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山水又一程(三) 回乡……
山水又一程(三)
马艳艳这次回来, 号称是来报曲毅的救命之恩的。
千金散去还复来,性命却只有一条——小马女士勤快得简直让曲思远咋舌。
炒菜做饭、扫地浇花、擦桌抹凳,她甚至还帮曲妈妈给屋前屋后的空地重新种上了爬藤玫瑰。
曲思远从没见过她那么兢兢业业的模样, 逮着空抓住她胳膊:“你这又是发什么疯?”
“报恩啊!结巴哥哥救了我一命呢!”马艳艳一脸理所当然,“我想捐钱, 人家也不要, 天天为村里的事儿忙, 曲阿姨身体又不好,我帮帮忙怎么了?”
“真的?”曲思远满脸怀疑。
不是她不信任好闺蜜, 实在是她之前的桃花债太多, 信用不良。
“爱信不信。”马艳艳拍开她手,热情地去厨房继续帮曲妈妈杀鱼。
曲思远还要跟,被一边坐着的江远路一把拉回椅子上:“她又不是小孩子, 你还担心她?”
马艳艳真要是三岁孩子,她倒是真不担心了!
曲思远张嘴就要反驳, 手上一暖,被十指相扣地牵住。
她呆了呆,轻轻地回握住。
江远路显然是真的忙, 一路上电话接个不停, 到了曲毅家又坐到了电脑前——这电脑平常就是曲妈妈拿来大牌收银的, 开个邮箱还得刷新半天。
他一手搭在鼠标上,一手固执地攥着她,网页还在缓慢地打开着。
曲思远盯着那个转个不停的缓冲缓冲标志, 余光却落在他被屏幕照得有些发白的侧脸上。
江远路不笑的时候, 总有股阴郁感。
那阴郁不同于敏感青春期少年时的敏感和孤僻,叫现实磨砺之后,如天际层层叠叠的积雨云一般难以消散。
就连现在盯着屏幕等缓冲, 眉头也紧蹙着。
许是因为觉察到了她的视线,他突然微偏过头,嘴唇在她脸颊上轻蹭了下,又扭头继续看屏幕。
曲思远愣了下,后知后觉涨红了脸,还回头看了眼身后。
马艳艳和曲毅妈妈在厨房忙碌,曲毅在门外蹲花坛前拔草,并没有关心他们在做什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想着两人既然已经决定“磨合”看看,自然也尽量要的向普通情侣一样相处。
江远路的邮件终于打开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纸被他飞快地拉动着,电脑很快卡死了。
他按了重启,终于“有空”回头来看曲思远。
四目交汇,都有些不自在。
他更紧地攥住她的手,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太用力,又放轻了力道,“要不要去基地看看?”
曲思远瞥向正在进入系统的电脑:“那你的工作呢?”
江远路叹气:“做完就去。”
远程交涉的效率比他们预计的还要差,江远路看完了邮件,又连打了三四个电话——曲思远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恍惚看到教导主任在训不良学生。
一直到吃完晚饭,江远路也没能从工作中脱身出来。
但曲思远也并不是满心公主梦的十八岁少女,她见蒋永军和另一户人家急匆匆吃完饭,都在自家新宅基地上给浇好水泥的楼板洒水,换了鞋也跟了过去。
曲美丽穿着雨靴,正拿着水管往水泥地上冲,一回头差点浇她一脸:“哎呦,你怎么站这儿,吓我一跳!”
曲思远冲她笑笑,三两步绕过赤裸着的钢筋,走到她这边附近:“嫂子,怎么浇这么多水?”
“天气还热,怕把水泥晒裂了。”曲美丽说着,又把她往旁边赶了赶,“哎别在这儿站着,鞋都弄湿了。”
曲思远往边上挪了挪,不远处就是一排三户民房——各家各户的玫瑰花墙都有些损毁,花坛里的玫瑰也没能幸免。
偶有几户重新买了花苗栽下,更多的人直接松土种上了葱蒜之类的家常调味菜。
曲思远叹了口气,“嫂子,你们房子盖好了还开超市不?”
“开啊!”曲美丽捏着水管继续冲,“不开我从哪儿争回盖房子的钱——倒是你,听老蒋说,你那些伞都贵得要命的?山上的那个基地,你卖不卖?”
“不卖,”曲思远蹲到了较高的一处水泥墩子上,学着她的语气,“卖了我拿什么给小江哥他们赔伞?”
曲美丽给她笑了:“姐一看你,就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她说得开心,人整个转了过来,水管也跟着打了弯,哗的往曲思远脚下浇去。
曲思远反应不及,尖叫一声,从墩子上掉了下去
***
江远路开完视频会议,足足又花了半小时看完朱玫传过来的文件,再和艾瑞那边负责人通了20分钟电话,这才疲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新晋的小女友便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全身湿淋淋的,头发丝上都滴着水。
“你……这是去哪儿了?”
曲思远捏着块不知哪儿拿来的毛巾,脏兮兮地还在掉棉絮,使劲又擦了把头发,把将要滴落下来的水滴擦走,吸吸鼻子道:“去蒋哥新房那了。”
江远路闻言不由自主看了眼门外,并没有下雨。
曲思远还要拿毛巾擦脸,被他一把攥住:“别擦了,脸都红了——去楼上换衣服。”
她“哦”了一身,转身往楼梯上走。
转过身之后,江远路也看清了她牛仔裤上那一大片沾着泥水的湿渍,以及上衣上面湿漉漉的一小团东西。
“等等!”
他喊住她,随手拿起了墙边的小笤帚。
曲思远回过身,看到笤帚登时就后退了一步:“干、干吗?!”
“别动。”江远路说着,往她身后绕去。
曲思远登时整个人都僵硬起来:“我……我后面有什么?”
江远路拿起笤帚在她后背飞快地掠了一下,人还往前一步,刻意遮挡住了她的视线:“没什么。”
曲思远却已经再一次转过身,探头朝他身后看去:“哦,鼻涕虫啊——”
语气淡然,颇有点“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你是不是有点少见多怪”的意味。
江远路意外看向她:“你现在不怕了?”
他还记得她第一次在他家住下的那个晚上,她睡到半夜,被一条沿着泥地爬上床的鼻涕虫吓得嚎啕大哭……
曲思远显然已经忘记了那么久远的事儿,扒着他手臂饶有兴致地看那条鼻涕虫被笤帚禁锢着身体挣扎不出来,“我来这这么久,徒手抓蚂蟥都可以,鼻涕虫算什么……”
说着说着,她也意识到自己离他有些太近了。
近到,连他身上的衬衣都濡湿了一大片。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松手,反倒是江远路先后退了一步:“快去换衣服吧,当心感冒了。”
他极有“试用期产品”的自觉,觉察到她的不自在,退得果断而干脆,一点没有小情侣间该有的黏糊和亲昵。
曲思远登时又觉得愧疚起来,咬咬牙,抓起他胳膊:“一起去换吧,你衣服也湿了。”
说罢,她也不管这话有多大的歧义,拽着他就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