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说(1 / 1)

到底谁是我的夫君 芳客 218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4章 他说

  她睁大了眼, 捂住了嘴,嗓子里是颤抖的碎音。

  原来,他就是他。

  刹那间, 之前的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一模一样的香味, 突然反常的举止, 就连说话的语气也都有迹可循。

  她太傻了。

  刚病过还糊涂的脑子,拨开那层浓厚的云雾后, 要比平常来得更清明, 周蔻立在那里,眼中盈盈是泪, 连狐裘也没拢住, 任由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高宥刚从元易那儿回来,正要在竹居小憩一会儿, 调整好心绪后回正院,刚摘下面具,就听到窗外的异响。

  他猛地一回头, 只见单衫薄衣的瘦弱姑娘站在夜色当中, 就那样望着他。

  她都看到了。

  高宥根本来不及多想, 冲出门外,周蔻掉头就要走, 但哪里能比过他的速度。

  他将她整个纳进怀里,一声声的,“对不起,对不起...”

  就是这个怀抱,周蔻到如今才想明白,为什么莺草说淮溪君从没来过, 可她却分明听到了他的声音。

  在床榻边寸步不离的四皇子,原来就是淮溪君。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个人一人分成两角,逗猫儿狗儿一样,将她逗得团团转,恐怕暗地里不知要怎么嗤笑她的愚蠢吧。

  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力气,周蔻竟能将他使劲推开,她红着眼,冲他歇斯底里的吼叫道:“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这和前几回都不一样,之前她生气,高宥都有足够的把握能把她再哄回来,但这回是真的不一样了。

  看着她心碎痛苦,高宥呼吸都窒了一窒,牵起她的手,“你生气就打我,怎么打我都没事,别这样,好不好。”

  周蔻挣脱他的手,边哭边朝后退,喃喃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她已经经受过了一次欺骗,为什么还要再经历一次,这个人,还偏偏是他。

  周蔻突然觉得所有的人和事,都没什么好眷恋的,她以为她找到了一个知己,一个能依赖依托的人,一个能叫她踏实放心的人,可结果,却原来都是假的。

  虚虚握住拳头,周蔻仰天,其实本就没什么是自己的,自打娘亲走了以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爱她的人了,亲生爹爹利用她,身边人的背叛她,如今连淮溪君也都是在逗她,拿她取乐。周蔻回头望望,她好像从来都是孑然一身。

  她想跑,可高宥不让她跑,将她抱在怀里,头伏在她肩上,“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周蔻实在想不出来,他闹了这么一出,除了拿她逗趣,还有别的缘故了。

  早知道那些人上人都是不拿人当人看的,如今她可算是看明白了,周蔻说不上怨恨,只是心里空了一块,更觉得他太糟践旁人的真心了。

  不过想想,他贵为皇子,未必需要她这样一个人的真心,于是周蔻扯了扯嘴角,“陪四殿下演了一出好戏,殿下玩的还开心么?”

  她一叫四殿下,高宥的心就狠狠抽搐一下,他将人紧紧搂住,闭了闭眼,“别叫我四殿下,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四殿下。”

  周蔻没什么反应,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高宥拉起她的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如今的周蔻就像个提线木偶,他要拉要扯,都随意,她也只是个玩物罢了。

  高宥将她带到了那片竹林深处,周蔻想起来上回他在这里和谁说话,还凶了她一顿。

  拨开横在眼前的竹叶,周蔻这才看见,竹林深处哪里有什么人,不过都是一座座孤坟,每座坟包前立了一块碑匾,上头有的写了个名字,有的只是一块空匾。

  正当中的那个碑匾,上头刻着‘兄高宥’三个大字。

  高宥...高宥...那是他的名字,周蔻泪痕犹在,脸却在霎那间惨白,她哆嗦抬头,“你是人是鬼...”

  高宥挽着她的臂膀,“我当然是人。”

  既是人,那为何有一座刻了他名字的墓碑,除非..他不是高宥。

  这个念头闪过周蔻的脑海,就再也消不去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高宥不是他,他不是高宥,那墓下躺着的,才是真正的高宥。

  她好像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当朝四皇子,竟被人狸猫换太子,顶替了身份。

  “你不是四皇子,你不是高宥,对不对?”周蔻轻声问道。

  高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原先的确不是四皇子,但我是高宥。”

  可周蔻分明在凤仪宫面见皇后时,听她喊宥儿,难不成这天底下还能有两个高宥。

  “来,你坐下。”

  高宥将她牵到墓前,席地而坐,他已经习惯了这样,但周蔻没法子接受坐在别人的墓碑前,只是挪了挪步子,并不肯落坐。

  高宥也不强求,用很平常的语调,慢慢同他说起了那些早已被他封尘的往事。

  “二十多年前,一个女子在河边浣衣时,遇上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因她有倾国之姿,那男人见了一面便难以忘怀,那女子归家后,不久就有一群陌生人将她迎走了,她这才知道自己被出巡的当今皇帝看中,这是难得的佳话,一个民女偶然间有了机缘,一朝飞上枝头,伴君左右,坊间常以此津津乐道。后来这女子有了身孕,诞下一对双生子,但叫人惊异的是,这对双生子长相完全不一样,司天监进言,道这对双生子会给大爻带来灾祸,只可留其一,于是那个身子更为羸弱的就被宫人连夜送出了宫,可那宫人尚还有几分怜悯之心,不忍杀害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于是将他放在了一户人家门前,那孩子侥幸留下了一条命。”

  周蔻越听越震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竟发生在了天家,她甚至屏住了呼吸,看着高宥淡然的同她讲述。

  “四岁时,那户人家搬离了京城,那孩子被他们丢弃,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常在狗嘴里夺食,后来碰到了一队镖师,他混进了队伍中,一个镖师见他有几分奇骨,传授武艺给他,将他带在身边,这孩子至此才勉强不必为温饱发愁。”

  他像说话本一样,还同她打趣道:“你猜猜,他后来遇到了谁?”

  周蔻茫然摇头。

  高宥嗤笑一声,“那个孩子遇到了他那位同生的兄弟,只是一样的出身,命运却截然不同,他在摸爬滚打混迹讨生活时,另一个安享荣华富贵,万人敬仰。二人身份云泥之别,却不知为何,竟能结交成了挚友,那孩子听他说,他想去上阵杀敌,剿清蛮夷,也很心之所向。很快二人便真的去了边塞,几年的并肩作战,血海尸山中走过来,他们的感情愈发深厚,最后一场战役,他们约定好结束后就一起回京,可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来,原以为胜券在握的一战,到最后几乎无人生还,那位高高在上的不慎受了重伤,将死之际才告诉那个孩子,他们是真正的亲兄弟,他从当年的宫人口中无意间得知了自己还有一个兄弟,并且也许尚在人世,便一直暗地里寻找,连他们的相遇也都是他一手策划。”

  说到这儿,高宥的声音渐渐变得飘忽不定起来,他的目光悠悠荡荡,望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说,他们本就是一体的,是他占了他的位置,让他受了这么多年苦。”

  “他说他要死了,但他不想死,他还有很疼爱他的母后,他不想让她伤心难过。”

  “他说,往后你就是高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