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夫离席了,杨锏的精神气好像也紧跟着被抽光了,胸口的痛竟然也不痛了,他端起席间的酒,一饮而尽。
不知过了多久,陛下重新回到酒席,只说柳公子最近累着了,已回府休息,于是庆功宴又到了新的高|潮。只是杨锏再也没抬起过眼帘,眼中只有手里的酒。
皇甫楹其实注意到了杨锏的反常,印象中的杨锏太沉稳了,她下意识就觉得他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直到宴席过了大半,众人都酒足饭饱了,他还在不停地闷酒,连他身边的同僚都在隐隐劝说,而这人却不管不顾。
明日出宫一趟,问问是什么情况,正好她好奇北边的事情,也可以看看小杨钺。她心中打算着。
然而第二天,当她忙完手头的事情,午后出宫前往杨家时,小杨钺却说:“大哥回军营了。”
“才回来两天,这就又回去了?”
杨钺也有些失落:“大哥说他们明天就要回边关,早回晚回都要回,所以一大早就走了。”
“什么‘早回晚回’,多陪亲弟弟半天能少块肉吗?”皇甫楹被榆木脑袋的杨锏气到了。
见皇甫楹怪大哥了,杨钺又帮杨锏说话了:“我下午也要回义学啦,大哥做得也没错,而且他把所有积蓄都留下来了,哎,不知道他去边关吃喝怎么办!”
皇甫楹没话了,杨锏这个人,她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又让人生气,又让人心疼。
“没事,军队里管吃喝,那是他的俸禄和立功赏赐,你有需要了就用,不过不可和同学攀比奢靡,那是你哥哥拿命换来的钱。”
杨钺用力点头,眼睛红了:“我知道。”
杨锏的确一早就回军队了,第二天就跟着军队回了边关。一趟京城之行,他整个人更加沉默寡言,但气质变得冷硬又锋利,战场杀敌更是又勇又狠,不要命似的。连自己的军营里的人,都轻易不敢得罪他。
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转眼又是半年。
准皇夫身子不好的消息在京城上层人家当中断断续续地流传着,这半年,柳延芳已经病了四回了,基本一月病一次,加上养病的时间,半年里就没几天是健健康康的。
女皇婚礼仪式准备得差不多了,眼看着就要大婚,准皇夫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宗正急得头都要秃了。
十月,京城的暑气早就散去,甚至清晨傍晚冷得人直打激灵。
准皇夫又染了风寒,病卧在床一月有余。
皇家三位御医这半年几乎围着准皇夫转,在对柳公子的病情看诊治疗半年没有任何改善后,最终颤颤巍巍递上了诊断书。
毒入肺腑,药石无灵,只能尽一切办法,尽量延长柳公子寿命,然而能留人一年、两年还是三年,谁都无法保证。
咚——女皇手中的茶杯滑落,砸在精致的地毯上,就如一块巨石砸进了皇宫这个平静的湖。
“把宗正内阁都给哀家叫来!”听到消息的太后一把扫落了手边的茶杯,脸上又痛又恨,和善了一辈子的人,第一次露出威势和厉色,沉沉气压压得身边的宫人跪倒一片,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皇宫都笼罩进乌云里,即便是往日威风凛凛挑三拣四的礼仪官,都不敢出现在女皇和太后的面前。
宗正和内阁首辅慌忙进宫时,马车和女皇的銮仪在宫门口擦肩而过。
明黄的车架不顾护卫询问阻拦飞速往宫外奔去,方向是柳尚书府……
想到女皇和柳延芳的感情,宗正和内阁心沉了又沉,进泰安宫的脊背又往下弯了弯。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个都是演技出神入化的戏精,可怜了真情实感的杨锏杨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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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13
泰安殿静得让人窒息,宗正和首辅不敢抬头多看,走到正殿便立刻下跪请安。
一磕头,看到前方碎成几片的茶碗,茶渍把整个地毯都浸染了。两人的心沉了沉,做好了更差的心理准备。
太后脸黑沉沉的,不叫起,只问:“当日,皇夫候选人的初选是谁选的?”
皇家选配偶,一般有多轮筛选,第一轮,选的就是容貌体态以及有无疾病,从前选妃,初选要求严格得女子身体略有异味就被筛下去。柳延芳这种大病,初选一把脉,就能拒之门外。
首辅说是宗正府:“皇夫人选都是宗正府挑选,内阁只在最后一轮行核查之责。”首辅觉得自己真的冤,内阁只关心某些敏感的政治因素,譬如皇夫是否手握权柄,是否身居要职……只要没有政治上的问题,他们全都通过,健康、人品不是他们核查的范围。
宗正脸一白,对首辅这个奸诈老头心里骂了无数遍,却又无法反驳,只能俯下身:“太后赎罪,宗正府一时失察,不曾发现柳延芳隐疾。”
“隐疾?!”太后是真的生气,女儿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对方身体之差,这帮老狐狸却说那是隐疾?一个个是瞎子吗?根本没把她们母女放在眼里!“多年中毒,柳家无人知晓吗?毒入肺腑,太医院哪个太医查不出来?可你们查了吗!”
宗正辩解:“柳家只说柳延芳从小身子弱,的确不曾将真相如实上报。”
太后的怒火却越发高涨,重重一拍桌子:“都是推脱责任!柳家如何且放一边,哀家问你们,皇夫初选,你们查了这些人的身体情况吗?查,还是没查!”
宗正低下头:“男子选皇夫有史以来头一遭,若如选秀一般筛选人员……不少人身负功名,如此行事在这些人眼里堪比折辱,宗正府只能调查往日病例,也在花名册上注明了个人情况……”
太后猛地站起身:“你这是怪皇帝是个女人,还是怪哀家自己不长眼,没看到你们所谓的‘注明’?”
“臣等不敢!”首辅和宗正连忙磕头。
虽然都姓皇甫,但是皇帝一家的地位是天然高的,如果皇帝这一支断绝了,内阁想怎么摆弄皇室还不一定呢!宗正绝对不敢嫌弃女皇,相反,他对女皇处处苛刻,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强化皇室“神”的形象,想要保住皇家所有人的荣华。
“我看你们敢得很!自从先帝去世,哀家和皇儿何曾入了你们的眼?楹儿十四岁刚失去父皇,就被你们跟个木偶人一样摆弄,吃喝拉撒处处受你们管制,她这个女皇,说出的话还没你们宗正府的女官管用!她乖巧听话任你们指来使去,你们是不是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了!选皇夫不容易,好,人家是读书人,皇儿她区区一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