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再见

　　阔别五年, 再见前男友，是形同陌路？还是一笑泯恩仇？

　　穆云清看着前方一身淡紫色衣袍，身形挺拔容貌惊人、瞬间将周围的一切秒成背景板的凌殊, 不动声色咽了下唾沫。

　　凌殊好看的脸庞隐在朦胧的灯影里，给人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他的红唇慢慢勾起, 眉眼里溺入骨血的温柔, 仿佛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

　　可是……若细看，便能察觉出那份温柔里实则浸入了冷血，以及操控众生的倨傲与轻视。

　　穆云清心头一梗，理智回归。

　　“师兄, 青阳师弟, 我们继续走。”

　　穆云清能清晰地听出自己语气中的冷漠。

　　她没有看凌殊, 那一瞬间作祟的心理不知是不屑一顾, 还是说, 强装镇定。

　　楚萧松开她的手腕, 和纪青阳对视一眼, 并未阻止她的前进，而是时刻警惕, 防止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做出什么事。

　　跟随着人流, 穆云清的速度被迫减慢。

　　她能感觉到来自前方的灼热视线一直投射在她身上, 从前她便被他耍得团团转，这会儿，她竟也没能成长，洞悉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凌殊和她，早就桥归桥，路归路, 理应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穆云清如此想罢，心中的底气更足，脚步移动间甚至轻快到赶超了一个路人。

　　然而，就当她自认问心无愧地与凌殊擦肩而过之际，悬在身侧的手腕陡然被人拉住。

　　穆云清心口一跳，被迫侧身。

　　“放手！”一把冲上来的是纪青阳。

　　他冷喝，劈手欲打落凌殊桎梏住穆云清的手腕，可凌殊不过是一个戏谑的眼神飘过，纪青阳顿觉身体被无形之力束缚，难以动弹。

　　另一边的楚萧全身紧绷，深知对方实力，未立马动手，只沉声道：“放了云清！聚仙镇的规定，不可随意动手！”

　　聚仙镇能聚集仙魔妖人精灵等各族并存，必然有一定的手腕。而聚仙镇规则的第一条，便是凡镇范围内，不得行烧杀抢掠之事，违反者，自有执法队伍予以惩戒。

　　惩戒的内容，则是死。

　　自聚仙镇成立以来，凡是违反规则者，未有一人逃过律条的惩戒，即使心怀侥幸暗中行事，也逃不过聚仙镇设立的无所遁形的监视。

　　聚仙镇究竟为何人暗中操纵，世间流传地，只有猜测。

　　凌殊闻楚萧所言，红唇边的笑意反而愈发浓烈。

　　他偏首，看向穆云清的同时，非但不松手，反倒顺着她的手腕，牵到她的掌心。

　　穆云清愣愣看着他无所忌惮、慵懒又勾人的眸子。

　　心跳竟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这该死的颜控，竟然又发作了！

　　周遭来往的人流彻底成了背景板，一时间此中的高光人物，只剩下凌殊穆云清，以及与之对峙的楚萧纪青阳四人。

　　“清儿，你说，我会受制于这里的规则吗？”凌殊的声音磁性低哑，刻意放缓的嗓音如同醇厚的老酒，浓烈醇香，又能勾出人心底最强烈的欲望。

　　穆云清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淡香，听着曾经最亲昵的称呼，魂都要被勾走了。

　　“师姐！！”

　　高亢的嗓音陡然撕开她眼前的迷雾。

　　穆云清猛地回神，紧抿唇，手臂用力，试图夺回主导权。

　　凌殊却不放手，甚至另一只手臂环上了她纤细的腰肢，让两人得以更近距离的面对面。

　　他压低了唇，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移与她对视，强烈的威压让她无处可逃，他唇角轻勾：“清儿可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回答问题？

　　让她回答个鬼的问题！

　　特喵地他可是魔界之主，日天日地的大反派，叼成那样能怕谁？他是什么尿性自己不知道吗，闲的蛋疼来找事是不是？！

　　穆云清哐哐哐道出一堆激昂吐槽，可半句……没敢说出口。

　　没错，她就是怂。

　　“你先放了我。”穆云清努力挂上高冷大师姐的伪装面具。

　　她以为闲的某处疼的凌殊会当没听见，正欲拼尽全力挣扎，一鼓作气冲破他的桎梏，突然……手松了，腰上的力道也不见了。

　　穆云清朝后退开一步，一脸的隐忍坚强无处可发，表情有瞬息的诡异。

　　不过没关系，身后的楚萧和纪青阳都没看见。

　　“若是无事，我们便离开了。”她冷声，再一次将大师姐的面具贴在脸上。

　　凌殊勾起的唇角抹平：“这么长时间没见，清儿竟这么狠心，丝毫不念旧情。”

　　凌殊的语气悠悠缓缓，故意拉长的语调里，竟能听出些许独守空闺肖似少妇情结的幽怨。

　　穆云清一口老血快喷出来。

　　从前她没觉得，现在才发现，原来凌殊说骚话的功力一点都不弱！

　　也幸好她的面具贴的牢，不至于破功。

　　她放置身侧的掌心握紧，鼓起勇气，拉平了音调：“既无事，后会无期。”

　　她还和他在这鬼扯个毛哟，这都五年过去了，他没把她扔到记忆的犄角旮旯找不出来，她应该感谢他，可这突如其来的腻腻歪歪……对不起，她真承受不住。

　　穆云清面无表情，一派冷漠。

　　根本不想再和凌殊拖延，抬脚就要往前路走。

　　再一次错身而过时，穆云清已暗自拧紧拳，将半身的法力提至拳心，只要凌殊一有动作，甭管打不打得过，她要先发制人！

　　可惜，凌殊又一回没按套路行事。

　　加快的脚步马上便要顺利地路过他，凌殊没有牵制挽留，只是在穆云清完全走出他的身边，在她耳边轻飘飘留下一句传音。

　　穆云清呼吸一窒。

　　脚步踩稳之际，已错开了凌殊的身边。

　　周遭的人潮像是重新按动了开始键，穆云清没能消化掉那句话，人已经被推着往前。

　　“云清，别想那么多，我们走吧。”肩膀上出现了一个力道，帮她解除了旁边路人的冲撞。

　　穆云清按紧了掌心，看着出现在身边的楚萧和纪青阳，点头，恢复了平静。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的内心里，已掀起狂潮。

　　凌殊最后单独传音到她耳中的话，是

　　“清儿，你从前对我许下的承诺，我通通都记得……”

　　辉夜客栈内，精神恍惚、行尸走肉半晚上的穆云清一把扑在大床上，捏拳，用力砸床！

　　啊啊啊！

　　凌殊如今，莫不是反派归来，前来找她清账报仇来了？！

　　为什么不是五年前，而是现在……反派的心思你不能猜，猜也猜不准啊啊！

　　可怜的床板“砰砰”响，穆云清不记得砸了多少下，理智总算回归一丢丢。

　　所以说，她曾经，究竟脑残地和凌殊许下了多少承诺？

　　穆云清舔舔干涩的唇，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挖掘脑海中的记忆。

　　她不回忆还好，一回忆，吓一跳。

　　印象里，第一次她向凌殊许诺，应该是师兄楚萧在魔宫找到她之际，那时的她，说

　　穆云清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漏出来。

　　她当时说，她的心里只有凌殊一个人，以后，以后也只会有他一个人……

　　穆云清真想不到，当初的自己竟然能大胆地说出这么羞耻地承诺来！

　　而这，只是个开始……

　　楚萧到来一事后，她自以为心虚，黏黏糊糊地不知道表了多少回心意，大意就是“我最喜欢你”、“我只喜欢你”、“我的眼里只有你”如此！

　　这还不算，后来纪青阳一而地到来，脑已残的她为摆脱和这俩（抑或者无数未知第三者）的旧情，毫不羞耻地和凌殊大掏情话，情话就算了，还不惜亲身上阵，试图用身牢牢勾住凌殊的心！

　　穆云清想象那些激情四射、不眠不休的夜晚，恨不得原地吊死！

　　而除了无数情话，最令穆云清惊悚地，也可能是激起凌殊最终暴怒的根源，还是魔宫分别之际，她对他许下的承诺。

　　她说，她会乖乖的，在魔宫等他回来……

　　跪在床上的穆云清卑微地瑟缩成一团，巴巴地咬手指。

　　曾经许下的承诺，都是脑子里进的水。偏偏，脑子里的水能倒掉，承诺却无从更改！

　　穆云清觉得自己要死了，还是没人能救的哪一种！

　　现在要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穆云清用被子蒙住头，自闭地埋住脑袋。

　　凌殊隔了五年才出现，难道是故意让她放松警惕？难道，半月前的渡劫才是她真正劫难的开始？

　　穆云清吸吸鼻子，悲伤地快要哭出来。

　　凌殊想要怎么做？

　　此前街市上的出现明显就是他的下马威，昭示着他不会放过她，并且，足够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欺骗了大反派，玩弄了他感情的人，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不足惜！

　　穆云清的脑海中蹦出无数种炼焰极刑，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挖眼掏心、活埋鞭尸……

　　越是想，她抖得越厉害。

　　眼见她身上披的薄被快要被抖掉，穆云清的脑子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瞬间扭转她的思维。

　　话说……当初被玩弄感情的对象，好像是她吧？

　　穆云清唰地掀开被子，突如其来的顿悟让她精神振奋。

　　若要真找麻烦，应该是她找凌殊才对！

　　穆云清咬紧后牙槽，可一转眸的功夫，刚鼓起的勇气和怒火，又哗啦散的一干二净。

　　她找凌殊麻烦，那不是赶上去找死吗？算了，她还是一门心思做宗门大师姐好了。

　　远离凌殊=平稳生活。

　　穆云清托腮，再看他今晚的模样，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大不了，他再来，她和他好好聊聊？毕竟，从前两个人可是有过负距离接触的……

　　穆云清捂住红扑扑的脸蛋，痴迷了三秒，立马清清嗓子，正经起来。

　　她随手在半空划出一个水面镜，通过停止晃动的水面端详着如今的模样。

　　高冷无情，冷静深沉，对，这才是她！

　　……

　　独自整理好心情的穆云清端正坐回屋内桌前，恍若之前的一切激烈反应都只是错觉。

　　不同于她的悠然自得，处于同一间客栈的另一客房内，气氛却极端低沉。

　　隔壁房间的结界散开，识海里重新跃入大师姐穆云清的身影，可这一回，无论是楚萧还是纪青阳，都明白，刚才的一切连同白日的结界，另有其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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