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的正式相见里,以十分吊儿郎当的姿态对通讯屏另一头的崖会泉笑着说。
他口吻轻佻,掩在散漫衣着下的身躯却蓄着力量,蓄势待发的等待进攻。
“我来试试你。”他想。
往后是二十五年的纠葛。
沃修举着打磨好的利爪,呲着同样锋利的尖牙,他绕着自己的猎物转了好几圈,两人在星际战争里交手的次数不计其数,每一片打有“战时”标志的星区都曾见证他们的角逐,他们仿佛是在以整个星区版图为舞台,跳一支漫长又别开生面的双人舞。
沃修终于在这较量里渐渐生出迟疑。
他发现,自己的目标和他预想的可能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
崖会泉好像也只是命运推着走,对陈年旧案里的恩怨一无所知。
并且稀里糊涂就荣光满身,再不知不觉就活成了一个标志。
“你说假如没有战争,你现在会在做什么?”沃修在荒星上不动声色递出试探。
他看见崖会泉闻声似乎陷入愕然,对方原本专注观察某一点的目光失了片刻焦。
随即崖会泉又很快把自己调整好,这人恢复素有的冷淡模样,以相当爱答不理的态度,头也不抬地对他说:“没想过,不知道。”
海面恰好升起的金色日光,沃修便借着日光的遮掩,悄然看崖会泉。
“你不知道啊……”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尖牙意意思思地收回去了,利爪也要伸不伸地停住了。
从阴影里奔出来的猛兽就这么举棋不定地继续跟在这个人后面,他还是习惯性与人抬杠,斗嘴,角逐,关注对方在战场上的实时动向。
最后到了决断的岔路口,在进入天灾核心内域之前,他左右张望一下,便用收了爪子的肉垫把人一拍——将崖会泉怼进了那条生路里。
“我再和你打最后一个商量,你要是能出去,这次就多去体验一点和以往生活不同的东西,行不行?”
你不是我应该报复的人,不是应该承担憎恶的人。
“免得别人再问你没有战争会做什么——也许那时候都不用加‘假如’这个限定词了,你却还回答不知道,也太惨了。”
我一生虽然有点短,但我去过许多地方,在辗转岁月里学了一打稀奇古怪的玩意,也体会过丰富又多彩的情感,除了剩下少数遗憾,总的来说,已经比较够本。
小男孩卡修尔曾经有个漂亮罐子,生活里每发生一件他觉得值得纪念的事,不管是好释怀,他都往罐子里放一颗糖,高兴事就放甜的,不高兴的事就放酸的,这个罐子通常只进不出,他攒了满满一罐缤纷颜色,只跟喜欢的人偶尔分享。
沃修没有罐子了,它在他回不去的记忆里,不过,他还有“生活”这个比较抽象的大罐子,里面也陆陆续续填入了色彩,有个小世界。
他想把小世界和色彩都留给崖会泉,把整个大罐子也慷慨送给他。
他曾在寂静处完成一场情感的转换,想请他出去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