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甜（20） 可不可以
沈砚南站在又吟下面的那个阶梯上, 因为身高差的原因，两人约莫都平视着对方。
如果她说没有的话他是肯定不相信的, 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为什么那天开始就这样了。
他叫她打游戏她再三推辞，找她聊天也要等好大半天后她才会敷衍的会那么一句话过来。
他记得她之前并不是这样对他的，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突然就这样了。
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也跟他说说让他知道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行吗。
他眼眶略微有些发涩，眼圈下也挂着一圈泛褐色的圈, 一看就是没怎么睡好而导致出来了黑眼圈。
又吟一只手搀扶着那个包，细长的手指不停的按捏了一把包的锁链，她眉心轻轻拧，盯在他脸上好半晌都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她这几天一直都不敢见他, 走哪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会看见, 可是, 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的。
她将那只搀扶着包的手伸出轻轻的撩拨了一下脸颊上飘荡着的发丝, 压制住心里的那抹异样的情感恍然一笑。
“小沈总是不是想多了什么，我怎么会躲你呢, 我还巴不得天天能见你呢，毕竟那个合同要不是你愿意签，我也谈不成啊。”
她虽然在笑，却让他感觉格外的可怕, 那阴阳怪气的语气让他心里更是不好受了。
合同, 那都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 难不成他们除了那个合同的链接，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之前他们一起玩游戏，聊天遇见的那些事情, 她就当作全然不记得了吗。
他突然有些慌了，垂放在兜里的手也略微的捏紧了起来。
他想了很久，一直都在想，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想不到他到底是哪里错了让她对他的感情能变化的那么大。
沈砚南眼眸微转，突然想起，语声略颤，“是不是，是不是那天我把你晾在酒店的事情了，我那天其实是……”
“行了。”又吟拧着眉心不想听他再说什么，声音微微提高打断了他的这句话。
沈砚南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两眼悠悠的盯着他。
又吟沉了一口气下去，她有点忍不住了，眼睛眨都不敢眨那么一下。
她突然很后悔，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拒绝他，要是早点拒绝，拒绝够干脆了，他也不会这样了吧。
他刚刚那语气，让她像是又看见了两三年前他们第一次分手的那次。
她，又对不起他了。
“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不想跟你有什么关系，想必我对你的态度你也是看见了，你还是不要再对我有什么期望，再烦我了，要不然下次再发消息过来，遇见的就只能是红色的感叹号了。”
她调整了一下心情，眼眶发涩难受的紧，言语间她的那声音也带着些许的颤抖。
她不想再看见他了，她想早点逃离。
“再见，小沈总。”又吟看着他呆在了那里，嘴角略微勾起，语气清淡的吐出五个字，一个侧过身便从他身旁下了楼。
她没敢动手去擦擦眼睛，眼睛还是跟刚刚一样眨都不敢眨那么一下。
现在她都已经拒绝的那么干脆了，他应该也放弃了吧，别再纠缠她了。
又吟走了几步，步伐略快，就在她以为他要放过她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叫住了她。
“又吟。”
她一愣，脚步也很快顿在了那里。
她有点想回头去看看他怎么样了，想了想，她还是打住了这么一个思想。
“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了。”沈砚南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只是背对着自己没有转过来，那心又凉了一个度。
他那句话卡在喉咙里卡了好久，最后还是让他说了出来。
拒绝的那么干脆了，他也的确努力了，这么久还是不行，那这样，就算了吧。
他其实刚刚都在想，如果她转过身来，就算是她什么都不说，给他一个什么眼神，他都愿意再努力一下。
只可惜，她背对着自己，什么表示都不给了，就这么冷漠的背对着他。
那这样，他就不努力了吧，再努力可能就真的进黑名单了。
又吟的脚步顿在那里怔了好几秒，迟迟过后，她像是得愿所尝般，拔动那像是被灌了铅一般的腿再次头也不回的出了医院大门。
沈砚南还站在阶梯上，他一直看着那个背影走远，走到他都看不见了，他还是站在那里看着。
后来，他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看了，只是在那里发呆，在那里想，这个大概就是他最大的遗憾了吧。
没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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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吟回去后什么都没说，脱掉身上的衣服直接躺进床上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黑漆漆的颜色将她包裹在中间，她狠狠的吸了好几口气，刚刚沈砚南说话的那个模样再次印在她的脑海中怎么甩都甩不掉。
就像是印在她脑子里面了一样让她觉得有点难受。
她没有感觉过这种难受，它不像是当初爸妈离婚时她的难受，也不像是彦许燃去世时的。
它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一种新的难受，一直卡在她心口那里，像是堵塞在了那里一般，卡的她很是难受。
时不时的，它还能抽搐两下，也就更加的难受了。
她没有想过，她明明也没有怎么喜欢沈砚南啊，为什么今天就能有这种感觉。
就算是之前，她也没有像今天这个样子啊，她什么时候就这么没出息了。
之前还在笑林昭槿为了个男人哭成那样，难受成那样，怎么有一天她就这样了啊。
她也逃不过这些世俗的烦恼吗。
“你怎么了。”林昭槿看着她回来什么都没说就直直的冲进了屋子里，让她感觉她有些奇怪。
她在门外又敲了这么半天的门她还是没有一点回应，所以也就自己进来了。
又吟这次听见了林昭槿的话，她闷在被子里沉默了半秒，一下子掀开身上的被子盘坐在床上看着她。
“没有，就是在路上遇见了些糟心事。”她没有跟她说实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明是她自己拒绝他的，又怎么好意思难受呢。
“是不是她又打你了？”林昭槿觉得并不简单，要是有其他什么糟心事她肯定会跟她吐槽。
但是唯一的就是那个阿姨打她，她不会跟她吐槽，因为她会说她。
她一直都觉得她这样并没有什么必要，她时不时的都去给她送这些那些的，但是那个阿姨非但不领情还打人，这让她觉得很是不满。
“没有，我都没有进去看她，就是遇见了其他一些糟心事儿而已，你别担心了。”又吟强颜欢笑了下，解释道。
她现在算是学聪明了，自从之前有一次去看她挨了打，之后除非特殊情况她一般都是在窗子外看两眼就走了，根本就不会进去。
所以挨打那自然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会挨打呢。
林昭槿见她不愿意说，自然不会多问，她知道她这几天都在纠结沈砚南那件事情该怎么做。
她跟了她那么久，肯定能看出她对他是很有感情的，也不愿意放弃，只不过她跨不过那条坎。
那条坎太宽了，又像是筑起了高高的墙，她跨不过去，也翻不过去。
林昭槿随意嘱咐了句，转身就出去了，又吟躺去床上，她紧紧的蜷缩着。
或许是太累了的原因，没过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些画面突然在她脑海里若隐若现。
“又应峰你现在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理取闹，你以为你天天上班累，我一天天在家里照顾孩子就不累了吗。”
“你累，你最累了就我不累行了吧。”梦里，又应峰已经面红耳赤，他不想再吵，随意敷衍了句就转身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打算进屋。
还没走了两步，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又应峰被那道声音给惊到了，一个转身死死的盯着地板上那些已经破碎的碎片。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怒吼了一声，已经被她气到了极点。
“买这些东西它不要钱吗，你这么摔你到底想干什么，想想都还在睡觉，你是想把她吵醒来看我们两个吵架吗。”
明和冷笑，“你以为我想吵吗，你以为我想让想想看见这些画面吗，你要是今天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走。”
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又吟已经醒了，她躲在门边，看见了这一幕。
这已经不是她看见父母的第一次吵架了，而是她也不知道是第几回了。
她只知道从她记事开始，他们就在吵，几乎每天都在吵，吵着吵着就容易砸东西。
又应峰单手叉着腰，一只手拧着眉心，很是无奈的又重复了之前给她的解释。
“我都说了，那个女人只是客户，只是客户，我们真的就没有你想的那种事情啊，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我是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我今天不想跟你吵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想想明天还要上学，这吵到她了，她怎么睡。”
“呵。”明和冷笑，“你还记得想想啊，你自己好好想一下，那么多年来，你有好好的陪过一天她吗。”
“我哪有时间啊，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要是不上班，我们全家都喝西北方是吗。”又应峰恼了，语气也一下子大了一倍。
“对，你是忙，我不忙，我就一天在家里玩了是吧，我又要看孩子又要画画的，就你一个人忙了，我不忙。”明和。
又应峰捏着眉心，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离婚吧，我不想过了。”
这句离婚，又吟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但是次次都没有离，不过这一次，好像是他们最后一次说离婚了。
因为这次，成功了。
梦境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又吟依旧蜷缩成一团，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一切显得都很平静，她毫无波澜，眼睫一眨一眨的，完全没有一点点害怕的意思。
可能很多年前她会害怕，但是现在她不会了，这件事情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很多时候都在想，她们为什么离婚，是因为不够爱吗。
但是她们一开始却是因为爱才在一起的啊，后面怎么就不爱了呢。
她记得之前她妈跟她说过，她们在一起也是因为她爸爸追了好久好久才在一起的。
刚开始的时候是很好，到后来，一切的不同燃烧了起来。
她们三观不同，思想不和，她妈妈也感受不到她爸爸在爱她。
她们后期的生活里只有无尽的争吵，永远都吵不完的架，以及每次来来回回都会有那么几个问题导致吵架。
因为之前没有解决好，后面旧事重提。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如果她妈妈可以不要这么疑心，相信爸爸一点，或者爸爸对她的安抚多一点，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又吟躺的有点不舒服，她掀开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双手撑在一旁，眼神恍惚虚洞的盯在前面那因为有路灯照射而露出些许的光。
这时，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好多年前她问她妈为什么要跟她爸在一起，有没有后悔的事情了。
她隐约的记得那天是初秋，黄叶飘飘，她妈接她放学牵着她的手。
那个时候她们已经离婚很久了，大概一两年了吧。
她记得她妈跟她说——
“其实一开始他追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不适合，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不适合呢，我很多疑，他却是大大咧咧的那种性格，他可能会记不住我的好些东西，可是他喜欢我啊。”
“当时我们大学有早课，早上八点就上，有时候他没有，他还是会爬起来给我买早餐，买了那么久他都没有说过累。”
“我记得有一次运动会，妈妈摔了，他当时狂奔过来给我抱起来冲向医务室，可是我的膝盖只是磨了一点点的皮，他就能这么担忧，他的这些明目张胆的关心真的很能让我心动。”
“但是他有些时候也会让我失望，比如他永远get不到我的点在哪，因为这个我也想过不要再继续了，可是后来想了想，要是不继续我是会后悔的啊，就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一开始是很甜，可是到最后我的多疑就出来了，我不相信他，我经常怀疑，他也永远get不到我怀疑的那个点，明明他就觉得这个事情并没有问题啊，我为什么会想那么多。”
“就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妈妈也越来越累，越来越累，后面，我们就离婚了。”
“其实有时候妈妈都在想，如果我并没有这么多疑乱想，多相信他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他当时也是真的很爱我，不是吗。”
说着说着，明和的眼睛也渐渐的红了起来，但是她还是强忍着，那手也紧紧的握着又吟的手。
她深吸了一口气，“要说后悔妈妈是不会后悔的，就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我很感谢能跟他相爱一场，就是可惜没有走到最后。”
“如果再来一次，我只会改掉自己的恶习，而不是选择不跟他在一起。”
又吟撑着床的手突然用了些许的力气，她狠狠的往下了那么一把。
脑海里全都是她妈妈说的最后一段话：
“如果再来一次，我只会改掉自己的恶习，而不是选择不跟他在一起。”
那她呢，她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点点了，她妈知道结局都会再来一次，那她这个还不知道结局的人为什么就不能试一次呢。
“砰——”
又吟沉思这会儿，一边的房门突然被猛然推开，她也在刹那间将头扭了过去直直的盯着门口的林昭槿。
“你，你快去看看，沈砚南站在下面淋着雨呢，我怎么让他走他都不走，这雨下的那么大，他又淋了好一会儿了，我怕他淋生病了，就来问问你怎么办。”
一开始她看见沈砚南的时候就想把她叫起来，但是想起她之前跟她说的话她还是抑制住了。
但是现在没办法了，她本来就被感动，现在更是感动的不行，她现在不想让她拒绝了，他想她们在一起。
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啊，怎么就轮不上她啊。
又吟一怔，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赶忙起身朝着屋外窗了去，她像是在逃命一样疯狂的下了楼。
林昭槿跟在她身后，也着急的下着楼，这个时候谁都还没发现她没有穿鞋。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淅沥淅沥的发出声响，可能是隔音太好的原因，又可能是她刚刚在想事情的声音并没有听见外面的雨声。
这么一出去，那声音就显得格外的大。
刚出门，她的眼神就看见了站在马路边她家门口的沈砚南身上，他全身已经湿透，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木头一样。
看见他，又吟的脚步突然慢了起来，她一只手扶在门框上怔了半秒就接着往门外跨了去。
她也没有打伞，刚出去没多久肩膀那团就湿了。
她喉咙略微干压，眼睛也红了起来，只不过在雨里，谁也看不见谁，谁也不知道谁哭了。
沈砚南等了许久，看见她终于下来了，那嘴角也略微的上扬了些许起来，
他喝了酒，壮了胆，打算再来试一试，如果这次不行，他就答应教授的话出国进修，如果可以的话，他就留下来。
他只是想再试试，再试最后一次。
他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他真的不想放弃，真的不想。
“谁让你淋雨的，谁让你淋的。”又吟走近，一下子怒吼了起来。
她伸出手想给他挡挡雨，可是发现自己好像挡不了，她自己都没有挡的。
全身都已经被这雨淋的湿透了。
沈砚南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他蠕了一下薄唇，咬紧牙尖沙哑着嗓子恳求：
“可不可以，再让我纠缠一次。”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