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078.补偿

　　试炼比赛的第十一日, 凌殊没有出现。

　　第十二日，中心位的座椅同样空置一整天，第十三日, 重复前两日。

　　魔族大佬的惊悚观赛游戏结束了？此等猜测一出，众位弟子喜极而泣。

　　到第十三日夜晚还没看到那位可怖的大佬出现, 一大群弟子迫不及待蜂拥到阙庭宗掌门的房门前, 趁着夜色朦胧请出掌门，求着他给大家一颗定心丸。

　　阙庭宗掌门看着一双双饱含希冀泪光的眼睛，他也很想哭。

　　大佬想干什么，难道还要给他打报告？

　　他说不出肯定的话, 只得含糊其辞地抛下两句。

　　然而他以为这么模棱两可的答案, 弟子们一定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接受打击, 可没有。

　　弟子异常兴奋！

　　阙掌门见事态不对, 张口只发出一个音, 弟子已举高双手快乐地四下奔头, 一边跑，口里一边嚷嚷“魔族回去了, 他们自由了”的美好宣言！

　　阙掌门一看至此, 眼眶中的泪忍不住掉下来——下次大佬出现, 一定要杀掉他！

　　一晚上的奔走呼号，所在阙庭宗的所有弟子都得知了这个消息，就连穆云清，都在一大清早得到了师弟纪青阳凑到耳边传达过来的信息。

　　“他回去了？”穆云清不适地往旁边退开一步。

　　纪青阳看着两人间的距离，眸光闪动：“对啊，据说是阙掌门亲口对弟子解释的。凌殊他，的确回魔界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错过她脸上的细微表情。

　　穆云清抬眼，拧眉间意味深长地定定看了他一秒，纪青阳察觉出什么刚要开口，被穆云清打断。

　　她摸了摸良心，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心里话：“青阳师弟，你似乎很在意凌殊？”

　　穆云清偏头，一副“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的表情，看的纪青阳心口一哽。

　　穆云清不再用目光给他压力。

　　她目视前方，边走边说：“试炼大赛第一日，我便发现你看他的目光和其他人不同……其实，我和他的关系，已经成为过去，你不用一遍遍地故意在我面前提起他，想看我的反应。”

　　穆云清有意让语气轻松起来，这种尴尬的话题，的确不那么好说出口。

　　她印象里的纪青阳可还是摇着尾巴喜欢绕在她身边的多话小奶狗，这般见到凌殊就深沉，一改从前阳光的幽深模样，反差真的挺大！

　　不过她也能接受，性取向这种问题，不该被排斥。

　　至于他为什么会喜欢凌殊？是一眼定终生的决绝，还是因为她和凌殊谈过恋爱，纪青阳把他的多话爱好转接到另一个人身上？穆云清不得而知。

　　可她觉得，青阳师弟需要正视这个问题。

　　“……”纪青阳停在原地，看着步伐向前的师姐，内心复杂到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他深吸了一口气，赶上她的同时，轻轻拉住她的一只胳膊。

　　穆云清被迫转过身：“？”

　　纪青阳得到师姐对凌殊的真正看法，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沉下声：“师姐，你难道还没看懂我的心思吗？”

　　穆云清觉得他耷眼的表情仿佛回到了奶狗时期。

　　可她没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是她猜测错了，他并没有对凌殊有意思？还是说，他宁愿一辈子藏着这份心理，也不想有人说出来？

　　穆云清和他完全没对接的思路成功击垮了纪青阳内心砌起的高墙。

　　他握着她手的力道有点紧，沉沉地叹了口气，扭过她的肩与她对视，开口：“云清师姐，你失忆的五年期间，我一直……都是你的追求者。”

　　追求者三字一出，穆云清的汗毛唰地立起来！

　　开玩笑吗？！

　　“青阳，你，我……”穆云清的大脑快要宕机了！

　　青阳师弟可是她内心阳光帅气的小奶狗，是无忧无虑的开心果！

　　为什么，为什么要崩坏她的这种感觉啊？

　　纪青阳犹如笼中困兽地闭了闭眼：“师姐，我以为你这些天正在接纳我，却没想到……”纪青阳的话说不下去，心头的酸涩感快要将他溺弊。

　　明明，一切都在按照他希望的路径进行下去，可凌殊，只要他一出现，所有的事情都在改变。

　　“青阳，对不起、我我脑子可能出了点问题，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穆云清掰开他的手掌，声音结巴起来。

　　“至于你的心思，青阳，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最阳光的师弟，这个感觉永远不会改变，不过再多地，恐怕就没有了……”穆云清尴尬地往后退，看着纪青阳脸上浮现出悲伤，只恨不到拿把刀把自己捅死算了。

　　失忆以后，因为两大光环人物的幻灭，穆云清对楚纪两人的感官一百八十度颠倒。

　　大师兄楚萧挂了个前男友头衔，穆云清为了避嫌，能避就避。

　　师弟纪青阳一如她记忆中阳光可爱，还没纠葛，穆云清自然偏向他，对他多了分亲近怜爱之情——强者对弱者的怜爱！

　　可她没想到，她一心以为干净纯洁透彻明亮的师姐弟情谊，根本不存在！

　　“是因为凌殊吗？”纪青阳看向她。

　　穆云清很尴尬到窒息。

　　“不是。”她摇头，“在飞升之前，我都不会再思考感情的事。青阳，你很好，真的。”

　　穆云清脑子空白到只能干巴巴地发好人卡。

　　试问如果没有凌殊，没有众多前男友，她会选择纪青阳吗？

　　答案：当然——不会！

　　修仙才是正道！她要杜绝一切搞暧昧的烦人关系！

　　穆云清掐了把自己大腿，试图上自己的表情不要太僵，纪青阳站在原地和她对视，清澈的黑眸里浸了一汪水。

　　她的心揪紧，几乎感觉下一刻那片水光就能溢出来。

　　不过这种僵持的格局只停顿了几个瞬息，骤然，试炼方向传来的一道轰然声响。

　　伴随地，还有巨物坠地的晃动感，整个山都震动起来。

　　“师姐，我们去看看。”穆云清刚回神，纪青阳已经来到她身边。

　　她偏头，看向他光洁好看的侧脸。

　　纪青阳露出微笑，漆黑的眸子里摄入淡金色的薄光，整个人都柔和起来，他开口：“刚才师姐的话，我记住了。”

　　“记住……什么？”穆云清掐紧掌心。

　　她真害怕，自己的话给了他什么误导。

　　纪青阳轻抿了下唇，粉色的唇瓣在阳光下闪着光泽：“我相信师姐在飞升前都不会接受任何人，那么，我也会努力起来，争取和师姐一同飞升入仙界。”

　　他愿意相信师姐的话，相信师姐不会再接受凌殊，所有心思会放在历练之上。

　　那么，他便与她同行，一路跟随，他相信，师姐会被他打动。

　　“……”穆云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真心想彻底斩断青阳师弟对她的念头，可当下局面，显然只会越说越错，不如先缓缓。

　　两人快步往试炼场地行走，穆云清看着前方逐渐增多的人群，无声地叹了口气。

　　继凌殊阴魂不散、谈话未果之后，她又多了一件忧虑的事。

　　唉。

　　可显然，眼前的问题不止一件。

　　试炼场上，三天没出现的凌殊赫然站在场中心。

　　他冷着脸，一副见谁都想掐死的模样，而就在他脚边，一只小山般大小的黑毛魔兽奄奄一息地躺着。

　　它一身黑毛上到处沾着血迹，脊背、腹部、脖颈，到处都是利刃划出的伤痕，两只前腿被打断，腿骨诡异地翻折着，狰狞的脸早看不出狠厉的痕迹，一只眼睛被淤血覆盖，两根长獠牙只剩一半。

　　它还没死，出气的鼻孔里呼呼地残喘着，凄惨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曾经碾压众魔兽威风。

　　显然，之前的动静就是它惹出来的。

　　历练场上的弟子越聚越多，原本是凑热闹了解情况，却都在见到凌殊的瞬间整体傻掉。

　　想逃为时已晚，只能当木桩地留在原地。

　　穆云清刚进场，凌殊的目光便追随而来。他根本不用寻找，他对她气息，熟悉到无须浪费时间做判断。

　　“这是驱影兽，阙掌门，几日前死掉的弟子，用它做补偿。”凌殊看死物般地瞧了眼地上单眼流泪的驱影兽，同样的目光看向阙庭宗掌门。

　　阙掌门都快被吓尿了。

　　“你还不满意？”凌殊声音偏冷。

　　阙掌门一哆嗦：“不，当然、当然满意，凌殊大人您、您实在无须补偿。”那可是一条人命啊，能用一只妖兽补偿吗？虽然，阙掌门多看了眼驱影兽……内心摇晃。

　　驱影兽是多生活在魔界，据说，它们蛰伏在魔界妖兽遍横的荒原内，是荒原最强的妖兽。驱影兽的獠牙能制武器，毛皮难以刺穿，可制造上好铠甲，就连血肉，都是练丹制药的优良辅料。

　　一只活着的驱影兽，能买的下一整座人类城池！

　　凌殊收回看向阙掌门的目光，视线朝穆云清所在的位置扫了一眼，又看向前方：“既然我说是补偿，你就收下。至于你们，”他指的是台下缩着脖子颤抖的弟子们，“放心，我不会轻易杀你们。”

　　不会轻易……杀他们，而是，随便……杀他们吗？

　　弟子们惊恐的内心没有一丁点缓和的迹象。

　　台下的穆云清嘴角抽搐了一下。

　　凌殊的行为，不正是被女友狂怼后的补救措施吗？

　　只是不同地，别人的是女朋友，她，只是他的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