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〇④④:生死时速 天无绝人之路
才说完这话, 宋芷昔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他们哪儿还在沧渊寝宫,分明就已进了一个陌生空间。
目之所及处满目鲜红。
天为红, 地为红,海为红, 万物皆是红。
宋芷昔皱着眉四处环顾,尚未看清这个世界,她与玄青所站之处便已开始震荡。
也就这时候, 才发现,他们正踩在一只巨龟的背上。
没有人能说清那巨龟究竟有多大, 只知道,踩在它背上,就犹如站在了一座孤岛上。
红艳艳的火海掀起一片岩浆般的海浪, 热气随之扑面而来。
宋芷昔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放在火上炙烤的肥羊,汗如雨下,瞬间浸湿那层薄薄的春衫。
金丹修为的玄青倒还比宋芷昔稍稍好受些, 他忙运转灵力压缩成一个透明的盾挡在自己与宋芷昔身前,以抵御那骇人的热浪。
已无任何语言能够形容宋芷昔心中的惊骇。
至于其他情绪, 诸如害怕之类的,一连经历这么多事以后, 宋芷昔是真已经淡定了。
她非但不害怕, 甚至都开始理性分析, 自己与玄青究竟是如何进入这个世界的。
大抵从走出沧渊寝宫的那一刻起, 就已踏入贺兰雪的圈套了罢。
宋芷昔只是不明白,有些女人为何能为男人疯魔成这副德行。
一个苏小青,一个贺兰雪,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某个特定的男人而存在。
很多时候不得不承认, 女人在这方面就是不如男人,一但爱上某个人便是万劫不复。
而男人,古往至今又有几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人。
在权势、兄弟、大好前程面前,女人又算什么?不过是用以锦上添花的玩物罢了。
宋芷昔突然很庆幸,这个世界还有周若岚那样凌驾于一切男子之上的女修,也正因有她的存在,才打破女修只能躲在男修身后,沦为辅力的规矩。
巨龟驮着宋芷昔二人在火海中畅游了近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天空的颜色逐渐由鲜红往湛蓝过度,海水的颜色亦如此。
待到天与海彻底变蓝时,湛蓝的天空成群结队掠过一片头上生角的怪鸟,有几分像山海经中所描述的蛊雕。
宋芷昔下意识缩写脖子,又躲到玄青身后。
开玩笑,这玩意儿可是会吃人的!
至于吃不吃鸟,得看玄青才知道。
一望无际的海中更时不时有形态各异的大鱼越出水面,最大的一条甚至都已超越宋芷昔与玄青足下所踏的巨龟。
鱼尾甩出水面所掀起的浪足有三丈高,只听“哗”地一声巨响,刚探出头来看热闹的宋芷昔就这么凄惨地被浪浇了个透心凉。
哪怕已成落汤鸡,宋芷昔仍怔怔望着那条甩着尾巴远去的大鱼。
这样的景,大抵只有在梦中才能有幸见到。
玄青斜着眼睨了宋芷昔一眼,幸灾乐祸道:“啧啧,什么叫做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话是这么说,仍在第一时间掐了个干燥诀,将宋芷昔一身烘干。
宋芷昔依旧沉浸在这壮阔的梦幻世界,一眨不眨盯着远方。
玄青一开始也觉稀奇,可也没像宋芷昔这般着了魔般的沉入进去。
见宋芷昔压根就没准备搭理自己,玄青撅起嘴无聊地研究起了龟背上的花纹。
巨龟就这么驮着宋芷昔二人不断向前游,也不知终点在何方。
直至远处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有阴影投落下来,本还各自美丽的怪鸟们突然扇动着翅膀直冲而下。
杂乱的扇翅声混合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奇特叫声,四面八方袭来,一下惊醒盯着远方出神的宋芷昔。
她连忙将玄青从地上拽起:“同为鸟类的你倒是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玄青眸光一冽,连忙将宋芷昔护在身前。
这种情况下逃是肯定逃不掉的。
既不能往海里钻,也不能往天上飞,即便有地方给他们跑,也跑不赢那些天上飞的,更何况龟背面积也就这么点大,他们这种修士随便运上灵力一跑,就能冲进海里。
难道就只能杵在原地等死?
等死是不可能的。
宋芷昔看了玄青一眼,默默转身,与她背对背而立。
哪怕玄青如今已有金丹修为,在宋芷昔心中,它仍是那只只会翻白眼和抢东西吃的小乌鸦。
就在宋芷昔转身的那一霎,第一只怪鸟袭来了,它尖锐的爪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阿昔,让开!”玄青大吼一声,顿时张开双翼与那只怪鸟缠斗在一起。
听话让开的宋芷昔则瞄准第二只飞来的怪鸟。
站在龟背上与怪鸟搏斗必然是她吃亏,即便飞起来,她估计也占不到任何便宜,思及此,她索性纵身一跃,直接翻身上了鸟背。
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人类竟这般狡诈,怪鸟气得嗷嗷直叫,不停甩动身体,想将背上那条臭虫给赶下来。
宋芷昔才不会让它得逞呢,死死揪着它背上的羽毛,一处薅秃了,再换一处就是。
其他怪鸟也不知怎了,居然没有一窝蜂地冲上来,反倒是暴躁地煽动着翅膀在空中观望。
很快,玄青就搞定了一只怪鸟,他本欲再去解决下一只,却见那群怪鸟都已停止行动,全都紧张兮兮盯着海面。
玄青也下意识朝海面看了一眼,这一眼与先前并无任何区别,依旧挤满无数想跃出水面的鱼。
他索性飞去宋芷昔哪儿,准备支援她。
待瞧见宋芷昔一副悠然自得薅鸟毛的模样,他又临时改变了主意,竟变回原型,一头钻入了宋芷昔衣襟里。
薅鸟毛薅得正得劲的宋芷昔不禁破口直骂:“不要脸!居然躲我衣服里!”
玄青才准备骂回去,那只载着宋芷昔的怪鸟便飞速倒转身体,来了个空中大反转。
“卧.槽!搞什么鬼!!!”
始料未及的宋芷昔被吓得失声尖叫。
她本就是勉强才坐稳在怪鸟背上,怪鸟这么一折腾,她便像个秤砣似的直往下落。
玄青又变成人形,正欲飞过去接住宋芷昔。
宋芷昔便已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根长矛,再猛地刺入方才那只正飞扑而下,准备一口吞掉宋芷昔怪鸟腹部。
浓郁的血腥味霎时弥漫开。
怪鸟痛苦万分地在空中乱叫,宋芷昔强行忍住那股子熏得人脑仁发疼的腥臭味,咬牙顺着长矛往上爬。
玄青见状又朝宋芷昔靠近几分。
宋芷昔却又道:“别过来!你如今修为是比我高,可终究护不了我一世,不涉及生死,便不要管我,我自己能行!”
经历过这么多以后,宋芷昔又岂不明白自身强大的重要性。
所以,即便是玄青她也不想再去依靠。
玄青只得耸耸肩,双手抱臂围观。
怪鸟因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而被刺.激得四处乱飞,狂躁的风如利刃般刮来,宋芷昔挂在那插得不算太深的长矛下摇摇欲坠。
眼看长矛开始松动,宋芷昔就要与那长矛一同坠海,她又当机立断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把插鱼用的三角叉。
只听“噗”的一声,三角叉又牢牢插入怪鸟身体中。
粘稠且腥臭的血液再次喷涌而出,糊了宋芷昔满头满脸。
再受一记重创,那怪鸟甚至都已疼得飞不稳,从而减慢了速度,它不断在空中哀嚎,不断张望,似在寻找一个落脚点。
换作从前,宋芷昔怕是早就捂着肚子吐了个天翻地覆,如今,她非但没吐,连脑子都被这股腥臭熏得格外清新。
她大脑飞快运转,借此机会一手抓着长矛,一手抓住三角插的把手,努力做着引体向上。
不行,这鸟体型太大,鸟腹到鸟背的距离实在太远,而且它肚皮上都是短短的绒毛,宋芷昔根本无法靠抓着这个爬上鸟背。
那么就只有……
宋芷昔毫不犹豫地松开抓住长矛的右手,再次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把利器,她将灵力运于犹自抓着三角插的左手上,借着三角叉把手这个点,将自己猛地向上一推,在身体腾空的那一刹那,再抽回灵力运于右手,最后猛地扎进蛊雕翅膀下方的肋骨。
“噗嗤!”那是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
又有鲜血喷洒而出,如满天的血雨般落了宋芷昔一脸,她眼前一片绯红,眼睫毛和眉毛之上全是粘稠的血,甚至都被血糊得睁不开眼。
哪怕再想抬手去擦眼睛,宋芷昔也一刻都不敢停留,以先前插.进去的三角叉和利器做踏板,一鼓作气往怪鸟背上上攀爬。
她不敢继续往怪鸟身上插利刃做自己的踏板,因为此时的蛊雕明显有些摇摇欲坠了。
三个伤口都在不停流血,不断失血的它已经越飞越低。
宋芷昔不知道那怪鸟还能支撑多久,但她知道,她一但与怪鸟拉开距离,就一定会有别的鸟扑来将她吞食。
当宋芷昔重新回到怪鸟背部的时候,怪鸟几乎在贴着海面飞行。
暂时安全的宋芷昔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还未来得及放松身体,立在一旁围观的玄青又开始叫了。
“鱼!好多鱼!”
宋芷昔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却见海面密密麻麻铺满无数条约两米长的银色怪鱼,它们的身体扁平而坚硬,因为相互拥挤而不断碰撞着,发出有如金属摩擦般的声音。
宋芷昔面色凝重地看着,她甚至发现为数不多的海面缝隙里微微泛着红……
这些鱼……是被怪鸟的血引过来的。
宋芷昔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咋就这么倒霉,到底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让她死了一次又一次的!别人穿越都混得风生水起,她就一天到晚在受虐!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咸腥的海风阵阵吹来,不知不觉地竟又被血糊了一脸。
又杀了一只怪鸟的玄青正甩着手上的血朝她挑眉。
“看样子还得老子上。”
话音未落,他便煽动着翅膀一把拽住即将坠入海的宋芷昔。
宋芷昔没有理会玄青的话,她狠狠抹掉脸上快要干涸结块的血迹,挣开玄青的手,再次爬上怪鸟的背,气焰嚣张地道:“看见没!老娘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玄青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是笨蛋嘛?偏偏这时候和老子计较。”
宋芷昔语毕,又抽出两把最长的兵器,坐在怪鸟背上甩着手臂狂叉鱼。
那些鱼背上的鳞片并没有想象中的坚硬,利刃可以轻易地穿透那些泛着银光的鳞,从而结束它们的生命。
可它们一旦被叉中开始流血,就会被身边极度饥饿的同类团团围住,不过须臾,就被啃食得只余一副洁白的鱼骨,以及那副泛着森森寒光的锯齿状獠牙。
宋芷昔被吓得赶紧丢掉手中武器。
一旁的玄青也满脸戒备,随时做好将宋芷昔拽起的准备。
更可怕的是,经宋芷昔与玄青那么一杀,非但没减少银鱼的数量,反倒引来了更多。
饥饿与甜美的鲜血使它们彻底疯狂,不断有银鱼被食欲所驱使,纵身跃出水面,甚至有几条跳得最高的直接撞在鸟腹上。
怪鸟似乎也被这群癫狂的鱼给吓到了,它惊慌失措地拍打着翅膀,不断往高处飞。
见怪鸟都被那鱼吓得垂死惊起,宋芷昔倒是颇感欣慰,起码不会马上就死,只希望这只怪鸟能飞快些,赶紧找到可落脚的岛屿!
也不知已经开始回光返照了还是真受了刺.激,那怪鸟也不知从哪儿蓄来了力气,不知不觉间竟飞出了比同类快近两倍的速度。
狂风刮得宋芷昔几乎就要睁不开眼。
这时宋芷昔又开始担忧它会不会飞到一半就嗝屁了,那她还得再重新制服一只鸟。
水里游的到底是快不过天上飞的,没过多久怪鸟便把那群鱼甩到了身后。
可宋芷昔并没有就此安全,甚至变得有些微妙……
飞禽身上独有的臭味伴随着海风而来,原本晴朗的天仿佛被乌云层层覆盖,聒噪的鸟鸣声伴随着高频率的扇翅声由远及近。
看着身后那群不同品种的鸟,宋芷昔不禁咽了口唾沫,说出一句连自己都不大相信的话:“它们应该只喜欢海鲜吧……”
玄青很实诚地道:“我觉得它们应该喜欢所有的肉。”
“快点飞啊!快点飞啊!”宋芷昔恨不得抽出一根鞭子在怪鸟背上甩几下,可又担心那不堪重负的怪鸟真会翘辫子,只能盯着身后不断逼近的鸟群干着急。
正如宋芷昔所猜测,怪鸟飞行速度之所以这么逆天,一方面是因为惊吓过度,另一方面还真是回光返照。
怪鸟的速度明显有所减慢,甚至越来越临近海面。
杀戮正在后方上演,不断有新出现的巨鸟俯冲而下,用有力的喙捞起飞速游行的银鱼。
银鱼已然从猎杀者转换成猎物,只顾着逃亡,压根忘了捕猎这回事。
为了逃离鸟嘴,那些银鱼甚至极速从海中掠出,一蹦一蹦地短距离飞行。
宋芷昔目瞪口呆地望着从头顶飞过的银鱼们,这……是何等的卧.槽!
不过一瞬之间,宋芷昔头顶便被遮天蔽日的鸟群所覆盖,天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黑了。
前世看动物世界让宋芷昔知道鸟类会用沙子来给自己洗澡。
可眼前这群,宋芷昔敢打包票,它们肯定一辈子都没洗过,于是一股操蛋的鸟骚味混合着血腥味并且还夹杂着鱼腥味,混合成一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复杂气味熏得宋芷昔胃里翻江倒海。
这次是真扛不住了,宋芷昔趴在怪鸟背上拼命地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反而呕得流了一脸的眼泪。
玄青本想靠近,却突然飞来无数巨鸟,一下将他与宋芷昔冲散。
就当她趴在怪鸟背上狂呕的时候,一只飞得最低的巨鸟盯准宋芷昔这个落单的猎物,径直俯冲而下……
宋芷昔只觉眼前更黑了。
很快她隐约闻到了一股“小清新”的口臭。
在巨鸟即将合上它长满利齿的鸟喙时,宋芷昔及时醒悟,一把抽出好几根长兵器,使其卡住鸟喙。
巨鸟虽无法合上嘴,却也不傻,她把嘴张得更大并且仰头怪叫一声,直接将宋芷昔倒入喉咙。
低估巨鸟智商的宋芷昔抱着几根尚未来得及使用的长戟咕噜咕噜滚入巨鸟的食道……
黑暗中听到这声惨叫的玄青循声找来,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甚至都找不到那只一口吞掉宋芷昔的巨鸟。
他不停唤着阿昔的名字,不停地杀,不过须臾,乌云盖顶般的天便被他捅出一个大窟漏。
光霎时落了下来,照亮浑身浴血的他。
*
宋芷昔并没有顺利滚入鸟腹,她下意识抱在怀里的兵器们不知何时横了过来,将她稳稳卡在了巨鸟食道中。
意识到这点的宋芷昔终于松了一口气。
重新燃起希望的她再次拽着那堆兵器做引体向上,试图爬出这只巨鸟的食道。
宋芷昔没想到,自己眼看就要成功踩在那几根长兵上,头顶却突然传来一束刺眼的光,刺得她连忙闭上了眼睛。
一股扑鼻的鱼腥味随之而来,随后,宋芷昔只觉脑袋一痛,竟是被一团足球大小的碎鱼块给砸中了脑袋。
宋芷昔再次觉得心力交瘁,这只鸟吃东西竟然还会嚼,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品种啊!
如此一来,她即便能顺利从食道里爬到口腔,也不一定就能逃出去。
谁知道那鸟有没有没事嚼下口腔里隔夜肉的习惯!
宋芷昔兀自苦恼着,头顶的大块碎鱼肉却像不要钱似得往下掉,宋芷昔艰难地扭动着身体,以躲避那些不断往下落的生鱼块雨。
向来怕各种恶臭的宋芷昔都已被熏得嗅觉麻痹了。
也不知道那鸟捕捉到了一条多大的鱼,生鱼块雨一直啪啪啪地下,仿佛未有穷期。
巨鸟食道虽宽,却有宋芷昔这卡喉的“鱼刺”即便宋芷昔有意躲开,能顺利落下去的鱼块依旧不多,大部分都堆积到了宋芷昔身上。
宋芷昔已然放弃挣扎,她背上、头上、胳膊上都堆满了沉甸甸的鱼肉,压得她无法动弹。
那些支撑着宋芷昔的兵器都已卡进肉里,倒不会轻易被鱼肉压下去,可宋芷昔紧抱着兵器的手已经被压麻,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手的存在,只凭自己的意志紧紧抱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巨鸟才停止进食。
是发现自己被卡住了,还是已经被噎死了?
宋芷昔混混沌沌地想着。
正如宋芷昔所猜测,那疯狂进食的巨鸟已然发觉自己被噎住,当下停止进食,并且开始呕吐……
宋芷昔只觉得天和地顷刻间颠倒了过来,紧接着,她与压住她的生鱼块一同飞快降落。
某一瞬间,她又闻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温暖的阳光纷纷扬扬撒了她一身。
她激动地瞪大了眼,才欲祭出飞剑,阳光与新鲜空气又都失去了踪影,无尽的黑暗再度将她包裹。
那是一条在巨鸟呕吐处张大了嘴,以求填饱肚子的鱼。
这次宋芷昔被吞得很彻底,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底部。
这是一条神奇的鱼,食道短得可怜,并且胃直接连在了食道后面。
宋芷昔此番便是直接掉进了鱼的胃里。
此时怪鱼的胃尚有些空,故以还未开始收缩消化胃中食物。
宋芷昔惊魂未定地从恶臭无比的粘稠胃液里爬了起来。
沾到胃液的地方传来阵阵灼烧感。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从前无聊的时候曾在度娘上搜过胃液的成分,度娘如是说:胃液主要是由盐酸组成,盐酸虽是强酸腐蚀性却不强,PH值大约在0.9-1.8间,也就比醋可怕一点,这正是宋芷昔还能完好地站在胃液里的原因。
可一旦胃开始收缩消化……
她不敢想象自己浸泡在胃液里,被一点一点消化掉的样子。
漆黑而封闭的环境将她的恐惧一点一点放大。
仿佛没有尽头的折腾不断消耗着她的体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涌来的恐惧似凶兽般啃食着她本就不多的勇气。
她企图说服并且告诉自己,天无绝人之路,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并且是放声大哭,就像那年第一次挨李南泠的揍一样。
三月后。
海面狂风大作,一条长着诡异人脸的怪鱼扑腾着跃出海面。
“师父~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我要死了!!!”怪鱼前方有个踩着海水拼命逃窜的少年。
而那个被少年称作师父的女子正悬于虚空,悠哉悠哉地嗑着瓜子。
“呸,呸,真没用!连条赤鱬都搞不定!”眼见自己徒儿就要怪鱼给咬到屁.股了,她不但不帮忙,反倒一脸嫌弃地吐着瓜子皮砸了自家徒儿一脑袋包。
“师父~~你好残忍!”
那少年欲哭无泪,索性横了心,转身直接跳到怪鱼赤鱬背上,再以手为刃,高举右手至头顶猛地向下一劈。
刹那间赤鱬被劈做两半,猩红的血液有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染红大片海域。
少年气喘吁吁地立于海面。
师父则将手中未嗑完的瓜子一把抛入海中,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歪着脑袋,吊儿郎当地道:“整条鱼都要带回去,每个部位都得做成一道菜。”
“师父~”少年很是哀怨,期期艾艾地望着自家师父装可怜,以求博取同情。
奈何他长了双死鱼眼,无论怎么装可怜眼神都呆滞空洞,再加上他家师父着实是个不靠谱的。
少年只得仰天叹息,然后认命得抽下被他当裤腰带来使的绳子。
那是一条泛着银光的神奇绳子,少年叽里咕噜念了一堆咒,随后那绳子便延长无数倍,且自动将赤鱬的尸体捆得严严实实。
“师父~师父~等等我!”
瞧自家师父飞得快不见人影,少年吓得忙扯着嗓子嚷嚷。
杀赤鱬流了这么大一滩血,也不知会引来什么怪鱼,没有自家师父开路,还不得被吞得连渣渣都不剩。
他拖着赤鱬一路狂奔,眼看就要上岸了,却被沙滩上一个硬物绊得摔了个狗啃屎。
死鱼眼的少年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只见沙滩上正躺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