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5：00

　　闹铃响起第一声，被窝里的少女蹬了蹬脚，睫毛微颤，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

　　屏幕里趴着睡的白毛头顶的耳朵动了动，他抬起头，睡眼惺忪：“啊？”

　　“五点钟的闹铃？”他摁住一只耳朵，半眯着眼辨认了一下时间，“如果能起来就不需要闹钟，如果起不来闹钟就是恶魔。”

　　“闹钟是最没用的东西。”

　　他抬手划过屏幕，室内归于平静。

　　7：00

　　手机开始自动播放新闻。

　　白毛头都没抬，只是挥了挥手。

　　新闻播报终止。

　　8：20

　　电话拨入，手机振动。

　　猫耳抖了抖，耳朵的主人抬眼：“有完没完啊？”

　　接通电话。

　　是女孩子的低声轻语：“前辈？听说你又没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好烦啊，在睡觉呢。”被吵醒的白毛语气差劲极了。

　　“什么？！前辈你”

　　“好吵，别再打来了。”

　　挂断电话。

　　9：00

　　床上的少女翻了个身，又往被子里蹭了蹭，两三秒后慢慢睁开了眼。

　　天色已经亮得十分透彻了，显然不是冬季的早晨5点，甚至八点都够呛。

　　她伸手摸到手机，在被游戏霸占的屏幕里勉强找到了系统时间。

　　……好家伙，九点。历史新高度。

　　里绘未来，你真的很可以，明明昨天晚上只是推迟了一小时睡觉，就能直接睡到九点钟。

　　少女用手指梳着头发坐起身。

　　“似乎忘了什么事？昨晚感觉有做挺丰富的梦，可是完全记不得了。”

　　她很少记得自己做过梦，更别提记得梦是什么内容了，所以哪怕有了罕见的梦意识，她也没想深究。

　　“因为游戏一而再地打破自己的生活规律，这种情况应该允许存在吗？还是说考虑进生活计划里比较好？”

　　她踩进拖鞋，准备放下手机去洗漱的时候，目光一扫眼看到了系统时间下的数字。

　　——那是每日一更新的角色好感度。

　　她顿了一下，极为难得地质疑了一下自己。

　　闭眼，活动眼球三周，睁眼看数据。

　　里绘未来彻底清醒了。

　　“怎么回事……”无论是从什么评价标

　　准来看，那个数值都有点离谱吧。

　　这么高的数值，好恶心。

　　要不是对方只是个游戏人物，她甚至要怀疑，他昨晚上是不是对她冲了。

　　不然怎么解释这高到恶心的数值？

　　所以，手机强制运行游戏的晚上，他在她睡觉的时候，做了什么自我攻略的事情？？

　　里面那只白毛正在睡觉，衣冠楚楚的，不像是冲过的样子……吧？

　　里绘未来的目光落在男人露出的半边面颊上。

　　……泛着诡异的潮红呢。

　　她摇了摇手机，试图唤醒那只面色潮红的白毛，但无果。

　　她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腰，他闷哼了一声蜷了一下身子，但还是没醒来。

　　“生病了？”

　　难道是因为她昨天晚上没给手机盖被子吗？

　　因为生病，所以格外需要呵护，于是看着睡着的她产生了依恋，导致好感度飙升？

　　里绘未来觉得从哪个角度来解释都很荒谬。

　　暂且不提盖被子戏言，按照她的思维来说，如果她生病了很难受，周围的人却睡得十分香甜，她心中最温柔的想法就只有“让他滚”了。

　　所以去“商店”看看有没有什么唤醒服务？

　　点击“地图探索”，发现行动点不足，她也不想再“贷款”，所以扔下手机去洗漱。

　　9：10

　　镜子前的少女偏着头看自己的脖子。

　　上面有一处奇怪的红痕。

　　“冬天了还会有蚊子么。”她用指尖摁压红痕，发现不疼也不痒，不像是蚊子的犯罪现场。

　　大概是晚上自己挠的吧。

　　她没太在意。

　　毕竟没有性生活经验的少女是不会产生什么无端联想的。

　　10：00

　　到达私立百花王学园，向老师汇报了迟到原因。

　　在这个满是有钱人家子女的学园，外貌乖巧又知礼懂节的里绘未来很讨老师喜欢，再加上她学习成绩一向名列前茅。

　　所以哪怕她给出“因为昨天大阪举办钢琴大赛的决赛，很吵晚上没睡着，所以早上起晚了。”

　　这样的理由，老师也不会说“可是我们在东京啊”“钢琴又不是蹦迪”或者“决赛十月底就已经比完了啊”，而是回馈以“原来如此，好好休息。”

　　更何况里绘未来给的理由非常在理，老师也就完全没有追究的意思了

　　但友人皇伊月显然没有放过里绘未来的意思。

　　午餐时分她照例摸到了里绘未来的餐桌旁，欲言又止，手下的巧克力慕斯蛋糕被戳出了奇怪的形状。

　　里绘未来被人盯着的时候实在没有进食??，放下餐具：“我知道我又迟到了，这很不符合常规，但比起第一次，你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

　　“不不不——迟到完全不是问题。”皇伊月竖掌遮住自己的脸，“我能冒昧问一下，前辈你为什么迟到吗？”

　　对于熟识的同龄人，里绘未来没准备说谎：“玩游戏。”

　　“游?戏？”栗色微卷过耳短发的少女咬文嚼字，“什么类型的？恋爱向的还是纯……”

　　由于对方猜的很准，黑发少女倒是顿了一下：“算是吧。”

　　“所以说，起码还是带着一点恋心的吧？”

　　皇伊月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上次和你聊到这方面的话题，你所说的果然只是开玩笑啊。果然，前两天就已经有苗头了吧，所以提到了才会反应那么大？”

　　里绘未来：？我和她聊过恋爱游戏的话题吗？

　　“前两天迟到也的确是相同理由。”

　　皇伊月：“那你那相亲对象怎么办？”

　　“诶？”男性的困惑声传来，但由于身处热闹的休闲区，两个人都没注意。

　　“和他有什么关系？”理所当然的语气。

　　“没……没关系吗？”栗发少女尝试理解了一下，并强行劝服了自己，“嗯~果然前辈的想法还是比较前卫呢，如果双方都这样的话，的确会是比较和谐的婚姻。在西方好像也挺流行的。”

　　里绘未来：？她到底在说什么。

　　“还有别的事吗？”她只是微笑，“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大概。

　　“不会再出现了？”皇伊月很在意似的瞥了一眼她的脖颈，小心翼翼竖起一根手指，“最后一个问题！”

　　“嗯？”

　　“对方……还活着吗？”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你那天说的——绝对会暗杀的，绝对。”

　　不但同床共枕，还接她电话，害她迟到，这已经不是暗杀能解气的事了吧？

　　里绘未来：？

　　她意识到自己和皇伊月似乎说的不是一个话题：“你是不是误会了？只是手机游戏，昨　　晚玩得有点晚，以后会合理规划时间的。”

　　“手机游戏？”存疑。

　　“手机游戏。”笃定。

　　“什么游戏，我能看一眼吗？”居然能让里绘未来玩到生物钟失衡。

　　里绘未来垂眼看向自己的随身小包。

　　那里装着自己的手机，正在强制运行游戏，只要拿出来给皇伊月看一眼就可以了。

　　“不可以。”

　　“这是隶属于我的，是谢绝分享的，一眼都不可以。”

　　“这样吗。”皇伊月的表情更奇怪了。

　　她将手下的慕斯蛋糕又用叉子按压了两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手：“前辈，在您去相亲之前，我带你去一次联谊吧，据说今晚就有，是我们学校和秀知院学园的，我去问问还缺不缺人。”

　　包里的手机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抱歉。”黑发少女对这种公子哥大小姐之间娱乐性质为主的联谊毫无兴趣，“近期我父亲在家，我需要准时回家。”

　　比起联谊，她课后更乐意花时间研究一下那高到恶心的好感度是怎么回事。

　　放置处理可以降好感吗？严重影响游戏体验啊。

　　19：30

　　“小姐，已经到了。”司机开口提醒。

　　里绘未来合了书，向窗外看，她常用的侍女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夜色里被昏黄灯光点缀的庭院全然没有白日的娴静，反而有些恐怖。

　　按惯例换好衣服在正房与父亲会谈。

　　里绘未来的父亲里绘浩一天生威严，哪怕平常坐着，都会让人感到压迫。

　　而今天这种压迫感尤其的重，似乎是心情不太好。

　　黑发少女思考了几秒，觉得自己唯一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早上起得太晚。

　　但没必要因为这个生气吧？多大的人了。

　　她坐好，礼貌颔首：“父亲晚上好。”

　　里绘浩一回以颔首，看着眼前黑发和服的少女替他斟茶，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眉头明显皱起。

　　“今日起的有些许晚，不过并没有耽误什么事，只是在校稍显忙碌，回来也晚了半小时，抱歉让父亲久等了。”

　　她放下茶壶，略一欠身后坐回，因倒茶而露出的两节白皙的手腕也隐没于振袖之下。

　　她刚准备按惯例开口继续汇报时，里绘浩一一反常态地先开口

　　了。

　　“中原中也，你觉得怎么样？”

　　里绘未来略微一愣：“虽然未曾谋面，但是很好的结婚人选。”

　　“的确如此。年仅20岁，已经是森株式会社的二把手，待人真诚，相貌出众，性格也很靠得住，再加上独身一人，也很让人放心。”

　　“下周与他的会面我会好好准备的。”拿不准里绘浩一的真实意图，黑发少女并没有主动提问。

　　……而且，很奇怪，父亲此人极其吝啬夸人的。

　　上次提到中原中也，还说的是“勉勉强强能配得上我们里绘家吧”，怎么这次忽然改口？

　　双方陷入诡异的沉默。

　　“那我继续汇报工作？”少女开口打破了平静。

　　里绘浩一：“……”

　　里绘未来：“？”

　　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似的，里绘浩一再次开口：“你没有什么瞒着我吗？未来。”

　　“您是指什么方面的事情？”少女对父亲的谜语感到颇为不解，“我没有刻?意?对父亲隐瞒任何事。”

　　“感情方面。”一向威严的男人将嘴角绷了绷，硬邦邦蹦出几个音来。

　　黑发少女眨眨眼：“我与中原先生还未曾见过，不过见过后，应该就……”

　　“我问的事情，无关中原中也。”里绘浩一微微闭眼，忽然挑明了问，“你是不是，谈了男友？”

　　里绘未来：？？

　　“没有的，父亲。”她一整天的行动轨迹都是固定的，她能去哪谈，梦里吗？

　　联想到与皇伊月白天的对话，里绘未来觉得应该是哪里出了问题。

　　比如，被谁造谣。

　　“未来。你可以不喜欢中原中也，只是那是父亲觉得目前来看最为合适的人选。”

　　大概是说出了“男友”这样不符合威严父亲形象的禁忌之词，里绘浩一干脆把憋了半下午的话倾倒而出，“但是，父亲必须要告诉你一些原则性的条件。原则之外，其他只要你喜欢就没问题。”

　　里绘未来从来没和父亲聊过这个话题，不过他大概会提出很苛刻的要求，以此来控制她的择友吧。

　　“嗯，父亲请讲。”

　　“第一，年龄差距不能超过六岁。因为在一段恋爱中，过大的年龄差距，会让年龄小的处于弱势被引导被控制的地位，你得拥有自己的主动

　　权。

　　“第二，绝对不能是咒术师。那群家伙没有一个正常人，你也很明白这一点，不要惹祸上身，安全是最重要的。

　　“第三，要出生于正常家庭。尤其不能是宗族血脉观念太强的家庭，里绘未来只能姓里绘。

　　“第四，性格绝对要稳重，轻浮不着调的男人绝对不可以。”

　　里绘浩一罗列完憋了一下午甚至用手机备忘录记了下来的要求后，看着对面端庄坐着的女儿，面相又肃穆起来：“这四点，可以吗？”

　　里绘未来：居然猜错了，一点也不苛刻嘛。

　　“嗯，没问题，完全没问题。”

　　手包里安静了一整天的手机忽然持续振动起来，下一秒，男人肆意飞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

　　“有问题啊。”

　　“特别有问题。”