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十二个大师 坏的坦坦荡荡……(1 / 1)

美人囚僧 骑猪上清华 438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2章 六十二个大师 坏的坦坦荡荡……

  温水水唔一下, 抓着他的手往床下爬,犹疑着说,“他来给老夫人当说客?”

  元空看她踩着鞋自己穿好衣衫, 笑了笑,“倒没有, 外祖父顺道过来用午膳。”

  温水水跟他一起出去, 略有忐忑道, “他必定以为是我教唆你的。”

  元空握紧她的手腕,“乱想, 他对你怎么样你难道还不清楚?”

  温水水微尴尬, 闷头被他带到茶厅。

  杨老坐在窗户旁边, 嘴里嚼着糖冬瓜,手边还放着热茶,瞧他们进来,扬起手里的零嘴啧啧称奇,“原说太甜, 没成想越吃越有味。”

  丫鬟们陆陆续续往桌上上菜。

  元空温笑,“少吃,齁着了也不好。”

  杨老哈哈笑两声, 自行坐到桌边招呼他们, “都坐下来吃饭,站着干什么?”

  元空落座, 温水水坐到他身旁,老实的不敢动。

  杨老看出她拘泥,当先自己夹菜吃,调侃道,“我倒反客为主了, 你们还不好意思起来。”

  元空也往她碗里夹了些肉片,淡声跟杨老说,“外祖父在这边用膳,只怕外祖母又得气。”

  杨老连挥手,“行了,好歹让我安静的吃个饭,提她伤神。”

  温水水稍微放松,往嘴里吃菜。

  元空没吱声。

  杨老慢声说,“我在崔琰面前不好说的太明白,许术提出的这个兴学非常微妙,他后头站着你二弟,你二弟背靠温林两家,当下许术放出去这个讯息,是要看陛下反应,陛下不排斥,自然的,温烔和林远虎也会借机推举,那兴学的把握也就大了,如今陛下是在等玄明回来,一旦玄明回来,这事必然要有定论。”

  元空按住筷子,“外祖父是说,兴学势在必行?”

  杨老面色沉重,“咱们大魏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儒释道各有所长,自陛下登基以来愈加倚重佛家,你要明白,他并不是真信奉佛家,实在是他那身病只有玄明主持能替他医治,有朝一日这病根治,玄明的利用价值没有了,佛家定也随着衰落。”

  “父皇痛恨病体,先前一直迟疑不想让主持医治,后来受方玄子诱骗服食幻灵丹,去了半条命,兴学兴儒家我能理解,道家他岂会同意?”元空不确信道。

  温水水瞅着他,“陛下生了病,只有玄明主持能治他,这不是威胁吗?”

  元空乍愣。

  杨老点点温水水,赞许说,“水水说到点子上了。”

  温水水腼腆的低笑。

  “陛下给了玄明最大的体面,等玄明当真替他医好病,威胁也就消失了,当初你母后被诬陷散播谣言他都能不顾及我和容家直接废后,玄明更容易被他鄙弃,他随便提拔其他教派,就算没有道,也可以是旁的,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佛家迟早会被打下去,”杨老缓声剖析道。

  元空捏紧手,顿时难安起来。

  温水水小口啃着米饭,不免担忧,“虽然我不懂兴学,但科考本身就是儒学包揽,推崇这个就意味着天下的读书人都有机会往上攀爬,这谁不愿意呢?”

  “有才学的人入科场,父皇也应该开心,”元空顺着话推测道。

  杨老眼眸泛深,“所以兴学是个好的举措,但断断不能由二殿下发起。”

  元空替他盛了碗汤,“主持很快就会回来。”

  杨老起身道,“我要进宫一趟。”

  元空忙跟着他起来,“父皇不一定听您的。”

  杨老与他笑,“兴学这个东西,若是早二十年,最适合去做的人应该是我。”

  元空一顿,早二十年,杨老还在朝堂,那个时候他和林家分庭抗礼,林家在朝堂盘根交错,自上往下巴结者众多,曾有人戏言,这朝野上下循吏①者比比皆是,文武百官说的好听人数多,但归根结底也是党羽派结,那些初初入朝的学子,要不然随波逐流,和其他人一样归入权贵门下,又或者在翰林院中被遗弃,只等着哪日明弘帝想起来了,才有机会入朝,可是入朝了还是面临抉择,随权贵,与他们醉生梦死,随清流,为着朝政奔波,这些人太少了。

  当初杨老门下有不少这样的学生,寒门士子不受重视,即使有才,明弘帝说不用就不用,这举朝寒门的力量极其微薄,他们没有权势,没有银钱,想做成一件事只能靠一腔热血,但帝王要的是他们鞠躬尽瘁,他们想做事,得先让帝王看见他们的价值,这些人的价值,抵不过权贵一夜逍遥的开销。

  “兴学如果由你二弟督办,他会让那些支持他的学生出头,这样天下学子都会支持他,他赢得了民心,这是暂时的,如若他有机会登基,兴学就会变质,往后寒门越发难出头,朝堂中各个职务都可能塞满了权贵的旁枝,权贵愈加高高在上,百姓只能世世代代被奴役,他们失去了翻身的机会,科考也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杨老如是道。

  元空说,“您去劝父皇,他莫非就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萧笙祁在父皇面前甚是安分,您说的这些都是预知,父皇疑心太重了,不会听您的。”

  杨老拍他肩膀,“我不过是去提醒他一声,他如果还有点脑子,就应该懂得,权贵是不可能真的拥立儒学,即使是国子监,那里面都有各家权贵塞人,他要是真心实意想兴学,就得找一个不是权贵的朝官出来,我不相信他这点都做不到。”

  元空怔怔望着他,“您别去,我去。”

  去了极有可能触怒明弘帝,他年纪大了,不能再受惩戒。

  温水水慢慢划掉碗里的饭,细嚼慢咽再喝一杯水,才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道,“……我有个问题。”

  元空和杨老同时回视她。

  温水水紧张的揪着手,“就,就你们没想过让温家和林家分开吗?”

  元空、杨老微懵,这温林是枝理交接的,温烔的夫人是林家嫡次女,如今萧笙祁又是他们共同扶持的,温烔再蠢,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跟林家闹翻。

  元空与她淡笑,“你长在温家,你父亲和林家关系你应该明白,离心很难。”

  温水水稍有窘迫,“父亲都能纳妾了,还为了那个外室跟母亲起争执。”

  她在杨老面前还是守礼的,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杨老听着笑出来,“可你父亲和他夫人也还是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们是一家人,吵架是一时的,他们的目标一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各奔东西。”

  温水水的脸烫起来,手足无促的捏着元空袖子,“……我父亲那个妾室。”

  元空挑起眉,“容鸢?”

  温水水连忙点一下头,犹犹豫豫的看过杨老,又低下眼睛,细粉的唇微抿。

  杨老瞬间觑起眼睛,“那个妾姓容?”

  元空脑中飘过一丝惊讶。

  温水水这时小声说,“如果老夫人愿意……”

  杨老摇头,“她肯定不愿意。”

  温水水便不说了。

  “不过我试着劝劝,”杨老接后面道。

  温水水忍着笑沉默住。

  元空蹙着眉道,“外祖父要真跟外祖母说这事,请把她撇开。”

  杨老瞄过温水水,转步往外走,“这个是当然,省得吵闹不休。”

  他出外头,元空搬着凳子和温水水面对面坐着,“让外祖母认那个妾室是容家人,然后呢?”

  温水水鼓着腮,“我父亲这人极势利眼,谁有身份他就捧着谁,这些年林月妍他也捧够了,早对她腻烦,那个容鸢他正宠着,若是再发现她是容家人,父亲铁定是要给她抬身份的。”

  “他和林家不止是因为林月妍的缘故,他还支持二殿下,”元空据实说。

  有这一点在,温烔绝对不可能贸然动林月妍的地位。

  温水水一歪头,“那他不能再支持你吗?”

  元空显而易见的皱眉,“颠三倒四。”

  还真的颠三倒四,她一直以来恨温烔,嘴上总挂着要报仇的话,现在又说让温烔歪屁股,这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成的。

  温水水说,“怎么就不行了?他娶林月妍是想傍林家的权势,现在他自己都是宰相了,也用不着整天看林家人的脸色行事,他要是容鸢跟容家有瓜葛,他指定高兴,反正不管你登基还是二殿下登基,他都没损失。”

  元空僵着脸。

  温水水委委屈屈的瞧他,“是你们争着要去说服陛下,明显就要挨骂挨打,我才替你们想到这个好主意,你又怪我……”

  元空是真对她没辙,敲一下她的脑袋道,“外祖母得气疯了。”

  温水水冲他吐着红舌头,高兴的扑到他身上撒娇,“等你利用完了温烔,再把他一刀剁了,让他悔恨交加。”

  她的语气轻快,神情也天真,嘴里却说出极残忍的话,就仿佛温烔是坨肉,她和这个人没半点关系。

  元空心里有些惆怅,他总觉得自己被她带偏了,她比以前开朗许多,可是性情根本没有缓和,他在她这里就像是一堵墙,为她遮风挡雨,纵容着她胡闹,他没法对她苛责。

  温水水惴惴不安捧起他的下巴,细声说,“我做好人的。”

  元空提着她站直,“你做什么好事了?”

  温水水绞尽脑汁,想了许久道,“我晓得自己有的事情做的不对,所以缠着你,想让你把我看牢了。”

  元空禁不住笑。

  她厚脸皮的抱住他胳膊,“我坏的坦坦荡荡,又没遮掩,你不许说我。”

  “我说不过你,”元空一面搂住她,一面出了茶厅,回房补觉去了。

  ——

  周府这里怡然,紫东怡这边可快翻天了。

  “什么!你让我认温烔那个小妾做侄女?”容氏扯着嗓子大骂他,“你羞辱谁?是觉得我容家没人了吗?”

  杨老头疼,斜眼飘过安嬷嬷,安嬷嬷匆忙关上门出去。

  杨老放柔声说,“这不是没办法的事?”

  容氏叫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现在见不着我好,变着法儿来欺我,左右咱们过不下去,不如去陛下面前走一遭,和离算了!”

  她说着就要哭。

  杨老猛一拍桌子,“成天净知道嚷嚷,就不能听我说完?”

  容氏一下噎住,“你是不是外头有人了?回来磨搓我,我在府里等了你一上午,你回府就跟我说这些,阿宇被个小的勾走,你也不着调,是要我真活不下去,你们才如意是吗?”

  杨老深呼吸,片晌跟她好声好气说,“我今日去工部找阿宇了。”

  容氏顿时着急,“他几时回府?”

  杨老没接这话,往下说,“今早上朝,太常寺卿提出兴学。”

  容氏微滞,“兴学?”

  杨老解释道,“兴儒道。”

  “那岂不是说,佛学要被压制,”容氏立刻惊道。

  杨老点头,“许术此人惯会用幌子,阿宇那个二弟跟着他,这事要真做成了,功劳算在他二弟头上。”

  容氏扬声怒道,“那还了得!”

  杨老看火点的差不多了,开始跟她说,“许术一个人提出兴学陛下只说考虑,但就怕到时候林远虎和温烔一起上奏,兴学是好事,陛下不定就答应了。”

  容氏跟他大眼瞪小眼,“那我认温烔那个小妾做侄女管用?”

  杨老给她分析,“据说温烔对他这个妾室属实疼爱,曾经还一度跟他夫人闹不和,这个妾室也不容小觑,原先只是个外室,现在都能成他妾室,可见她在温烔心里地位不低,也不是让你认她,不过是咱们往外散出消息,只说你弟弟的女儿南下时在路上丢了。”

  “我弟弟没女儿,”容氏一口否定道。

  杨老手指着她,“平日里看你跟小姑娘斗法专会些招数,怎么现在就糊涂了?就不能说你弟弟有个女儿吗?”

  容氏难得没回怼他,瞪着他没说话。

  杨老接着道,“温烔这人狡诈,真要被他发现他的妾室跟你家有关联,他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容家是累世公卿,比林家的地位不知高多少,往先是陛下驱逐,容家才被迫离京,现在元空都入朝了,杨家也回来,显然能看明白陛下的态度,这太子之位三个皇子都有机会争夺,只看谁有本事抢到。

  温烔是个最识时务的人,这么好的机会,他必定会抓住,到那时他就不止沾着林家的光,还能依着容家,往深了说,元空登基,他不用担心自己会遭打压,萧笙祁登基,他更是风光无限,左右逢源,这谁都知道要怎么做。

  只要温烔成了那个中立的,这兴学光凭林远虎一人铁定无法实行,毕竟读书人的事自然要读书人自己解决,武夫岂能插手。

  容氏还是感觉憋屈,“我家中姑娘谁不是嫁的正经人,哪还给人做妾的?我真认了她,这往后我们容家也蒙羞,这有个做妾的女儿,要被人指着鼻子笑。”

  杨老哼声,“只不过照着那个妾室的样貌传出风声,又没指名道姓定是那个妾,你素来不是最爱说疼阿宇,阿宇现在遇到难事,你为了你那点面子便推三阻四,还比不得水水一个姑娘体贴,照我说,你也别自个儿为阿宇好了,光嘴上说两句,就没见你做过什么让他顺心的事!”

  容氏前思后想,一咬牙道,“你说个什么不中听的话,我几时不愿意了,即是为阿宇好,我自然第一个赞同。”

  杨老呼出一口气,夸赞道,“也就深明大义这一次,好歹阿宇叫你一声外祖母,不枉他孝心。”

  “他若真孝心,就不会陪着水水住在外头不回来,”容氏想起来就有些火气,为着个姑娘跟她生分,说不回来就不回来,她是说的不好听,可也是为他着想,总归是孩子大了不听话,她再生气也枉然。

  杨老奚落她,“你把水水赶跑了,还指望他贴你心?他能还俗可都是水水拉回来的,你就是死脑筋,水水有什么不好?又不惹事,还无怨无悔的跟着阿宇,现在有几个姑娘能做到她这样的?”

  容氏还嘴硬,“阿宇将来做了皇帝,后宫也得进人,难道任他们儿戏?”

  杨老讥笑,“这大魏不是靠着皇帝纳妃子稳下来的。”

  容氏虎着脸,“你的意思,还要水水当皇后?”

  杨老道,“有何不可?”

  容氏瞪圆了眼睛,“那是后宫,哪能儿戏?”

  杨老怅然浅笑,“絮絮过的太苦了,我不想让阿宇再难过,他想做什么,只要不越矩,我都愿意替他争一争。”

  容氏顷刻沉默。

  杨老轻声道,“往上三代,高宗陛下只有一任皇后,虽然子嗣不及其他陛下多,但当时还是景仁太子的德宗陛下能文能武,即便远征北方突厥,也没有败手,如果没有这位陛下,我大魏不可能如今日这般盛名远播,那些边远小国也不敢来犯。”

  容氏听完这段话良久才说,“可现在是阿宇的父皇当政,朝堂上有温林韩三家,阿宇想要冲破权贵枷锁,太难。”

  权贵之所以猖狂,有部分原因就在于皇帝也顾忌着他们,权贵会源源不断的把贵女送入宫中,皇帝为了制衡,只能纳妃嫔,后宫为什么乱,乱的是前朝,前朝安然,后宫才平静。

  杨老呷着茶,“正因为如此,更不能让阿宇也走这条路,他的后宫干净,他才能摆脱这几家的桎梏,等温烔和林家产生分歧,想要将他们拆开,然后清出朝堂,就不是什么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