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兴凯湖
北去三千里李雪鳞“阿嚏”一声抹了抹鼻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能这么惦记我的大概是那个朝鲁可汗吧。改天带弟兄们去向他当面问个好。
面对眼前宏美秀丽的景色带着血腥气的念头也被粉饰得文绉绉了。准将旅长把几个月没换酸臭酸臭的衣服铠甲浸在水中动手洗刷。
艰苦跋涉后骑兵旅四千多人来到了一处浩渺如海的湖水边。从侦骑勘查后得出的规模来看李雪鳞判断他们已经来到了兴凯湖南岸。
东北的天晴朗的日子总是万里无云看得你的心也跟着宽广了起来。久违的景色啊!从连续作战中缓过气的李雪鳞再次想起了在哈尔滨渡过的大学时光。兴凯湖的大名早就仰慕已久四年里一直因为考试未能成行谁曾想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带着这么些人来到这个没有一点污染的东北第一大湖。
李雪鳞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苏合人管大湖叫“海子”。若不是隐约看得到两岸就这湛蓝无边波浪抚岸的一片水谁分得清是海是湖。脚下这方圆三十里有山、有林、有草原美景如画蓝绿相宜实在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下了三个团轮流休整的命令如逢大赦的骑兵们欢呼一声冲到岸边噌噌几下扒掉衣服跳到湖里做那浪里白条。
农历四月的天气在这儿还是寒风未退。有道是“下雪不冷化雪冷”小风嗖嗖一吹能让人掉一地鸡皮疙瘩。但骑兵们不在乎。一天至少三顿肉食高强度作战和训练加上准将旅长不知哪根筋搭错带头做起、强行推广的天天冷水浴运动把这些几个月前还孱弱细瘦的农夫和奴隶锻打得像粗壮的黑瞎子。手臂大腿上肌肉高高隆起六块腹肌棱角分明连脖子后都鼓出一个硬实的小山包。早春的兴凯湖水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拂面清风小菜一碟。
辽州刺史胡芝杭被几个胡闹的营长硬架着剥个精光“噗嗵”扔进水里。只听得一声惨叫这个读书人像被踢了一脚白花花的身子洒着水珠冲上岸哆嗦着穿衣服。越急越乱不小心踩了裤管又跌倒在地穿着袍衫就骨碌碌滚进了湖里引得那些个兵哈哈大笑。
李雪鳞等他再次爬上笑着扔来一套骑兵旅制式的夹克和马裤。胡芝杭一直不愿穿军装觉得有辱斯文对李雪鳞逼着他和士兵一起训练也极其不满。难得机会上门旅长心情又极好忍不住小小捉弄他一下。
一个月的相处胡芝杭总算搞明白一件事——他被稀里糊涂拉上了贼船。眼前这伙人已经不是一句“胆大妄为”能形容了。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挑战自己的常识底线。改军制、改官衔、鞭打士卒、残杀妇孺仅仅几十骑来到辽东就将拥兵十万的苏合人折腾得鸡飞狗跳风声鹤唳。还把这种在他看来比盗匪更无耻的做法美其名曰“敌后战场的游击战”。
“事实上这还不算最正宗的游击战因为没有群众基础。所以在情报收集和后勤支援方面很吃亏。而且我们也没有能配合作战的正面战场。”整理完内务的李雪鳞嘴里叼着根草棍四仰八叉躺在刚爆出嫩绿的草地上。
张彪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嚣张地一挥手:“不错了。要说什么群众基础这儿我们都是两眼一抹黑哪儿来基础不照样打!还打一场胜一场!他***苏合人算个屁!”
“不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李雪鳞吐掉草棍“我们能有现在这个成绩运气占了很大成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另外还有老天帮忙。当然苏合人情报体系的落后是最主要因素。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法和他们一个万人队正面交锋。你别不爱听事实就是如此。你当纵横天下的苏合精骑是什么?我们都是攻其不备或者人为制造了混乱才能得手。面对面交锋嘿嘿……”
胡芝杭在一旁听了半天牙齿总算不打架了。以他从政多年的习惯下意识觉得自己该劝一句:“将军有道是士气可鼓而不可泄。难得将士们有这个精神头何必贬低呢。”
“不是贬低。事实上我们现在士气太高了高得有些轻飘飘。”李雪鳞坐起身脸色不知不觉冷了下来“士兵们有这股舍我其谁的冲劲很好!但张彪你是高级军官头脑一定要清醒!记住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无论环境如何恶劣都要抱有必胜信念。但战术上一定得重视敌人!能拿得起刀的敌人都不是纸老虎!若是不仔细提防没上过阵的小毛孩都能下药把你做了!”
这些天他一直在担心一件事。趁着这个机会索性把话都挑明了。连战连胜杀敌无数让骑兵旅的士气高到无以复加无论严酷的训练还是艰难的行军都没人出过怨言。但与此同时骄傲轻敌的情绪开始在军官中蔓延。李雪鳞几次在巡营时听到营连长讥嘲敌人的软弱现在甚至连他视为左右手的张彪都犯了这个毛病。之前行军中没有条件但现在来到三不管地区他觉得有必要做些新的尝试——比如开一个军官培训班。
没文化的军队就没有学习和提升的能力是一支注定要落后挨打的队伍。这是李雪鳞不容他人置疑的原则。
为了配合军制改革是时候向这些大老粗灌输先进的作战理念了。从最基本的操典制定和执行到十三世纪骑兵版的大纵深作战和闪击战非得把他们每个人的脑筋搓*揉搓*揉好好洗一遍。像张彪这样的可能光一遍还不够。
图哈切夫斯基老师古德里安老师不好意思哈。谁让你们在那个世界死得比我早在这个世界出生比我晚呢。
见旅长用似笑非笑的古怪眼神看着自己刚才还十二分不服气的副旅长只觉一阵恶寒沿着脊梁爬上。
李雪鳞不再理他转头对胡芝杭道:“胡大人有件事要麻烦你。请你教骑兵旅的弟兄们识字。”
天佑年间的状元郎一愣看了看比他更惊讶的张彪迟疑道:“将军有命定当遵从。不过……军中弟兄们平日里训练繁重……这个……”
“那倒不用你操心!”李雪鳞摆摆手笑道“这个念头我酝酿了很久。我断言没文化的军队是一支没出息的军队!张彪你不用瞪我!看不懂书你让将士们怎么学习打仗?嗯?到了战场上像个雏儿一样被人插个洞流一滩血才算成个人了?那要死多少新兵!靠老兵带哪儿来那么多老兵个个都能把事情交待清楚?
“你是个精明人别老抱着过去那套不放。你说我们这些天里从训练到作战再到士兵们的装备哪一样是你之前看到过的?记住从骑兵旅开始我要打造一支全新的军队从头脑到装备都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精华!不能适应的淘汰!嗯我看这儿倒是个修整的好地方就待上十天。张彪传我令——今日三个团轮休明天开始晚饭前一个时辰所有少尉以上军官在完成当日训练量后到此处集合。过时未到者以延误军机论处笞十;无故缺席者以渎职论处笞二十;连续两次或累计三次犯规者免去军职降为二等兵!给炊事连涮一个月锅!”
不知何时李雪鳞的话已经成为不容置疑的铁律他也很习惯于这种角色。而他的部下们无论过去职务品级如何都接受了这种状况。只有胡芝杭还没有进入角色不可思议地看着想说些什么还是乖乖听令敬了个礼离去的张彪。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他拉了拉大胡子上校低声道:“张将军你品级比他高有些不合情理的命令当劝则劝啊!”
张彪摇摇头:“能劝得动他的只有参谋部只限于作战计划。刚才的事和打仗没关系他说了算。谁敢抗命当场吃鞭子。”
状元郎急了:“怎么能……怎么能……这尊卑还分不分了?你是从四品的将军他只是个从五品的校尉!”
“校尉?胡大人你还没搞明白?这支骑兵旅早就不是哪一国的军队了是旅长自己的家当!那些兵都是他救下的就算让他们赤手空拳去扒城头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只要骑兵旅还存在一天旅长的命令就比圣旨还管用。”
开口“旅长”闭口“旅长”把胡芝杭听得很不舒服。
“张将军不是胡某危言耸听再这样下去……”
“得胡大人这‘张将军’三个字再也休提。我现在是上校副旅长这儿能称‘将军’的就那活阎王一个人。你忙你的吧我还得把旅长的命令传达了。耽误了可是要挨鞭子的。告辞。”说罢敬了个捶胸礼大踏步离开了把从小读圣贤书的辽州刺史晾在那儿。
“这这……怎能如此无法无天!要是哪天能回朝了可怎么办……怎么办?”
没人搭理他。原因之一是骑兵旅官兵们根本不去想那么遥远的事情跟着旅长打胜仗、解决生存问题才是要任务;原因之二是问题的答案对于从新兵开始就被教导服从与荣誉的他们来说只有唯一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