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一百五十一、笼中雀 正坐在马车中的时……
正坐在马车中的时葑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又随手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尖,只觉得难受异常,就像是往时春季感染了风寒一样难受。
不用想, 她现在都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在骂她, 甚至恨不得将她给挫骨扬灰。
不大的马车中, 除了她外, 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楚琳,也不知这小姑娘是因为惊吓过度还是因为什么, 直到现在都还未醒, 其中最为令她感到生理性不安的,则是那掩藏在黑暗中, 对她虎视眈眈的毒蛇。
甚至她有时候能感受到, 那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许是马车中过于狭窄和不透风的环境令她不喜, 连带着她只是在里面坐了一会儿,便在里头点燃了迷香,随即掀帘外出, 外头跟随的除了先前那一伙子匪后, 还多了几个生面孔。
“阿雪为何那么看我。”
驾马跟随左右的莲香见人出来时, 忙将早已准备好的纯白帷帽给她戴上,也遮住了那张过于桃李秾艳的脸。
“看你好看。”时葑并未和他同骑一马, 反倒是在马车边坐上。
“奴也知道自己的模样长得好,不过对比阿雪的,却犹如那萤火与皓月。”
时葑知道他不过就是在嘴贫,却并未再多说什么,而是抬头看向繁星点点的夜空。
“阿雪可是想好了。”忽地,莲香来了那么一句。
“自然。”从她被驱赶出权力中心后, 行的哪一步不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反倒是你怎么猜出了我的行走路线的。”若是她身上没有被他放了什么东西,她也是万万不信的。
“奴之前便说过了奴是阿雪心里的蛔虫,这当蛔虫的,自然能明白阿雪心里头所想的一切。”莲香见她一脸狐疑的望过来后,遂择了一个同真相相差无几的说法。
只因这个蛊虫和蛔虫皆是虫,还是那等养在人肚子里头的,其中又无甚区别。
因着马车要连夜赶路,连带着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有怎么休息,道一句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也不为过。
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楚琳在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坐在一辆正在行驶的马车上,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有些不太清楚,下意识的就要往自己的身下看去。
等见到原先的衣裙还稳稳当当的穿在上面,并没有任何撕扯的痕迹后时,内心却是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醒了。”耳边则正传进了一道略显沙哑之音。
“嗯,这,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莫名的,楚琳害怕的往她所在之地缩了缩,好像只有待在她身边,才能换回那一抹可怜的安全感。
“自然是在马车上,公主可要喝点水。”
脸上用着药粉晕染了几处青紫红痕的时葑将那水壶递过来,袖口处则沾染上了点点血渍。
“…好…”
“那个我睡了多久?”许是喝了水后,连楚琳的精神头也好上了几分。
“不过一天一夜。”
“哦。”
紧接着,又是一阵无言相对,原先想要说些什么的楚琳在接触到对方脸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时,心口的某一处忽地颤了颤,甚至就连脑海中,都下意识的浮现起她那张满是沾染了鲜血的脸上,以及那温热的掌心。
马车还在不断的行驶着,那帮匪徒则在夜间时不时的前来骚扰他们,好在楚琳被人护着,倒比先前好上了几分。
可是她每一次眼睁睁的看着时葑为了护她而被拉出去拳打脚踢的时候,眼泪总会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滚落,偏生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的变故往往就发生在那么一瞬。
等傍晚时分。
他们这一伙人准备寻一处河边安营扎寨时,身后不远处则追赶来了一伙官兵,那排列整齐的马蹄声,还有震裂大地时的声响,无一不是在告诉他们一个残忍的事实。
他们追来了,甚至那人数多得就像是将他们当成老鼠一样碾死得那么简单。
听到声响的胡老三连忙手脚飞快的驾驶着,现还坐在马车上的时葑与楚琳二人离开,而其他的小匪皆是上了马,四散着离开。
可是他们身下的马,又哪里比得过官府精心饲养的好马,还有一些军用良马。
瞳孔猩红赤裂的胡老三正准备出声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破空而响的羽箭声,在他还未反应过来并有所准备的刹那间,便已经被射杀下马,一双大瞪的瞳孔则是死死的瞪向那拉弓射箭的青衫男人。
大张的嘴中,似在无声的说着‘大人,快跑。’
“保护公主,其他格杀勿论!”
脸色铁青如恶鬼的林拂衣收回弓箭,驱赶着身下马往那现如今无人控制的马车中追赶。
“雪客,是林大人的声音,是林大人来救我们了。”短短几日,早已担惊受怕得瘦了一圈的楚琳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后,整个人喜极而泣。
不顾一切的掀开了那帘子,朝身后人招手,“林大人我们在这里。”
而同为被绑之一的时葑却是神色淡淡的,丝毫看不出半分的喜意,唯有那藏在袖中的匕首却是倏然攥紧,刀柄上的纹路更印在了肉里。
而现在的楚琳一心放在了自己马上就要获救的事上,连带着都没有注意看她的表情有什么不对,甚至是一脸单纯的认为,她也定然和她一样是极为高兴的。
“林大人我们在这里,林大人你可终于来了。”楚琳见到那骑着高头大马前来的男人时。
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之前在话本上看过的一句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公主恕罪。”等那发了疯的马被制止下来后,林拂衣则收敛起身上的杀意,将人小心翼翼的搀扶了下来。
“没事没事,你能来救我就好了,还有雪客也和我一起被绑了,等下你可不能吓到她。”
尚不知车中人同为帮凶的楚琳还在为对方说着好话。
林拂衣听后只是眉头微蹙,显然并不打算点破,只是轻扯了扯僵硬的唇角,道:“自然。”
等将楚琳安排在了另一辆里头用品皆有,甚至里面还有俩个哭得眼眶红肿的小丫鬟伺候时,林拂衣方才大踏步的朝那马车中人走去。
“雪客,好久不见。”男人带着丝丝缕缕的冷笑口吻,像极了那高高举着毒针朝人挥下的毒蝎。
“是啊,好久不见,还请林大人别来无恙。”她对上对方审视的目光时,眼中满是被毒蛇缠绕而上的毒意。
恨毒了的时葑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现才刚出了江南城边境,居然就会那么快的被一条疯狗给盯上。
“雪客同我许久未见,难不成就不想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解释什么,你不是都………”
可怜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人便手脚一软的倒了下去,甚至都没有看见男人阴翳而癫狂的目光。
“大人。”
“将人秘密带回江南,记住谁都不许告诉。”林拂衣冷眼扫过周边人,唇边遂扬起一抹在讽刺不过的冷笑。
啧,他倒是没有想到,他林拂衣也会有这金屋藏娇的一天,甚至他藏的不是美人,而是一只带毒的蝎子。
今日风轻云淡,牡丹嫣然俏枝头。
而等时葑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间装潢富贵雅致的屋子里,红木雕花窗棂边上的紫檀木小几上,则放了几朵新从枝头上折下的娇艳牡丹,正不时散发着馥郁香气。
她原先身上穿的衣服被脱掉,现被换上了一件欲语还休最为勾人的艳丽朱红牡丹薄纱,里头更只是着了块水绿色并蒂莲纹肚兜,下半身则是着了一条被改良过的,款式极为松垮,只到大腿|根往下一点的纯白亵裤,一头墨发如海藻般随意披散着,衬得那张脸儿越白,唇儿越红。
等她想要稍微一动后,却发现她的两只脚腕上都被一条做工极为细小的金色铁链给绑住了,而那条锁链的尾端则是和那墙壁融为一体,使得她连半分挣扎的力气都用不上,除非将那墙给推倒。
而现在这样的她,和那等被禁锢在府里头,任人亵|弄的玩|物又有什么不同?不,说不定她的存在比他们更为下贱才是。
正当她不断在脑海中思索着如何逃离的对策时,那扇上了锁的厚重木门正被人推开而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外头的阳光也随之争先恐后涌进。
逆光处,她见到了那朦胧金光下朝她缓缓走来的罪魁祸首,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咬断他的脖子才肯罢休,就连血液中都在叫嚣着疯狂的嗜血。
“林喜见,你这个疯子到底想要做什么!”一字一句,满是咀嚼后混合着森冷的血沫之味。
“本官能做什么,反倒是雪客想要做什么,你可知道绑架公主的罪名足矣诛九族了吗。”站在不远处,欣赏了好一会儿美景的林拂衣,方才端着手中早已熬好的苦涩药汁缓缓走近。
“雪客为何不说话了,难不成你以为我能猜到的事,其他人就猜不到了吗,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总把其他人当傻子看待。”
紧抿着唇的时葑并未回话,反倒是戒备的往床角的位置缩去,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阴戾憎恶。
“雪客现在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可还是在想些什么。”唇边噙着一抹笑意的林拂衣半蹲下来,那双泛着点点冷意的手指则粗鲁的擦拭着她脸上本不存在的污渍。
“你说你好好的当个女子不好吗,为何总喜欢踏进满是男人堆的浑水中。”男人虽在笑,可这笑意并不曾到达眼底,有的只是浮于表面上的假象。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林喜见。”时葑厌恶的扭过头阻止了他的触碰,脸上弥漫的皆是浓重厌恶。
“我不单是想要说什么,我更应该是想要做些什么才是,比如,如何让雪客乖乖听话。”林拂衣见手中药汁已经放凉不少,遂粗鲁的给人灌上。
即便那人在如何挣扎,都不能掩饰他那不可违背的命令。
“你不觉得这话说得连你自己都认为好笑吗。”
被灌了药后,瞬间四肢无力的时葑厌恶至极的对人吐了一口唾沫,那凶狠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将他给彻底撕成碎片。
“怎么会好笑,反倒是雪客为何就一直不肯相信我喜欢你呢,你说那些男人有哪里能比得上我林喜见半分。”
“他们有我长得好看,有我再过不久便朝倾权野的本事吗,还是他们有比我喜欢你,你看我那么爱洁的一个人都愿意用其他人用过的东西了,你可知道这对我而言是有多难接受的一件事吗,不,你不知道,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心,所以你不知道。”
林拂衣不顾她的挣扎,凑近过去亲吻着她那张沾了药后,更显娇艳可人的红唇,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咬来得更为恰当一点。
他单手禁锢着她的双手并往上高举着,一只手则板过她的脸与他直视,而后粗鲁的吻了上去,哪怕是被咬得刺疼,口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也不舍得离开,反倒是侵略性的掠夺着里面的芳香与甜美。
这个吻的时间很长,长到就连屋檐上的麻雀都不知飞走了几只,甚至这个吻的味道并不是那么的甜,反倒是掺夹着苦涩的药味和浓重的血腥味。
檐下挂着那一串青铜风铃不时被风吹得‘叮叮当当’作响,屋外人则不安的听着里面的响动,生怕会出现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等唇瓣彻底被咬破一层皮,脸上却带着几分餍足之色的林拂衣在出去后,一直守到外头的剑雨便有些不安的迎了上来。
“大人将夫人关在里头,就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吗?”
只因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本就称得上两见两相厌,现在再出了那么一遭,难保不会让夫人对大人的厌恶加深。
“能出什么事,正好也给她长长教训。”林拂衣伸手抚摸上那被咬得破皮的唇边,眼眸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笑意。
“省得日后总学不乖。”
何况这个计划他可是已经想了很久,甚至不知构建了多久。
而另一边,收到摄政王来信后的莲香在得知人被绑走的时候,只是眉头微蹙了下,继而将那书信给扔进了正在散发着袅袅香气的牡丹绕青藤小香铜炉中。
“大人,现在可要转道前去救回夫人。”站在边上许久的白竹见着主人阴晴不定的脸时,斟酌了好一会儿方才出声。
他以为按照大人对夫人的在意程度,肯定会马上点头应下的,只是………
“你说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头的疯狗,是会乖乖地选择坐以待毙还是等放松敌人对她的警惕性,在最后一刻给敌人致命一击。”
“可是夫人………”白竹虽明这理,可这人仍是担心到了极点。
毕竟大人之前对任何一个想要靠近夫人的人都会痛下杀手,更何况现在还是被人给掳走的那么大的一件事。
“我信她会有法子出来的,若是她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才未免过于看轻了她。”
莲香自是在得知她出事的那一刻后便发了疯的想去救她,可他更知道,这人也得是时候要长点教训了,否则日后总想着要逃开他的身边可怎么办,他又不能拿着根铁链子,时时刻刻将人给拴在裤腰带上带着。
话虽这样想的,可他倒还真是想要拿条铁链子将人给彻底拴住了才好,顺便还能过上那睁开眼便能轻挑牡丹花苞的日子。
那日被救后的楚琳在回到江南后的第三天,终是离开了那院落,而她的身边则围满了保护她的丫鬟和侍卫,防的就是担心会出现和上次一样的情况。
现在的楚琳比之前瘦了一半,眼窝凹陷,亦连眼中都泛着几缕红丝,原先在合身不过的衣裙,此时穿在她身上倒是空落落得很。
雅致的竹林外,身着淡粉色百花襦裙的少女微抿着细眉问。
“林大人现在可在院子里?”
“林大人现在在外面,怕是要等一会儿才回来,不知公主是寻林大人有何要事?”守在书房外的书童见着公主来了,连忙恭敬出声。
“没什么,等林大人回来了,记得请他来本公主院中一趟,就说本公主有事要寻他。”楚琳在离去时,还深深的凝望了那书房好几眼。
“诺。”
而那说外出之人,此时正在一处被诸多人层层把守的偏僻小院中。
因着那人喜牡丹之故,不但是这院中,就连这屋子里头都不知摆满了多少盆名贵的牡丹花,为的就是那博美人一笑。
“雪客可要吃你最爱的杏仁羊奶还是杏仁羹。”
林拂衣抱着这比之前温顺了不少的女子,脸上的笑意则在不断扩大,就连抚摸着她那头如丝绸般的墨发时的动作都越发温柔。
“若是雪客不喜欢吃这两样,不若我们吃那糖蒸酥酪,松仁鹅油卷或是黄焖鱼翅如何。”
“我不饿。”
此时已有三日未曾进食的时葑,厌恶的推开了男人的怀抱,只觉得他格外的恶心,甚至只要见到他,就无端令她泛起了生理性的反胃。
“阿雪都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怎能不饿,你即便是在生恼我,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林拂衣以为她还是在闹小性子,不由将那碗糖蒸酥酪用白瓷勺子舀了一口喂到了她的嘴边,眼中的情意浓得就跟溢出来一样。
“乖,就吃一口好不好,我来的时候还特意吩咐厨子在里面给你多加了一勺桂花蜜,你尝下是否合你胃口。”
这一次,不知她是饿狠了,还是想到了什么,连带着她也没有了最初的抗拒,张嘴将那糖蒸酥酪咽下。
而这再为乖巧的模样,正好大大的取悦了男人,应当说是满足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一个幻想才对。
等林拂衣将那一碗糖蒸酥酪喂完后,满是爱惜的凑了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就连禁锢着她腰肢的力度都增加了几分。
“雪客真乖。”
男人见她露出那么乖巧的一幕时,只觉得心尖上的某一处都瞬间软了下来,更想着,若是此人能一直那么乖巧的话不知有多好。
不知不觉中,便将那碗分量不多的糖蒸酥酪给喂完了,并且不忘用那手帮她擦拭嘴边本不欲存在的食物残渣。
“雪客可想要出去看看外头的牡丹。”见她低头不语时,林拂衣方才目光含笑的注视着她不放。
其实这句话更像是一个陷阱,就等着她不自量力的往里头跳。
时葑闻言,只是微摇了下头,毕竟现如今这条疯狗嘴里说的那些话,又有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都无人得知。
“可如今外头阳光正好,就连这牡丹都开得格外之艳,难道雪客就真的不想出去走走吗。”而这人,就像是不愿那么轻易的放过她一样,不断的引诱着她跳下去。
“不了。”
“雪客可是觉得这链子阻碍了你的动作,可只要雪客想要出去,我定然会帮你解开的。”
时葑这一次却是连话都不欲多说,而是直接摇头否定。
“这牡丹倒是极为衬雪客的,若是世间百花繁多,唯有牡丹与雪客是绝配。”不知被她哪一个动作给取悦到了的林拂衣就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手中变出了一朵醉酒贵妃别在她发间。
“雪客长得那么好看的,就应该要被人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才是。”
话到最后,他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吻了上去,并将人给抱回了那铺着大红色并蒂莲绣鸳鸯的床铺上。
“雪客,可以吗。”话到深处,许是情难自控。
时葑只是厌恶的闭上了眼,否则她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杀了他!!!
你说他这叫什么,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不成!
林拂衣以为她不说话,便是默认了,那手心的温度则变得越发滚烫起来,亦连人的身上都像是着了火一样。
那艳红的锦绣牡丹帷幔被放下,遮住了内里的春色无痕,本就轻薄的外衫宛如无物一样,一撕便碎了个彻底。
正在园中折着醉酒贵妃花枝的小童看着手上的那白玉细花一枝瓶,又看了眼那新折的花枝,总觉得此情此景好像在哪里似曾相识过。
不是这花和瓶子的问题,则是那花枝。
好像不久之前,他也折过这样的一枝牡丹别于瓶口上,结果换来的下场就是这花枝太|粗了,这花瓶口过窄,害得他还磨平了好一会儿才能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