黑夜大大缩短了留给通拉嘎的预警时间。既是因为敌人更加隐蔽也是因为己方无谓的混乱。自愿参加阻击的绝大多数都是视力正常的士兵夜盲症的恶果在留下的人中尤为严重这也是乱象迟迟不能平息的原因。

按照通拉嘎一贯经验即使再菜鸟的部队一盏茶工夫也足够整理出个模样了。可惜现在别说一盏茶两盏、三盏茶水都喝饱了仍是军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方向的局面。而敌人的枪尖已经穿透了营地周围的黑暗。

“变为横队冲散敌人!”见敌营已在不远处从结合部穿透了两支苏合军团的黄杨几乎是对着号手的耳朵吼道。

铜喇叭的高频音再次响起穿透了低沉的马蹄声将命令准确无误地传达下去。锥形的突击阵立刻有了变化。锥尖部位的士兵放慢度锥尾则向两侧散开原本成直角的两边提上度慢慢放平。虽然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横队但冲到苏合大营最外围时两个旅已经是一个扁长的钝角三角形。正面宽度五百人近两公里。

当张彪对两个师长下令谁先冲到敌人面前就摆出横队时这个明显违反常识的决定震惊了众人。

以弱势兵力冲击敌军哪怕对方是度没有提上来的骑兵也应当以密集队形穿透反复多次以达到驱散敌人的目的。这还是建立在能够不被堵在半路的前提下。

但是没有人提出质疑。张彪曾指挥李铁胆部执行逐步后撤的命令也曾在大兴安岭指挥过黄杨部。两位一线指挥官知道这个在大夏身居高位的将军着实有些货色。至少用兵的老练程度全军极少有人比得上。包括军长本人在内。

张彪话一出口这才意识到李雪鳞为了将他推上前台居然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做了铺垫。虽然明知李雪鳞看不见仍不由得向那个比他小十岁的年轻人投去钦佩的目光。

黄杨相信张彪仅次于他相信军长。因此没有动“挥主观能动性”的念头心里再虚也老老实实地照着副军长的命令做了。但在接敌的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别过头去。横扫听起来很威风面对数量占优的敌军等于是在拼消耗。

黄杨心疼地设定了一个伤亡底线——四千人。大多数军队伤亡过两成就有可能崩溃。如果一仗下来伤亡四成这支部队将有很长时间恢复不了战斗力。

驻扎七万苏合大军的营地在黄杨这个方向足有四公里宽。小块空地上有百人规模的苏合军队多一点的可以有几千但能够随时听命的万人机动部队直至此时仍未集结起来。这是个好兆头至少黄杨不担心自己的这两个旅会遭现世报被人也拦腰截断。

如果面对的是中原军队的营地借张彪一百个李雪鳞的胆子也不敢让大军直接扑进去这和找死没什么区别。但苏合人实在对阵地防御没有概念。草原上缺乏工具和材料大军机动性强在一个地方驻扎的时间短这也让陷坑、鹿角、拒马枪、绊马索这些简单的工事显得费效比极低。

黑暗又是黑暗。稀疏的火堆隐藏了黄杨的阵形每一股苏合人只看得到排成横队冲来的一小群骑兵——更确切的说是骑在马上的模糊影子。迷彩服不规则的色块在不均匀的光线下彻底破坏了视觉对轮廓的分辨。先前大家摸黑打时还不觉得现在借着火光苏合人惊恐地现他们心中最古老、最恐怖的噩梦成真了——

传说中黑狼王将率领妖魔吞噬草原让一切重归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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