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轻罗 一寸痴心一寸柔(1 / 1)

将相合欢 元瑨 272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76章 轻罗 一寸痴心一寸柔

  作者有诗云:

  【轻罗难胜玉露秋 桂魄婵娟映重楼】

  【烟火红尘说不尽 一寸痴心一寸柔】

  婚后的日子却似往常, 只不过安惟翎再无需如从前那般,偷摸地趁着月色溜进袁玠院子。

  原是说好了,要在相府修湖心亭、临水阁、武场和三丈宽的大澡池, 动工时二人暂且住在元帅府。现如今,袁玠心疼安惟翎怀孕辛苦,不愿她搬来搬去,干脆让她在相府住下,修缮的事便延后了。

  安惟翎惯能作妖, 她百般耍赖,劝说袁玠继续在相府动工,反正二人可以住书斋,其他地方兴些土木也无妨。

  袁玠架不住她痴缠,勉强应了, 随后一股脑把崔宜娴、张存福、卫渡津、唐棠、郭樱、余舟、幺鸡、雾骐、杨敏之全都叫来, 安排大家在相府住下。

  一则, 她怀孕的事没瞒着自己人, 他们俱都是安惟翎好友,来做个伴也好。二则, 人多势众,里里外外看住安惟翎, 以免她上房揭瓦。

  安惟翎叫苦不迭。

  往常她呼风唤雨,众人无一不服,现如今连杨敏之这种小弟都能来说她两句,“大帅,当心些,慢着些。”

  她满心不爽,便可着袁玠一人磋磨。一会要他替自己画像, 一会要他用自己名字做藏头诗,最过分的一次,让他当着众人的面一本正经喊自己“阿翎姐姐,好姐姐”。

  袁丞相面皮被磨得愈发厚了。

  大帅自小就是个泼皮无赖,倘若让她上树下河,散散德性,众人好歹能安生些。可眼下袁玠和郭樱说什么也不让她动武,大帅憋得一身无名火,恨不得把房子点了。

  大婚那几日,安老爹尚在京城,还能同她吵吵两句,可营里的军务离不得他,大婚过了三日他便匆匆回了西北。本想带崔宜娴一道走,崔宜娴要留下照顾安惟翎,安老爹只得哼哼唧唧独自回了。

  毕竟是大帅亲爹,崔宜娴思量再三,还是在送别前私下告诉了他孩子的事。安老将军略一思索,也告诉了袁太师夫妇。

  大周一向民风开化,少年幽会,怨偶和离,寡妇再嫁,如此种种皆为寻常。安老爹并未苛责安惟翎袁玠不稳重,反倒有些意外之喜。袁太师夫妇得知后,更是对安惟翎万分宝贝,搜罗了许多名贵药材,给她备用。

  可惜安老爹一走,大帅连个对骂的人都没了。论起打架骂街,满京城也找不出个对手,颇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意味。

  安惟翎只得祸祸自家相公。

  这厢袁丞相和夫人斗智斗勇,那厢宫里的皇帝也得分出精力对付杨玄霜。前几日本来说好带她一道去大婚观礼,可得知她有孕在身,皇帝死活不让她出宫,吩咐章芮两位公公里三层外三层给人裹严实了,摁在屋里不许瞎动弹。

  杨玄霜不比大帅作妖,她是个实在姑娘,也只略耍了耍小性子,江崇宁哄几句便好了。

  皇帝怡然自得,“还是我家玄霜懂事,可苦了齐玉了,阿羽打小是个混世魔王,让她憋九个月不能动武,她不得闲得把屋子拆了?”

  芮公公见他那幸灾乐祸的模样,也偷着乐了。

  不过相爷毕竟是相爷,总有办法能稳住大帅。虽然怀孕不能施展拳脚,亦不能使唤兵器,但练箭还是不错的。

  武场还未建好,袁玠便在自己院子里做个了靶场。一伙人浩浩荡荡来陪安大帅练箭。

  袁玠非是寻常文士,虽不比安惟翎有横扫千军之能,却也正经习过骑射。他天赋异禀,又舍得下功夫,射艺比起武将也不遑多让。今年春猎时,安惟翎亦领教过一二。

  袁玠陪着规规矩矩练了几轮,安惟翎又不满意了,“没意思,玩点新的。”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心知要整幺蛾子了。

  不过袁玠最是宠她,耐着性子问,“阿翎想玩什么样的?”

  她一只手轻飘飘握住长弓,“齐玉箭术精湛,不如咱俩比比。”

  袁玠莞尔,“比什么?”

  “比谁射中的东西小。”

  袁玠一点头,“好。”

  安惟翎立刻从自己脑袋上薅了一根头发下来,递给张存福,“拿着,看见西边墙角那棵树了吗?对,歪脖子那棵,你向西走五十步,把头发系在树叶上。”

  张存福照做,安惟翎掂了掂手里的乌木长弓,众人正等她张弓搭箭,谁知她塞给了袁玠,“来,齐玉,你来射那根头发。”

  袁玠依她,从箭筒里取出一只白羽箭,搭上长弓,一拉,一松,竹箭干脆利落地射.了出去。

  安惟翎抚掌,“相爷好箭法!”

  郭樱“喂”了一声,“这就好箭法了?还没验呢,头发丝那般细,大老远的,谁看得见射没射中?”

  安惟翎瞪他,他话音方落,幺鸡和雾骐小两口颠颠地跑去将树叶摘了下来,递给众人看。

  叶柄上系着一根极细的发丝,却短了一大截,该是被箭头生生切断。

  众人惊叹,安惟翎勾着袁玠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啧啧,我们家齐玉就是这般文武兼备。”

  “阿翎要射什么?”

  安惟翎一骨碌坐在桌子上,指着远处的靶子,“它。”

  众人皆不解,袁玠问道:“不是比谁射中的东西小么?”

  大帅顺手捞起桌上一碗杏仁豆腐,低头吃了一口,点头道,“是啊。”

  谅是袁玠这般天纵英才,也猜不透她。

  安惟翎双腿盘起,干脆大剌剌坐在桌上,“我说了我要比赢么?”

  众人心知大帅又开始胡搅蛮缠了。

  她继续道,“我就是要输的。今日让你们看看,输家的箭术——”她向袁玠装模作样行了个礼,“亦是非比寻常。”

  郭樱嗤一声,“瞧你那样,怕不是以为自己用脚都能射中靶心。”

  他话音未落,安惟翎随意从箭筒里抽了支箭,左脚踮起弓,右脚搭起箭,对袁玠笑着打了个飞眼,修长的双腿一错,羽箭离弦而出。

  她也不看靶,懒洋洋道:“中。”

  正中红心。

  幺鸡和雾骐纷纷鼓掌,“老大,神技!”

  安惟翎笑道:“阿樱,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郭樱一个白眼送她。

  安惟翎仍不尽兴,连连射了几箭,或坐或卧,没个正形,甚至有用牙咬着弓弦射的,无一不中红心。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齐玉,怎么不夸我?”

  袁玠莞尔,给她喂了几口水,“我早见识过你的武艺,若你射不中,我才奇怪。”

  “可我还是输给你了,说明我们家齐玉才是真的高人。”

  袁玠由着她胡扯八道,“阿翎说得都对,眼下快到午时了,咱们先吃点东西?今天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茶香鸡。”

  她摆手,“别急,比试自然得有比试的样子,我还没说输家要作何惩罚呢。”

  袁玠感到一丝微妙的不对劲,“惩罚就免了,我知你是有意让着我,大周谁人不晓得阿翎武艺盖世——”

  “要罚,”安惟翎从桌上下来,“本帅自罚在屋顶上思过一个时辰。”

  众人心道果然,这霸王就是铁了心要上房揭瓦。

  袁玠淡淡道:“不行。”

  “为何?本帅想怎么罚便怎么罚,这可是军令如山呢。”

  “军令如山”四个字一出,张存福几人都笑了,被她一瞪,赶紧收住。

  袁玠仍是不依,“不能上房。”

  她作出一副惆怅模样,“本帅立下的奖惩,自己却不能遵守,倘若传出去了,众人都要议论本帅自己包庇自己,本帅的赫赫威名还往哪儿搁?”

  袁玠由着她胡扯,不做分毫让步。

  安惟翎瘪嘴,“相爷不疼我了,今日不准上房,明日便不准喝水,后日便不准吃饭,再后来便是行止坐卧皆不准,可谓动辄得咎,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长此以往,我这大帅也别做了,不如去刑部给自己安排个牢房,干脆把牢底坐穿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郭樱听不下去,干脆走开去吃饭了。

  安惟翎继续撒泼耍赖,非要今晚上房看月亮,余下众人好声好气劝着,磨了一炷香的功夫,袁玠知道劝不过,径直把她打横抱起,回了书房,吩咐青方把饭送来。

  安惟翎也不是挣不脱,只是在他怀里窝着舒心,便任他抱着。

  “阿翎,想看月亮无妨,今晚我陪你赏月,”他小心翼翼将她放在软榻上,“但是上房就别想了。”

  “我说齐玉哥哥,”她一根食指勾住袁玠棱角分明的下颌,“赏月就得是在屋顶才成,小时候先生没教过你么?”

  袁玠失笑,“谁家先生会杜撰这种胡言?”

  安惟翎当仁不让,“倘若我是先生,便会这般教我的学生。”

  他温声劝道:“行了,从前万般由你,这九个月不行,等孩子出来了,你想怎么都依你。”

  “你不疼我了,只疼孩子,”安惟翎假作伤心,“为了孩子,这不让我干那不让我干,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孩子才首要的。”

  这话可戳了相爷心窝子,他连忙在她身边坐下,“阿翎,我心里首要的不是孩子,是你。你眼下容易受伤,不比以往,那些事还是暂且别做了。”

  “我当真在你心里是首要的?”

  袁玠点头。

  安惟翎乐了,对着自己的小腹胡说道:“小子听见没?你在你爹心里是次要的!你爹不疼你咯!”

  袁玠一脸无奈,伸手抚上她的小腹,“爹没有不疼你,爹疼你,不过更疼你娘罢了。”

  大帅偷偷笑了。

  相府的日子吵吵闹闹,幺蛾子亦层出不穷,安惟翎怀孕不到两月时,祭祀大典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