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子矜的眼泪 小孩子吵嘴真是有趣。……
“师妹!”许松拉住林淼淼, “你在说什么胡话?”
林淼淼的倔劲反而上来了,一把甩开许松,对众人道:“我没有说错!沈银河并没有引我们当诱饵!”
这个小师妹!许松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偏偏当着众人的面又无法阻拦。
真搞不懂师妹在想什么, 即使是他们诬陷沈银河又有什么问题?反正他一个废灵根,也绝不会在修真的道路上走远, 还不如及时止损,趁早认清现实。
把他踢出九霄宗, 也算是帮了他一把, 而师妹的事情也可以掩盖过去, 这不正好一石二鸟吗!
许松拼命想给林淼淼使眼色, 可惜她根本不往自己的方向看,急得他简直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偏偏此时九霄宗的玄微真人又开口问:“天衍宫的女娃啊,你说沈银河没有诱骗你们当诱饵,那你和白子矜又是怎么落到花魔手中?”
看吧!许松又气又急, 按照师妹方才那种说法,定会引得九霄宗发出此问, 到时候就算再怎么掩饰, 师妹撇下白子矜逃跑的事情也就露陷了!
思及至此, 他不安地看了眼青尚真人。
原本以为爱子如命的白掌门会要师妹公开对被她牵连的白子矜赔罪, 没想到对方托青尚真人找上门, 愿意把此事一笔勾销, 条件只有一个——在大典上做假证。
如此轻松的条件许松自然满口答应, 反正他早就接到消息,玄清仙尊送沈银河回来后便立即离开了九霄宗,而那两个教习也被青尚真人支开, 在场全是白掌门的人,绝不会有任何差错。
千算万算,居然没料到师妹会突然反水!
林淼淼估计没想到玄微真人会有此一问,当即卡住了:“我……”
如果说实话,势必要将她在被花魔攻击时把前来救人的白子矜推出去一事说出来,可前有白掌门与青尚真人虎视眈眈看着,后又有一群不明真相的弟子瞪着她,林淼淼的额头落下大滴的汗水:“我……这是因为……”
望着手足无措的林淼淼,沈银河在心里叹了口气。
林淼淼愿意站出来作证已是出乎她意料,不过以她的处境,想要道出实情怕是极难,毕竟这不仅是她个人的事情,更是关系到了天衍宫与西南白家的利害关系。
“别一副局外人的样子!”系统简直恨铁不成钢,“如果被他们诬陷成功,我们可就要打包回老家了!”
沈银河:“不过他们的时机真的找的很巧妙啊,能替我辩护的人一个都不在。”
系统快哭了:“那怎么办?就让他们得逞吗?”
另一侧,许松已经把林淼淼拽了回去,不停赔礼道歉:“抱歉,师妹她可能受惊过度,有些说不清话了。”
玄微真人看了青尚真人一眼,才道:“小女娃这次也受苦了,莫怪她莫怪她!”
他生得胖胖墩墩,整个人就像一只白白圆圆的大馒头,显得憨态可掬,眼下放宽声音安慰林淼淼,让人听了不禁全身都放松下来,可林淼淼反而更委屈了:“真人!不是这样的!我……”
“林淼淼!”许松终于发怒,“注意你的言辞,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淼淼身子一顿,如遭雷击。
出宫历练前,师兄曾对她说过一句话:“出了天衍宫,你就代表了所有天衍宫的弟子,一言一行皆被他人看在眼里。”
所有要时时刻刻注意行为举止,不能让他人有落下口实的机会。
她不理解师兄为何对白掌门和青尚真人要如此毕恭毕敬,他不是天衍宫的大弟子吗?这么做就不觉得掉价吗?
可眼下,素来对她和善的师兄第一次发了火。
——他要她看清这里是什么地方。
因为这一句怒气冲天的话,才让林淼淼明白了师兄的用意。
这里不是那个她生活数年的天衍宫,是‘其他人的地盘’,她必须谨小慎微,处处留意自己的言行,才不会丢天衍宫的面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师兄才会如此低声下气。
因为身为天衍宫的大弟子,他必须时刻维护好师门的荣誉。
豆大的泪珠从林淼淼的眼眶中涌出,她努力想要将呜咽吞下肚,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汹涌而出的泪花:“师兄,我……”
可是她不明白啊。
因为要守护自己的利益,所以就能牺牲掉无辜的人吗?
师父教导她,修士当扛起天下大任,以守护普罗众生为己任。
可是如今她们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踩着沈银河的命往上爬吗?
师兄……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又不是天要塌下来了,哭什么呀。”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皆是一愣,林淼淼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白……子矜?”
白子矜摇着扇子,慢悠悠从预备弟子队列中走出:“子矜见过各位门主,各位前辈。”
他声音恭敬,却直直望向高台,白皙富贵的脸上一对充满锐气的眼眸:“子矜斗胆请言。”
青尚真人有些犹豫,往侧瞟了一眼,白蒲正一脸沉色站在客席。
这次选择相助白家,便是打着与其交好的念头,掌门那老头发昏,想把玄清捧上新掌门的位置,他势必不会让玄清得逞,为此一定要开始拉拢修真界的势力!
青尚真人朝白蒲使了个眼色,后者沉吟片刻,对他点点头。
真人便放下心,虽听闻白家这对兄弟互生间隙,但有白蒲他老子坐镇,白子矜应该不会说什么出格的话,于是和颜悦色道:“子矜想说什么?”
白子矜没有急着说话,先遥遥瞥了沈银河一眼,待对方疑惑回望,才收起玉扇:“我这柄扇子乃是家父托轩辕山庄打造的法器玄玉飞叶扇,上面暗藏了一个机关。”
众人原先听到轩辕山庄的名号,纷纷露出羡慕神色,结果白子矜又点出机关,不禁急道:“什么机关?”
白子矜道:“回溯术。”
回溯术?沈银河歪了下头,那是什么?
“哎呀!”系统反而惊呼,“这个白子矜,该不会想要帮咱们吧?”
它解释道:“回溯术能记录下过去一段时间的场景,有点类似现代的黑匣子。”
沈银河露出思忖的表情,她不太相信白子矜想要帮自己,但此时他已将回溯术放出,顿时大殿上空浮起巨大影像,其中三道身影对峙而立,有人惊呼:“那不是沈银河和玄清仙尊吗?!”
沈银河下意识看去,果然见回溯术停在树林交战那一幕,花魔正用她要挟仙尊,场面一触即发,许多人被紧张的氛围感染,纷纷咽了下口水:“这是……那日的场景?”
“那又怎么样?我看他毫无招架之力,还牵绊了仙尊的攻势,根本就是个拖后腿的存在嘛。”
有人还煞有介事地点评:“如果是我,便不会轻易就让那花魔得手。”
“没错,看来果然是他实力不够啊。”
众人的指点传入白子矜耳中,他不动声色看向沈银河,却发现她仍旧一脸平静,似乎众人口中交谈的不是自己一般。
他的眼神闪了闪,也抬头看向影像。
等众人看到沈银河胸口被刺一爪,却仍奋力抵抗,台下又是一番骚动,只是这次不再批评她,玄微真人露出赞许表情,对玉琼真人道:“虽修为浅薄,小小年纪血性倒是难得。”
玉琼真人也赞同:“而且沈银河还是一名女子,其坚韧心性怕是连一些男弟子都比不过。”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玉琼?!”玄微错愕道,“你说什么?沈银河他……是个女子?!”
青尚真人道:“不可能!就他这般模样,怎么可能是女子?”
沈银河:“……”她的模样怎么啦?天真貌美小仙女一枚!
被接连质问,玉琼真人也不耐烦了:“我替她治疗的伤,难道还能看错不成?她胸前两坨肉虽然小了点,又不是凹进去的!”
众人:“……”
勇……勇猛啊真人。
可如此一想,沈银河一介平凡女流,不仅入门选拔中被玄清仙尊看重,面对修为高出两个境界的花魔也能冷静对抗,其心性不可谓不坚定,其意志不可谓不勇敢!
等看到影像里沈银河发出气势浩荡的惊鸿剑气,台下早已鸦雀无声。
此时此刻,无数人不禁扪心自问,他们比沈银河多上数年修道时间,狩杀的魔兽甚至超过数百头,可在那样紧张的局势下,谁又有自信,能拍着胸脯说能像她那样做到如此临危不乱的一击?
正因为做不到,才相形见绌!
见众人哑口无言,白子矜一笑:“各位门主,这就是子矜希望展示的东西,至于事情的真相……想来无需我再赘述。”
他朝沈银河眨眨眼睛,后者有点无语。
她没攻略白子矜这条线啊,突然凑上来帮忙很让人恐慌的好伐!
“恩……”玄微真人沉思,抬头看向宋星辞,“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和你的说辞不一致?”
宋星辞自然答不上来,求助看向青尚真人:“真人……”
蠢货!青尚真人暗骂一句,此时把他扯出来,简直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干系,但只能勉强笑道:“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玉琼真人挑了下眉:“那若是按照回溯术呈现,沈银河杀死了花魔,理应获得考核第一,这颁奖典礼是不是该改一改?”
青尚真人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但骗局被拆穿,他怕玉琼真人穷追猛打,只得妥协:“好罢,本次考核的第一就是沈银河。”
“什么?!沈银河居然是第一?!”
“等等……也就是说长老承认天灵根的宋星辞都不如她?”
听着台下的议论,宋星辞坐不住了,委屈看向青尚真人:“真人!怎么能让沈银河当第一,她是个废灵根啊!”
“闭嘴!”青尚真人正憋屈,宋星辞还往木仓口上撞,“自己技不如人,还好意思争辩!”
宋星辞:QAQ!
他不服!他可是男主,是整本书的主角啊!凭什么被一个龙套抢风头!
反观白子矜却心情颇好,甚有闲情地摇着扇子,还不忘对沈银河道:“恭喜银河啊。”
沈银河:“……”不是,大哥,你真的搞明白自己是哪方阵营了吗?
“叮!”耳边传来电子女声,“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奖励:初级仙法。”
沈银河不由松了口气,虽然过程坎坷了点,但总算达成目标,往后她就能能脱离捏橡皮泥的山顶洞人时代,进入石器(划掉)灵气时代了!
系统催促她:“要不赶紧找个地方试试看灵力?”
沈银河一想也好,反正她对入门大典没什么兴趣,正打算开溜,背后忽然传来青尚真人的声音:“且慢。”
他又有什么事?沈银河心里叫烦,但还是回头:“真人可还有吩咐?”
青尚真人冷冷看向她:“既然通过考核,便可算内门弟子。”
“你虽天赋不如他人,不过胜在道心坚定,悟力过人,”他继续道,“倒是……深得我意。”
沈银河不露声色,静静等他下文。
系统:“等等……他该不会……”
果然,青尚真人下一句道:“不如来我九阳殿修剑道,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又引起一片惊呼。
“真人居然会亲自要人?!”
“青尚真人对剑道的造诣也算是首屈一指,沈银河这次走大运了!”
众人议论纷纷,都笃定沈银河会迫不及待接过青尚真人递来的橄榄枝,怎料她只是眨了眨眼,轻快道:“我不想。”
青尚真人:“你说什么?!”
“多谢真人好意,”沈银河说,“不过我怕是与真人理念不合。”
青尚真人皱起眉:“你我二人尚未磨合,又怎知晓我们不合适?”
沈银河为难道:“因为我比较喜欢年轻漂亮的男人,呆在他们身边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几分,真人的年纪已经超出了我的忍耐范围,我怕我的心脏承受不起。”
众人:目瞪口呆.jpg。
青尚真人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真人!真人!”众人忙七手八脚把他拦下,“沈银河还只是个孩子,莫要和她动怒。”
玉琼真人在旁拼命忍笑:“噗哈哈哈,青尚,你居然被个小姑娘嫌弃了!”
青尚真人:“……闭嘴!”
他原本收沈银河就是想借着师徒名义教训其一番,眼下被她一阵嘲弄,便更加铁了心要狠狠挫其心气:“我看你执剑,应该是想走剑修吧?整个九霄宗只有我九阳殿一支剑修,不投入我门,你准备去哪里学剑?”
沈银河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再看另外几个门主也点头道:“这话倒是不错,学剑还是要跟着青尚好。”
可沈银河实在不喜欢这个傲慢的中年男人,为难道:“只能选你吗?”
这他妈居然还嫌弃上了?!青尚真人脑门上青筋暴起,但还是忍着怒气道:“现在跪下磕头行礼,我便原谅你的无礼,否则别想在九霄宗学剑!”
系统道:“宿主,这可怎么办啊?”
沈银河正沉思,忽闻一声音遥遥传来:“且慢。”
一黑袍男人走入大殿,他四肢瘦长,面容嶙峋,脸上嵌着一双鹰一般的眼,打着补丁的布袍显得落魄而穷酸,可浑身散发着如同出鞘利剑般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不知为何,当看见男人时,整个大殿仿佛都寂静了几分,好几个弟子在窃窃私语,但都不敢把声音放大。
沈银河一愣:“是你?”是青山上的男人。
“还不错啊,”男人道,“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拿到了第一。”
“啊!”沈银河瞪大眼,“对哦!说好我如果是考核第一,你就收我为徒!”
男人:“……你自己打的赌,连这都能忘?”
沈银河嘀咕:“还不是烦心事太多……”
“等等!”青尚真人插进来,“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银河道:“这位前辈是我在青山上认识的花匠,当初和他订下约定,若是能在考核中获取第一,他便教我修行。”
不知为何青尚真人的眼神惊悚异常:“然后他就答应了?不对!你管他叫什么……花匠?!”
“不可以吗?”男人哼笑一声,“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大惊小怪啊,青尚。”
沈银河奇道:“两位认识?”
“何止认识呀,”玉琼真人也加入谈话,“他与我们已有百年的交情了呢。”
她笑眯眯看向男人:“你终于肯回来啦,上元君。”
***
沈银河疑惑道:“上元君?”
现在花匠都要取名号了吗?那她是不是也该与时俱进给自己取个“打工君”的称号?
系统突然叫起来:“啊!他居然就是上元君!”激动对沈银河道,“宿主你知道……”
沈银河:“不知道。”
系统:“……”
在心里扎了沈银河一万遍小人后,它说:“在玄清仙尊前,上元君曾是一清天最厉害的剑修,玄清仙尊的剑法还受过他的指点呢。”
沈银河:“哦……”但怎么都无法把面前清瘦落魄的男人同系统口中的“一清天最强”联系在一起,不由道,“你没有骗我?”
“当然!”系统气愤,“原著里男主还曾想拜上元君为师,都被他拒绝了呢!”
她侧过头,果然看见宋星辞一脸羡慕嫉妒恨,但沈银河还是有些犹豫:“但现在的最强剑修不是玄清仙尊吗?”
而且为什么上元君一个前任最强会沦落到青山上挖地?以他的地位想在九霄宗当个长老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还在苦苦思索,结果下一秒脑门上就挨了一记:“和你说话呢,怎么这么喜欢东张西望?”
沈银河叫了一声,一回头发现是上元君,后者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小家伙,要不要拜入我门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沈银河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长老们与弟子的反应截然不同。
那些个围在他们身边的弟子皆拿敬仰表情注视着上元君,有些人还小声交换道:“那就是上元君吗?”
“可恶……好羡慕啊!我也想被上元君看中。”
“当初我进九霄宗就是想拜入上元君门下……”
可与之相对应的,是众长老的复杂神色,青尚真人一副欲言又不敢言的样子,拼命拿眼瞪上元君:“上元!你这是何意?你不是说不会再踏入九霄宗半步……”
上元君扫了他一眼,后者忽然僵住。
“青山待烦了,忽然想换个地方。”上元君勾了下嘴角。
玉琼真人插嘴:“好啊好啊!反正你那屋子我天天派人打扫呢,不如今日就住下吧?”
上元君的眼风扫向青尚真人,见他一脸愤怒惧怕的神色,微微笑了起来:“好。”
沈银河端详着几个大佬间的互动,小声问系统:“这位前辈——上元君与几个长老相处不合吗?”
玉琼真人姑且不提,除了青尚真人表现得有些露骨,其他三位门主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甚至有个长老还对上元君翻了个白眼。
系统被她问住了:“我只知道有关男主的剧情,上元君没做他师父,关于他的情节就很少。”
……好像最后还死了。
鬼使神差的,系统没告诉沈银河这句话。
“小家伙,”上元君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沈银河。”
“姓沈?”上元君眼神闪了闪,似乎想起什么,“我的俗名也姓沈。”
沈银河不假思索道:“看来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上元君被她逗笑了:“你说话倒是有趣,”转身示意沈银河跟上,“走吧,随我回无极剑峰。”
“……上元,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青尚真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居然还有脸回来?!像你这种违背伦法的败类……”
沈银河发现上元君的身形忽然一顿。
玉琼真人慌乱道:“青尚!你又提起作甚,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青尚真人冷冷哼了一声:“那是他该弥补的过错,不要以为事态平息就可以装作无事发生,当年有多少人为此无辜丧命!”
他这话放出,台下议论声起,许多新入门的弟子好奇问道:“当年的事是什么?”
见状玄微真人忙出来打圆场:“行了,时辰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又对上元君道,“你能回来,掌门定是极为开心,等他闭关结束,去看看吧。”
上元君的嘴抿成一条直线,眼中雾沉沉地像是盖着一朵乌云,沈银河以为他不会接话,但过了几秒,一句低沉的回答从他口中传出:“……好。”
他看向沈银河:“你还想继续看大典?”
沈银河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不不!师父我们走吧。”
她倒是极会给杆顺爬,上元君好笑看她一眼,带着沈银河往大殿外走去。
没走几步,两人又被叫住:“沈银河!等等!”
白子矜追了出来,白皙如玉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薄红:“我有话对你说。”
上元君挑了挑眉,问沈银河:“你的追求者?”
沈银河:“……怎么可能。”
白子矜终于平复下激动的心绪,开口道:“苍洱……白子慎决定离开九霄宗。”
“你说什么?”沈银河一愣。
“他决定去神农谷,”说这话时白子矜的表情十分复杂,“……去当个医修。”
怪不得没在大典上看见他,沈银河沉思片刻:“我知道了。”
或许是她的反应过于轻描淡写,白子矜先是一愣,忽然激动起来:“就这样?!”
他几步上前,一把揪住沈银河的衣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白子慎执意要求离开九霄宗,违背了父亲的命令去当个废物医修!为此父亲已经当众断绝父子关系,白家苦心培养的掌门人,就这样毁了!”他怒吼道,“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沈银河皱了下眉,反手推开他,白子矜往后倒退两步,此时的他早已没了翩翩贵公子的形象,面色潮红,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沈银河。
沈银河道:“你这么激动,是为了西南白家的损失,还是为了你自己?”
一旁的上元君眼神一动,忽的看向沈银河。
白子矜一怔:“……什么?”
“你在为苍洱不顾白家的未来,任性选择自己的道路而生气,”沈银河说,“还是……”
“——为他轻易就践踏了你求而不得的一切而感到愤怒?”
她的表情平静,白子矜怔怔看着她,继而反应过来:“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既然如此,”沈银河打断他,“你又在叫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和苍洱争夺白家的掌权位吗?苍洱走了,你就是第二顺位继承人,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不是很棒吗?”
“你……你懂什么!”白子矜气得声音都变了调,“谁会希望啊?!”
要他以这种屈辱的方式,在这场争夺中获得胜利……这不仅是对白家的侮辱,更是对他的侮辱!
“他不战而退,不惜断绝与白家的关系,也不肯去承担掌门人的责任,”白子矜冷冷道,“这完全是一种懦夫的行为,白家将以他为耻!”
“你才是懦夫!”
沈银河突然一声,直接把白子矜吼愣了:“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当掌门吗?为什么不去和白蒲说,非要暗中给苍洱使绊?”沈银河大声道,“因为你就是不敢!你不敢违抗你的父亲!你不敢把自己的野心说出来!”
白子矜立即反驳:“我没有!”
沈银河用更大的声音吼道:“没有你个西瓜!你才是懦弱的那个,苍洱比你勇敢一千倍……不,一万倍!”
“还说什么他不战而逃,笑死人了!”她用力点着白子矜的胸,后者连连后退,“你就是羡慕苍洱的勇气,他敢和白蒲当面叫板,而你不敢,呸!柠檬精走开,不要在我这里酸!”
“师父!”沈银河抓住上元君的衣袖,“我们走,别理他!”
小孩子吵嘴真是有趣,上元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啊。”
“……沈银河!你给我站住!”
沈银河蹭蹭蹭走出数米,白子矜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在后面喊,她想也不想:“你说站就站,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不站!”
“都说了给我停下!”身后陡然追来赫赫风声,是白子矜的攻击!
上元君眉梢一挑,正要出手,却见沈银河猛地回头,手上凝起一道灵力屏障,挡住白子矜的一扇后又迅速飞起一脚,重重将人踢到地上。
白子矜:“咳……!”
沈银河踩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道:“你想说什么?”
白子矜被她按在地上,脸上青白交加:“你……欺人太甚!”
“是你太辣鸡。”沈银河不在意道。
看白子矜的样子大概很想吐血,但他只是狠狠咬牙,忍气吞声道:“为什么你会那么说?”
沈银河:“哈?”
白子矜的表情有些扭曲:“你怎么知道我想和白子慎一决胜负?”
沈银河:“……”不是,你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我们读者的眼睛也不是瞎的啊!
再看白子矜被她踩在地上,光鲜的衣袍都沾上了灰,漂亮的脸上写满愤怒与不甘,怎么看怎么像个委屈的小媳妇,沈银河自觉有些欺负小孩子的感觉,讪讪松开脚:“……算了,你起来吧。”
白子矜咬着嘴唇站起,两只桃花眼死死盯住沈银河。
沈银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往上元君的方向退了两步:“看出你对苍洱的敌意有什么稀奇的,我还知道你很羡慕他,想变得和他一样!”
此言一出,白子矜立刻像只炸毛的猫般跳起:“你胡说什么?!”
“不对吗?”沈银河不甘示弱,“那你刚才为什么帮我?”
这分明只是一句普通的问话,白子矜却突然哑口无言:“这是因为……”
沈银河直截道:“因为其实你也想和苍洱一样反抗你的父亲。”
白子矜没有任何理由去帮她,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与他无关,可他偏偏站了出来,即使违背白蒲的意愿也要将紫萝镇的真相告诉给众人。
沈银河看得很清楚,那时在大殿上,白子矜的手一直在颤抖。
都这么害怕了,为什么还要为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去违抗自己的父亲?
沈银河想,或许是因为在白子矜的心里也住着一个小小的苍洱吧。
不管嘴上如何嫌弃,但一个人的心绝不会骗人,他想成为苍洱,就会不由自主模仿他的行为,去做他做过的每一件事。
“当然,这个只是我随便猜测,”沈银河耸肩,“你就当听听过了。”
白子矜没有吭声,他低垂着头,浓密的长发如同帷幕般遮挡住他的表情。
沈银河暗叹了口气,对上元君道:“师父,我们走吧。”
上元君颔首,两人正准备离去,身后忽然传来白子矜的声音:“……等一下。”
这一次,沈银河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白子矜张了张嘴,面上闪过挣扎的神色,终是开口道:“那个时候……花魔朝你追过来的时候,我躲开了。”
沈银河愣了一下,还是系统在旁提醒:“宿主你忘了吗?之前花魔把你丢出去,又反悔想抓你逃跑,那个时候宋星辞和白子矜都在附近,但他们谁都没来帮你!”
沈银河才想起似乎确实有这件事,不禁大无语。
这种事情自己暗搓搓放心里就好了,说出来干嘛呢,让她非常想打人!
又听白子矜继续道:“但是……只有白子慎冲了出来,他想救你。”
沈银河说:“不过他没能把我救出来,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啊。”
“那不重要!”白子矜握紧拳头。
沈银河:当然很重要!命都要没了!
“父亲常说,掌门人必须身备许多品质,”白子矜道,“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需要有‘仁’。”
“因为是整个家族的掌权者,拥有比别人多出数倍的权利,任何一个轻易的决定便会牵连到众多性命,”他低声道,“所以身为掌门人,才必须更加仁。”
“只有比他人更加仁爱,看到那些在巨权下被轻易忽视的人们,才能明白自己手中掌握着怎样沉重的力量。”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抽紧:“……但是我没有做到。”
那个时候,他只想着逃命,对奄奄一息的沈银河见死不救,谁都以为她死定了,可没有想到苍洱会选择在那个时间冲出来。
明明他也不断颤抖,甚至比他更害怕,却还是义无反顾道冲了上去。
当看到苍洱的背影,白子矜便明白——是他输了。
“子矜!”在被抓走的那一刻,苍洱甚至对他说,“别管我,你们快逃!”
遗憾的是,这句话只有他听见了。
他想,如果父亲也能听到苍洱这破釜沉舟的一句话,也许就不会再怒叱其胆小懦弱了。
要需要怎样的勇气,才能在生死一刻还能牵挂其他人的安危?
他做不到,父亲……应该也做不到。
喉咙里痒痒的,像是有一只恼人的小手在不停抓挠,白子矜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一直以为,子慎是最无能的那个,修行停滞,胆子还小,父亲怎么会选他做掌门,”他声音沙哑道,“为此我愤愤不平,觉得父亲偏心,子慎胜之不武,整个世界都辜负了我。”
“却没想到……他在起点就赢过了我。”
沈银河静静看着他。
“是我错了,子慎确实比我更适合掌管白家,”白子矜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我输得心甘情愿。”
像是不堪重负似的,他重重垂下肩膀,脸上早已不见意气风发的笑容,像是一株被狂风暴雨压倒的细芽。
沈银河端详着他枯败的神情,忽然道:“然后呢?”
白子矜一愣:“什么?”
“这一次是你输了,但下一次呢?”沈银河问,“你想永远输下去吗?”
“……当然不!”白子矜激动起来,“我……”
“不要说给我听,”沈银河打断他,“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她转过身,恭谨对上元君道:“师父,我们走吧。”
上元君没说什么,抬脚带沈银河朝无极剑锋走去。
只是走出数米后,他微微侧过头,似不经意地瞥了白子矜一眼。
少年还站在原地,他的表情已看不明显,唯有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株坚韧的幼竹。
这孩子以后或许会大有作为,上元君暗想,不过……
他看向沈银河,后者正专心整理被白子矜揪乱的衣襟,注意到他的视线后抬起头:“师父?有什么事吗?”
上元君按下心头异样的情绪,状似随意道:“听说你出身三生界?家中可还有长辈?”
沈银河回道:“应该没了吧,我是个乞丐。”
上元君目光闪了闪:“几岁了?”
“十五……不,”沈银河侧耳听系统的提示,“我今年十六。”
十六吗?上元君心中暗自揣度,又问沈银河:“你是想学剑修?”
沈银河用力点头:“对对对!我想变强!”
上元君嘴角噙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想变强?”
他忽的停住,回头看向沈银河:“我们到了。”
沈银河忙停下脚步,在上元君的身后,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它不与其他山峰相连,单独矗立在广阔绿意间,如同一柄出鞘的剑。
“这就是无极剑锋?”
“是,”上元君说,“现在,出剑吧。”
沈银河呆了一下:“啊?”
“我让你出剑。”上元君手持一根树枝。
明明只是一根随处可见的树枝,却被他握出绝世宝剑的气势。
“你不是本次考核的第一吗,”他挑起眉,“那就让我试试看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