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家阿奶 我阿奶不是好惹的
看着陈家宝灰溜溜跑远了,关劲川有些担心道:“他,阿,阿奶,会,不会,真,真来,找,找我们啊?”
“怕他个(luan)子!砣子没有哥硬,嘴皮子没有哥利,就算喊他阿奶又怎样,他有阿奶未必我们就没有阿奶?”
听这牛的要上天的话就知道是姜枫说的,小家伙在家憋了一天早就浑身痒痒的,跟人干了一架,同样神清气爽得紧,说起话来那叫一个豪气冲天,两个鼻孔洞洞恨不能戳到天上去。
“就是!我们家阿奶是最厉害的阿奶!哪个的阿奶都比不过!”姜桥看他阿哥阿姐跟人赢了一局,同样神气活现得很。
姜桃笑嘻嘻地问关劲川:“阿川,你以前在村子里,是不是没有跟人家打过架?”
其实不用问,姜桃觉得猜也猜得出来,这个男孩子实在是跟村里长大的野猴子们异类得很,就算上辈子她阿弟后面也变得有些畏畏缩缩的,但在家里没有出事之前,也是个小炮仗,但因为有他们家阿哥这个出头鸟,他才没有那么显眼。
关劲川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嗯,他的确从来没有跟人打过架,而且好像想想,骂架也没有,他好像天生就不喜欢这些。
姜桃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她还拍了拍关劲川的肩膀,明明是个年纪小小的奶娃娃,说起话来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大姐姐模样。
“阿川你这个样子不成,男人就是要刚!我阿奶说了,我们不欺负人家,也不能让人家欺负我们!人一服软,以后就莫想在村里头过快活日子!你也是一样的,所以,以后一定不能服输服软,要刚!”
说完,她还扬了扬拳头,牛批轰轰地做了一个很厉害很牛叉叉的装十三动作。
关劲川:……
姜枫姜桥:“阿妹/姐说得对!”
姜桃:“嘻嘻!”
姜枫继续给关劲川灌输自己的“男子汉”思想:“我阿奶说咯,现在乌鸡眼烂肠子的人多的是,心歪得很,每天出门不整人家点便宜就觉得亏了,不跟人家搅火两句就觉得嘴皮子痒,对这种人,就要拿出真钢来,给他来个硬的!千万不能软,不然人家就要翻天!就要把你收拾倒!”
姜家小兄妹俩的话,仿若给关劲川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听得频频点头,看向小兄妹俩的眼睛更亮了!
以前在坡造屯时,屯里面的男孩子也都是最爱耍砣子干架的,就他一个人喜欢钻在阿爸和小姨给他买的小人书里头看看看,屯里面那个嘴欠的二癞子还阴阳怪气地喊他“酸秀才”,说他生错了性别比女娃多长了个把,那话讲得还难听,说他啥子“溜球(ji ba)酸”,被他阿爸听到揍了一顿,他听后也不高兴得很,后来还是他阿爸跟他说,他像她阿妈,阿妈就是这样文文气气爱读书,他外公也是这样子的,他才释然。
只是——
关劲川又默默地咀嚼回味了一番姜家兄妹俩刚刚说的话,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他是男孩子,是小姨以后的靠头,所以,他虽然还是想做一个“智养千人”的读书人,但也不要做二癞子口中那种酸巴巴的“酸秀才”,而是要做一个有金钢的“盎(厉害)秀才”!
小小的男娃子,仿佛一下之间,思想境界飞升上了一个新台阶。
所以,当顾清雅准时来接他,并跟姜家兄妹道别后,关劲川就眼光闪闪地把姜桃姜枫的话跟顾清雅说了,末了还道:“以,以后,我要吃,多,多多的饭,要快点,长大!要变刚!哪,哪个,敢,欺负,小姨,我,我就像,阿枫一样,用,用砣子,打回去!”
顾清雅先是一愣,随即欣慰地笑了。
她一直都是了解自家外甥性子的,这孩子说起来其实更像他们顾家人,喜静不喜动,她虽然也希望他变得活泼一点,毕竟这半年来的经历后遗症颇大,但也并不想强求他为此而改变心性,安静懂事的孩子谁不爱呢!可正因为太懂事了,才会让她更心疼。他才六岁,还是个孩子,合该被大人保护在羽翼下无忧无虑地长大,而不是默默地承受流言蜚语的困扰,然后整个人变得暗淡消沉……
顾清雅原本就一直担心外甥心结太重对他的成长不利,这会儿听了他这番像模像样而又天真活泼的童言稚语,不禁心里又是感动又欣慰,她喜欢这样懂事乖巧偶尔还会冒一点点傻气的小外甥,这才是个孩子该有的天性和童真。
“好!”顾清雅微笑着蹲下身子,与外甥双眼凝视,那笑容宛若一汪春水,酥得让人心尖尖都要麻软了,“小姨等着我们阿川快快长大,给小姨撑腰!”
*
顾清雅跟着外甥欢欢喜喜回家去,而姜家这头,一场大戏才刚刚开始。
陈家当年觊觎姜家的宅基地不成,后头还是另外找了地分家了,陈家宝是陈老大的小儿子,也是王莲花的心头肉,他一路灰溜溜地跑回家,待看到自家主心骨阿奶,叭叭叭地就把姜枫姜桃打他的事情跟他阿奶告了一状,还顺道扯了个把子(扯谎):“他们不但打我,还说阿奶你的坏话!”
王莲花正在院子里面翻看榨菜呢,一听孙子的话一把丢开手里的活,拉过孙子上下打量,这一打量不得了,这花儿麻遢的鬼样子,给她心疼的哟,脸色一变,母夜叉一般怒道:“走,看阿奶给你找回场子!”
然后,刚和关劲川道完别的姜家三兄妹,就在自家门口,和手里还拎着一根柴火棍的陈家祖孙俩,狭路相逢了——
“你们这群龟儿子蛋蛋的!又欺负我乖宝!看老娘今天不把你们一个个脑阔焊镐头咯!”
老太太气势汹汹,要是其他孩子真有可能被她给骇哭了,但姜家几个小的自打记事起,就熟听她的鬼吼鬼叫声了,按照他们家阿奶的说法:“切~,整天跳螚螚打狗骂鸡的,咋个不去做个神婆咧,还能给屋里头拿回几升米几块布挣点活钱!”所以,在他们眼里就是和跳大神的一样的王莲花,哪里还能吓得住他们?
姜枫把弟弟妹妹护在身后,自己做那个“冒儿头”,同样虎彪彪的吼了回去:“就是要打他!哪个喊他说话之前不把嘴巴里头的屎尿颠干净咯,嘴臭,活该!”
姜桃:……论骂功,她家阿哥真得是得了她阿奶阿妈的真传,她和她阿弟自愧不如许多。(→_→)
而未等王莲花冲上来,真给姜家兄妹三个好看,娄桐花闪亮登场了,笑话,就在她家屋头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当她是死的?
“你个说话扁嘴漏风的老歪婆!你说要焊哪个的脑壳呢!你焊个给老娘看!自家孙子硬是不教好,在屋里头做霸王不算,还想到外头做阎王,我呸!莫不是嫌村里人的口水巴巴还填不满你家的棺材头哦——”
就像娄桐花说的,人千万不能服软服输,不然以后不要想在村里头过快活日子,所以,村里的婆娘家家多数都是蛮格格镰刀嘴,岔起嘴巴对“刮”(骂)起来,敲铜锣一样呛呛呛的厉害得很,但是说起“月亮下面砍竹林——明砍”来,王莲花明显就不是娄桐花的对手咯。
所以,这会儿她被娄桐花这一阵“明砍”气得哟,那脸色,黑得跟个晚上神出鬼没的鬼冬哥(猫头鹰)一样,她急促地大喘了几息后,“啊”的一声,撸起袖子朝娄桐花就冲了上来——
“娄桐花!你个屙屎不带纸满嘴粪球的臭寡妇,让你臭嘴巴!老娘跟你拼了!”
“拼就拼!个丑得老猫见了都要逃的贱虔婆!老娘早想跟你拼了!今天就喊你晓得欺负我家娃犯贱的后果!”
姜家三兄妹兼陈家宝:!!!
*
王莲花是被自家儿子搀扶着,一边咿咿呀呀地呻(yin),一边骂骂咧咧地离开姜家门头的。
说起来也是好笑,王莲花虽然起了个娇滴滴的花名儿,但就像娄桐花讲的,实实在在的肥实得很,顶着那身肥肉颤巍巍朝娄桐花冲过来,还没到跟前,自己脚底一个打滑,没有把稳住,跌了——
一百七八十斤的一堆肥肉,吧唧一下,大山压顶一般跌落下来,自行想象一下那个那个场面,肉都又紧又麻。(→_→)
娄桐花不战而胜,心情美滋滋,也不管王莲花还没有走远,继续在她心窝窝上捅刀,对几个小的道:“今天阿奶高兴,晚上开荤吃肉,买上两斤,吃个够!”
“哦豁!”姜家三小只齐欢呼,尚未走远再次中枪的王莲花:个砍脑阔滴!气死老娘了!
待到林玉梅从地里回来,还满脸遗憾:“阿妈咋个不去喊我回来,看老娘不撕了她!”屎老太婆,平时嘴巴不干不净地背地里头论他们家长短还不够,还敢大白天的欺上门来,当他们家吃素的?狗屁!
娄桐花神清气爽:“就她还用我们婆媳齐出手,多大的脸?老娘动动手指头,就把她给收拾得乖咯!”
“阿妈你说的对……”林玉梅赶紧给婆婆吹彩虹屁,一时间家里头气氛好得很,姜枫还疯扯扯地念起了本地那个很有名的儿歌童谣:“老歪婆,卖陀螺,卖给地主当老婆,地主不要她,把她丢下河!噗——通!跌咯跌咯!嘻嘻!”
姜桃:……她这个阿哥哟!明明那么聪明的一个脑阔,上辈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在广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而这辈子,想到几天后的开亲宴,姜桃在心里想着,等把上辈子那个所谓“阿叔”的真面目揭穿,阿爸就不会再跟他做“兄弟”了,还有那几个围殴阿爸致死的人,上辈子他们做的坏事情也是阿爸出事后才爆了出来,而这辈子——
姜桃想到了一个人,唐少波,上辈子关劲川的小姨夫,本城出了名的好男人好丈夫,他是警察,或许有些事情,可以跟他真真假假“天真无邪”地提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