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问心试炼
第二天一大早, 邱雪青踩着惊霜剑飞往秋雨楼。
邱雪青：“师父！我想现在就参加问心试炼！”
许月衣知道她的来意，有些惊奇，“你不是说要等小子初一起, 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邱雪青早就想好了理由，说起谎的时候一点也不卡顿, “是这样的, 子初最近要闭关了, 我当初闭关都花了九年多的时间，他是普通木灵根, 花费的时间要更长一点, 所以我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外出历练一下！”
许月衣不疑有他, “那你想好让他在哪里闭关了吗？”
邱雪青猛点头，“雪初峰深处有个地方灵力充沛，正适合他修炼，到时候我让之王在那里设置一个时间结界，应该花个十来年就能让他达到三天境圆满了吧。”
许月衣看她安排好一切, 非常满意地拍拍她的肩膀，“小雪青做得很好，很有为师的风范！我这就带你去参加问心试炼。”
两人御剑来到剑居试剑广场, 直接飞到【一剑霜寒十四州】大楼的顶层。
问心试炼是微水剑居的毕业考试, 通过的可以成为正式弟子享受各种津贴福利，没有通过的就只能黯然离开微水剑居。
每年参加问心试炼的弟子很多, 但是能留下的不足一半。
邱雪青看到顶层的结界入口，有一种即将步入考场的紧张感。
许月衣拍拍她的肩膀，“小雪青别紧张，问心试炼很简单的，无论过程如何, 只要最后发下心魔誓就算通过了！就算没有通过，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你现在是六玄境，离开剑居也能顺利加入其它宗门，放宽心就好！”
邱雪青疑惑，“师父，我现在都是六玄境了，要是没有通过问心试炼，就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许月衣点点头，“没有了。这是剑居的规矩！”
邱雪青：“师父，我不明白，四玄境修士在修仙宗门算得上是供不应求吧，我们剑居培养出那么多四玄境，为什么还要用问心试炼把人淘汰出去？这是给其他宗门做嫁衣，给自己培养对手吧？”
许月衣啧了一声，“修士修行，实力很重要，但是心境更重要嘛！问心试炼能看出一个人修行的心境，修行重修心，才能在大道上走得更远。反正微水剑居是长灵大陆最强剑派，我们永远不缺弟子的！你最好顺利通过，我还想继续做你师父呢！”
邱雪青猛点头，“我一定能通过的！”
微水剑居的问心试炼，其实是一系列幻境。
邱雪青合理怀疑它能读取自己的记忆，因为她好像经历了自己看过的很多虐文套路人设。
第一个幻境她是帝国出生冷宫却窥伺皇权的皇女，于子初是年少成名、战无不败的少年将军。
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被冷宫太监各种苛待的小公主，冷心冷情，生性多疑，借到少年将军的东风，故意示弱引他怜惜，以爱之名哄骗少年将军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奔走图谋，结果登上皇位之后，女帝杀伐决断，干脆利落以谋逆之罪赐死少年将军，灭其家族。
邱雪青从梦境脱离出来的时候，脑海中还在回想于子初被毒杀时心如死灰的一眼，整个人风中凌乱，她没想到失去记忆又经历年少凄苦的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冷酷无情的抉择。
第二个幻境反了过来，于子初拿了皇子剧本，她拿了女将军剧本。
同样的故事背景，少女将军年少成名、军功无数、人人称赞，心中怀着炽热真诚，遇到境遇凄惨可怜兮兮的美貌小皇子，义无反顾伸出援手，为他雪耻固权，扫清一切障碍，助他登基，没想到小皇子成为新皇之后想要卸磨杀驴。
女将军怒极，坦然担下谋逆罪名，率军血洗朝堂，自己披上龙袍登基为帝，随后挑断新皇手筋脚筋，囚于龙床肆意欺压。
幻境结束，虽然不和谐的画面都打了马赛克，但是时候于子初那样羞愤怨恨的眼神，实在让人印象深刻。邱雪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变态不尊重人的事情，打出这种结局！
第三个幻境，邱雪青是被魔教灭了全家的名门正派女侠，于子初是杀了她全家的魔教头子。结局，女侠率领无数义士踏平魔教，一剑斩下魔头脑袋，将其挫骨扬灰。
第四个幻境，两人又换了剧本。结局，女魔头干翻了来报仇的名门正派，只留了少侠一人独活，废尽武功锁在寝宫，肆意亵/玩。
……
这些幻境里，许月衣、闻细韵、夜云轻还有认识的人都来凑热闹，不是杀她，就是冤枉她，或者被她杀，被她冤枉。
……
总之，这个问心试炼专门让人体验人间疾苦的，上一关你是所有苦难的制造者，下一关你就身份翻转成了各种苦难的受害者。
问心试炼会把你相信的一切都撕碎，你越不相信什么，它越要给你呈现什么。
生离死别，被最信任的人抛弃，被最爱的人唾弃，被所有人误解，哪怕强大也有无法保护的重要东西……
明明是虚假的痛苦、污蔑、杀戮、利用、欺骗，却真实得仿佛身临其境。
这场幻境里，邱雪青都数不清自己杀了几次于子初，被许月衣他们误会多少次，又误会他们多少次，到最后，她感觉自己都要精神错乱了。
这下子邱雪青终于知道，为什么每年参加问心试炼的人那么多，留下的人却那么少了。
看个虐心电视剧都能把人折磨得心力交瘁，自己亲身经历一遍，换谁谁心态不崩溃啊！
不过事后想想，她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子初，他在她手下死过太多次了，偶尔活下来的几个幻境，也全都成了金丝雀，折断羽翼挣脱不开……
邱雪青努力忘记幻境里的马赛克，深呼吸一口气，进入最后一关。
问心试炼的最后一关是心魔誓，这次幻境的场景只有一把巨大的长剑，剑身写着一行字：
【我，邱雪青在此立下心魔誓，此生绝不会堕仙成魔，堕仙印一出现，即引天雷降世，以浩浩天威，荡仙路污浊，散堕魔魂魄。】
这是心魔誓的誓言。与此同时，长剑分出无数化身，每一把剑都在重复幻境里被杀被背叛被误会的画面。
邱雪青：……这个问心试炼真是太敬业了，不虐人不死心啊！
不过，她才不会被这些幻象打败。
邱雪青吐出一口浊气，仰头望天，云层间无数紫色青色的雷电在翻腾，天道之力蓄势待发。
她想到了于子初，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点在天移仙门后山，子初在那样的魔窟里长大，一定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风霜，可是他的眼睛依旧那么澄澈明亮，举止也那么温柔乖巧。
他经历了真实的痛苦还能拥有这样的眼神，她作为一个成年人，经历这样虚假的痛苦，可不能比不过他啊！
邱雪青竖起食指中指，合并在一起举到耳侧，开始宣读心魔誓的誓言，“我，邱雪青在此立下心魔誓，此生绝不会堕仙成魔，堕仙印一出现，即引天雷降世，以浩浩天威，荡仙路污浊，散堕魔魂魄。”
话音刚落，巨剑化作高大恢弘的【一剑霜寒十四州】主楼，无数雷电从天而降，响声震耳欲聋，一道道劈在邱雪青四周，劈出一圈繁复的亮光花纹，最后雷电褪去，心魔誓纹化作一缕流光飞入邱雪青身体，落在金丹上，留下一圈心魔誓纹。
无尽的霜雪扑面而来，邱雪青下意识抬手阻挡，等到霜雪停歇，她抬头望去，发现自己站在试剑广场，正对着【一剑霜寒十四州】主楼。
她一时有点辨不清真假，看到许月衣御剑飞来，以为进了新的幻境，立刻举起惊霜剑攻了过去。
许月衣挑眉，问心试炼里遇到的都是修身心中有分量的人，她倒是挺高兴小雪青对自己出手。想到两人成为师徒这么久还没有正式过过招，她也不点明，将境界压制到六玄境挥出剑气迎面劈去。
·
邱雪青这次问心试炼持续了一个月，期间，于子初回到屠天魔宗，解决了命契的事情，伪造出魔尊闭关的假象
这下子，天下除了他，真正地无人知晓，魔尊和于子初是同一人了。
做好一切扫尾，于子初重新回到了微水剑居，他每日都在试剑广场练剑，一边提高剑术一边等待邱雪青试炼通过。
某一天练习的时候，惊觉空中剑意飞旋，他一抬头就看到邱雪青的身影，心下一惊，顾不得其他，从玉牌里取出一件飞行法器直接飞到空中观战。
两大高手的剑气在试剑广场到处流窜，兵戈声远，引来无数人围观。夏暑长老也围观过来，见她们两个战到酣处，心中发痒，同样压低境界到六玄境，迫不及待唤出本命剑加入其中。
邱雪青打着打着已经发现端倪，明白自己脱离了问心试炼，也看出两位长辈有意指点，她目光如炬，身法如雾如电，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发挥出最佳水平。
这一战打得昏天暗地，不少剑居弟子都拿出小本本记录观战笔记。
于子初也拿出了小本本，记的却不是观战笔记，而是许月衣和夏暑长老打在邱雪青身上的每一招，以及两个妙灵境修士在对战中出现的破绽。
邱雪青越战越勇，可惜她实战经验没有两人丰富，就算身法精妙，体力和技巧也有限，达到天色将黑的时候已经初见败局。
许月衣看了夏暑长老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同时使出最后一剑，一前一后击向邱雪青。
邱雪青成了夹心饼干，在强悍磅礴的剑势威压下，气海混乱，吐出一口鲜血。
许月衣：“小雪青，你这实战差强人意，之后记得要好好练习！”
邱雪青根本说不出话，靠着惊霜剑的最后一点剑气强撑着浮着空中，她朝两人举剑行礼，虚弱地开口：“多谢……师父……长老……赐教……咳咳咳……”
于子初看得心疼不已，远远叫了一声，“师父！”
邱雪青听到他的声音，回头冲他笑了笑，脸上沾血，紫白衣衫鲜红，凄惨至极。
于子初的心都在抽痛，顾不得空中未散去的剑意，驱使飞行法器朝着邱雪青的方向飞去。
许月衣：“你家小徒弟速度太慢了，我来助你一脚之力！”
邱雪青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腰侧一痛，她直接被许月衣踹飞，朝着于子初的方向飞行而去。
于子初及时伸手接住了邱雪青，邱雪青却因为许月衣那一脚，头昏目眩，靠在自家小徒弟怀里，她一时心安，直接累晕过去。
于子初看她头一歪，心跳都要停了，颤抖着手去摸她的脉搏，发现她只是疲劳过度，一时昏睡过去，心里的巨石又落了地。他赶紧给她喂了安神的丹药，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做完这一切，于子初抬眸，眼中淬冰，冷冷扫过许月衣和夏暑长老。
许月衣挑眉：“这么看我做什么？小雪青自己学艺不精，被打败全是她的错！你再看我，也不能替她报仇啊？”
于子初冷哼一声，一言不发抱着邱雪青往雪初峰的方向飞去。
夏暑长老捋捋胡须，“子初小友的眼神，为什么会让我觉得有点背后发凉？他不是出了名的贤惠乖巧吗？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许月衣摆摆手，“一个三天境都不到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发凉的，他还能找我们报仇？”
夏暑长老点点头，“嗯，应该是我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