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杨煊发烧(1 / 1)

万人迷boss跟着醋精跑啦 商雨 573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7章 杨煊发烧

  何铭钰抱起杨煊,忍着不适,和李晓英一起折还回阅览室。

  眼镜妹和杜晗没料到三人会那么快回来,都有些吃惊。

  杨煊的状态不太好,何铭钰坐在旁边守着他。因为距离太近,他被动地接触到许多属于杨煊的记忆。何铭钰本不想窥视杨煊的过往,但鬼使神差的,他于浩瀚的记忆里瞧见了孩提时代粉雕玉琢的杨煊,没忍住诱惑,细细看了过去。

  那时的杨煊只有九岁,头戴游龙戏珠金抹额,腰系镶金白玉带,像是天上的仙童一般,肌肤吹弹可破,两只眼睛灵气逼人。

  小太子坐没坐相,跪在椅子上,一只手围成圈,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正时不时地戳戳被圈住的蝈蝈,玩得不亦乐乎。

  宫人却仓皇跑进来打断他:“殿下,何太傅来了!”

  “啰嗦,老头子爱来不来,你莫要一惊一乍,吓到孤的蝈蝈!”小太子板起脸,训斥宫人。

  宫人却苦着脸,摆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小太子知道,如果他不好好学习,皇后不会责罚于他,但宫人们必然会脱层皮。他不耐烦地哼了声,却还是将蝈蝈藏进了袖子里。

  宫人这才堆起满脸的笑容:“殿下,何太傅不同于过去在南书房里教导您的那些师傅们,他是娘娘亲自为您挑选的能臣,您……”

  “知道知道,孤不会揪他胡子的,你嘱咐很多遍了!”小太子郁闷地坐直了身体,宫人这才宣何太傅进来。

  但门一推开,预想中古板的老学究没出现,倒是一个气质出尘,清隽俊逸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着绛色的官袍,峨冠博带,虽是同样的装束,但看起来与那些肥头大耳的朝廷命官画风很是不同。

  自打何太傅进来,小太子的眼睛就没从人家身上挪下去过。他从何太傅身上,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书中的“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是真的存在。

  世间最妙的丹青手或许能画出何太傅的五官眉目,但却画不出他举手投足间的从容与优雅,他淡淡一个眼神不经意地瞥下,便让小太子难堪地生出一丝“自惭形秽”的感觉。

  小太子紧紧地攥住了手,将袖子里的蝈蝈捏了个半死。他绝对不能让这腌臜玩意儿蹦跶出来脏了太傅的眼,这是杨煊作为太子的最后尊严!

  在小太子的耳朵里,何太傅的声音比泉水击石还要清脆悦耳,一样的文章,由他教的就是要比老头子们教的精彩万倍。

  孝武皇后不愧是亲妈,对小太子颜控的属性了解得透透彻彻。

  一天下来,何太傅讲学完毕,收拾离开。杨煊却像痴了一样,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的背影,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何太傅身上的沉香屑的味道,但很快就被围上来夸赞他的宫人们冲淡了。

  杨煊挥挥手,使唤他身边那个长得最清秀的小太监道:“长安,给孤抬面镜子来。”

  既然是“抬”,那必然是面大的全身镜。

  小太子站在镜子前,挑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非常不满意。从前他觉得自己比宫里的一众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要好看,是靓绝皇宫的存在。如今目睹何太傅,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不识海深。

  “俗!”杨煊越看越生气,烦躁地扯掉额前的金抹额,重重摔在地上,“以后不许你们再给孤戴这种丑东西!”

  ……

  看到这里,何铭钰唇角情不自禁浮现起一抹浅笑,他从来不知道杨煊还有这么“臭美”的时候,真是可爱极了。

  但觉得杨煊可爱的同时,何铭钰心中又忍不住有点酸。“何太傅”毕竟只是何铭钰的前世,而非如今的自己。杨煊记忆里那个目光清澈如水,不染半丝凡俗尘埃的人与现在的他相比,还是有很多不同的。

  “真是会装。”何铭钰酸唧唧地想到,“在一个小孩儿面前,这家伙有必要搞得这么风姿绰约、花里胡哨的吗?”

  衣镜中,九岁的杨煊身影渐渐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身着一袭丧服,形影单薄的少年太子。

  他长发垂落,眼睛里不再有光。

  皇后活着时,太子既被严厉教导着,又处处受着庇护。如今皇后死了,少不经事的他也跟着一起被埋葬在暗无天日的皇陵之下了。

  太子枯坐在孝武皇后的灵位前。二更天时落了雨,但杨煊的泪痕却已干涸。

  一夜之间,他眼里的恨意沉沉浮浮,最终被深深掩藏起来。

  他银牙咬碎,却终于学会了“沉稳”二字该如何书写。

  这是皇后用命教给他的,一勾一画,具是血泪。

  杨煊拿起皇后临终前赠给他的宝刀,刀缓缓出鞘,而刀光冷冷映在他的脸上。

  “你们且好好活着,”太子想道,“孤要一个一个,亲自索命。”

  画面一转,何铭钰再次出现在杨煊的记忆里。但这次他不再是清隽潇洒的模样,而是被装进了骨灰盒里,他的名字冷冰冰地刻在木牌上,而太子正悉心擦拭着木牌。

  正当这时,太监来报,武帝有要事宣太子觐见。

  杨煊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珍重地将何铭钰的灵牌放到孝武皇后旁边。

  “这是最后一个。”太子轻声对木牌说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看你。”

  他步履沉稳,不疾不徐地走过深深的帘幕,于红烛昏沉中看见行将就木、躺在病床上的武帝。

  太子头戴冕冠,眉目低垂。白玉珠九旒垂于面前,将自己与形容枯槁的武帝隔开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两人咫尺相望,死别的河水静默流淌,但杨煊却神情冷淡,如同大漠里最坚硬的石。

  “父皇宣儿臣所为何事?”太子矜贵地问道。

  “朕宣你所为何事你会不知?”武帝气若游丝道,“朕、咳咳,朕只问你一句,你如实作答便是。十皇子秽乱宫闱,此事……是否属实?”

  “自是假的。”太子拱手,面目神情隐藏在阴影中,“十弟一门心思耍枪弄棒,儿臣以为您心里最是清楚不过的。”

  “混、混账!”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武帝却是情绪翻涌,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报应,但是

  “那是你血肉相连的弟弟呀!你……你怎么舍得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构陷于他?!”武帝脸色如猪肝,不可一世的帝王此时也只是个伤心欲绝的父亲,他忍住怒打太子的欲望,近乎低声下气地道,“你五姐姐今年大婚,嫁妆寡人已为她准备妥当,她孤苦无依,寡人答应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

  “孤小时差点被她害死,父皇可还曾记得?”太子平静道,“况且父皇驾鹤西归,国丧三年,偏她要风风光光,恕儿臣力所不能及。”

  武帝忿怒,他强撑起身体,手指颤抖,痛骂太子:“朕还活着呢,你这个不孝不睦的逆子!”

  杨煊微扬起下巴,不等武帝再辱骂,他出言冷冷打断:“何来不孝不睦一说?叫你一声父皇,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孤王的生身父亲了?”

  窗外雷声轰动,武帝闻言怒目圆睁,宛如恶鬼:“你说什么?!杨煊,你这个杂种!”

  他声嘶力竭,目眦尽裂,大喊道:“来人,快来人!朕要废太子!快来人呐!”

  然而武帝再怎么呼唤,也迟迟召不来一人,他怒极攻心,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

  死不瞑目。

  太子神情淡漠,身上被血渍染红。十七岁的他终于得以大权尽握,但他脸上得意也褪去,失意也褪去,只伸手为武帝理平衣领。

  “你的疑心病真是到死也没能改。我方才不过随口一说,你就信以为真。”太子低声絮语,语气里罕见地有了一丝情感波动,“上了黄泉路,来生别再错投到帝王家。”

  武帝瞪得极大的眼睛被太子强硬合上,嘴角的血迹被擦拭干净,便是死相再难看,太子也终于将他强扭成一副善终的模样。

  至此,太子终于潸然泪下。

  然而,那也只是做戏罢了。父子深情,早在岁月的长河中被仇恨与疑窦消磨得一干二净。

  杨煊后退一步,大拜于武帝床前,声音哀恸:“父皇——!”

  这一声哭嚎,像是开关,静候于武帝殿外的宫人们齐刷刷跪下,早已备好的丧幡被高高扬起,随风飘飞,又被骤雨打湿,平添悲戚。

  王公朝臣们车马奔波,不足一个时辰都匍匐跪于殿外,呜咽声不绝于耳。

  大太监声音宛如公鸭,宣布一代帝王统治的结束

  新帝的诞生。

  杨煊最后一次下跪,他从太监手里接过圣旨,再起身时,怒嚎的狂风将他的衣袖吹得翻飞,他看着乌泱泱跪在殿外的臣子们,很清楚地明白,从此生杀夺予,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可杨煊眼角却依稀有泪水划过,但他不必再伸手抹去了。

  因为所有人都臣服着低着头,没人能看到帝王的喜悲。

  ……

  何铭钰从杨煊的记忆中回过神来,那越发压抑的过往令人胸口发闷。记忆的车轮还在辘辘滚动着,但何铭钰没有再去窥伺。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过去的都过去了,最重要的是要向前看。

  他现在在杨煊身边,一切都还是最好的模样。

  何铭钰怜惜地摸摸杨煊的头,他额头有些发烫,口中喃喃发出声音。

  何铭钰凑过去听。

  昏迷中的杨煊声音虽小,却口齿清晰。何铭钰听清了,那是个人名。

  他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半小时后。

  杨煊苏醒。他获得了从前丢失的记忆,却并不开心。过往沉重如同泥沼,母后和何太傅的死令他仇恨万分,他越是在复仇这条路上勇往无前,越是弥足深陷。

  他的确成功了。曾害死孝武皇后和何太傅的罪人,他一个没落下,通通让这些人尝到了报应的滋味。但这个过程中,杨煊的内心却并不是只有大仇得报的痛快。

  他不是神,狩猎的巨网扑下,难免会中伤无辜之人。杨煊也会做错事,也会感到愧疚而无助,但复仇的路是容不得回头的,他也不愿意回头

  于是屠龙者终成恶龙。

  记忆里酷爱耍枪弄剑、张扬到令人有些讨厌的猪鼻子少年十皇子,虽然熊起来让人恨不得痛扁他一顿,但却始终拥有一颗赤子之心,从未陷害过杨煊。

  然而,活在仇恨中的杨煊会不由自主地夸大自己不喜之人的每一丝恶。十皇子的桀骜不驯,在杨煊看来就是挑衅、就是威胁。武帝越是将十皇子高高捧起,仇视武帝的杨煊就越见不得他有半点好。

  最终十皇子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杨煊眼里的一枚棋子。棋子落下,十皇子的一生也就结束了。而他死亡的唯一价值,只不过是让武帝痛心罢了。

  直到杨煊登基,铲除政敌后才知道,原来在何太傅去世后,杨煊险些太子之位不保、跌落谷底时,那个曾对他递过援助之手的神秘人正是十皇子。

  杨煊终究无法释怀自己的罪孽。

  哪怕后来在地宫获得重生,他也主动要求韩凛帮自己消除掉记忆。晦暗的过往令杨煊喘不过气来,他想重新开始,但地宫里没有阳光。

  但所幸,现在恢复记忆的杨煊已经遇到了何铭钰。

  杨煊睁开眼,撑起身子,寻找何铭钰,他想握紧他的手,不让他再一次从自己身边消失。但何铭钰却不在他身边。

  杨煊发现自己回到了阅览室里。不远处,眼镜妹正在捧着一本书消遣时光,而杜晗则拿着笔,在本子上唰唰记录些什么。

  听到动静,杜晗合上笔记本放下笔,来到杨煊面前。他伸手摸摸杨煊的额头,一派关心地问道:“杨煊,你醒了?身体还难受吗?你刚才发烧得很严重呢。”

  杨煊摇摇头,他记忆断片了,只记得自己打章鱼怪打到一半,突然头痛欲裂,晕倒之后的事情一概不知。

  “没觉得哪里难受。”杨煊道,“我之前居然发烧了吗?”

  “嗯,是呀。”杜晗点头,“你不仅发烧了,还说起了胡话。一直在喊着什么人的名字……你没见何铭钰的脸都绿成什么样子了。”

  杜晗好笑道:“话说,太赋是谁?你喊了这名字37遍,我都数着呢。”

  杨煊一脸菜色:“何铭钰的小名。”另外,是太傅,不是太赋!

  “哈哈,我才不信。”杜晗说,“如果是何铭钰自己的小名,他不可能看起来那么生气。”

  “何铭钰去哪里了?我想见他。”杨煊叹气,何铭钰是个醋坛子,“我醋我自己”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倒也不难理解。

  “他去给你找退烧药了。啧啧,真可怜,你脑子里想的都是其他人,但他还得去照顾你。好惨一男的。”杜晗很明显没有玩够,又问道,“杨烁是谁?你喊了15遍他的名字。”

  “……我弟弟。”杨煊神色黯淡了一瞬。

  “哦,这样啊,听名字确实是兄弟俩。”杜晗凑到杨煊眼前,“那……韩凛是谁?”

  杨煊本来正为十皇子而难过,猝不及防听到韩凛的名字差点原地去世:“什么?!”

  “果然……嘿嘿。”杜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他勾唇道,“韩凛名字出场率不是很高,7次而已,但你每喊一次,何铭钰的脸色就阴沉一个度,本来白白净净的一小伙,到刚才离开的时候,脸已经黑得不能看了。”

  杜晗哈哈大笑:“杨煊呀杨煊,没想到你看起来好像对何铭钰很深情的样子,谁知心里念念不忘的前男友那么多!”

  杨煊脸色惨白,四个大字闷闷地砸在他心头——“吾命休矣!”

  他颤抖着尝试与脑海里的系统对话:“系统,何铭钰对我的好感值现在是多少?”

  系统虚弱地“叮”了一声:“是69哟。宿主,你们的感情没有基础,爱如龙卷风一样,好感升得快降的也快,这个正常,你别气馁。”

  杨煊听罢,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掉到69而已,何铭钰没直接给他来个负数,他该烧高香了。

  “对了叮,我要提醒宿主一句。因为何铭钰之前对宿主的好感值高达99,所以,如果有一天何铭钰对宿主的好感值跌破60,宿主就要小心了。”系统却在这时补刀说,“因爱生恨这个词不知宿主有没有听说过?69是个很危险的数字了,何铭钰已经徘徊在黑化的边缘,随时有可能把宿主关进小黑屋里去呢。”

  杨煊:“??!”

  啥?好感度会下降就算了,何铭钰还会黑化?还要关他进小黑屋?

  杨煊眼前一片愁云惨淡。

  “你在想什么?怎么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杜晗笑眯眯问道,“你怕何铭钰呀?”

  杨煊没好气地白了杜晗一眼,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杜晗还是个话痨。

  被白眼以待,杜晗并没有不高兴,还反过来安慰杨煊:“你别怕他,总归你那么多前男友的,不差何铭钰这一个。他要是惹你不高兴,把他甩了不就好了吗?你又不是非他不可。”

  杜晗这言论可谓是相当危险了,即使何铭钰不在跟前,杨煊也不由求生欲满满地扬高了声音:“我没有,你别胡说!我就是非何铭钰不可!”

  “真的吗?我不信。”杜晗轻轻笑了声,他将手握拳放到唇边,歪头看杨煊,“瞧你眉眼弯弯,面相就很花心耶。”

  眼镜妹这时正好端着刚泡好的方便面走过来,给杨煊这个病人加餐,补充营养。听杜晗说到这里,她脚步微微一顿,沉默着将泡面摆在杨煊面前,也跟着盘腿坐了下来。

  ——这是个有话要长谈的姿势。

  “你先吃,我想简单地发表一下我的看法。”眼镜妹说,“如果有冒犯你的地方,那应该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杨煊拿起筷子,却如鲠在喉,完全没了食欲。

  眼镜妹道:“我觉得,何铭钰是个挺好的人,一看就是那种不用情则已,一用情就至深的男孩子。”

  “而你呢……就挺多情的。”眼镜妹惆怅地说,“你让我想到了贾宝玉。你贾宝玉知道撒?他对谁都挺好,见哪个他都爱,黛玉是他的宝,晴雯袭人秦钟……也全都是他小可爱。他对每一个人都掏心窝,对每一个人都有真心。但多情空似无情,到最后反而会伤害他遇到的每一个人。”

  “你发烧,喊太赋小哥哥的时候,那语气听得人肝肠寸断;你叫杨烁小弟弟时,悔恨的眼泪啪嗒啪嗒地从眼角滑落,要多真情实感有多真情实感;呼唤韩凛时,也是悲悲戚戚,语调一波三折,余音绕梁。”眼镜妹简直叹为观止,“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一个人的情感能丰沛到这种程度。”

  “哈哈哈哈哈哈!”杜晗捧腹大笑。

  杨煊只觉得扎心。

  “我不是,我没有。”被冤枉的滋味并不好受,杨煊根本笑不出来。

  杜晗却拍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的,你长得好看,多谈几次恋爱就当造福人类了。我倒是挺羡慕你那几个前男友的,都分手了,你回想起他们来还那么在乎他们。要是我也是其中一员,真是做梦也能笑醒。”

  杨煊:“……”笑醒?嘲笑醒吧?!

  杨煊悲愤地掰断筷子,埋头嗦面。

  眼镜妹叹了一口气,拿起书继续阅读。杜晗却是个大闲人,杨煊吃饭,他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冷不丁冒出个问题。

  “杨烁真的是你弟弟呀?”

  “对,怎么了。”

  “你们感情很好?”

  “不好。”

  “不好你梦里喊他的名字哭什么?”

  杨煊放下筷子,严肃道:“因为是我对不住他。”

  “哦。”杜晗低头摆弄手里的鲁班七号,“……所以他,死了?”

  杨煊一震。

  关于十皇子杨烁的事情,杨煊只字未提,为什么杜晗会这么猜测?虽然他猜得很准,但哪有一上来就朝着这方向猜的……

  杜晗又一次拔掉了鲁班七号的头,他不在乎地勾起嘴唇,对杨煊道:“其实一开始见面,我就觉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指指杨煊又指指自己,压低声音道:“我的直觉没错,咱俩挺像的。”

  杨煊眉头微微蹙起。

  “我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吧。”杜晗将头身分家的鲁班七号扔在一旁,“我父亲是赌徒,年轻时小赌怡情,家境还算阔绰,父母感情也挺好,所以我童年过得蛮幸福的。”

  “但是后来——”杜晗眼底浮现出一丝阴郁,“后来我父亲赌博、出轨,行事越来越过分。把家底子都掏光就罢了,他还经常虐待我和我母亲。到最后为了钱,他甚至将我母亲活活逼死。我是真的恨他。”

  “不过,也算我争气吧。”杜晗将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郁收敛回去,又变回之前那个开朗的少年,“如今我总算摆脱他的阴影,过上新的生活了。”

  眼镜妹从书籍中抬起头,怜惜地看向杜晗,笨拙却真诚地想办法安慰他。杜晗适时地流露出一丝忧伤,装出一副坚强的小白花的模样,接受眼镜妹的好意。

  杨煊却背脊僵住了。

  只有海知道,它平静无波的海面下,深处的暗流在怎样汹涌地涌动着。

  他和杜晗像是披着羊皮行走在羊群中的狼,装着天真善良,却在不期然间狭路相逢,嗅出彼此身上同类的味道。

  像眼镜妹这样的小羊是不会懂的,当你身处地狱时,如果不作为,哪里会有简简单单的守得云开见月明。

  你只会被恶鬼拉着,坠向更深的地狱。

  事实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救赎的办法往往只有一个

  拿起屠刀。

  杜晗的故事几乎避开了所有真正关键的信息,他究竟是怎么“争气地”摆脱了来自父亲的阴影,他只字未提。

  这份被刻意忽略的过程里,必然隐藏着腥风血雨。杨煊看到杜晗对他眨眨眼,微微一笑,却丝毫没有“寻得知己”的高兴,反而有种被蛇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